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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開始即是結束

無知的恐懼與到最後無能為力的絕望中所亮起的一絲火光。

『在黃昏中醒來,在黃昏中睡去,我們是黃昏的子民。』

這是一片被黃昏壟罩的大地,三千多年來只存在著橫跨大陸的黃昏。在北方的遺跡裡有一大塊比人還高的石碑,我的家族終生研究那塊石碑,而其中最為優秀的爺爺,他告訴我這塊石碑上記錄了世人從未見過的白天與黑夜。

我並不懂什麼是白天什麼是黑夜,不過爺爺告訴我白天就是個被刺眼的白色陽光壟罩的世界;黑夜就是如墨水般會令我們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

所以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有著會把世界吞沒的結局,令人畏懼。

「多鄂姆。」

三年前,我在爺爺的書房裡看著他一頁一頁的手稿,內容無非都是對遺跡裡石碑的研究,雖然懂得不多但卻看得十分入迷。

「多鄂姆,你知道黃昏結束後是什麼嗎?」爺爺的聲音從堆疊起的書牆中傳出:「你聽過巨獸說嗎?」

我搖搖頭:「沒有聽過。」

「你看看我放在外面小桌上的東西。」

爺爺依舊在書牆之內,雖然有點懶散但我還是往外走去。放在小桌上的東西是一個有刻字的圓盤,上面還立著一個形狀類似羽毛的小石板。

爺爺稱呼它為「日晷」。

「當日晷的影子消失的時候,巨獸就會來把村莊吞噬。」爺爺走到我的身後摸著我的頭髮:「唯有火光可以救贖我們。」

「……火光?是我們煮飯時升起的柴火嗎?」

爺爺摸摸下巴稀少的鬍子,呵呵笑:「也可以這麼說吧。」

那個時候,我傻傻地與爺爺對望著笑了起來,也沒再聽說過巨獸的故事了。

三天前,在村子外要步行三日的起程之地,我放下手中用枯枝編織成的草冠,讓它在爺爺的胸前,願手持草冠的族人可以順利步行到太陽之神的身邊。

我打坐在爺爺的旁邊,他躺在枯枝編織的毯子上,身邊有花與蔬果圍繞,腳上穿了一雙萊亞阿姨用曬好的樹皮編織起的新鞋,樣貌看起來十分的安詳。

「多鄂姆,我們該回村子了。」負責一起運送爺爺的潘達拍拍我說。

「潘達。」

「怎麼了?」

「爺爺已經不能再跟我說石碑上的故事了,對吧?」

「等哪天你回到太陽之神的身邊時,也許裘鄂姆爺爺還會在那邊吧。」潘達拉起坐在地上的我,他比我年長幾歲,也比我還壯上許多,我們之間就好像手足般一起長大:「不過多鄂姆年紀還小,也許裘鄂姆爺爺還要等個好幾年吧。」

等好幾年嗎?

離開啟程之地前,我望著西邊的陽光……也許不是錯覺,黃昏已經越來越暗了。

小桌上的日晷,影子和三年前所比已有所偏移。

『當日晷的影子消失的時候,巨獸就會來把村莊吞噬。』

「……」

「多鄂姆!我終於找到你了。」

婀娜帶著犽西卡跑到我的身旁,犽西卡是伴我一起長大的狼,在我去為爺爺送行的幾日,我將牠交由兒時玩伴,婀娜照顧。

婀娜是我們村子裡唯一會跳祭祀舞的少女,歌聲也很好聽。前祭司,也就是她的奶奶總和村裡的人說婀娜的歌是連太陽之神都會動容的美妙之聲。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我看著神色有些緊張的婀娜。

