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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藍玉親上誠王府,天落村外俊顏劫

                          雄據一方賣鹽郎,機關深藏藍玉闖。欲明主教身何處,不意遇難天落網。

至正十六年,三月十五日酉時,山西大同路羅馬教堂:

                 

               

                自從藍玉、羅俊、闊里忽顏昨夜接令之後,便聯合在十五日的午時想了一條雙管旗下的計策,由於在座的三人,就屬藍玉武功最高,且交友甚廣,與張士誠又有幾面之緣。所以就由藍玉去江蘇見張士誠,以確定他有無派人盜物?此時,闊里忽顏有了異議,他忿然的道:「張士誠那裡應該要由我去才對,無論他有沒有偷,我都要殺了他,以安邦定國,為皇帝除害。」

               

              這時,站在忽顏左邊,一襲黑色聖袍,清新俊逸貌,一綹烏絲垂肩,頭上綰著靛色髮髻,英姿瀟灑,一眼看去,不像是位衝動行事的少年。羅俊一聽忽顏之言,神色略帶凝重道:「忽顏,斷不能如此!雖說張士誠是元朝的心腹大患,但他所治理的泰州,人民卻歌功誦德,無一不感念他的德政。輕搖賦稅,休養生息,在這戰亂的時代能使一地治理的如此,有何之過?我知曉你先祖是元朝的外戚,自當將保家衛國為己任,但請仔細想想,他們為何而反吧!」

            闊里忽顏聽罷,深不以為然,回言道:「爾等有所不知,我的祖父,闊里吉思,戰功彪炳,勇冠三軍,死後被追封為趙王。而余等這些後輩子孫世世代代蒙受皇恩已久,而今國難當頭,群雄並起,我身為皇室的一份子,豈無不忠之理?雖說張士誠有治理之才,但亂賊就是亂賊,這是不爭的事實。更何況現今的皇帝只是身體不適,並非庸碌之材,只要皇帝龍體康健,那麼一切便能扭轉乾坤。」

            羅俊聽罷,正欲回話之時,在一旁的藍玉眼看再辯下去可能事態嚴重,連忙勸架,和言悅色道:「你們兩位,同是弟兄,就別爭了。你們的理論都很好,一為王室社稷,一為黎民蒼生,而且共通點皆是使國家安康為主,但是…….」

            藍玉欲言又止,忽顏忙道:「快說阿!別打掗謎了。」這時藍玉計上心來,話鋒一轉,語重心長的道:「張士成殺不得!吳州和應天府之距相差不遠,是牽制朱元璋的一股勢力,若無張士誠,國家可能更快陷入絕境之中。」忽顏聽罷,覺得藍玉言之有理,便暫時打消念頭。

                這時,藍玉又言:「我們現在兵分兩路,ㄧ開始,我們先沿著永濟渠的運河路線順勢南下,你們放心吧,運河雖然主要是運送京都的物資到各地方縣府之用,但我有管道,可讓我們直接躲在貨櫃箱裡面運到蘇杭一帶,所以之後的計畫是;羅俊跟忽顏你們只要去運河口,找一位名喚碘水之人,並報上我的姓名,他會幫你們安排一切,你們就往杭州的方向去打探消息,而我則獨自去找張士誠索物。」

                羅俊聽罷,猶疑的問道:「藍玉你自身前往,不會有問題嗎?」藍玉泰然自若的回言:「放心吧!我與張士誠之前也有幾面之緣,依張士誠的個性,斷不會動我分毫,別擔心。」說完,三人就地解散。

              十六日清早,由於教堂與教堂之間,雖有地緣問題,但彼此卻是互通有無,連成一氣,枝節相繫,同根錯節。因此,當闊里忽顏、藍玉、羅俊三人要出發去江蘇時,就有消息來報,大致內容是杭州主教已經啟程去找張士誠了,接到這個消息,藍玉神情凝重的道:「原則上就按照昨日的計劃行事,只是忽顏、羅俊你們可能要多注意一點,我怕會節外生枝啊!」

              忽顏一聽,神色一瞬間脹紅起來,暴戾之氣霎那間氣沖牛斗,憤怒道:「什麼節外生枝?只要是張士誠敢傷主教一分一毫的話,我背後的鳳儀劍絕不容情,遇神殺神,遇鬼噬鬼。」藍玉聞言,忙勸阻道:「不要衝動,我們此去啊,第一是取回聖物;第二則是試探張士誠的實力,好屢行基督徒的基本本分:保家衛國。」

              說完,見忽顏怒氣似乎未消,只好又用馬太福音的經文,其經如下:

                你們是世上的鹽,鹽若失了味,怎能叫他再鹹了?以後無用,不過丟在外面。你們是世上的光,城造在山上,是不能隱藏的。

        藉此經文,藍玉復言道:「上帝是要我們成為世上的光,傳揚基督之愛,不是逞凶鬥狠。再者,聖物萬一非張士誠所取,乃是一個局呢?而你這衝動的個性,若真的有第三方勢力在從中作梗的話,你難道想間接變成「魔之右手」嗎?」

                闊里忽顏一聽,滿是不解,為何我會成為「魔之右手」?藍玉看著他滿臉疑惑樣,歪頭歪腦的,根本就與剛才那暴戾之氣互不相容,天差地別,沒想到個性直爽之人,想起事情來,竟是如此可愛,藍玉忍不住的噗嗤一笑,在一旁的羅俊,也忍不住的露出莞爾的一笑,因為這表情實為畢生難見啊!

