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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遇難雪狐

位於里德修拉城旁的瓊巴里山脈,主峰海拔高度約四千公尺,幾萬年前就已經是個死火山,古早火山灰帶來豐富養份,加上融雪而來的充足水份,供養著整個山區的樹木花草各類植披,連帶動物的生存繁衍也得到了保障。

撇開貧瘠的岩塊區與石林區不說,大部份山區都是生機盎然的大自然美景,因此,精靈們將瓊巴里山視為里德修拉的後花園,只要避免夜晚上山,在低於一千公尺高度以下,行走堪稱安全,路徑指標都已開發完善,幾乎不可能會迷路。

為了明日趕早出發,今天劍廬提前用過晚餐,之後,兩個老幼精靈,一個人類青年,一個魔靈少女,齊聚在二樓起居室,因為這兒類似和室,只要把矮方桌移開,在地板上就可以張開瓊巴里山的大地圖。

這張戰備地圖是蕾菲亞娜向城務廳借來的,以靈劍士的名義,可以自由調閱借出,戰備地圖註記比一般民用地圖更為詳盡,雖然蕾菲亞娜在里德修拉城住了兩年多,但是卻未曾進入中高海拔山區,就委由曾經探險過山頂的伯納登講解。

我——南宮修,打算進入的區域,是超過兩千公尺的高山區,每年有三個月冬雪期,山頂部份雪期更是長達五、六個月,只有一些登山精靈走出來的隱約羊腸小徑,但是草一長雪一埋,小徑就會從此消失無蹤,在這個區域活動,最好是清晨到中午之間,午時過後容易漫起大霧,方向難辨,夜晚則容易碰上狼群,危險性不低,進入林區最需要注意方位,否則容易迷路。

伯納登一邊講解,我一旁寫著小抄,因為要速記,就用習慣的人類文字來寫。

「伯納登,謝啦,多虧有你,我們才有這麼詳細的資料,你講的地圖上都沒有哦。」

「小修閣下,還是得小心,我年輕時,是十幾個精靈一起探險,比較安全,而且,一旦開始下雪,我們就會離開山區,因此雪地經驗還不算多,也不知道會遇上什麼,萬一要搭帳棚,先注意山坡處,上方積雪多就要避開,以免醒來時被雪崩埋了。」

「我明白了。我們不在家,劍廬就拜託了。」

「你們回來後,冬筍差不多可以收成,到時用竹筍湯來為閣下接風。」

「就這麼說定了。小蕾~背包的部份……」

蕾菲亞娜在地板上放了三個背包,背包都是空的,旁邊有三組堆置的裝備,放在外面是方便檢查核對,果然是她的作風,既細心又周全,就經驗而論,她還勝過伯納登。

「因為雪地磨損太大,小修送的背包我捨不得用哦,另外準備了三個,最大的是小修的,最小的是小艾的,另一個是我的。背包前面放的,是合適的備用衣物與必須品,小修檢查看看。」

真的沒話說,列隊出遊,我肯定會邀請蕾菲亞娜當隊長,居然連每個人該揹多大的背包都考慮到,她自己的背包其實沒比我的小多少,我再次詢問她是否真的揹得動?會不會太勉強?但是蕾菲亞娜給了我非常肯定的答案,不愧是專業女僕,一般男性根本比她不上,我一一就小抄比對檢查攜帶物品。

「很齊全,那個太陽能手電筒別帶了,天氣太冷用不上,不如用夜光石晶比較穩定。」

「原來手電筒不適合天氣冷用,明白。」

「還有那個指北針,妳有試過了嗎?」

「那針好厲害,瓊巴里山一直都在這個……這個什麼字?」

「那是『西』字,這是『北』『東』『南』,是我家鄉的文字。」

我指著指北針方向的紅字,翻譯成精靈語向蕾菲亞娜說明。

「好怪的字,方方正正的,精靈文優美多了。」

「精靈文有點像我家鄉的草體字,我那兒的精靈頭腦簡單點,都看不太懂的。」

伯納登並不知道我的身份,我避免使用『人類』這個詞。

「難怪小艾都說小修像木頭一樣。」

「誒~像木頭又不是指頭腦簡單!真是的,小艾又亂教。」

「才沒有亂教,是萍姐告訴我,小修腦筋跟木頭一樣。」艾莉絲居然推卸責任。

「姐……算了算了。小艾,這個給妳,我幫妳調整一下頭帶。」

「哦!這個是……好像叫做『眼鏡』,對嗎?」

幫她戴上調整扣帶,一邊對她解釋:「是『風鏡』,勉強算是眼鏡的一種,在風雪中就不用閉上眼睛,因為妳的鷹眼術最厲害,所以就交給妳啦,這一小罐是——薄油,能讓風鏡內側不會起霧,滴一丁丁點塗勻就可以。」

