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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本─完

      夜晚的屋子裡,月光從窗戶透射進來,寢室裡傳出些微的哭泣聲。

      爸爸抱緊我,輕拍我的背,在我耳邊低語:「小龍,爸爸在這,別怕。」在我睡著前,爸爸持續著這個動作。

      隔天一早,醒來時,看到近在咫尺的爸爸,我又忍不住哭了起來,而爸爸感受到我的顫抖,也清醒了,又像昨晚一樣安慰我,直到我的情緒平靜下來。

      爸爸一手摸我的頭,一手抱著我,接著說:「小龍,你還是會害怕嗎?」我只能以回抱表示我的不安,因為如果再發生一次的話,這次的我或許會崩潰。

      三歲時我的媽媽就去世了,當時的我年紀還小,對於媽媽的去世我是不知情的,直到後來爸爸不小心說出來才知道,儘管如此,在沒媽媽陪伴的歲月裡,爸爸讓我感受到了溫暖與家的感覺,也因此我並沒有寂寞孤單。

      五歲要上幼稚園時,我大哭大鬧,只因為不想離開爸爸,而爸爸對我這種行為,竟然沒有絲毫生氣的表現,只是摸著我的頭說:「很快就放學了,爸爸在外面等你。」而爸爸就一整天待在幼稚園外面,等我一放學就接我回家,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爸爸其實很忙,卻為了我,犧牲一整天的時間,就為了讓我感到安心,等晚上我睡著了才開始工作,這樣的生活持續到我上小學一年級,爸爸才去公司上班。

      七歲的我是個小學一年級生,那時候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班親會,我看見許多同學都帶著爸爸和媽媽。老師跟各個家長談話,看著同學們跟自己的父母撒嬌,聽見時不時的笑聲,我有些羨慕也有些哀傷,不知道自己的媽媽在哪裡,為什麼不在我身邊。當天回家我問爸爸,媽媽在哪裡,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爸爸跟我說,媽媽不是不要你,媽媽只是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工作,暫時回不來,此時的我,不知道媽媽已經離開了我。

      八歲,我升上二年級了,思想成熟了一點,成績也持續在提升中,在第二次段考中,拿到第一名。回家後,我興奮的告訴爸爸這件事情,爸爸也很替我高興,問我想要什麼獎勵。當時的我,經過思索,並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最後跟爸爸講,我只希望爸爸可以永遠待在我身邊,爸爸聽完,撫摸著我的頭,笑著講,爸爸答應你。那時候我並不知道,當下的童言童語,在未來真的成真了。

      九歲,我升三年級,學校舉辦了校外教學的活動,回到家我開心地問爸爸可不可以出去玩,爸爸瞬間臉色變了一下,又不著痕跡的變回平時的樣子,笑著說可以,那時候的我雖然看到爸爸的臉色變了,卻不知道原因,以為是太疲勞。往後得知答案時,才知道爸爸那時候其實是怕我出去有危險,但又覺得應該讓孩子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索性答應讓我參加。

      當天下午回來時,我在爸爸的車上,興奮地講述去農場的所見所聞,雖然都是在走路,但我覺得走在步道上,觀賞大自然的美好是一件非常放鬆的事情,看著美麗的風景,感受風的吹拂,忘記煩心的事情,無視周遭一切,彷彿只有自己站在這裡,享受這短暫的美好。

      回到家,吃完飯,洗個澡,我就上床睡覺了,以往我都會跟爸爸聊天在睡覺,但出門玩,回來真的好累。在快要睡著時,我感覺有人在我耳邊低語,歡迎回家,小龍。

      十歲,我升四年級,照理來說我現在應該不太會生病,但我卻發燒了。有一天早上醒來,我覺得頭熱熱的,感覺好疲憊,又繼續睡下去。下午醒來時,看見爸爸拿著筆電在旁邊工作,才剛坐起身,爸爸急忙問道,小龍身體現在感覺如何?我感覺頭不熱了,身體也沒有其他不適感,就笑著跟爸爸說,我現在很好,聽到我說這句話時,爸爸緊繃的臉,才放鬆下來。看著爸爸為我擔心的樣子,我心裡感覺很溫暖同時也感到愧疚,害爸爸擔心我這麼久,在心裡發誓,之後一定要努力運動,增強抵抗力。當時的我只是不想再讓爸爸擔心自己,殊不知在心裡已經開始無意識的在意爸爸。