                忽顏一見藍玉的笑容,頗為不耐,於是一轉剛才的疑惑樣,回頭直接對藍玉與羅俊劈面就問:「你究竟在笑什麼?」藍玉、羅俊停笑,藍玉回言:「對不住,因為你剛才想事情的模樣……」忽顏聽了這話,   突然轉為哀求的語氣道:「我的好兄弟啊!拜託你告訴我吧!你也知道我雖然是諸侯之後,但就只是個信奉十字教的粗莽人而已,我腦筋一向不太靈光,就懇求老弟你賜教了。」

                藍玉一聽,以頗有讚美之語氣回言:「不錯嘛!還知道用軟的,好了,不逗你了,事關重大,我就直接說了。

                藍玉順勢的坐在教堂大廳的信眾椅上,這時候羅俊已經先離去再度確認要下蘇州的行囊。藍玉看著忽顏的臉,語重心長,沉聲道:「你忘了馬太主教跟我們說什麼了嗎?還有靈霄的推理也有懷疑到種種疑點,沒任何目的就拿聖物,且是出自一名信奉儒教,人民擁載備至之人?只叫主教去取,且與剛才的信息比對,怎可能是眾教堂的主教呢?其中必有案情,說不定真的是有第三方勢力蠢蠢欲動,你現在認為真兇是張士誠,所以你必然會快馬加鞭的以護彼得主教之名,行暗殺之實,萬一真非出自士誠之手,而是漁翁得利的陷阱呢?那你豈非……?」

                闊里忽顏一聽,神色凜了三分,心中暗忖道:「張士誠與朱元璋距離與地緣較近,據昨天藍玉所言,確實是一牽制之力,若真的有人操縱此局的話,莫非就是想藉我教之手鏟除張士誠的勢力?那麽此勢力應是朱元璋,朱元璋為我朝首要必除之敵,我怎能順他意呢?」想到這節點時,不覺的心中冒出星星之火,義憤填膺,慨然允諾,與藍玉保證絕不妄動干戈,這時羅俊也檢查完了,藍玉便順勢的道:「羅俊,你和忽顏先下杭州了解情況,尤以關注彼得主教為要,而我還得準備一下,跟張士誠見面畢竟不得隨便啊!」兩人允諾,便先行出發。

                兩人走後,藍玉腦中暗自布局:「萬一不是吳王張士誠所孥,那聖物之事,下一步該如何走?同時,若確定兇手非吳王,那第三方勢力的目的又為何而來?…」思來想去,在廳堂來回踱步,意識則在腦中峰迴路轉,在迷途中找尋出路。突然,靈光乍現,有如天外飛來一筆般地敲醒尚在塵世中迷茫的沉思者,藍玉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正準備帶著自信的笑容前往杭州之時,忽聞身後,在廳堂的右方之門,一女子,旋閃而出,露出一張清麗脫俗的臉孔,如黃鶯出谷般,叫了一聲:「玉哥哥,等我一下。」

                藍玉回身一見,正是自己從小到大,自七歲時就感情甚篤的青梅竹馬,無論是學武、讀經、甚至是休息時間、私底下的接觸,宛如就像是親兄妹一樣。由於靈霄高冷的個性,平時雖跟神父的關係還不賴,時常討論聖經,不過,實際上她並沒什麼值得交心的朋友,不過從小到大,她也有唯一常去的地方,那地方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每當她去那時,總會有一個人,獨自的在練劍,這地方就是-赤松林,而那練劍之人,不用說,正是藍玉,松樹上所流下的劍招,幾乎有一半以上是藍玉所留下的。

               

                遙想那年初次見面之時,藍玉雖然很勤奮用功,但私底下卻是個玩世不恭的小孩子。因此在「玉哥哥」的面前,靈霄總是不由自主地盡顯內心深處的本性,將心裡的渴望與想法都向藍玉完全、無保留的傾訴。因為在藍玉身上,有著靈蕭所渴慕的安全感,他雙手的溫度,如旭日東昇的暖陽般,每一觸碰,便像電流似的,直竄心窩。靈霄明白,她喜歡藍玉,想要的,不只是青梅竹馬,更多的是,她想成為藍玉一生的羈絆,至情不渝。

                所以,一聽到藍玉要跟張士誠會面之時,靈霄擔心藍玉的安危,怕是割據勢力的陰謀,於是在此一出,便是抱定了生死與共的心理,要跟藍玉同進退。只是反觀藍玉的臉色,卻如驚弓之鳥般,臉色稍顯驚訝狀,他似乎沒料到靈霄會在此時出現,見靈霄快步地走到自己跟前,藍玉定了定神,問道:「靈霄,妳怎會在此?」

                靈霄堅定地說明來意,並言道:「我想助玉哥哥一臂之力嘛!」藍玉欲勸退她,便道:「此去雖然只要從永濟渠直下江南即可,但也有一番凶險,最近運河裡也不知怎地,竟有水怪肆虐,所以我一人去就可以了,再加上我的內功心法-「十字昊光功訣」,定能安然無恙地抵達。

              靈霄不解地道:「奇怪!羅俊跟闊里忽顏都可以一起去,為何我不能跟你去?你在顧慮什麼?」這時,藍玉倒是輕描淡寫地回言:「闊里忽顏和羅俊,一則攻,一則守,且有羅俊在旁,也可制衡忽顏的脾氣,而我這邊則是越少人去越好,萬一真如妳說的,有第三方勢力的話,那我豈非要盡量避免消息走露?所以不跟妳說了,我先行出發,若時辰許可,我很快就會回來見妳的。」話甫落,便啟程。

            靈霄更覺奇怪,腦中快速思索道:「若真的是另股勢力作祟的話,那對方不就正希望如此嗎?何來洩露消息之言?莫非…玉哥哥有什麼神秘的計畫嗎?」瞬間,好奇之心如同浪捲千濤般的湧上心頭,因此,藍玉前腳出發,靈霄便悄悄地從後腳尾隨出去,明則好奇,實則是保護她多年以來,她欲傾付一生、愛戀相隨、禍福與共的…玉哥哥。