薄油雖然不多,也足夠用個百來次,再說,我們也不可能常常爬這麼高的山。

「好棒,可惜只有一個風鏡。」

「沒辦法吶,急難救助背包裡,都是一人份的裝備。」

「當初帶三個背包來就好了。」

「不是哦,通常每戶人家都只會準備一個而已,緊急時才會使用。」

「說的也是吶。」

我轉頭問蕾菲亞娜:「小蕾確定要跟去嗎?我很擔心啊!又不會咒術,也沒看妳用過劍。」

「非跟不可,請不必擔心,我從小四處旅行,也有雪地經驗,我還有主人送的藍波刀,絕對沒問題。」

「真奇怪,雖然想阻止妳,卻又好像很明白妳那堅定的決心……」

「不奇怪,我和主人是一條心,生死與共。」

等等,蕾菲亞娜這種話說得越來越自然,臉紅的居然是我!

「妳又來了——小艾~妳不覺得小蕾說的話很怪嗎?」

艾莉絲:「不會啊!很正常,我和小修也是一條心,靈線牽著的。」

「……」

一個耍賴,一個無視,一個無言,伯納登看著這一幕笑而不語。

雪停了,還有點空閒時間,趁天色未暗,我獨自在前院看著梅花。

伯納登走了過來:「城務廳把獅子毛皮送過來,我和蕾菲亞娜一起搬進倉庫裡了。」

「等我們山上回來,再交給小艾處理吧!」

「難得自己一個賞花?」伯納登的意思是,兩位少女都沒有陪在我的身旁。

「今天要早點睡,我讓她們倆個先去洗澡。」

「感情真好!親姐妹也很少這樣一起洗澡。」

「在我的家鄉算是普通。夫妻啊、父子或母女啊,也會這樣,偶而關係不錯的同性朋友一起共浴,也不會見怪。」

「在下到過不少王國,不曾見過有這樣的習俗,小修的家鄉很特別。」

「這裡的一切,對我來說,也很特別。不過也是有相同的,像這梅花,和我家鄉的梅花就長得一模一樣,這結出來的果實也是酸的嗎?」

「是酸的沒錯。所以,小修是看著梅花想家嗎?」

「有一點,但是大概不會回去了吧!還好有小艾陪著。」

「習俗不同,內心都是一樣的,小修和公主都是善良的精靈,很相稱。」

「你和小蕾也一樣,都是善良的精靈,能遇上你們真的是太好了。」

「公主和小蕾都愛著你吶,小修在這裡很幸福。」

「這樣說不太對。公主是這樣沒錯,小蕾是主僕的愛啦。」

「呵呵~主僕做到這份上,在下這輩子還沒見過吶。」

「我也有覺得小蕾稍為做過了頭。」

「『稍為』嗎?難道真如公主說的,是根木頭?」

「也……也不是沒感覺到,所以心裡才有點悶。小蕾總是一臉認真捉摸不透,我不太懂這裡精靈習俗,也問過小艾,她說小蕾那都是正常的,姑且就當是這樣吧。」

伯納登似乎在逼迫我面對,不過語氣都很婉轉,我也直話直說。

「呵~公主是這樣回答啊!有趣~」

「我不會辜負公主,伯納登放心吧!」

「在下並不擔心!即使小蕾喜歡閣下,我也不認為會有問題。」

「不對吧!那才是大問題。」

「小修對這裡精靈的愛一定不了解。」

「怎麼說?」

這種事我不方便諮詢查理德或其他精靈,問艾莉絲也不一定正確,伯納登要是肯說個明白,那還真是幫了大忙。

「喜歡一個精靈,有時候陪伴在身旁就很足夠。即使對方有了羈絆者。」

「那不是很痛苦嗎?」

「如果能夠滿足,就不會有痛苦。」

「在我的家鄉這樣的例子非常少,通常都會變成大麻煩。」

「比如小蕾喜歡小修,那表示她不會喜歡別的男性,就算想和別的男性締結靈線也不會成功。別忘了,光有儀式,不能互相喜歡也沒辦法成為羈絆者。」

「啊!那不是太糟糕了嗎?」

「既然無法和別的男性成為羈絆者,不如留在自己喜歡的精靈身邊!」

我無語了,這是伯納登導出的結論,而且邏輯上還是合理的。

