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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02 杜长青

跟楚素问见过面后,第五平就回到了自己在城里的那套小公寓。

在这里,他曾经带着一喜来过。后来就基本没来过了。

如今打开门进来后,他竟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寂静感。

他不是个被感觉左右的人,不愿意多想那些让自己不快的人和事。

保洁每天都在收拾这间房子,所以打开灯后,还是能感觉到人气。

脱了鞋,扔掉衣服,光着膀子躺进沙发里,闭上眼睛想睡一觉,结果,他失眠了。突然就想起了一喜曾经在这张沙发前勾引她的画面,他竟然煞有介事地抬起身子去看了眼那面镜子。

记得他通过镜子欣赏她搔首弄姿的蠢样,好像根本就没硬起来,后来她用嘴给他……

第五平因为失眠无聊,就认真回忆起当初的情景,回忆自己被她用嘴含住后有没有硬起来这件事。

结果,他忘记那时候有没有硬起,却发现自己现在光想一想就硬了,真他妈没出息。

他本来想呢,反正睡不着,就叫个女人过来吧,但拿起手机拨出去的却是杜长青的电话。

“喂。”杜长青嗓音沙哑,被梦中叫醒,但依旧是那个不容易生气的好调调。

“我睡不着。”第五平说。

“倒时差,正常。”杜长青说完看了眼手机时间,半夜两点半……“实在睡不着就出去玩吧,我明天有重要会议,下班后叫上陈述一起喝一杯。”

第五平回瑞士待了半年多,今天才回到这里,他们几个兄弟是该聚一下的,但游沙去了日本研究情色艺术近期不打算回来;老蔡呢,说是出家之人看破这几个红尘俗物的嘴脸,不想再同流合污;于乐更是红着眼眶想骂却没骂出口后再也不搭理他们,剩下他们这三个倒是维持住了恶人间的纯洁友情。

“你见过她吗?”第五平突然就冒出这么个问题。

“见过。”杜长青闭上眼睛,轻声回忆:“在一次宴会上,她跟着楚素问去的。楚素问给她介绍了一个二世祖。那个二世祖请她跳舞,她不会跳,像个洋娃娃被人搂在怀里摆弄。”

杜长青就停在这儿了,没再说下去。

那晚的一喜被楚素问打扮得很像个公主,光鲜亮丽,气质绝尘,恍惚中似是另一个与一喜长相一样的女孩,孤绝地站在灯火辉煌之中。

让他心疼。

他不想跟第五平讲这份说来无益的情感。

第五平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那个二世祖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杜长青很干脆地道:“后来我请她跳了一支舞,然后带她离开了。”

“她还肯呢?”第五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杜长青“嗯”了一声,又没再说话。

那天她的举动确实出乎意料。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的邀请,几乎带着怀念的意味,轻轻地贴着他的身体跳了一支舞。

长青低头问她,想离开吗?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长青就把她牵出了宴会热闹的场所,。

出了门,他就放手了,他不是个恬不知耻的人,曾经对她做过那样的事,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把牵手看做理所当然。

一喜对他的牵手和放手,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她就那么无悲无喜,看不出心思地跟他走在路灯下昏暗的人行道上。

“一喜,你在想什么呢?”他突然很想知道。

她仿佛没听见他的问话,低头走了一个公车站的距离后,突然开口:“长青……与其让我恨你们,如果你们是不存在的,多好。”

长青真的反应了很久,才明白她的意思,之后就难受了一夜。

杜长青不想再讨论她了,不想在深更半夜继续难受。

“平,挂了吧,我睡会儿。”他打算挂掉电话,紧接着就听见电话的那头第五平说:“她被他睡了,据说她有机会开枪打死他,她却没干。我看她跟那个老畜牲都是疯了。”

杜长青愣了一下,然后平平静静地结束了这通电话,他说:“知道了。”

杜长青翻过身就接着睡了,但睡着睡着突然就又醒了。他花了足足一两分钟时间才明白为什么心口会这么难受。他没想到,心痛,不是形容词,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种生理反应。

他从床头顺手拿来一盒烟,磕出来其中一支烟点上了。

他近来吸烟频率高了许多。以前大概一个月一盒烟,主要为了应酬,现在差不多一星期就要一盒了。虽然他始终不喜欢烟味,也会担心自己的肺脏,只是有时候静不下心来,就想抽一根。

这次他抽得比较凶,把盒子里剩下的好几根烟都抽光了。

他习惯用不透光的窗帘,即便是在夏季里他也不喜欢开空调睡觉,睡眠模式都不行。屋子里是他习惯的漆黑闷热,在这可以让人窒息的环境里他倒是泰然自若地想了很多事。

在某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跟这个黑暗融为一体,从身体到内心再到血管里流动的血液,全是黑的,一点点光明都看不到,让自己都感到怵然。

他想的是,让楚素问去死的种种可能性。

让他自取灭亡无疑是最划算的事,稍微动动脑子就可以了。而让他自取灭亡的办法,目前看来又不是不可能,也可能不太难。

他碰了自己的女儿,相信这对楚素问来说也不会是个轻易下的决定,这里关系着他的前途命运,可他竟然不顾一切得到了她。第五平说得没错,那个男人可能真是疯了……这意味着姓楚的不再那么无懈可击,他终于有了一个他们可以捏得住的软肋。

怎么用好这根软肋?

他内心最黑暗的时候就是想这事的时候,他想的是逼着楚素问把一喜在乎的人都处理掉,到那时一喜再不会恨人,也该学会恨了。让她把那一枪亲手补上,才能解他现在心头之恨。这是个极其复杂的情绪,恨楚素问,也有对一喜的一种接近恨意的感觉,他没功夫解读这份复杂的情绪。

只是顺着性子,继续想一喜在乎的人还有哪些?