三月十六日未時,永濟渠上:

              藍玉步出教堂後,便往大同府的運河港口前進,雖然是個暖陽煦煦、涼風輕拂的春天,但藍玉的心裡卻莫名的產生不祥的預感。且隱隱的,愈趨強烈,似乎就要吞噬了他的心般衝撞著他的腦識,雖不知會發生何事,但藍玉並不因這股不安的預感而有所退縮,不屈反迎,因為他深知,上帝會與他同在,他必能迎刃而解,化險為夷。

              到了運河口,藍玉便信步自然、就如同一般經過運河的過客一樣走過,接著,便走進了距離運河旁三里處的一間布料行,挑選布料…。

              話說,羅俊與闊里忽顏待在貨船的貨櫃中,兩個人,擠在一間小小的密閉空間哩,密不透風,兩人汗流浹背,由裡向外,滲透而出。內衣與肌膚緊緊相連,彷彿是身體的一部份似的拉開後不久又隨即黏了回去,頭上汗水涔涔,好像能清楚的看見斗大的汗珠像晶瑩剔透,彷彿是從波斯出產的透亮寶石般直直滑落到臉頰、嘴巴、脖子,甚至沾到外衣的衣領。所以,羅俊的黑色聖袍與忽顏的青色綢緞之衣領也已濕透,渾身汗臭味,宛如剛從水裡爬上來一樣。

             

            箱子裡面,空氣不流通,兩個人漸漸感到呼吸已窒礙難行,雖兩人皆身懷絕世武功,氣息不會馬上紊亂,但,時間乃是最大的死敵。果然,忽顏按耐不住了,欲出貨櫃之外,羅俊見狀,意欲阻攔,就在此時,外面的情況發生了巨大響變。

          此時的運船已到開封地帶,開封,又稱汴京,宋時為首都,又作東京。汴京一詞,從「汴水」這條河而得名,只見汴水之下,暗潮洶湧,平靜的水面之下,暗暗的形成一股騷動,由遠至近,緩緩逼來,突然,拔空一起,搏扶搖而直上,從水面中竄出不少罕見的水怪,如山動地搖,如亂石崩雲,如排山倒海般挾著猛烈的衝擊力道往運船急速撞去。運船上的人支持不住這股巨力,紛紛落水。現場只剩羅俊與闊里忽顏二人而已。

            忽顏顧不得這麼多了,提勁納氣,往四周爆散,衝出貨櫃箱,從無盡、密閉的黑暗中,再回到那鎏光熙熙、夕陽餘輝的光明大地中。當忽顏再次見到運河、斜陽映紅的曙光時,周圍的情況卻與當初所見的迥然不同,破碎的貨櫃箱,散落整船的貨物,甚至有些已經掉到運河裡了,貨船也破了好幾個洞,猶如汪洋中的一條破船在運河中,隨風吹拂,載浮載沉。

                就在闊里忽顏回神之際,一隻褐色的、形狀似魚、一對翅膀、背脊上、一排整齊一致的刺,由骨所生,且還時不時的發出如鴛鴦般叫聲之水中怪物,不偏不移的朝著闊里忽顏撞去,忽顏正欲閃避之際,忽有一道利光掃出,橫世當空,利芒所致,怪物退散。忽顏定睛一看,果然是羅俊,一道偉然婆娑、英勁挺拔、清雅飄然的身姿正坐在破船上,身不動,劍氣自發,盡展雄渾根基。

                  忽顏見狀,求生意志一瞬間從腦門裡散發出來,隨即也加入戰局,提元納功,沛然不世之氣周身化轉,左運掌、右提拳,拳掌交併,龐然無盡,一擊,破天穿雲,進退來敵,此招乃是-「拳掌合流‧無盡神為」。殊料,竟是打退一波又一波,如此的連翻攻勢,縱使是功法再高明的武功好手也有力盡之時,此種情形迫使羅俊由全力反擊趨向完全守勢,連綿劍氣轉化成一頂昊光沖天之防護層,戰局頓成一守一攻,然而,怪物之勢如浪捲千雲一般,羅俊深知,一刻,只要再一刻,就會全線崩潰。

            就在危急之間,一人,颯颯凌空,旋風捲雲,雙手運功,在掌心中陡然浮起十字聖印,雙十合一,掌心合融,由內向外,自成一股光環,逆時針,以行雲流水、柔中帶剛之勢崩然落下,羅俊與忽顏一見此景,彷彿像是自生默契似的一般,雙雙騰空飛起,只聞轟然一聲,運河頓啟萬丈波瀾,水天一線,神嘆鬼患。而羅俊跟忽顏則順勢跳到另一艘貨船上。

            來援者正是藍玉,剛才所使之招式即為「十字昊光功訣」初式:「十字釘痕掌」。忽顏一見藍玉,稍微喘了一口氣,道:「好兄弟,你總算出現了,你不知剛才我跟羅俊二人抵擋的超苦啊!」但見藍玉首現凝神之態,回道:「別掉以輕心,若無解決之法,我們都會葬身於此。」話甫落,攻勢又起,不只運河上,開封附近的美景,紅花綠葉、胭脂凝香、官宅、民舍,曾經的輝煌,五代十國與南北兩宋時期的首都風華,盡沒於這場大水之下。

               

                此種怪物名喚嬴魚,在〈山海經〉中有載:

