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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看似嶄新的一切 (2)

時間來到傍晚,瑞爾看著手機裡的地圖喃喃說道:「就是這裡吧?」

瑞爾站在一家日式小餐館前,門口懸掛著亮著昏紅光的燈籠,外圍有竹子裝飾,頗有傳統大和風情。

「是啦是啦,相信我帶路的功力吧。」德雷頗為得意地冷哼一聲,搶在瑞爾前面推開門:「聽說是在裡面的包廂喔。」

「包廂?我們系學會也是挺有錢的嘛。」瑞爾一手插在口袋中笑了聲。

「搞不好是因為偶爾有外快咧。」德雷和瑞爾繞過忙碌的服務生,來到一處大拉門前。

德雷將它拉開,內裡馬上傳來一陣招呼:「嗨!德雷,你來啦?來來來,這裡還有位置!」

寬敞的和室鋪著榻榻米,眾人拿著坐墊席地而坐。剛才出聲的佳蒂臉色微微泛紅,拍拍自己旁邊的空位。其他瑞爾都還叫不出名字的同學也在一旁鼓譟著。

「你還真受歡迎。」瑞爾半嫉妒半羨慕地和德雷在佳蒂旁坐了下來。

「好說好說。」德雷得意地笑了笑,嗅到空氣中微微的醺味,他看著桌子微笑著說道:「哇塞,你們這麼早就喝啦?」

「一點點而已啦。」佳蒂看來確實還是很清醒。她瞥見一旁的瑞爾:「欸?這不是早上撞到我腳踏車的瑞爾嗎?」

明明是妳撞上的。瑞爾懶得吐槽,盤腿坐下,朝其他人揮揮手:「大家好,我叫瑞爾,嗯,哈亞士‧瑞爾。」

「喔,早上那個被教授記住的同學嘛,我有印象。」瑞爾對面一個身材微胖,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子笑著說道:「我是藤豪,至於旁邊的則是守祥。」

「你好啊。」和藤豪恰好成對比,守祥用瘦削的臉龐同樣對瑞爾報以微笑。他從一旁的地上拿出菜單和點菜單:「德雷,瑞爾,你們先點餐吧,大家都點好了。」

德雷接過菜單研究著,不時抬起頭觀察著四周:「欸,不是和中文系聯誼嗎?怎麼沒看到什麼女生啊?」

「別說是女生了,中文系根本沒來幾個人。」藤豪大嘆了口氣:「明明數學系還是有帥哥的。結果他們系女生不來,男生也幾乎不跟了。」

「那就當我們的期初聚餐也不錯嘛。」瑞爾決定好餐點,正要找飲料,德雷就搶先在他的杯中倒入啤酒。

「德雷!」瑞爾抓抓頭,困擾地望著快要滿溢的泡沫。

「唉呀,都是大學生了,沒問題啦。」德雷爽朗地笑笑,同樣在杯中倒了啤酒。

瑞爾遲疑了一下,用眼角餘光瞥向其他人,似乎對此習以為常。空氣中的酒精味光聞就讓他有些微醉,這種場合對以前的他來說可是想都沒想過。

哼,不過話說回來,來到T大不就是要跟過去的自己道別嗎?瑞爾舉起杯子,數不清的泡沫爭先恐後地往上浮去,最後在表面幻滅。

「那麼,T大數學系大一期初聚會開始!」在杯子清脆的碰撞聲中,眾人興高采烈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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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的香氣溢滿了包廂,重以黃湯助興,眾人相談甚歡。大部分的同學對於剛開始的大學生活充滿了憧憬,壯志十足地談著計劃;也有人互相交換從學長姐聽來的選課資訊,以防不小心選到評價不佳的課,抱憾整學期。

瑞爾很少主動發言,他總是靜靜地聽著其他人高談闊論,有意無意地不讓自己成為討論的中心。聊著聊著的過程中,他也多少對現在的同學們有著更深一步的認識。像是德雷對籃球可說著迷至極,國內外籃壇的任何消息他都不會錯過,平常也常常下場打球,想必他絕對會加入系藍的吧。

至於看起來大喇喇的佳蒂似乎是個優等生,至少在大家交換入學考試成績時,她近乎完美的表現頗讓在場其他人嘖嘖稱奇。

「我去一下廁所。」用完餐的瑞爾撐著牆站了起來,先行離席。

說起來,也沒跟其他桌的同學聊到天,等等至少湊過去打個招呼吧?瑞爾邊這麼想道,邊走出包廂。

儘管瑞爾酒喝得不多,但是沒喝過酒的他依然有些不大習慣。他用力眨了下眼,讓自己集中注意力。不料他一走進廁所,在洗手台前站著早上在微積分課碰到的同學,他一頭紫色長髮,穿著同一件黃色小洋裝,腿上的黑襪過膝,剛洗完手,朝臉上潑的水都還沒乾。