      十一歲,我升上了五年級,身體與思想,已經算是個成熟的小孩,成績方面,自從八歲那時候的第一名開始,就保持著班排第一名的紀錄,爸爸看見我成績這麼優秀也感到很高興,但這個紀錄在第三次段考的時候被別人奪走。鄰近第三次段考時,我意外得知媽媽去世了,再也回不來,那一陣子,我非常難過,雖然最後想通了,但還是來不及挽回第一名的寶座。爸爸在我得知媽媽去世的消息時,非常懊惱,也怕我一時接受不了這件事情,想不開,於是請假陪我,這個舉動讓我感覺到溫暖,雖然媽媽陪不了我,但這幾年裡爸爸對我的關心和照顧,讓我了解到,我的身邊還是有人在關懷我,所以我不能讓周遭的人為我擔心,於是我很快地恢復以往的樣子。

      雖然媽媽的事件讓我這次段考沒有第一名,卻使我的心更加堅強,心智更加成熟。只是此時的我並不知道,因為這次的事件,讓往後發生的事情,我不但沒有緊張或是害怕,而是冷靜的處理事情。

      十二歲,我升上六年級了,已經是個要畢業的孩子,想想這幾年的時光,有時候會感嘆,原來時間流逝得這麼快。鄰近畢業,每個人都期待畢業旅行,我也是其中之一,這次我問爸爸可不可參加,爸爸毫不猶豫地答應下,得到允許的我也很開心的準備參加人生中第一次的畢業旅行。

      第一天直接去了動物園,看見了許多只能在電視上或是書裡才能看到的動物,像是企鵝、長頸鹿、斑馬、猴子等等,其中最讓我喜歡的是熊貓,看見熊貓趴在地上懶洋洋的吃竹子,我心裡忽然覺得要是生活也能這樣平凡快樂,那該有多好。

      雖然看動物很開心,但要看完園區裡的所有動物,還是得耗費許多體力以及時間,逛完每一個區後,已經是傍晚時分,眾人回到飯店吃完晚餐,就各自回到房間休息。房間是四人一組,洗完澡躺下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的事情了,躺上床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電話給爸爸,跟爸爸聊了近一小時,才被爸爸以明天還要早起為由,依依不捨的掛斷電話睡覺。

      第二天的行程則是去博物館,增加歷史知識,順便觀賞保存下來的歷史文物,之後則是去了國家公園,接近大自然,聽著解說員介紹那座山的名字由來,或是這邊幾百年前發生什麼事情造就現在的景色,我不由得讚嘆,大自然的奧妙。之後解說員給我們兩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我獨自跑去了一個空曠的地方,仰望天上的白雲,感受風輕輕的掠過我的皮膚,凝聽周遭昆蟲的聲音,融入周圍一切,享受一個人的快樂。

      兩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天色也已經開始變暗了,今天的行程也到此結束,回到飯店後,吃飯、洗澡、聊天、睡覺,第二天結束了。

      第三天去的地方則是遊樂園,不過也只能玩幾小時而已,我對於遊樂場來說,興趣不大,於是只好去逛逛紀念品店。逛著逛著,發現了刻有英文字母的手環,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都有,於是我買了兩個刻有Z的手環,一個送給爸爸,一個自己帶。但此時的我不知道,我的心裡已經開始有些微的變化了。

      逛完紀念品店,發覺還有時間,就去坐摩天輪,觀看四周景物由近變遠在變近,想著三天兩夜的旅程終於要結束了,沒有結束的失落,只有期望趕快回到家,見到爸爸,跟爸爸講許多趣事。想著想著,摩天輪已經轉完一圈了,走出摩天輪時,也快到集合時間,走到集合地點,等全班到齊,上車回程,畢業旅行在此畫下句點。

      到了學校後,老師在車上宣布放學,我慢悠悠的下車,拿起包包,朝爸爸停車的方面走去,看見爸爸時,身上的疲勞消失了一半。把包包放進後車廂後,坐上車子,興奮的跟爸爸講述三天兩夜遊玩的心得,爸爸卻摸著我的頭,說:「先睡一下吧,晚上在跟爸爸說就好,你這兩天因該也沒睡好,先小憩片刻吧。」在爸爸說完這句話不久,我就睡著了。