                蠃魚,生長在邽山的洋水裡。魚有雙翼,叫聲猶如鴛鴦。平時輕易不出現,一旦在哪裡出現,哪裡就要發大水。在渭水河裡。

          平時不易出現,且生在渭水之中。渭水,乃黃河的第一大支流,發源於中國甘肅省渭源縣的鳥鼠山,由陝西省潼關匯入黃河。除了這兩點可疑之外,最關鍵的一點是嬴魚乃是山海經中所紀載的上古神獸之一,過去或許曾存在,但現如今卻早已不存於世,不存於世之物何以在今日現身,且還在運河中?藍玉等三人不及思想,魚群已至,只能豁盡元功,一邊守一邊想辦法破之。

                儘管三人已拼命弟使出渾身解數來摧毀嬴魚的攻勢,但嬴魚卻似乎源源不絕,好似有甚麼力量在控制著他們一樣。羅俊見狀,與藍玉道:「本來你的計劃是雙管齊下,但現在的我們恐怕是沒指望了,你看,這些怪魚彷彿是受人牽引一般,殺不盡、滅不了,連抵擋都有所困難,藍玉啊!這可如何是好?」藍玉方欲答話,忽聞背後有一道人影,以曼妙的仙女之姿向下俯衝而來。一張清靈皎潔的高冷面容,一雙澄澈晶瑩的雙眸,一绺樸實無華、平淡風雅的馬尾辮,右手握著神劍利器-「逸雲神風」。

                在接近戰局之時,雙手翻飛,神器直衝九霄。霎時,風雲聚集,飛沙走石,形成巨大奧妙的旋渦,運河上,水勢吞天,儼然就是一龍捲風現世,隨即,運河中的嬴魚被捲上雲端,一瞬之間,嬴魚消散於無。其中有一處,可能是水龍捲太強大了,竟捲動運河底下的土壤層,土氣參天,只見運河的東南方向有一層混濁無明的土黃水色。

                然而,嬴魚的攻勢並非就此結束,只是,剛才的水龍捲給了藍玉一個破陣靈感,只見藍玉也沒問靈霄怎麼過來的,便向其餘三人道:「把你們最強的一擊打在我身上,我想到破敵之法了。」此話一出,三人俱驚,靈霄猶甚,首先問道:「玉哥哥,這怎麼好使呢?萬一你…」話沒完,藍玉便接著言道:「放心吧!你們只管打來,我不會有事的。」三人一聽這話,也別無他法,只得照辦。

                三人齊掌襲藍玉,藍玉撼運昊功訣。三道氣流運轉於籃玉的奇經八脈,藍玉雙腳盤坐,雙手合十,十字正氣逸散而出,浩然剛勁與那三道掌氣交融,雙手運轉之間,氣化萬千,龍騰虎嘯。少頃,刺眼白光從藍玉身上透射而出,在場三人皆目不可視,隨後,交融之氣盡灌雙掌,此時,驚人之舉乍現,一擊,盡轟貫地,頃刻間,運河底層的土壤如地牛翻身、焚天煮海般洶湧而出,嬴魚殺陣,應聲而破。須臾,四野恢復平靜,只剩…哀鴻遍野之哭聲響徹雲霄。

                闊里忽顏見陣已破,不解的問藍玉,豈料藍玉回道:「以前在學堂的時候神父不是有教過嗎?你怎麼忘了呢?傳福音不是單傳主之福音而已,更要與當地文化相融。剛才那陣,用的是五行之術啊!」羅俊聞言,似茅塞頓開似的,大讚藍玉道:「幸虧兄弟你腦子動的快,否則我們可歸天了。」藍玉推卻道:「不!這都要仰仗靈霄的那道大龍捲,否則我哪能想得出啊!靈霄,謝謝妳了。」語罷,三人坦然一笑,獨留忽顏一人在思索。

至正十六年,三月十八日,安徽:

                降龍尊者自從在杭州襲殺彼得主教不果後,便轉回安徽,向小明王韓林兒赴旨去了。自紅巾軍起義後,天下即以韓林兒為天下共主,並由叔父劉福通等人輔佐王位,國號「宋」,在這位小皇帝的心中,有一道深深的烙痕刻在他之心裡,那就是:父親韓山童之死。

                在降龍尊者一見小明王韓林兒時,膝跪地,臉朝前,眼神中帶有一點敬畏與任務失敗的罪惡感,戰戰兢兢的匍匐在主公殿下,韓林兒,眉端上翹、澄澈的雙眸、挺拔的鼻樑、頭上戴著黃金冠、細白瘦削的臉頰、穿著紫稜綢緞,鑲龍紋邊、看上去是一名年紀尚輕的翩翩少年,但若是再仔細一瞧,就會發現其眼神隱隱約約的與眾不同。那種眼神,澄澈中似乎帶有著些微的恨意,雖然不輕易表現出來,但有道是:「越是刻意隱藏,就越會露出意外的破綻。」

            另外,所坐的椅子把手上,放了一件神秘物件,韓林兒的右手似乎離不開那件物品,遲遲不肯鬆手,原來,那是他父親韓山童生前率領紅巾軍之降色頭巾,這頭巾也是父親生前唯一留給兒子之物,意味著:「毋忘父仇,殺韃子,重建漢人王權。」

            降龍尊者見了小主公,不敢隱瞞,將實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誰知韓林兒面帶微笑,獎勵了降龍尊者一番,降龍尊者受寵若驚,以為主公得了失心瘋了,韓林兒見他驚惶的樣子,莞爾一笑,並道:「朕從未要你殺人啊!朕只是要你去試探那傳教士的真本事而已。」降龍尊者納悶了,試實力?怎麼可能?