伯納登繼續說著:「當精靈知道對方有羈絆者,會趁著還來得及的時候離開,否則萬一深陷其中,等於是斷絕自己未來締結靈線的機會。」

「那小蕾她……」

「我認為小蕾小姐早已深陷其中,而且還完全不想逃開,覺悟很深喲。」

我再次無語,因為這情況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伯納登繼續說:「羈絆者確實意義非凡,締結之後不可能再有替代者。在下看過有精靈擁有多位伴侶,但是他們通常不會去締結靈線,以保持公平。」

「真意外,我以為精靈都是專情的。」

「絕大部份是專情的。沒有締結靈線,伴侶們可能會嫉妒、爭搶,如果一旦締結靈線,其他伴侶就不可能再有締結機會,嫉妒爭搶都是無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陪伴而已,因為不可能得到與羈絆者相同的愛。」

「這個我懂!我締結靈線後,心裡承認的就只有小艾,而且,只有她能帶給我那份唯一又難捨的快樂,其他精靈不可能做的到相同的事。」

「正是如此。小蕾應該清楚,如果真的喜歡你,就只能陪伴著你而已,她也無法代替小艾成為羈絆者,在下非常肯定,她的靈格很好,只會在背後默默地守護你,依賴你。」

「伯納登,你這麼說讓我很不自在,以後會很難面對她。」

「如果她這樣就滿足,小修不必改變自己,就讓她守護,讓她依賴,相對的,只要好好照顧她就可以了。」

「可是,小艾……」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公主似乎知道小蕾的心意,不但不以為意,還幫著哦。」

有時候出門,艾莉絲會藉故叫上蕾菲亞娜,以前她並不會這樣,伯納登還真敏感。

「說的好像我是個渾球似的。」

「不,小修是個善良的精靈。」

「伯納登~你怎麼能夠看這麼清楚?」

「老朽也有四百多歲囉。放心,剛才說的是我們的祕密,即使是公主我也會保密。」

「我再觀察看看,說不定伯納登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或許吧!在下只是從一個老精靈的觀點來看,不一定都是對的!」

說罷,伯納登把院子大門關上鎖好,這是他的例行工作,行個禮便回去倉庫,留下我獨自在院子裡思考。

——讓她依賴,讓她守護?意思是順著她嗎?這麼做並不困難,但這樣好嗎?

——小蕾還年輕,看起來成熟,姑且也還算是小魔靈,未來會變的吧?

——喜歡我會是因為崇拜靈劍士嗎?等她長大一點應該就會明白吧?

——目前日子還算和樂,沒必要把局面搞僵。

最後我決定保持現狀,我承認的確有逃避的意味,那也沒辦法,姐姐都說我的腦袋如木頭,處理運算能力很有限,況且明天還有重要任務,一切等回來再說吧!

我打算到後院喝個茶忘卻煩惱,遠遠就聽到少女們在浴室裡的嘻笑玩鬧聲,心中又傳來那種幸福的感覺。

我是很幸福沒錯啦!但是這感覺真不像是自己的,是小艾嗎?會是靈線的關係嗎?

不懂!

天微亮,主僕三人,各自揹上背包,披上城務廳特製的防寒斗篷,在伯納登的祝福之下,風塵僕僕出發了,前往瓊巴里山,兩位少女在我身邊一左一右,並肩而行。

如果是公開場合,蕾菲亞娜會自動走在我與艾莉絲的後方,或是與艾莉絲並排而行,不過私底下,她會比肩走在我的身邊,自從布羅倪回來之後更是如此。

自從伯納登提醒,我更加注意她的小動作,不過也依著伯納登的建議,順著她,其實就算沒有建議,我也會順著她,畢竟,這也算是紳士行為。

我也注意著艾莉絲,她完全沒有在意,納悶著羈絆者真的沒有嫉妒心?