      醒來時我看著四周的景物,好一會兒,才回過神,走到客廳時,發覺爸爸在客廳裡拿著筆電工作。爸爸看到我醒來,放下手邊的工作,去廚房把剛剛做的菜加熱,我則是坐在餐桌上,呆呆地望著爸爸的背影,想著,以後換我照顧爸爸。

      爸爸很快就把菜端上桌,餐桌上我跟爸爸,講遊玩心得。吃完飯後,我和爸爸兩人,一個清洗碗筷,一個擦餐桌,結束後洗完澡,躺到床上,我還想跟爸爸繼續講話,卻被爸爸以你前兩天沒睡好這個理由,抱著我入睡。

      隔天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我坐起身,看了看四周,發覺有張紙條在床邊,原來是爸爸跑去上班了,怕我醒來找不到他,於是留了張便條給我。看到紙條的我,心裡一陣溫暖,卻又想星期六還要加班,真是辛苦爸爸了。

      我梳洗完,去廚房把爸爸做的菜加熱,吃完午餐後,開始思考要怎麼把禮物送出去,想著想著在客廳上的沙發睡著了。睡夢中我感覺有人在搖我,我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爸爸臉,爸爸見我醒了,對我說:「要睡覺去房間睡,睡沙發容易著涼。」當下我聽完這句話,才回過神,心裡懊惱不已,明明要給爸爸一個驚喜,卻睡著了,既然現在被爸爸看到了,就以最普通的方式送出去吧!

      我直盯著爸爸,接著把手裡的盒子放到爸爸手上,對爸爸說:「這是我買的禮物,謝謝爸爸這幾年的照顧,現在的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再讓爸爸擔心了,從現在開始,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爸爸聽完後,愣了一下,才回過神,笑著說謝謝,當爸爸打開盒子,看到手環時,我把手環拿起,套到爸爸的手腕上,爸爸看了一下手環,便摸著我的頭說,爸爸很喜歡,我則沉浸在這短暫溫馨的時刻,而忘了跟爸爸講我也有一模一樣的手環。

      十三歲,我升上國一了,我成績還是維持第一,生活依舊跟平常一樣,爸爸卻在我升國二的暑假生了一場病。當時的我起床後,看見爸爸還躺在我的旁邊,覺得很奇怪,於是伸手去推爸爸,卻聽到爸爸的呻吟,好像很痛苦,於是摸爸爸的頭,發覺好燙。於是我嚇著趕快打一一九,等救護車來了之後,我跟著上了救護車,陪爸爸一起去醫院,到了醫院後,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醫生和醫護人員的診斷,我雙手合十,希望爸爸不是什麼大病。

      醫生診病完後,朝我走來,說:「你爸爸只是太累而已,抵抗力下降,導致的發燒,幾天就會好起來,別太擔心。」又叮嚀我不要讓爸爸太晚睡、注意飲食等等,說完後就離開了病房。

      這時候的我,心情除了自責和無力,我還擔心爸爸會離我而去。那時候的我還並未明白這種擔心已經變了質。

      之後的幾天都在醫院裡度過,爸爸很快就好了,出院回家後,爸爸笑著對我說之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當下我只是回了一個恩,而我心裡的悸動卻沒有因此消失,可是很快我就了解了這股莫名的悸動是什麼樣的感情。

      十四歲,我國二了,健康教育課程,有講解青春期的健康生活、均衡飲食、運動介紹等等,其中有一個單元是兩性關係。這時候的我看到課本上寫的,再一一的思考,發覺腦袋中浮現一個人,只是那個人是爸爸。當下的我得知喜歡上自己的爸爸時,並沒有所謂的接不接受。那時候我想的是,我要確認這份感情到底是親情還是愛情,而這件事情很快也被證實了。

      十五歲,國三了,因該是專心準備大考的階段,我卻因為想要弄清楚這股感情而煩躁不已。幾個星期後的某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被一位男性壓在下方,他雙手撫摸我的身體,讓我感到非常舒服和愉悅。