            但見主子如此說,也不便提出質疑,只言:「那些傳教士是為了聖物而赴蘇州,我教這樣突擊,難道不會讓他們懷疑嗎?」韓林兒聽罷,回道;「這不就剛好符合我的期待嗎?」降龍尊者又不解了,韓林兒便道:「行了,你下去吧!以後你自會明白。」降龍尊者回了一聲諾後,便退下了。

          前面提到韓山童之死,如今,在韓林兒的心中,是抹滅不去的血艷烙印。一切都要從治黃河開始講起:遙想至正九年,元順帝當朝,此時正值中書左丞相脫脫病癒復出,但其實這個問題,從至正四年就延留至此;黃河氾濫。當時黃河一帶連降了二十天大雨,河水暴漲,衝破白茅堤,同年六月又決金堤。洪水向北竄上,灌進二十幾州,直達安山(今山東梁山北)。次年七月,黃河又在濟明一段決堤,直脅濟南。由於黃河是中國歷朝歷代的政治、經濟、文化命脈,因此,當時的元順帝在一次的早朝中,與朝臣議論,只是,元朝似乎如夕陽西下的殘陽般,國勢已每況愈下,連督水監都沒有,因此,拖了四年。

             

             

            由於當時的丞相脫脫力薦賈魯之方策,而賈魯之方有二:一是加固北面堤防,預防決口;二是加固河堤與疏通河道並舉。元順帝當時採信脫脫之言,因為脫脫曾隨著他一起經歷過無數個政治鬥爭。鬥垮燕帖,甚至為了國家,大義滅親反殺父親伯顏。在元順帝的心中,脫脫是他的「除夢者」,幫了他除去心中陰影:燕帖,曾是生死與共,但,君臣之間豈能有真情誼?在除掉伯顏勢力之後,此情感就悄悄的變調了。

            無論大義滅親是真是假,在皇帝的心中,為了皇位那塊降色頭巾,他不得不抉擇。世上的職務,唯有帝位不得辭,但世上的所有崗位,就屬皇位最令人矚目,人人都覬覦著,因此,元順帝與脫脫的關係至伯顏之案後,便若即若離,無法給予完全信任,因為他深怕又跑出一個伯顏,甚至是東漢的霍光再世。

                至正九年到十一年的兩年間,工部尚書賈魯實行了他的計畫,但時間久了,問題也出來了。人力不足,強徵民工,三餐不繼,奴役人民,都已經身處亂世之中了,雖然水患要除,但是甚麼樣的情況所致?只是天災嗎?

                元順帝,算得上是一賢君,但……體弱多病,許多國事皆交與托托丞相,雖然對托托有所顧忌,但朝政卻不能沒有他,畢竟,他曾經是「除夢者」,也曾經結果了親生父親以衛順帝皇统,因此,只能交付於他。卻不曾想-托托底下的人,工部尚書賈魯卻幹了這麽一檔事。

            在修堤時,賈魯手下的人苛扣民工薪資,奴役工人,一天只有兩個時辰休息的時間。一如慣例,行動較慢的人,往往都是那些兵丁鞭笞的對象,直鞭的那些奴隸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每個人都罵在心裡,有口難言。

            可能、或許是上天聽到了人民的心聲,至正十一年,六月天,基本上,六月應該是夏天,夏蟬鳴鳴、百花綻放、黃鶯出谷、夏蚊成雷、綠草成茵、群蛙共鳴、山明水澗澗、天晴光萬丈的景色。但就在六月天的一個早上,卯時三刻,忽現:黑雲籠罩、捲雲如浪、吞日埋月,天際間,不現旭日萬丈,乃見霜雪紛飛、一片迷茫白雪、天地頓成銀霜凝華、猶如廣寒宮般的凍皮蝕骨之感從天而降。隨後,又見紅楓飄落、霜紅交融、肅殺禁聲、逼人無形、點綴成畫,一抹嫣紅,乍看,竟成一片雪中飄殺之象。

            而那些催人趕工的兵卒、奴工、領頭、將領、甚至是賈善本人,無一不被此景所驚。接著,在這烏雲層層密布、烏鴉齊鳴、柳紅凋謝之天上,又現一圈圈、連綿不絕、似環似繞的血霧炊煙盤旋在黑暗之空。表面上漫無目的,實際上卻是自成一氣。此乃上乘之陣:「血霧雪箭陣」此陣乃是利用烏雲、霜雪,一黑一白象徵一陰一陽之術催殺天地萬物。之後再用一滴人血催動法咒,召喚楓葉。接者,血指向天,血散盡化霧,霧聚化成箭。形成天、地、人三界各自並世融合之上乘殺陣,此作法人正是…韓山童。

                                末朝之民不聊生,帝心欲振奈若何?疏浚黃河苦萬姓,山童扶民應天德。

     

            賈善等眾人看見此景,無一不驚駭,無一不恐懼,甚至有人已強烈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即將稍縱即逝。就在此時,又現異象,這些血霧化成的箭,似乎會自成一格,自動鎖敵一般,只向賈善等一干官員射去,霎時,官員們死的死,逃的逃,天地無聲,吞日陰陽。彷彿像是天降罪罰一樣,被射到的官員們,個個死狀淒慘,四肢竟俱化為韲粉,而那些被奴役的奴工們見此景,紛紛下跪謝天,稱頌上天戴德,恩澤四級。

            此陣過後,只有賈善等十餘官員成功逃出。就在眾人俱扶拜在韓山童腳前時,突然,在韓山童立身的的身後,似乎有什麼感應似的,突然,黃河水面比至正九年時尚未整治的情況還厲害,如海浪般,浪捲千湍,掀濤萬丈,如蟄伏已久,而今才完全甦醒的蛟龍般,以崩解天地,吞噬河山之勢向韓山童背後猛烈襲來。

