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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最初的半山腰

老家是住在一個有著蜿蜒山路的半山腰上,要到山下的雜貨店,需要花大概20~30分鐘的路程。

小時候總覺得雜貨店很遠,卻甘願為了買幾顆玻璃糖,從半山腰騎著腳踏車下山滿足自己的歡愉。

而在長大後,竟然連走出家門都覺得是件困難的事。當初的悸動已經無影無蹤,童年記憶也就被埋進後院的雜草裡。

一堆存放著過去美好的雜草裡,很茂盛。

面對家門口,是一條每次在下大雨甚至豪雨的時候,會把山坡沖得一塌糊塗的甲仙溪,是我童年時期前幾名的玩樂聖地。

也是在那裡,才認識了能夠同甘共苦的兄弟,可以算是我人生的起源地。

還記得一個畫面,是我第一次看到阿鑫的時候,對了!忘了介紹,阿鑫就是那個與我同甘共苦的兄弟,也是我人生的第一個朋友,現在說起來特別感慨。

那是在高二下學期,期中考結束當天,我一個人到甲仙溪打水漂玩水。

「咚!」期中考後唯一的樂趣就是來這裡打打水漂。

「咚咚!」最近的梅雨季節讓水量增加了兩倍,水流更是急得嚇人。

這裡是個能夠讓人心靈放鬆的地方,在這裡就算是一個人,也覺得快樂。

至少省得被別人吵,可以算上一種享受了。

就在這個時候:「摳!」

「啊~好痛,誰丟的啊!」大小適中卻凹凸不平的石頭正中了我的天靈蓋。

「慘了慘了!抱歉抱歉,你沒事吧?」

「你來試試看我有沒有事。」我摸著我脆弱的腦袋斜眼瞪著他。

「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不然你回丟我好了!」他隨手從地上撿了一顆石頭給我,比剛剛丟到我的那顆大好幾倍。

「噗!這顆讓我丟下去你就準備送醫啦!」我把石頭往溪中丟去:「咚!」

「真的很抱歉,不然這樣好了,今天請來我家吃飯,算是賠罪,好嗎?」這是我第一次看過這麼認真的人。

「不...不用啦!不是多嚴重的事。」他突然認真了起來害我措手不及。

「要啦!也可以當作是在互相認識交朋友啊!」

「好...好啦!」最後,他成功地把我說服了。

阿鑫原來就住在我們家後面的隔兩條巷子,跟我是同個村裡的人。

「伯好!」家鄉的人都習慣只稱呼一個字,所以我也不例外。

「你好,鑫的同學啊!等等來吃飯啦。」「好!」

阿鑫家裡的大小擺設跟我家是差不多的,唯一不一樣的大概就是家後面還有一大片枇杷田。

「來唷!吃飯啦!」阿鑫媽端著剛燉好的雞湯,招呼屋內所有的人到飯桌。

「母好!」我知道這樣稱呼很奇怪,但我已經習慣了。

「好,好,吃飯啊!自己來不用客氣。」

雖然今天被阿鑫丟到的頭殼還有些疼痛,但經過他家人熱心的對待,我早就忘記了那個傷口。

「弟弟啊!你叫什麼名字啊?」阿鑫媽夾了一塊山豬肉到我的碗裡。

「我叫阿茂!」我迅速吞下嘴裡的滷蛋,然後一個朝氣的回答母。

「他是我剛剛在溪邊認識的朋友,人很好哦!」阿鑫為了賠罪,無所不用其極。

「哈哈哈,沒有啦!」我只能不好意思的低著頭接受。

「有啦!你還願意原諒我,還不想讓我受傷,你人超好欸!」阿鑫稱讚得停不下來了。

「哈哈哈...」又是陣默默地不好意思。

「唉唷!是住哪裡的孩子,心地這麼善良。」阿鑫媽這次換夾了半碗的空心菜給我。

「我住在上神巷裡面。」也就是他們家的隔兩條巷子前,可以算是鄰居。

「上神巷!你爸媽叫什麼名字?」阿鑫爸驚訝了一下,連碗筷都跟著放下。

「大家都稱呼我爸半眉、稱呼我媽半眉嫂。」

「是半眉的孩子啊!哈哈哈哈!」我滿臉疑問看著阿鑫爸。

「茂啊!知道我是誰嗎?你爸有沒有提過,家裡後面的兩條巷子裡有一個好朋友叫三眉啊!」

仔細想想爸之前在跟我聊天時有提到他的兄弟們,好像就有說到這個名字。

「好像有欸伯。」這樣聽起來,阿鑫爸應該是我爸的兄弟之一。

「你爸跟我啊是拜把的,我們總共有七個兄弟,其中我跟你爸是最好的。」原來如此。

「那伯,其他的伯是誰啊?怎麼好像很少看到。」其實是根本沒看過,連阿鑫爸都只看過幾次面,難怪我記不得他是誰。

「其他的兄弟啊,不是跑路就是失蹤,不然就是被關起來吃免錢飯啦!」看來爸跟伯的過去也有一段難以忘懷的風霜,也就是他們嘴上稱的江湖。

「啊!伯,你現在還會去找爸嗎?」既然都是拜把的,那等下次阿鑫跟著伯一起來時,換我請他吃飯。

「還是會啊,只是最近枇杷採收期比較忙,少過去。改天換去給你們請啊!哈哈哈哈!」阿鑫爸大笑的力度是我前所未見的震撼。

「吃飽了!謝謝伯、母」呃,這是在稱呼兩個人。

「爸、媽我想跟茂出去晃晃。」阿鑫好像很開心認識我這個朋友,其實我也很開心。

「好,記得早點回來。」「好!」

「茂啊!也記得幫我跟你爸打聲招呼啊!」「好!」

阿鑫家住在上成巷,剛好跟我們家的巷子是平行的,附近還有一間關公廟,再旁邊就是土地公廟。

聽阿鑫說,很多拜把兄弟都是在這裡請關公老爺作證宣誓的。

「茂,你人很好,也謝謝你今天的善良,你願意跟我當拜把兄弟嗎?」阿鑫的認真從不給人心理準備,但其實我也沒必要拒絕。

「哈哈哈,你人也很好,也很高興可以認識你,拜把當然沒問題。」雖然才剛認識,但要這麼投緣還真的是不容易,希望我們的兄弟情可以一路順利。

「好!那我們就拿起香,向關公老爺宣誓吧!」「好!」

我們各拿三支香,點燃香後接著就跪在沒有鋪墊子的石頭地上。

「我阿鑫,這輩子會誓死的忠於阿茂,不相害、不背叛!」

「我阿茂,這輩子會誓死的忠於阿鑫,不相害、不背叛!」

在宣誓完後,我們一起把香用力的插進香爐,然後在彼此的胸膛上拍下重重的一掌。阿鑫說這代表我們把自己的生命和兄弟的義氣同時交給了彼此。

「這掌打下去後,從此我們就是拜把的了!」「摁!」

在關公廟宣誓結束後,我和阿鑫坐在廟後面的涼亭裡分享了彼此的心事和從小到大有趣的往事。

我們聊得樂不開支,這一晚,是我人生中最有意義的一晚。

我阿茂,這輩子會誓死的忠於阿鑫,不相害、不背叛!

「阿鑫,從此我們就是拜把了。」

「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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