「啊。」瑞爾尷尬地叫了聲,那位同學一驚回過頭,看到瑞爾站在門口一下也愣住。他柔弱的臉龐抽動了一下,纖細的嗓音微微顫抖:「那……那個──」

「不…不好意思,我走錯了!」瑞爾紅著臉,用手遮著眼(不過仍留著指間的縫隙),趕緊低頭道歉,閃進了另外一側。

真是的,一喝酒連基本判斷力都有點失常啊。瑞爾嘆了口氣,暗自慶幸對方沒有大聲尖叫,不然狀況就難以收拾了。只是給這麼可愛的同學留下這種第一印象,似乎不大好。

不過話說起來,這間日式料理店的男廁規劃怎麼這麼奇怪?瑞爾抓著隔板走了進去,怎麼一間男廁沒有小便斗或溝槽之類的東西?

「唰──」就在此時,隔間內傳來沖水的聲音,裡面的人走了出來。

「欸?」瑞爾的眼神和走出來的佳蒂的眼神恰一聲地對上,兩人都是一陣錯愕。

「佳蒂同學,你怎麼在這裡?」瑞爾一手叉著腰笑了聲。

「這…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的吧?」佳蒂的臉漲紅地跟番茄一樣:「這裡是女廁啊!」

「啊?」瑞爾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難怪這邊不太像男廁呢──等等,我在女廁?

「這個,佳蒂同學,你聽我解釋一下──」「解釋個頭啦!你個無敵大變態!」佳蒂絲毫沒給瑞爾辯解的時間,雙手握緊拳頭蓄勢待發:「瑞爾你這個超級大色狼──」「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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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說這樣沒關係嗎?」包廂中,藤豪用粗壯的手肘推了推德雷:「你看瑞爾他從廁所回來後就一直喝耶。」

瑞爾表情複雜地坐著,眼神有些呆滯。一旁的佳蒂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地和守祥交換著選課的情報。

「唔,這個表情我懂。」德雷觀察瑞爾一陣,隨即下了結論:「告白被打臉了,你看他臉是不是腫腫的。」

「不會吧,開學第一天就被打臉。」藤豪盡力地憋住笑,但嘴角仍然失守地上揚。

「才不是咧。」瑞爾把杯子往桌上一扣,又往桌上一趴:「嗚,我是大蠢蛋。」

看來真的醉了。德雷聳聳肩,拍拍瑞爾的背:「瑞爾,被打臉一次有什麼關係,天涯何處無芳草?」

「數學系。」藤豪適時地補上一句,讓德雷也忍俊不住笑出聲:「哇,本日最中肯耶。」

倒是佳蒂不滿地回過頭:「你們把我放到哪去了?」

見瑞爾仍然無力地趴在桌上,德雷搖搖頭:「這樣下去不行啦,瑞爾,不然我們先回去好了。你也住宿舍吧?」

「不是,我在外面租。」瑞爾昏昏沉沉地坐起身,雙手撐在後頭:「在千鳳路上。」

「那還要再坐一站捷運呢。」德雷把背包抓到自己身旁:「我陪你回去啦,不然你這樣路上肯定會出事。」

「千鳳路嗎?我家離那邊很近。」佳蒂瞄了下手錶:「時間也差不多,我跟你們一起去好了。」

德雷率性地背起背包:「當然沒問題啦,我還可以充當護花使者喔。」

「算了吧,到時候誰保護誰還不知道咧。」佳蒂不服輸地哼了一聲,隨即朝其他人揮手說道:「那我們先走嘍。」

「走吧,瑞爾。」德雷撐起腳步還些微不穩的瑞爾,他模糊地應了聲,把背包背了起來。

「等…等一下。」沒想到正當三人要走出包廂之時,那位紫長髮的同學腋下夾著手提包,連忙跑了過來。

佳蒂思索了幾秒:「嗯?我記得你是叫特磐‧長武吧,怎麼了?」

「嗯,對,日比同學。」長武的臉頰微微泛紅,他搔了搔臉頰:「是這樣的,哈亞士同學會變成這樣,好像都是人…人家的關係。」

「啊?」佳蒂和德雷對望一眼,對於長武突如其來的這句話頗感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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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還發生了這種事情啊。」下了捷運,走在住宅區的千鳳路上一片寧靜,德雷一肩攙著瑞爾,聽著一旁的長武和佳蒂敘述在廁所碰到瑞爾的經過。