            隨即,一瞬間,韓山童被河水捲了進去,眾民一見,驚惶失措。甚至有人不禁疑道:「難道是天在開玩笑嗎?派一人來救他們於水火,又隨即收了英雄的命,為何?既然能夠替天行道,為什麼不讓他來率領我們推翻眼前這個腐敗的政權?」

                正當眾民亂成一團之時,只聞河裡一聲響,呈旱地拔蔥之勢,衝天雲霄。河中,似有一條蒼白龍蜿蜒而上,在白龍身後,浮起一個偌大的石碑,似乎象徵著真主降臨,眾民惶恐,只能下意識的匍匐下拜,正可謂:

                              紫華衝霄九重天,祥雲韶光化白蓮。乘願白龍從天降,石碑真主塵世緣。

                乗願白龍?白蓮真主?當時的這個口號可吸引人了,但可惜是,天命靡常。自從那石碑出現後,韓山童跟其好友劉福通便挾民意在安徽起義,一時間,聲響雷動,聲勢直逼大都,震攝了遠在深宮養病的元順帝。其後,勢力直往河南,朱元璋、徐壽輝、郭子興……等勢力皆在白蓮教之下。只不過,後來韓山童竟被脫脫殺死,白蓮軍分崩離析,雖然現由韓林兒主政,但畢竟年輕,因此,各地之軍都心懷不軌。聰明如韓林兒,自然知道此點弱勢,一顆心,意欲復仇,又想重建輝煌,究竟,韓林兒要怎麼做呢……?

            藍玉一行人驚險的到蘇州之後,兵分二路,靈霄跟藍玉去找張士誠,羅俊與闊里忽顏在蘇州附近的地區探聽彼得主教的情況。在各自的路途中,羅俊與闊里忽顏言道:「彼得主教應該是比我們還先出發到蘇州的,但如今卻沒任何回音,怕是兇多吉少啊!」忽顏聽罷,胸中一股怒氣衝雲霄,三尸神暴跳,但忽顏也並非那麼的無智,他想起藍玉跟他說過的話,暫壓怒氣,只冷冷回一句道:「現在打算如何計畫?」羅俊聽了此話,頗感驚訝,原以為忽顏會暴衝的,不曾想忽顏也有冷靜的時候。於是,羅俊也不打算戳破他,怕他原形畢露,也就順其自然的接話道:「彼得主教是掌杭州大教堂的,要去蘇州,必往太湖的方向走,我們呢!就犧牲一下體力,往太湖打探消息吧!」

            忽顏聽罷,連聲說好,於是乎,他倆便往太湖方向,慢慢明察暗訪的出發。途中,竟不知不覺的經過一個聽也沒聽過的貧民窟,只見城門上懸掛著三字-「天落村」……。

            話說藍玉與靈霄兩人為找張士誠,並肩而走。由於藍玉並未與靈霄說明計畫,因此,靈霄的內心只為玉哥哥一人擔憂,對於其他事物均不為所動,恍若無感。一顆心,如商紂時期的炮烙酷刑般,摧心瀝膽,煎心熬骨,臉色似乎也被這焦心如火的灼熱感給燒紅了。總之,只要眼睛沒問題的,都看得出靈霄有心事。

            同行的藍玉也感覺靈霄有心事,但此時藍玉也心如刀絞,有口難言,邊走路心裡邊自忖道:「本來是秘密計畫的,那曉得師妹竟會偷偷跟來,也不好意思趕她。且看她的面容,絕對是擔心我的安全,我藍玉又非蠢笨之人,豈能不知師妹對我的心意?唉!到底我該不該說呢?只是這計畫乃是兵行險招,萬一告訴她,反使她更擔憂,到時候,我的計畫還要開始嗎?唉!難解啊!」

            只見得靈霄的臉色不見轉好,藍玉思來想去,意識像遊魂般迴蕩,最後,還是決定到時候再說,因為要見張士誠,可不容易啊!

            雖然稱帝,但其實張士誠在高郵已經營了十一年,政通人和、民豐物帛、人人互助、各安其所、各有所職、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一片欣欣向榮之象,實乃明君之姿啊!

          見張士誠,就算是舊識,也要能通過江蘇誠王府上的三道結界才能見得張士誠一面,更何況是僅有幾面之緣的藍玉?所以,一般的刺客是很難接近他的。只是同樣的,藍玉亦深知此點,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總得盡力一試才能進行下一步啊!所以,藍玉跟靈霄便來到了誠王府,一路上,一則欲言又止,一則心慌無語,兩個人,現在正欲闖第一關。

            誠王府,位於高郵縣,人聲鼎沸的一小巷子裡。雖然市容繁茂,但吳王府卻顯得樸素無奇,既不典雅也不大肆鋪張,大致上,符合儒家的先天風骨,與熱鬧的坊間形成強烈對比。雖然比春秋時期的顏回居所是好上很多,有三個兄弟、十個僕人,且其麾下的張家軍分散在統治版圖之中,但整體看來,張士誠都是眾望所歸的未來之主,至少,在高郵城的人民心中,是這麼想張士誠的。

            藍玉與靈霄一踏進高郵這地,藍玉便感受到何謂「民風淳樸」。其心下,悵然若失,想不到,真是萬萬想不到啊!想不到在亂世之中,還能有如此歌舞昇平的樂園,藍玉不禁嘆道:「不虧是誠王啊!實乃有西周的禮樂寓民的仁政啊!」靈霄聽藍玉終於開口,滿高興的,因為他們倆一路上已經無詞已久,但靈霄聽藍玉此言,不以為然,又回復那高冷的面孔,語氣平淡的回道:「說不定一切皆是假象呢!」