      早晨起來時,我的褲子溼溼的,我知道我做了春夢,也夢遺了,對象則是自己的爸爸。我並沒有很吃驚,回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覺得更早之前就喜歡上爸爸了吧,希望他永遠不要離開自己。不過喜歡歸喜歡,現在社會上如果被人知道是同性戀,免不了還是會被某些人討厭吧,何況是喜歡上自己的爸爸,所以我把這個秘密藏在自己的心裡,等到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爸爸時,在跟爸爸坦白一切。

      十六歲,已經算是個成熟的人,大考考完,也上了第一好的高中,一切都還是一樣。生活照舊,唯一有變的事情是我開始思考未來,雖然爸爸也喜歡上我的機率非常小,但我還是想賭一把,就算失敗了也沒關係,因為我努力過。於是我開始問爸爸很多關於他的事情,最後結論出,現在的自己還沒有能力保護爸爸,於是我開始認真的關於商業的一切,確保以後可以有能力幫忙爸爸的事業。

      十七歲,我升上了高二,我成績依然保持第一,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仍舊不夠,我開始在計畫大學要出國讀書,原因無他,出國留學是最快達到我目的的方法,但我想爸爸不會答應吧!

      升十八歲的那晚,爸爸煮了一桌的菜,也準備了一些酒,恭喜我成為了大人,我們像平常一樣,邊吃邊聊,快結束時,些許是因為喝了酒,有點醉了。迷糊間我跟爸爸說了想要出國讀書的打算,我看到爸爸好像皺起了眉,還說了什麼,但那時候的我的頭已經暈到不行了,於是我趴倒在桌上,之後發生的事情都不知道。

      隔天一早醒來,我的頭痛到不行,爸爸看到我醒了,去廚房泡了一杯蜂蜜水給我喝,看著我喝水的時候,爸爸對我說:「爸爸答應你可以出國讀書。」我聽到這個答案,馬上追問爸爸,是不是昨晚我說了什麼?爸爸則是搖頭,笑著對我說,爸爸想讓你出去外面,增廣見聞。對於這樣的答案,我也只能點頭說好,但心中卻存有疑惑,直到多年以後,知道真相時,我才知道那時候的我做了一件錯事。

      高三畢業後,之前送出去的入學申請書,錄取了,我也開始準備要去國外用的東西,心裡同時想到,在回到這裡時,一切都將結束。

      在去國外前,爸爸叮嚀我要注意安全、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最後說了一句話,不要太想爸爸,那時候的我不知道其中隱藏的真正意義,等到我意識到的時候,才發覺一切都太遲了。

      剛到國外時,難免會不習慣當地的飲食,或是水土不服,總之我剛到的一個禮拜,身體都是非常不舒暢的。一個禮拜後,我開始慢慢適應這個新地方,不過對於吃我還是不太能接受,於是開始動手學做料理。

      大二時,我已經有能力可以管理公司了,畢竟高中三年就有先預習了,進度超前,但礙於學分的關係,也不能馬上畢業,於是只好繼續的增加自己的學問。

      大三時,我已經在等待畢業了,我開始準備要開公司的所有資料,以及所需知識,開個公司不容易,也不像以往讀書那樣只要搞懂課本上的東西就好。我知道對現在的我,要開個公司可能還不夠,但時間不容許我在這邊停下來,我也必須努力踏出這一步,我的時間不多了。

      畢業後,我開始尋找合夥人,中間過程艱難也有許多要磨合的地方,最終在六個月後,公司設立成功。不過為了使公司能穩定不倒閉,花了將近三年的時間,之後公司開始上了軌道,花了一年的時間,在開始設立分公司,又花了兩年的時間。在我二十七歲時,我終於成功地做到了創業,現在的我已經可以回去見爸爸了,只是當下的我不知道,我或許一開始就做錯了選擇。

      在國外的這幾年,我跟爸爸時常用視訊或是電話交流,也因此我和爸爸並沒有產生隔閡,反而因為距離的遠故,我開始更思念爸爸,希望他陪在我身邊。

      在快要可以回家見爸爸時,我心裡很興奮,於是當天晚上,我開心的跟爸爸講在幾個禮拜就可以回去了,爸爸也很高興。那天晚上,我和爸爸是電話聊天,在最後要掛斷時,爸爸說了一句,不要太想爸爸,之後的幾天甚至是幾個禮拜,爸爸都沒有接電話。當下的我以為又是跟以前一樣,爸爸可能又在忙事情,有時候忙起來,好幾個月都沒聊天呢!只是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爸爸可能已經回不了我身邊了。