「小修在想什麼嗎?難得安靜!」

不愧是羈絆者,暪她不住:「不,沒什麼,沒在想什麼啦。」

「依主人的個性,被兩個少女夾在中間,肯定是在難為情。」

蕾菲亞娜不但無視我的心情,還直言不諱,毫不掩飾捉弄我,這也是她的特色,不過,除了我,她有捉弄過誰嗎?除了艾莉絲,我想不到任何其他名字。

「也不是完全沒有啦!不過都習慣了。唉~在人類世界,我肯定會被說成花心。」

艾莉絲:「靈劍士旁邊都有精靈陪著,很普遍,跟花心一點關係都沒有。」

蕾菲亞娜:「靈劍士身邊總有僕人服侍,不奇怪,我的主人是不會花心的。」

姐妹經常一起洗澡建立起來的默契?

再說下去,我也不可能說得過兩位少女,決定放棄抵抗,轉移話題。

「小艾~這裡我們好像來過哦。」

「還住在小屋的時候,我們來過這裡野餐啊!」

走到瓊巴里山的山腳,路已經被雪埋了,不過還看得見指標,暫時不會迷路。

「我想起來了,現在是一片雪地,和那時花開遍野完全不一樣哦。」

「是啊,山坡很美,還可以看見牛羊在吃草。」

「那時候在這裡睡個覺真舒服,有機會一定要再來。」

唯獨必須先學會挑選睡覺位置,否則迎風之中與草地裡的糞味可不好受,我從經驗裡學到了教訓。

「好的,到時候小蕾也一起來。」

「沒問題哦。」

蕾菲亞娜點頭致意:「夫人的邀約,女僕是不能拒絕的。」

我搖著頭:「我們又沒把妳當成女僕!就是朋友一起來玩而已。」

「這樣不行哦!如果是朋友就不能打擾羈絆者的甜蜜時光。」

「咦?女僕就行?」

「是的,主人和夫人出來玩,帶著女僕是天經地義。」

艾莉絲歪著頭,想了想:「那我邀請小蕾一起來玩,小修跟著當是護衛。」

蕾菲亞娜看著艾莉絲,點點頭:「這樣可以,我接受。」

「妳們倆個~不就是一起出來玩嘛,為什麼有這麼多原則。」

艾莉絲:「都是小修一直在難為情,我才努力想辦法的啊。」

蕾菲亞娜:「身為專業女僕,為主人思慮周全是應該的。」

「說不過妳們呀~」

我快要瘋了,完全接不上話。

一邊走著一邊閒話家常,艾莉絲與蕾菲亞娜有說不完的話,這一點我非常感謝,換作我,實在是沒有這麼多話題能聊。

順帶一提,如果不把我夾在中間就更完美了。

一路走上山,蕾菲亞娜體力很好沒有問題,我比較擔心艾莉絲,即使有鍛鍊過,畢竟還是小精靈,見她有點喘,便牽著她一起走。

我稍微調整行進速度,前往巴木塔山莊。

巴木塔山莊是行走道路的終點,供應食宿與補給品,許多登山精靈會以山莊做為第一個中繼站,遠眺風景優美,附近有開發步行賞景小徑,有些精靈專程到瓊巴里山渡假,會選擇在這個山莊住上一、兩晚。

精靈不懂滑雪,雪季期間山莊是關閉的,但是為了任務,城務廳早已通知山莊特別開放,當我們一行到達時,大門是開著的,上頭還貼著一張羊皮紙寫著:

——歡迎靈劍士修.南宮閣下光臨山莊!