            藍玉聽其言,嘴角微揚,呵呵兩聲的回靈霄道:「假的?何以見得?這地區那麼大,就算是張士誠派來裝樣子的人,應該也不會那麼多人吧!妳太多心了。」

          靈霄聽罷此言,心下竟寞然有被質疑之感,立時,靈霄轉而微怒,不大服氣的回藍玉道:「玉哥哥,你是不信我囉!說不定是那姓張的威逼人民所呈現的假象,又或者是我之前在山西教堂做的推論是真呢!」藍玉聽完此話,笑得更開了,問靈霄道:「請問我們是何身分?」靈霄答道:「我們只是普通的十字教教民而已,我是修女,你是執事,就如此罷了!」

            藍玉聽靈霄如此理直氣壯的應答,也一本正經,順其語鋒道:「是啊!既是如此,張士誠有必要裝給我們看嗎?第一:我們不是重要人物,只不過是見幾面而已;第二:通常的假樣子是有人通報而為之,例如皇帝微服出巡的那種,張士誠沒事擺假樣子做甚?就算是假給天下人看好了,看久了也有破綻的,因為就算再假,只要明察暗訪,便可知端倪,再者,我相信,張士誠與十字教之間絕對無任何關連。總之,或許妳是對的,但別忘了,天下還沒得到前,先露出狐狸尾的就失格了,明白嗎?」

            靈霄聽了此話,半信半疑,雖然,靈霄是篤定張士誠不會偷「天使之翼」,之所以跟著藍玉來只是想確定她的推論是對還是錯而已。但對於天下霸業呢?張士誠絕對不罷休的,且當初可是山西羅馬教堂先收到信的呀!會不會是引師兄入局呢?畢竟師兄在江湖上大名鼎鼎啊!想到這兒,靈霄心中便自忖道:「玉哥哥,果然還是有點單純啊!」正當他們兩人轉進一小巷子,要到誠王府之際,突然,異象乍現,四周景物翻然一變,面目全非。只覺得自身彷彿踏在雲上似的,霞光燦耀,仙氣飄盈,眼前,金碧輝煌,乃一寶塔,上有一匾寫道:「儒宇天道」。

            藍玉與靈霄二人見狀,不可思議,靈霄暗自低語道:「果然不簡單,但就是有人不信,做人難矣!」一會兒,他們便到了寶塔大門口,只見門上題了一首詩,其文如下:

 

                                                                                佔虎勢,盤龍淵

                                                                                雄渾一霸震河山

                                                                                立壯志,萬民安

                                                                                君民一心一方天

                                                                                心懷寰宇甲天下

                                                                                懸絲命,不尤怨

        靈霄與藍玉乍見此詩,一時間慌無頭緒。這首詩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既然此詩在門牆上,且又身處在此幻境中,不用說,乃第一道結界無誤。靈霄看了一會,似乎有股衝勁似的說:「很好,自打從我離開學堂後,就很少看到儒家陣法了,今日,就讓我來破吧!」因此,未等藍玉反應,背上的逸雲神風橫空飛起,陡然上手,接著,旋天而上,在天上,以劍作筆,畫一道赭紅色的血痕十字。畫罷後,左手再起劍指,不偏不倚,直往十字中心點去,霎時,血痕十字似被畫龍點睛般,光燦奪目,直向那首詩的方向衝去。

                在畫十字時,靈霄便自忖道:「詩、詞、文甚至是一個字,其源生是從符號而來,有符才有字,有字才有更多的發展,因此,用我教偉大的象徵符號-十字架來破此結界,應無任何懸念才對。因為十字架就是一個符號,其意義是愛與救贖,既然這首詩的意境那麼的有「仁」心,那麼,我就投其所好,用「愛」破「仁」吧!」

            整個理論似乎毫無瑕疵,理當可破才是。但就在血痕十字與那首詩撞在一起時,只聞轟然一爆,煙塵敝天,並伴隨著一聲淒厲響亮的慘叫,遺憾的,只留下兩個鐵錚錚的事實。其一:結界沒破;其二:靈霄的功體承受不了兩教功法互相衝擊的餘波震盪,頓時被彈飛九尺遠,若非藍玉身手機伶,及時接過靈霄的身子話,恐怕靈霄早已重傷墜地,昏迷了。

            靈霄重傷,但她的內心卻很滿足,因為她最後是躺在藍玉的懷中,能躺在心上人的懷抱裡,雖死無憾。藍玉看著靈霄的臉龐,發現靈霄好似受了重傷,快要暈過去般的痛苦,已快成氣若游絲狀。此時藍玉也不管結界如何,馬上把小師妹放下,隨即,提勁納氣,十字昊光功訣再出,將修為灌入靈霄體內,頓時,陽罡正氣在靈霄的奇經八內周身流動,從任督二脈直通到下丹田,再從下丹田迴流衝往上丹田,將鬱積在巨闢穴的凝血之傷衝散,靈霄吐了一口血後,登時傷癒。

            醫治完靈霄後,藍玉柔聲的對靈霄道:「妳傷剛好,先在這調息片刻,換我去破陣。」靈霄應諾,只覺得此時的心如被旭陽光照般暖暖的、熱熱的。雖然心裡仍有點擔憂玉哥哥的安危,不過就在藍玉轉向陣法,背對著她離去之時,嘴角上卻抹起了一絲淺笑。

          有鑑於靈霄方才的失機,此時的藍玉,雙手暗提十成功,緩緩走進那首詩前。只見藍玉走到了離陣法二步的距離,慢慢的伸出左手,手心向上,用手背,再輔以體內的內功浩勁為護身氣罩,輕輕的碰了那首詩。不碰則已,一碰不得了,裡面竟暗藏著源源不絕的陰陽五行之術,由於力量剛猛,因此,若強行用自身修為以強鬥剛的話,很容易會受到陣法強烈的反噬。