      搭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回到暌違已久的家時,發覺沒有人在,當下的我並沒有察覺任何不對勁。等到了晚上,我也沒見到爸爸,之後等了幾天,也不見爸爸的影子。於是我去了爸爸的公司,那時候我才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我急忙地跑去醫院,向櫃檯的人詢問了我爸爸的病房後,我衝進病房,看到的是躺在病床上的爸爸。當下的我,並沒有任何感覺,也沒有哭出來,只是慢悠悠地跑去詢問爸爸的主治醫生,得知可能一輩子都醒不來了。聽完後,我又慢悠悠地走回家。

      回到家,跑去了爸爸的臥室,我抱著爸爸的棉被,聞著熟悉的味道,我哭了出來,我一直哭,直到我哭累了,睡著了。睡著後的我,夢到了回來後,與爸爸挑明一切,和爸爸終於在一起,可以一起過著幸福的生活,只是夢終究是夢,醒來後,才會發現一切都還是未變。

      隔天我待在家裡一整天,把所有事情都搞清楚,開始一步步我的計畫,先是去找爸爸的秘書,詢問車禍當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秘書聽完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遞給我,說:「這是你父親車禍時,握在手裡的東西,我想這可能代表什麼吧。」接過鑰匙,向秘書道謝後,我邊走回家,邊思考著是否有哪裡遺漏線索,回到家,坐在床邊思考時,看到了一旁的抽屜,才猛然想起這打不開的抽屜。於是我把鑰匙插進去,轉動了一下,竟然開了起來,而抽屜裡的東西,一本破舊的本子。

      拿起本子翻開第一頁,我就知道這是爸爸的日記本,因為這是從我出生開始才紀錄的。

      我的兒子終於出生啦,雖然是父母逼的,但是兒子看起來好可愛,或許有個孩子也不錯。

      兒子五歲了,該上幼稚園,卻很黏我,不想去上幼稚園。看來只好陪兒子一起去幼稚園,暫時是去不了公司了。

      兒子想媽媽了,現在告訴兒子媽媽去世了,應該會受到不小的打擊吧。還是先瞞著好了,等兒子夠成熟了,再告訴他吧。

      兒子拿到人生中第一次第一名的獎狀,想獎勵他,卻只要求我陪他一輩子,真不知道兒子是太單純,還是太成熟。說歸說,大概長大以後,就不會想要待在自己身邊吧。

      兒子要出去玩啊,雖然怕他出去危險,不過也該讓他出去見見外面的世界。我猶豫了片刻後,終究還是讓他出去玩了。等兒子回來後,看見他疲憊地躺在床上,睡著的樣子,一天的工作疲勞也消失了。

      看到兒子發燒難過的樣子,我真是位不稱職的父親,明明躺在旁邊,卻不知道兒子生病,希望兒子快點好起來。

      被兒子發現媽媽過世的消息了,還好兒子很快就打起精神,兒子成長的這麼快,有天會不會想離開我了呢?

      兒子去了三天兩夜的畢業旅行,沒兒子在的一天,就睡不好,吃不好,做任何事情都沒勁,我是不是已經離不開兒子了?

      看見兒子帶回來的照片,真希望陪他去的人是我,能陪伴兒子的時間不知道還有多少呢?

      看見兒子送給我的禮物,聽著他對我表達的感謝,感覺這十二年的辛勞,就是為了這一個時刻。

十一

      我竟然讓兒子擔心了,作為一位父親真是失職,看來我也得開始注意自己的身體了,不能再讓兒子害怕了。

十二

      兒子最近怎麼都避著我?是不是我做出了讓他討厭的事情?

