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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章二

說起李長堯,那可是長平鎮人茶餘飯後閒談的人物,有人說是百年李門的好粥,就壞在這一顆老鼠屎身上了。

那年,爹娘驟然故去,大哥失蹤,當時才十歲的李驊沂須一肩扛起李家長房之責,由姥姥李周氏強忍悲傷將李驊沂帶在身邊手把手,而將年僅四歲的李長堯交給二房帶養,就此讓李長堯走上不歸路了。

白吃拐騙樣樣來,十四歲那年以李家名義到處販賣假字畫,後到賭場輸了上千銀子,偷了李家大當家象徵的戒指典當還債,姥姥雷霆大怒,親自動手把人給壓在地上一頓痛打,無論二房叔嬸在一旁哭攔,都沒讓這有著東北剽悍的姥姥手下留情半分。

也就是在李長堯十四歲之時,被趕出李家大門……雖然咱們李三爺總是對外宣稱是自己離家出走的。

李驊沂悠閒慢步走到大廳柏松堂,就見一人趴在木板上,屁股朝上,一身量身訂做的西裝上還有個大腳印,嘴裡不時發出鬼哭狼嚎。

彩兒蹲在那人身邊,一雙眼又是著急又是心疼,聽見腳步聲靠近便抬頭,連忙喊道:「二哥哥,快來看阿堯!咱們得給阿堯討公道才行!」

聽見彩兒喊聲,那人脖子一僵,勉強轉過頭齜牙咧嘴,讓李驊沂能看清楚他這個弟弟的模樣,鼻青臉腫也遮不住眼下一輪青黑,想來是酗酒這壞習慣沒改,甚至變本加厲了。

一別三年不見,本以為離開家鄉到都城的李長堯會有什麼長進,看來是他癡心妄想了。

李驊沂只瞥了李長堯一眼,便悠然走到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整了整袖子,再接過李仲遞上來的菊花茶,菊花香撲鼻縈繞,輕啜了一口細細品味完,才不疾不徐開口問:「惹得誰了?」

不問他為何回長平,也不問他痛不痛,闊別三年第一句便是問他惹誰,李長堯強梗著脖子瞪著眼前的男人,儘管全身都疼,卻比不過在他內心蔓延上來的酸澀。

嬸娘說得不錯!李驊沂就是想私吞長房的財產!不把他當兄弟!

「二爺,是……」一旁李仲想要接口。

「讓他自己說。」李驊沂手捧菊花茶,雖然語氣溫溫和和,但卻讓人感覺到那其中強烈不容拒絕的命令。

「阿堯你快說!是哪個不長眼的把你打了?二哥哥必定會替你報仇的!」彩兒看李長堯無一處是完好,那屁股上的大腳印更是格外諷刺,好比一根大針扎在她心頭上。

李仲神色多有複雜,幾次張嘴又閉合,欲言又止的模樣都被李驊沂盡收眼底,瞳色如濃墨漸沉。

李長堯重喘了口氣,一團火憋在胸口到處亂竄,齒上帶血大聲叫囂著,「說就說!有何可怕的!大爺不過口渴,路聞碼頭傅字大船的酒香,借喝了幾口,那傅六就讓人追著俺大爺跑了一路……」提起傅一字,頂著李驊沂犀利的眼神逼視下,他聲音漸弱,偏頭吐了口痰血,繼續道:「然後,靳家惡霸騎馬擋路,長平鎮大夥兒敢怒不敢言,大爺正義一把……」

正義一把……然後被踹到牆上了,四個家僕還摳了好一會兒才把人給挖出來呢。

李仲內心嘀咕,一邊重嘆口氣,斜眼細瞧李驊沂的表情,不慍不火,依舊是那般溫和謙潤的模樣,就不知道內心是如何所想。

聽完李長堯的說詞,李驊沂坐在椅子上,又抿了一口菊花茶,只是舌尖不復濃郁甘香迴繞,卻改苦澀難入喉,他緩慢地放下手中的菊花茶,黑眸深沉如大宅院裡的幽黑井子,沉吟道:「傅、靳一塊兒得罪,挺不錯的。」