「奶奶說有不祥之兆。」美麗的婀娜咬著下唇:「所以要我來問問你,裘鄂姆爺爺在抵達太陽之神前,有沒有跟你交代過什麼……」

「妳有發現黃昏越來越暗了嗎?」

「這些日子能看到的遠處似乎越來越不清楚。」她皺起雙眉:「之前還可以看見山脈越來越昏暗了。」

那也許是巨獸來臨的前兆。腦海一閃過這樣的念頭便深深感到一陣絞痛。

「婀娜,我需要和妳的奶奶談談。」

我畏懼著從未來臨過的巨獸,它是白天亦是黑夜。

坐在前祭司的對面,我承重的告訴她爺爺在三年前告訴我的巨獸說。

「裘鄂姆沒有再跟你說其他的事?」前祭司,婀蕾表情凝重地問我,打破了我告訴她巨獸說後數分鐘的寧靜。

「沒有,他告訴我這些事後不久就生病了,然後就如大家知道的在往太陽之神的身邊前,沒有再做過任何石碑研究了。」

「……婀娜。」前祭司轉身對坐在身旁的現任祭司說:「去準備祭祀舞,花和蔬果,然後全村的人都要參與。」

「好的。」婀娜起身趕緊錢去做準備。

「從今天開始,妳就每天準備祭祀舞,喚回太陽之神的光。」

「每天?」

婀娜還沒反應過來,我就先愣愣地看向前祭司:「祭祀舞要耗費相當多的體力,每天跳是不可能的,而且村子裡也沒有足以負擔長期祭祀舞的花與蔬果。」

「太陽之神出事了。」婀蕾喃喃說:「我們是黃昏的子民,是在黃昏下接受太陽之神沐浴的族人……越是此時,我們越要向太陽之神展現信仰與忠誠,願神賜福給我族。」

「但每天……」

「明白了。」婀娜打斷我的話,堅定地回答:「畢竟我是被眷顧的太陽子民,這些付出是應該的。」

「多鄂姆。」婀蕾的聲音壓得很低,一字一句說得很沉:「你去尋找對抗巨獸的方法,讓黃昏再次明亮起來吧。」

話語聽著令我感到沉悶,抬起頭也只看的見婀娜對於我被附上重任的微笑。

她們相信我做得到?

我雙手雙掌緊握,不知曉指甲是否穿透了皮肉,接下了這個重擔。

坐在爺爺留下的書堆之中,我死命地翻閱著每一份資料,犽西卡在我的身旁來來去去不知道待了幾天,但我最能深刻感受的是日晷一日日的變化與遠處山脈能見度的減少。

黃昏漸漸逝去,原本可被照亮的書房卻要點著蠟燭才能清楚字跡。

村子裡因為祭祀舞的關係,每天都非常的熱絡,潘達還到爺爺的小屋前呼喚過我一起去看祭祀舞,每天每天,好像沒有人察覺到異常一般。

闔上雙眼時,我好像還看的見東西,似乎所有的文稿都壓在我的身上逼迫我去翻閱他,漸漸地闔眼的時間越來越少,能看見的事物也越來越少,好像任何一篇散落在書房的文稿裡都有寫上解決知道那般,我必須去看見。

「……火。」

除了火光,爺爺沒有寫到任何可以替太陽之神擊退巨獸的方法,可是……僅有火光真的能抵擋巨獸的來臨嗎?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無法知道。

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息,我整個人都在冒著莫名的冷汗,瞪著大眼害怕著宣告自己無能為力。

「……」

寂靜的……無聲的……是否就是巨獸吞噬後的樣貌。

一本破舊的日記本出現在我的餘光中,那是爺爺拿來寫瑣事的本子,而他到前往太陽之神的前一日都還緊握著的日記。手伸向它,潛意識彷彿在敲著意志說那是最後了。

指尖一勾到日記便從桌上掉了一下,掉落在一張張手稿之上。

『第四個季節又二十七日,風之神甦醒的日子。』

淺淺的字跡印在日記上,上面記錄的日子正是爺爺歸神的前一日。

『石碑上的文字我已經全數閱畢,但手稿似乎已經無法在太陽之神召喚前完成了,非常的遺憾。

透過石碑,我知道了先祖也非常的努力對抗巨獸,與太陽之神一起對抗消失的命運,運用火光與巨獸拔河……最後有沒有成功呢?如果沒有成功的話,也許我們後代也不會繼續生存了吧……我是這麼認為的,但那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了,畢竟上個世代的太陽之神也敗給了巨獸。

巨獸來臨之日,唯有火光殘存,直到熄滅。

裘鄂姆   筆』

爺爺收尾的簽名非常的模糊,當時的他肯定連持筆的力氣都要殆盡了吧?

但這一切卻讓我跌入絕望,倒抽一口氣,感受著快要窒息的痛苦,顫抖的手翻著日記還想找到什麼卻看不下半個字句。

一陣風吹入書房,吹熄了蠟燭,整個房間瞬間變得昏暗。

「不。」

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一定還有什麼方法……恐懼感從末梢攀升。

在躊躇之餘,有什麼東西輕輕的碰撞我,整個人像是觸電般回過身瞪著來者,只見犽西卡在我的身後靜靜的看著我。

「犽西卡……」

牠的嘴中似乎叼著什麼東西,我接下後發現那是一根枯柴,可以充當火種的枯柴。

現在能做什麼?