十三

      兒子最近怎麼老是問關於我的問題,改天好好問問吧。

十四

      兒子終於十八歲了,聽著他喝醉酒對我說,喜歡我,希望出國留學,讓自己更加成熟後再回來跟我坦白一切時,我想我也應該做出抉擇了。

      看到這裡時,我的兩眼早已充滿了水氣,短短的幾行字或是幾句話,我卻了解父親當下的心情。

      當要把日記本合起來時,從日記本裡掉出了一封信,當我打開來時,我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

      小龍,當你看見這封信時,我想我現在應該是死掉了,請原諒爸爸我做出這種事情,爸爸不想看到你,為了我而被世人唾棄謾罵,你應該要有一個美好的人生,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但這幸福不能是我給的。

      爸爸不知道是哪時候喜歡上你的,當已經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回不了頭了。爸爸我也曾經迷惘過,最後決定還是認為我們不應該在一起,於是我向父母出櫃,在他們眼裡,我或許就只是個繼承家業的工具人吧,從小就沒有關心過我。我想如果我告訴他們我愛上自己兒子,而且還要告訴全世界,他們大概會認為我這樣會丟臉,反正都有了孫子,留著我這種人也沒用,設計一場死亡事故讓我死吧。

      最後爸爸希望你不要自責,這一切或許都是爸爸害的吧,從小就特別疼愛你,照顧你,不想讓你受到任何一點委屈,導致你長大後愛上了爸爸,你只是親情與愛情一時分不清楚。

      爸爸最後說一句話,謝謝你的陪伴小龍,爸爸很開心。

      看完這封信後,我迅速的把所有事情思考一遍,思考完後,打開日記本,迅速的寫下一段話。寫完後再次合上日記本,輕笑了一聲,說道,是時候該結束這一切了。

      首先派人調查車禍和爸爸父母的事情,之後去找爸爸的秘書,詢問公司的狀況,在得知爺爺奶奶想接手公司的事情後,我想第一戰終於開始了。

      我去爺爺奶奶家拜訪,順便談判一下,爺爺奶奶竟然說我是被爸爸害的,叫我趕快回頭,也沒有絲毫沒有反省之心,對於傷害自己兒子這件事。最終我們還是沒有達到共識,公司就各憑本事吧。經歷了明爭暗鬥後,公司還是由我接手,接手後我開始準備了第二戰。

      我召開了記者會,從以前敘述到現在,沒有絲毫的誇飾,在最終要結束時,我說:「我今天宣布這些事情,我並沒有想要博取同情,只是我也希望你們可以尊重我和我的父親,謝謝大家。」說完這些話時,台下的吵雜聲讓我感到刺耳。當我想要下台時,卻聽到一句,不倫之戀本來就該批評。當下聽到這句話,以原本的我來說,我可以控制住自己,但這幾個月我都沒有好好休息,滿腦子都是處理跟爸爸有關的事情,所以我發怒道:「你們憑什麼議論我和我的父親,我們在一起礙到誰了?我們真心相愛錯了嗎?難道那些作惡多端的壞人,或是在外面搞外遇的人就比我們好嗎?你們就都沒有做錯過事情嗎?我不求什麼,我只是希望爸爸醒來後,可以過正常的日子,不需要在意別人眼光,爸爸已經夠累了,我只是想要讓爸爸開心。」說完這段話的我,再一次哭了出來,我快速地走下台,躲在角落裡哭泣,心裡想著爸爸趕快醒來好不好。

      哭完後,我回到家,躺在床上,終於可以好好放鬆一下了。隔天醒來,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想著最後一戰還沒有結束呢。

      中午的時候抵達醫院,推開爸爸的病房,跟鐘點工示意今天到這裡就好,接

著走到床旁的椅子坐下,摸著爸爸的手環說道:「爸爸對不起,讓你自己一個人面對這種事情,或許一開始我就做錯選擇了吧,要是我能早一點發現爸爸對我的感情,或是我早一點向爸爸坦白一切,一切都會不一樣吧。昨天我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完了,現在爸爸可以好好休息了,這二十幾年的照顧辛苦爸爸了,從今天開始換我開始照顧爸爸了,爸爸就繼續睡到自然醒吧,我會等著爸爸的。」

      說完這句話後我趴在床邊,想著我和爸爸這一生如同戲劇一樣,明明是小說情節才會發生的事情,卻真真實實的發生在現實上。不過爸爸終於可以安心休息了,爸爸的委屈,爸爸的辛苦,爸爸的疲累,關於爸爸的一切終於在今天畫下完美的句號。從今以後,是我和爸爸新的開始。