看著自己的名字,感嘆的說:「來精靈世界沒幾個月,就莫名奇妙出了名,雖說一開始我是打算低調安靜過日子。」

艾莉絲:「小修天生的適應能力很不錯。」

蕾菲亞娜:「我對『人類』的評價又更提高了。」

「山裡頭居然有這麼一個山莊,看起來還不錯,不如妳們住在這裡等我回來,就不會那麼累哦。」

艾莉絲有點喘,我擔心著未來兩天的山路,蕾菲亞娜似乎是輕鬆愉快。

「怎麼可能!居然想把我丟在這裡。」

剛剛踏進山莊,就見到櫃台有位中年男性精靈在看書,敲門後他立刻放下書,連忙站起作揖行禮,蕾菲亞娜趨前自報身份,交涉入住事宜。

趁著空檔我讓艾莉絲坐下休息,並四處觀望,房子修補痕跡不少,但是構造還算堅實。

「歡迎修閣下來訪,城務廳先遣部隊已來過通知,阿達夫斯君留言給閣下,他會先到三號登山木屋等候,也會在一號山屋留下嚮導精靈帶領閣下,房間也準備好了,叫我森町就行。」

說著說著,壯碩的森町把地上三個大背包全扛了起來,示意跟著他走。

「前面是通鋪,請跟我到後頭吧。」

跟隨森町,我們走到山莊後面的客房區。

「這一間是閣下女僕房間,抱歉,山上房間都是這樣。」

「謝謝你,我很滿足。」蕾菲亞娜點頭行禮。

山上物資運送不易,一般房又小又簡單,還有風從隙縫中吹進來,乾淨程度不比平地,論品質算是普通等級。

森町繼續帶領我們到更後頭,有一間獨立木屋,房間裡大多了,蓋得很講究,位置和其他房間有段距離,能避免吵雜聲互相干擾。

「這是貴賓套房,修閣下只要提早通知,我們會為您先作準備。」

艾莉絲環視一圈:「剛剛那一間差別太大了吧!」

森町搔著頭:「山上材料運送不容易,只夠搭建一間貴賓套房,真是抱歉!」

——在需求上一間也就足夠,多蓋一間既浪費又增添維護支出,這是不能說的秘密。

艾莉絲對著蕾菲亞娜說:「和我們一起吧!妳睡在那兒我不放心,晚上睡覺吹著風容易生病的。」

蕾菲亞娜點頭:「多謝夫人,在一起我也方便照顧你們。」

「女士住那一間的確不合適,小蕾就和小艾一起住這間,我倒是可以……」

艾莉絲和蕾菲亞娜知道我接下來想說什麼,一起瞪視過來,我心裡有了底多說無益,馬上改口:「那……那就一起住這間吧!」

少女們滿意地點點頭,不順著點還真是不行。

蕾菲亞娜開始與森町溝通食宿事項。森町解釋著,山莊在雪季並不營業,是奉城務廳命令才特別為我們準備,所以目前山莊內只有森町一名服務精靈,也只有我們一組客人,而且他還會留守直到我們回程再次入住山莊。

蕾菲亞娜:「辛苦你了。我們任務在身,借宿一晚,抱歉叨擾。」

森町:「沒想到閣下一行都如此年輕!貴賓室後面有溫泉池,已經清掃過,請安心使用。」

蕾菲亞娜:「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知道從山莊到三號登山木屋的最新情報。」

「沒問題,送晚餐過來時,我會把地圖帶過來一併說明。」森町說完隨即離去,蕾菲亞娜的應對,鉅細靡遺,而且禮貌周道。

我們放下背包,取出必須用品,艾莉絲負責較輕的食糧,不需整理,便四下走動探視。

「小蕾,那溫泉好棒,就在後門外,我們一起去。」

「好的!我先把衣物拿出來,妳先帶小修去看看。」

我也很想瞧瞧久違的溫泉長什麼樣子。

後門一打開就是露天溫泉池,不斷從注水口引入溫泉,又從出水口流出去,不停換水的溫泉很乾淨,水溫比平常泡澡時稍微高些,但是還算適宜。

山莊位處高地,享用溫泉時能看到周邊景色,前方三面都是雪白樹林,雲霧繚繞猶如仙境,遠眺則是瓊巴里群山相連,瓊巴里主峰的白色山頂特別高聳而顯眼,不過我們不需要到那麼高的地方,那裡只有挑戰巓峰的登山精靈出入,並不適合精靈居住,老城主當然也不可能會住在那裡。

