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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死在喧嚷不已的街道

        秋天慢慢的接近了我所居住的城市,雲開始佔據原本由太陽一枝獨秀的天空,雖然還隨處可以見到夏天的影子,但溫度卻也非常確實的降了下來。

       

        可是,我所感受到的涼意想必是生命從指尖慢慢流逝的結果吧,雖然血液應該是由那彎向奇怪方向的手腳流出,又亦或者是那因突然的壓力而破裂的腹部呢?不過這將不再是我該去思考的問題,也許也不值得任何人思考,我只是,將死在這樣的街道。

        沉默的街道傳出了一聲聲的驚呼,我聽到了相機的聲音和人們的呼喊聲,原來我一直以來閒晃而過的街道是如此的喧囂的嗎?也許我真的選錯方式來迎接死亡了,但其實我知道,我並不是真的有這麼多的選擇,甚至可以說是,我根本完全沒有選擇。

        關於我?

        我其實並不認為我有任何特別的部分,但我也矛盾的想著:就算是這樣平凡無奇的一生,就算是這樣一事無成的一生,我也想被記憶,我也試圖被記憶,哪怕只是在這綁架了眾多人類的網路世界,我也希望能留下一點碎片。

        假如哪天,你拾起了這塊碎片,並且被我的故事給感動(感動?或許這是個過度自信的說法。),請記住我,不要讓我成為那些無聊報紙上的寥寥幾行文字與一張充滿馬賽克的紅照片;請記住我,這般努力地做為一個人類好好的活過。

        我生活在一個十分理想性的家庭,年過半百的父親成天呼喊著置產、創業與夢想,就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子,但是看向他那臃腫的身材、戒不掉的煙癮和那二十年沒換地工作,就覺得這是個與改變完全不相干的人,更別提那些不具基本知識的空口理想了,也許一夜致富的想法從小時候帶我們去買樂透後就從未有絲毫的更動;母親作為職業的家庭主婦卻成天勸我去找份夢想中的工作,她提及的夢想中的工作並不是錢多事少離家近之類的(如同會出現在新聞上那些遙不可及且空泛的各類工作),而是真正能讓人投入一輩子的工作,聽起來確實是一位很棒的母親,但若是你是在出社會前幾個月才被這樣激勵,想必會像我一般對當初選志願的各種壓力埋怨不已吧;我還有一個哥哥,在一間公司任職重要職務,我並沒有興趣去知道我哥在公司裡多重要(或者是多成功?),因為那對我來說並不是多重要,我已經厭倦了與他比較了,完全地厭倦了,而且我還知道,無論如何,我才是最失敗的那個。

        在我因延畢而回家居住之前,我常常聽聞我哥與我爸地爭執,也許是理想工作的重要性、工作該多積極、錢該賺多少才是個有為青年等等……。我原本以為我會如同一個觀眾般地從旁觀察這一切,但是我錯了,雖然我認為像我這樣的人連被指責的必要都沒有,只是白費唇舌罷了,但很明顯地我爸媽可不這麼認為,之後的日子裡,連綿不絕的批評、建議、詢問與自作主張開始如同海浪一般拍打上來,而當我才剛呼吸到一點新鮮的空氣就又會被拉回那無光的深海中。

        有時,我甚至會想著他們可能是某種類型的超級英雄,而我就是世界上最後一個毒瘤。

        隨著這樣的日子慢慢的過去,我漸漸的失去了對一切的感覺,每天游在黯淡無光的深海,揮舞著自己無力的臂膀,還自以為能到達某個遠方,但在這無光的深海之中,誰又能看清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呢?那我呢?我又在哪個海域這樣的生活著,在多深的海裡,又有多少人在我身邊呢?在這樣的思考中,我漸漸地閉上了雙眼,放棄在這樣的黑暗中尋找那一點光明。

        我已經記不清我的童年往事了,我是否曾經懷抱夢想?是否曾經希冀於未來?是否曾經嚮往著不滅的友情?是否曾經憧憬著永恆的戀愛?也許有?也許沒有?但對於此刻的我而言也許並不是那麼重要了,或許對誰都不那麼重要。

        又或許我該好好的期望我能在這個日漸瘋狂的世界裡好好地保持著自我呢?在不知道自我為何物的情況下?在不知道前方為何方的情況下?在已經失去了邁出雙腳的勇氣的情況下?

        夠了。真的夠了。我猜想著就算我思考了如此之久,我依然是錯誤且愚蠢的,而我也已經受夠了這樣的自己。

        此刻,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風聲與衣物的摩擦聲吵雜了起來,但我卻想著其他的事情,很重要但也可能不那麼重要的過去。

「這次就先這樣啦,下次要乖一點歐。」

從地上被拉起來,看著因罰跪而痠痛的雙腿與膝蓋,我已不記得犯了什麼錯。

「打在你身上我們也很心疼,下次要乖一點歐。」

看著鏡子中紅腫的屁股,我已不記得犯了什麼錯。

         

「你怎麼可以這樣子頂撞你爸,下次要乖一點歐,聽到沒有?」

摸著因被踢而疼痛的腹部,我已不記得犯了什麼錯。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你知道你不能這麼做嗎?」

望著大聲指責我的同班同學,我已不記得犯了什麼錯。

「他完全是個廢物阿,這樣的事情也太扯了吧。」

看著網路上那些詆毀的字句,我已不記得犯了什麼錯。

「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說些消極的話,好好的努力一下很難嗎?」

盯著難過的責備我的母親,我已不記得犯了什麼錯。

        對不起,我已不記得犯了什麼錯,如果可以的話,請向我娓娓道來,我會記住的,我會好好記住的。

        所以,請別再傷害我了,我已經很努力了,用盡全力的努力了......

        秋天慢慢的接近了我所居住的城市,雲開始佔據原本由太陽一枝獨秀的天空,雖然還隨處可以見到夏天的影子,但溫度卻也非常確實的降了下來。

       

        可是,我所感受到的涼意想必是生命從指尖慢慢流逝的結果吧,雖然血液應該是由那彎向奇怪方向的手腳流出,又亦或者是那因突然的壓力而破裂的腹部呢?不過這將不再是我該去思考的問題,也許也不值得任何人思考,我只是,將死在這樣的街道。

        沉默的街道傳出了一聲聲的驚呼,我聽到了相機的聲音和人們的呼喊聲,原來我一直以來閒晃而過的街道是如此的喧囂的嗎?原來我身邊曾經有這麼多的人來來去去,而我卻不曾看過他們一眼,也許無光的深海也曾有如此多的人來過,只是我未曾察覺,一想到這裡便覺得荒唐的可笑。嘴角忍不住被牽動的同時,我不禁想著

        啊!真是條喧囂不己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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