      從那天開始,生活依舊持續,不同的是,我把外國公司全權交給朋友處理了,自己則接手爸爸的公司,而辦公地點則是在爸爸的病房,爸爸的一切,從那天開始之後,都由我照顧。每一天看著躺在床上的爸爸,心裡想著就算你一輩子這樣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三年,但因為處理那些事情花了一年的時間,所以爸爸躺了四年,每一年的生日,我都期望爸爸可以醒來,不過都沒實現就是了。

      這三年中,有許多人來勸我說,該想開了,或是難道你要一輩子照顧你爸爸嗎?或是叫我放棄,別繼續等待爸爸,聽到這些話的我,只能以微笑回應。誰能知道,在我無依無靠時,總是陪伴在我身邊的是誰,又有誰知道,在黑暗中,總是牽起我的手,帶著我走向光明的人是誰。

      又過了一年,看著窗外的花,我感嘆的想,今天是我的生日,爸爸已經躺在床上五年了,今年的願望依舊是希望爸爸醒來,儘管大家都都說爸爸醒不來了,我卻依舊相信著奇蹟。

      晚上我趴在床邊,看著爸爸,感嘆五年的時間,讓爸爸的外貌產生了些許的變化,我想著如果我老了,還可以照顧爸爸嗎?如果我先比爸爸早過世,爸爸該由誰照顧呢,想到這些我又哭了出來,想著這五年內的所有事情,忍不住爆發了出來。感嘆道上一次哭大概是五年前吧,自己怎麼還怎麼不成熟,最後在哭泣中睡著了。

      半夜我發覺臉頰上熱熱的,於是睜開眼睛,看著爸爸的手撫摸我的臉說道:「小龍,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情了?」聽完後我笑嘻嘻地回答:「爸爸沒事的,只是因為太想你而已。」說完就抱著爸爸,親了爸爸的臉頰,閉了眼,繼續睡。當下的我並不知道爸爸是真正醒過來,以為又是夢境,以至於隔天看見爸爸時,哭了一整天。這五年內,我時不時地會夢到爸爸,我想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緣故吧,不過我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會想著爸爸趕快醒來。

      隔天醒來後,我揉揉了眼睛,看見自己抱著爸爸,疑惑地想,昨天那是夢嗎?才剛想,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龍你醒啦?」我看著爸爸,心裡卻是想著我還在做夢?揉揉了眼睛,確定是現實後,我抱著爸爸,把頭埋在爸爸的胸前,無聲地哭泣。

      爸爸醒來後,做了全身檢查,發覺沒有異樣,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我卻笑著答道:「奇蹟出現了。」

      之後我與爸爸回歸正常生活,但爸爸的公司由我接手了,爸爸也已經五十二歲了,再出去找工作也很難吧,於是我讓爸爸打理家裡的一切。每次回家看見有著燈光的家,一回家又有熱騰騰的飯菜可以吃,我感到很幸福。我想這樣的生活或許一直是我在追求的吧,簡單平淡的生活。

      生活回歸平靜,但我想我還缺一個承諾給爸爸。

      那天星期六,晚上吃完飯,我拿著手環走向呆在沙發看電視的爸爸,笑著對爸爸問道:「爸爸想要結婚嗎?」聽到這句話後的爸爸,疑惑的問我:「想是想,不過我不太想要再讓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我只想安安穩穩的與小龍度過一輩子。」

      聽完回答後我笑嘻嘻地望著爸爸說:「爸爸把手環拿下來給我吧。」爸爸雖然疑惑,卻仍然把手環遞給我,想要出聲詢問我時,我搶先一步把手中拿的手環遞給他。

      接著我把剛剛爸爸給我的手環再次套到爸爸的手腕上,並說道:「周文龍,在此發誓,不論今後發生什麼事,都將與周文祥共度一生。」說完後我看著爸爸,等著爸爸的動作。

      爸爸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呆愣許久才回過神,說道:「周文祥,在此發誓,不論今後發生什麼事,都將與周文龍共度一生。」說完後我和爸爸接了吻,那一刻生命終於圓滿。

      一年後的某天,在打掃時看見爸爸的日記本,翻開一頁頁看著內容,翻到最後一頁時,輕輕地撫摸日記本上的字,笑了一下,之後合上了筆記本,繼續打掃。

      我將會給你一個承諾,周文祥,不管未來如何,我都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謝謝你的承諾,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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