往外看著天空,現在不是跳著祭祀舞的時候吧?

像是想通了一切也或著說是放棄了一切,我把枯枝收進口袋後離開了爺爺的書房,盡全力的往村子的中心,也就是正在舉行祭祀舞的廣場奔去。

所有的村民都在為了舞蹈歡呼,沒有人注意到黃昏的色彩已逐漸消失。

「大…大家……」

從來沒有著需要讓大家注意自己的嗓門,此刻的我無法讓村民注意到我。

奮力擠進人群裡,我連滾帶爬的到了舞台前方,婀娜正在圓形的舞台上跳著祭祀舞,臉上滿是疲倦的笑容,腳掌也跳到滲出血絲。

圓形舞台旁有五把火炬,我心一沉便使勁推到我身旁的火炬。

「啊!」

原本熱鬧的村民發出連聲尖叫,婀娜停下舞步與全部的村民一起直視我。

這樣的注目幾乎讓我忘了呼吸,暈眩感充斥著腦部,我好想跑走但腳掌好像被焊在地上,無法動彈。

「多鄂姆……」

婀娜的聲音是嘶啞的,這些日子她除了不斷跳舞外也不停地唱著祈禱詞:「你在做什麼?」

「……巨獸要來了……」

「什麼?」

我抓緊我前面的村民,用盡全身的力量尖叫:「巨獸要來了!根本沒有什麼解決的方法,石碑上的先祖也全部、全部都被巨獸吞沒了!

「只有火光是我們能續命的方法!但柴火一但殆盡我們也會被吞噬!」

「你這傢伙在說什麼鬼話啊!」

被抓緊的人聽到我不可理喻的尖叫聲,馬上就往我臉上卯下一拳。

「太陽之神不會拯救我們!」顧不得臉上的疼痛,緊抓著能夠抓住的一切我繼續大喊:「在巨獸來臨前不要在祈禱了!沒有用的!」

「不要以為你這毛孩是裘鄂姆先生的孫子我們就不會揍你!」

「祖孫兩人果然一個樣,滿口鬼話。」

場面亂成一團,我縮成一團還是免不了挨打,沒有人要聽我說的話,就像我在爺爺的日記最後一行看見的……其實爺爺早就放棄救這個村子裡的人了。

『……只要多鄂姆一切安好,巨獸要吞噬一切的話就讓他吞噬吧。』

爺爺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呢?

「婀……婀娜……」

虛弱的往前伸出手,我看見婀娜就站在人群的前方。

「為什麼要說出這種話呢?」

「咦?」

「太陽之神一定會拯救我族的。」婀娜沙啞而不再美麗的聲音哭泣著:「只要我繼續跳著舞,只要我不停地唱著祈禱的歌……太陽之神一定會拯救我族的!」

眼神哭泣著、不相信著、不願傾聽、只堅信自己。

我在婀娜堅信的眼神裡看見了絕望。

接著,夜晚降臨了。

黑夜一日

黑夜二日

……

黑夜七日……黑夜十日……我蹲在村人的身邊,咬著的是餘剩不多食糧。

溫度一日比一日還要低,火光越來越微弱,甚至到我也不清楚今天是黑夜來臨的第幾日了。

著身體曲坐著的我,臉上和身體上的傷已經不再疼痛。

「婀娜……婀娜……」我輕聲喊著,沒有人回應。

但我知道犽西卡一直在黑夜中與我身形不離,環抱著自己凝視著微火,感受著身邊越來越冰冷的氣息……無聲無息,好像此刻只有我一個人,漸漸地再多的毛毯也無法溫暖我了……

今天已經是第幾日了呢?

啪嚓!

微火中發出聲響,我突然被拉回思緒才發現,火已經僅存無幾了。

連個聲音都來不及發出,我拿起犽西卡在黃昏結束之前,撿給我的那根枯枝試圖要挽回微弱的火光。

『當日晷的影子消失的時候,巨獸就會來把村莊吞噬。』

想起爺爺的話,更令我不停地試圖點起枯枝。

「太陽之神,求求您救救我……」

慌忙中的我終於點起手中的乾柴,微微的火光照亮了身邊:「……咦?」

爺爺說了火光可以在巨獸來臨之時救贖我們,可是此時此刻點起微微火光的我所面臨的,還是微光之外的巨獸。

「……太陽之神啊……」

下個瞬間,巨獸便再次吞沒了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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