长青首先想到的是她的那两个好朋友,那次一起吃螃蟹,她们跟一喜的感情很真挚。但,还不够,他又想到了老蔡的儿子,那个正跟一喜生活在一起的少年…

想到这,杜长青不能再想了。

他开了空调,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他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很冷静地在想这些事。

玉溪一大早打进电话跟他确认拍婚纱照的事。

“我想去马尔代夫,既节约时间又不会太凑合。”

“我让秘书看看时间安排,最近事情多,你谅解一下吧。”

“嗯,做事要紧,你不用考虑我。”

玉溪比以前更懂事了。这让长青高兴不起来,他不喜欢勉强的东西,就像不纯粹的珠玉,没法让他忍受。如果是个玩意,他早就丢出去了,可她曾经是他的爱人,十多年里唯一的女人,可谓初恋情长,不能说一点感情不剩。她没有犯什么错,他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爱不起来了,有什么办法。如果非要找个罪魁祸首,那就怪时间吧。

他起床,雷打不动的半小时晨泳结束后,冲了个凉,一丝不苟地为自己选了一身正式场合穿的深蓝色手工西装。

他妈妈何碧树何医生跟保姆阿姨在厨房里忙碌,父亲杜将军应该在附近的公园里跟一群老太太跳广场舞。

何医生听见儿子的动静,赶紧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问:“这么早出门,不吃早餐?”

杜长青回:“让爸陪您吃,我有特别重要的会要参加,早点准备。”

“可是你,病了?”何医生敏锐地发现了儿子脸色不对。

“嗯。”杜长青顿了一下,“可能感冒了。”

“我给你拿药。”何医生忙从厨房走出来,向放着药盒子的卧室走去。

杜长青不阻止,还配合地给自己倒了半杯温水,接过何医生拿来的两种药吃了。

何医生就不再磨叽,放他走了。

杜长青上班的地方如今已经在发改委大楼里了。经过这几年的腾挪跳跃之后,他比普通科员做起的同背景的同龄人高出了整整一个级别。在这国家经济命脉的心脏一样的衙门里,高出一个级别差不多就意味着隔着一座金山在对望了。

他的平步青云,加上为人处世圆润得体,为他招来了不少好人缘。最起码表面上看,对他关心的人不少。

他的秘书姓陈,是从地方上考公务员上来的,有次他接待出差办事的长青,好像就入了他的法眼,被问到想不想调到京城去,他很干脆地回答,想。然后就真的被调来了,比长青还要早一步到位。

一起搭档后,他更加看好长青,长青也看得上他,都是有才干的人,性情也有几分真,在这里就算是亲信了。

陈秘书担忧道:“今天您气色不好。”

长青就“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上的会议稿。

“稿子我已经过了三遍,应该没什么问题。”

“应该没问题?”杜长青摇头:“我要的是,肯定没问题。”

陈秘书:“那我再过一遍?”

“不,我自己来。”

杜长青拿起打印出的稿子仔细看起来,还真对一些地方进行了些许的调整。

他要参加一场首都周围几大城市圈协同发展方面的研讨会,这是打下大格局,一路杀进核心的绝佳的机会,他已经为此勤奋了小半年,但经过昨夜的半夜无眠后,他觉得还不够,他的速度还差得太远。

上次宴会时,他第一次见楚素问的真面目。当时心底就咯噔了一下,他以为楚素问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了,没想到看起来只有四十岁不到的样子。

他的大儿子楚辞已有二十五六岁吧,第五平的母亲如果活着也差不多五十多岁了,而作为楚辞的父亲,第五平的继父,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才这个岁数?

关键是他所处的位置,几乎是不可能跟他的年龄匹配。

一直在父母庇护下悠然前行的杜长青感到了危机感,他变得比以前更努力,但,很显然,如果规规矩矩地步步追赶是没用的,必须走捷径。

长青知道最短的捷径在哪里,应该怎么走,所以他在这半年里走访了首都及附近城市许多的经济学专家,城市规划部门里有点想法和能耐的人,他还额外走访了许许多多各行各业的普通百姓,了解大家心中所望,收集了厚厚一沓的一手资料。

除了他,他周围的人没有这么拼的,也绝对很少人把专家和百姓都放在一个盘子里去琢磨,更不会有人敢在这个年纪去揣摩这个国家顶层的宏愿,试图去接近。

这座城市以前就是天子之城,宫墙,圣心……谁讨得那份欢心,谁就有机会站在那宫墙之内离天子很近的位置。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他代表所在的发展规划司参加研讨会,以扎实稳健,统筹全面,放眼未来的风格迎来同仁们频频点头。

会议主持人是国务院某常务副委员,在会后竟然拍着他肩头说了一句“后生可畏”,然后跟他的顶头司长谈话离去。

长青知道司长跟副委员说了实话,没埋没他个人的付出。

陈秘书见长青回来,先观察他面色,不禁笑问:“午饭吃食堂,还是……”

长青点点头,“以后只要在单位就吃食堂。”说完,他又叫陈秘书帮他预订了一个餐厅包间和一个清静的茶室。

随后趁午饭空档他打了几个电话。

其中有两个电话比较特殊。

一个是给老蔡的儿子蔡六味打的。

“晚上你爸进城吃饭,你也来。”

少年犹豫片刻,还是拒绝。“我有事去不了。”

“陪一喜吗?”杜长青用平常聊天的口吻问。

少年沉默。

“你平叔叔回来了,你不想知道他要怎么对付她吗?”

这句诱惑凑效,少年答应了。

挂掉电话,他给陈述电话。

“晚上我们聚一下,我有事宣布。老蔡如果不去,把他绑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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