「哈…哈亞士同學,你沒有走錯啦。」儘管不確定此時的瑞爾是否能聽進去,長武仍然怯怯地靠過去說道:「人家是男生啦。」

「呵呵,不要騙我。」瑞爾看著眼前楚楚可憐的長武,仍舊不願意接受事實:「別亂說話了,你喝醉了吧!」

「人…人家沒有喝酒啦!」長武急著辯解,一旁的佳蒂也無奈地提醒:「喝醉的明明就是瑞爾你。」

「什麼嘛,『我沒醉我沒醉沒醉,請你不要相信我』─」瑞爾索性高歌了起來。

「是『不要同情我』吧。」德雷笑了笑:「瑞爾啊,沒想到你喜歡長武這一型的喔?」

「這…這樣人家會很困擾啦!」長武羞紅著臉,連忙揮揮手撇清關係,而當事人瑞爾只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大抵是因為理想幻滅的關係。

佳蒂走在瑞爾後頭,看了眼因喝醉而有些踉蹌的他,不知怎地也陷入了思緒。說起來,瑞爾會醉成這樣大概和被自己狠狠揍了一頓脫不了關係,那就某種程度也算是他罪有應得。不過看到他現在這麼狼狽的樣子,也難免覺得怪可憐的。

「啊,對了,明天早上的『實戰演練一』是什麼,在哪裡上課啊?」長武疑惑地問道:「為什麼數學系會有這種必修課?」

「欸?長武,你不知道嗎?那可是T大數學系的特色喔!」佳蒂頗為訝異地解釋著:「在系館地下一樓的演習場上課。」

「那你至少聽過『Server』吧?」德雷追問道,長武這才點點頭:「好…好像是個很厲害的虛擬實境戰鬥系統。」

「沒有錯。」德雷一手握著拳頭,看起來躍躍欲試:「操作方式要使用各種定理和論證,就像用數學在戰鬥一樣!」

「聽說是很久以前由四個教授在T大所架設的。」佳蒂一手撫著下顎思索道:「叫做什麼?之前查資料時明明看過的。」

「雙木、水上、風間、火生。」剛才一直沒出聲的瑞爾突地說道。

「對對對,想不到瑞爾你的記性還不錯嘛。」佳蒂嘉許地笑了聲:「這四個教授的家族現在也都很有名,聽說平常也在幫人做研究或看工程案。」

「不過那與我們無關。」德雷頗不以為意地哼道,隨即期待地轉向長武:「用數學定理和論證化成的刀劍對戰,聽起來就超──」

「超可怕的啦。」長武嗚咽了一聲,臉色難掩擔心:「會不會受傷啊?」

「不會啦,就說是『虛擬』實境了嘛。」德雷被澆了桶冷水,只好搖搖頭轉移話題:「話說瑞爾,你租的地方到底到了沒啊?」

「就在前面。」瑞爾把靠在德雷身上的手臂抽了回來,指著右前方的公寓大樓。

「哇,住這邊離學校也有一段距離耶。」德雷忍不住嘆道:「要上早八的課就很痛苦了。」

「是啊。」瑞爾聳聳肩,轉身朝眾人擠出微笑:「謝謝大家,我好很多了,送我到這裡就好。」

「嗯,那明天見,可別遲到啊。」佳蒂朝瑞爾揮揮手,目送他掏出口袋中的鑰匙走進了大樓。

「那…那日比同學妳要怎麼回去?」長武關心地問道。

「我家離這邊也只剩一條街了,走回去就好。」佳蒂撥了撥自己的頭髮:「你們兩個都住宿舍嗎?」

「是啊,還是室友喔。」德雷一手叉著腰,瞄了手錶一眼:「反正時間還早,我們兩個送妳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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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樓梯,走過長廊,打開公寓鐵門,再推開內裡的木門,瑞爾隨意地把背包擱置在書桌旁,隨即一跳撲到床上。

唔,頭還是有點痛。瑞爾撫著額頭,忍不住啐了聲,但又馬上露出一抹微笑。或許一切沒有想像中那麼糟,先不論上課如何,起碼已經認識系上一些同學,看起來也還挺友善的。

雖然房間中只有他一個,瑞爾沒有一絲寂寞的感覺,反倒覺得挺為自在。在這裡,要做什麼都不會有人非議,可以盡情地做自己、享受一切。像是參加晚上這種聚會,要是以前可絕對沒辦法。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夢想的生活嗎?」一個聲音突然傳來,瑞爾倏地回過頭,卻什麼人也見不到。他走到門旁,探了探外頭,也沒有其他人。

大概是自己聽錯了吧?瑞爾嘆了口氣,回到床上躺了下來,明天的實戰演練課九點上課,大部分的人都很期待吧。他隨性地仰望著白色的天花板,Server嗎?以後要為伍的,不只同學,還有這系統呢。

帶著半分睡意,瑞爾不知不覺沉沉睡去,他只記得耳邊若有似無地不斷迴盪著一段在記憶中深深封埋的一段話。

「相信Server,相信眾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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