傅、靳一塊兒得罪,挺不錯的。

李長堯是聽出來了,這不是誇獎,反而是滿滿的鄙視意味!他想直挺起身指著眼前不曾變換過姿勢的李驊沂大罵一通,無奈只牽一處便引得全身又疼又麻。

「二哥哥,這傅、靳著實太過分了,也不是什麼大事,瞧把阿堯打成什麼樣了!簡直太不把咱們放在眼裡……」彩兒轉頭看向李驊沂,卻被他似笑非笑的嘴角惹得有些發毛,不敢再替李長堯幫腔半句。

李家二爺是好脾氣,好到他所有喜怒哀樂都在微笑底下醞釀,從沒有人知道何時會爆發,一旦爆發也無人知道如何收拾。

將早已涼透的菊花茶輕放在案桌上,李驊沂站起身靠近臥趴在木板上的李長堯,李長堯吞嚥了一口唾沫,心跳情不自禁加速,他這二哥是被姥姥給帶大,當年姥姥把他摁在地上痛打,自今在他小心肝上留下無法抹滅的陰影,如今看著面帶微笑的二哥,就有如姥姥上身一般,格外嚇人。

「你、你、你幹嘛!」李長堯額頭直冒冷汗,也不知道是傷口疼的,還是嚇的。

直到李驊沂走到自己眼前蹲下,那雙好看又白皙的手朝他的頭伸過來,他下意識的以為要揍自己,連忙視歸如死的死死閉上雙眼,誰知李驊沂是將他頭底上最心肝寶貝的軟帽給拿在手掌心把玩,看著他將自己的新式軟帽翻來覆去,李長堯覺得自己也如那鹹魚一般被掌握在其中,很是煎熬。

「阿堯,你要記著你是李家三爺,即便大哥不歸,你也永遠是李三爺,莫要忘記自己身分了。」耳邊傳來李驊沂嗓音,輕如棉羽,卻是暗藏銀針。

多少年了,爹娘與大哥一同出遠門,兩具屍身回來,獨留大哥遲遲未歸,有句話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李驊沂總想無論大哥生與死,他都已經做好準備了,想來姥姥也早已做好了準備,否則不會手把手帶著十歲的他走向那到鐵鎖的大門。

「你、你把帽子還我!那是我新買的!」李長堯目光追隨著李驊沂手中的帽子跳躍,心臟一抽一顫,全把那一番你大爺還是我大爺的話給拋諸九霄。

全國不出五頂,他可是重金才買到的!可嬌貴了!

看李長堯將自己的話左耳進右耳出,李驊沂垂下眉眼,將軟帽蓋回去李長堯的頭頂上,唇畔輕洩一句嘆息:「阿堯,你也該長大了。」

語畢,他不再看李長堯一眼,踏出柏松堂,李仲連忙跟上,「二爺,三爺的傷……」

「請仁濟堂的大夫過來看看,別讓他那麼快傷好,免得又去野。」

「那……傅、靳那邊……?」李仲彆扭至極。

誰人不知李、傅、靳三家不合,雖然他們兩家將三爺打了,可到底還是三爺先去惹得人,理虧在先。

李驊沂腳步頓了頓,凝視院中鬱鬱竹林一會兒不作聲,李仲看大當家面無表情,也不敢多話,安安靜靜站在身側。

半响,「那批瑕疵硯台可處理掉了?」李驊沂問。

「回二爺,還沒,可是要我今天就處理?」雖不明白這時問起瑕疵硯台是何用意,李仲還是老實回答。

李驊沂勾起一個明媚壞心的笑,「撿兩個起來給傅、靳送去,當作賠禮。」

李仲愣了愣,「二爺,這東西是瑕疵品,只怕……」

「他們也就配得瑕疵品,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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