          在藍玉大感驚訝之時,手也順利的收了回來。此時藍玉再看看這首詩,發現此詩的排列似乎有些許古怪,於是乎,藍玉閉上雙眼,讓心境能夠澄明,並且,他的思緒也在峰迴路轉之中,突然,藍玉似乎想到方法了,趕忙奔回去找靈霄,與靈霄道:「師妹,從以前到現在,妳的詩詞歌賦向來都冠絕群雄,而今,我需要妳想出一首詩來破此陣。」

          靈霄一聽,疑惑不解,忙問藍玉道:「玉哥哥,你想到了什麼嗎?」藍玉聽罷,好像很有成就感一樣,喜孜孜的與靈霄道:「此陣法其實很簡單,是我們一開始想得太複雜了,不是什麼符號,也不是文字間所透露出來的「仁」意,而是在文字的排列上,剛才我接近時,就感到有股強烈的陰陽之氣在流轉,我便開始起疑了,後來再看字時,赫然發現,這竟然是一個卦象-水風井。」

          靈霄一聽此言,恍然大悟,直呼道:「好一個卦象陣法,我竟然沒發現,失策啊!」就在靈霄懊悔之際,想到了一件事,因此復問藍玉道:「玉哥哥,既然知道這是坎卦與巽卦合在一起的水風井,那麼你想到要用何卦象來對應了嗎?」藍玉點點頭,微笑道:「當然,雖然水風井的卦象有短視近利之態,但此首詩卻心懷著天下蒼生,所以我打算用「火水未濟」的卦象來回應之。」

          靈霄一聽到「火水未濟」這四個字時,心下一凜,並自思道:「火水未濟有否極泰來之象啊!難道玉哥哥是希望張士誠能奪取天下嗎?」

          藍玉似乎看出了靈霄的疑問,直道:「先破此陣為要!思來想去的對我們無用矣!」靈霄聽罷,登時回神,回藍玉道:「也是,先破陣為要,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就好,不用急於一時。」語畢,便照著卦象的排列方式,也題了一首詩在門牆上,其詩如下:

                                                                                  天下三分勢南隅

                                                                                  瞬息變,危卵矣

                                                                                  韃靼實亡猶名存

                                                                                  朱陳興,負一隅

                                                                                  真火冶煉有心人

                                                                                  持仁心,終歸一

        此正是火水未濟之卦象,就這樣,當否極泰來之象對上了小家格局、短勢近利之卦時,突然,門牆呀一聲,終於門開,靈霄見狀,欣喜道:「還是玉哥哥聰明,不然我們連第一關都過不了啊!」藍玉聽了此言,連忙謙遜道:「不不不!是靈霄師妹文才並茂才破得此陣的!好了,話不多說了,進塔吧!」於是乎,他們便有驚無險的進塔,迎向未知的第二關……。

          天落村,距離太湖十二華里,只見一道高聳、斑斕、黃土色、陳舊又帶點黝黑斑點的破城門,而上頭那道傾斜一邊的殘骸牌匾,「天落村」這三個字已模糊不清,甚至連文字也有一定程度的脫落,「天落村」三個字變成「大洛寸」三字。一開始,闊里忽顏根本就看不出來,直覺得怎麼會有「大洛寸」這個東西?這是什麼意思?瞧上半天,後來是羅俊解出來的,因為羅俊自小就對甲骨文感興趣,並在年紀稍長之時就投入研究,因此,羅俊根據周遭環境和門裡面的情形,雖然荒涼,但仍看得出是村落,故此才得解。

            不過,當羅俊解出來時,忽顏的臉卻一陣青一陣白的,彷彿是聽到親人惡秏那般的抽痛臉孔,隱隱的、悄悄的,躍然紙上。

            所以,當忽顏與羅俊走進村時,忽顏完全不敢相信此景象。遍地屍骸、身首異處、屋垮房倒、草木不生、餓莩滿街、孩提哭嚎、盡是婦人淚、狀丁四散逃、老弱等死神。整個村,死氣籠罩、腐臭難聞、哭聲衝霄,毫無任何生機可言,忽顏看此景,完全不敢置信,語音頓時呈顫抖狀的道:「怎麼……可能……!怎麼……!我記得……這裡……前幾天都還……很繁榮啊!怎如今……卻是如此?」語罷,單膝跪地,右手拾起了一死人骨,隨後,落下男兒淚。羅俊在一旁看了此景,語調也隨著忽顏的悲傷而轉為沉重,並且緩緩的問忽顏道:「你怎麼哭了?」

             

            這時忽顏不發一語,但聰明人都曉得此時他的心中是五味雜陳,不知怎麼樣接受這個事實。所以,他只淡淡的回羅俊一句話:「這裡,曾是我小時候喜歡來的地方!」原來如此,這下羅俊懂了,小時候喜歡的故地竟然成了如今這般模樣,任誰看了不唏噓?尤其是忽顏的感受,又有誰能了解此刻忽顏那撕心裂肺之痛呢?羅俊聽完忽顏的那句話後,走上前去,拍拍肩道:「有我在,想哭就哭出來吧!」

            但,忽顏怎哭得出?他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夢,這是假的,他多麼想回到現實,一個曾經繁華絕代的現實,但那是曾經,已過去了,不復往了,現如今,斷垣殘壁才是真的,一切都毀了,真的……毀了,這真的不是夢嗎……?

          突然,一陣怪風猛然地向羅俊他們襲來,風中帶有迷魂香氣,忽顏與羅俊根本猝不及防,登時昏厥,爾後,被兩個壯漢拖走,下落不明……,正所謂:

                                  本欲尋覓教中人,未料偶遇殘林村。名喚天落聖父棄,斷垣餓莩絕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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