「小艾先去吧,多久都沒關係,小心別泡暈哦。」

「如果擔心,就一起來嘛。」

「別開玩笑了,我肯定會流鼻血把溫泉弄髒。小蕾會陪妳,我到外頭走走。」

「外頭好冷,你留在房間裡吧。」

「不,這房間離溫泉實在太近了。」

我的索敵術已經達到無意識就能一直作用著,在八~十公尺內,體形可以清楚感應,我得負責警戒,也不能把索敵暫時關閉。

「四周都沒有精靈,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小修不幫我們顧著嗎?」

「可是……」

「拜託了,山上隨時都會有危險。又不是真的看見裸身。」

艾莉絲說的也有道理:「好吧,妳們安心玩,我就在房間內!」

蕾菲亞娜已經拿著替換衣服進來,我走回房間,順便把門給帶上。

房間裡,我背對著通往溫泉的房門,拿出地圖不斷觀看,眼神游移不定,偶而看看背包,偶而又望望大門,坐立不安。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艾莉絲與蕾菲亞娜第一次泡溫泉,旁若無人,居然打起水仗,嘻笑玩鬧聲不斷傳進房間內,加上索敵術清楚映著兩個少女的身形,我不斷找事情找東西轉移注意力,即使劍術再好,定力方面還只是年輕小伙子的等級。

如果只看身材,艾莉絲還算好,蕾菲亞娜肯定是虛報年紀,這對我的精神傷殺力真大。

山莊位置在精靈活動範圍內的最頂端邊緣處,再過去的樹林之中,便會有野獸出沒,但是保持距離也就到此為止,對野獸而言,精靈頗具威脅,不會貿然接近山莊。

雪季來臨之後,就不一樣了,因為山莊沒有遊客,服務精靈也會下山避雪,精靈氣息消失,使得野獸有可能比平時更為靠近,但是還不至於會入侵山莊。

少女們享受溫泉大約十五分鐘,正舒服地聊天,還沒打算離開,但是——

「在那裡!」「哇~哇~」

尖叫的是艾莉絲,苗頭不對,我一手抓起兩件斗篷,一手拔出寶劍,用手肘推開後門,我當然知道少女們是裸身泡在溫泉裡,將兩件斗篷放在池邊,別開視線環掃四周。

「在哪裡?」

索敵沒有危險反應,我不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蕾菲亞娜望著遠處無動於衷,艾莉絲抱住她,遮住重要部位,少女們擠在一起,沒理會我拿過來的斗篷,也沒打算要穿上。

艾莉絲指著樹林旁邊:「在那裡,有一群不知道是什麼。」

蕾菲亞娜:「別慌,那是雪狐,通常不會攻擊精靈。」

我朝著艾莉絲指引的方向看過去,有一群動物,果然貌似狐狸,全身米白,在雪地裡是天然保護色,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雪狐是群居動物,因為力量較弱,會聚在一起互相保護,也守護著小雪狐,通常只在高山頂一帶生活。在雪季期間,山腰、山腳也佈滿冰雪,因而擴大了活動範圍,當然,越靠近山下食物越多,也是原因之一。

我認為雪狐只是在嬉戲而已,沒什麼危險,轉過身背對著少女說:「別這樣嚷嚷!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抱歉失禮了,我先出去。」

「主人~既然進來,就一起吧!」

「小修,既然都被看到了,沒關係吧!」

「關係大的很啊~妳們繼續,不急,難得來一趟,好好把疲勞都消除掉!」

說罷,我頭也不回把門輕輕帶上。

「小修很正直,不愧是我的誓約者。」

「把我們的安全放第一,就算難為情也要衝進來,不愧是我的羈絆者。」

兩個少女相視一會,不禁都噗地笑出聲。

「小艾是故意叫那麼大聲的吧?」

「不是哦!因為我沒看過雪狐,好可愛,一興奮就尖叫起來。」

「雪狐很可愛,抱著也很舒服,極北的王國比較常見,魯迪因德王國只有瓊巴里山上才有。」

「原來如此。妳看那幾個小隻的,互相追逐,那樣子真是太逗趣了。」

「也有精靈會在家裡養雪狐,據說牠們有一定的靈性,可以和精靈成為好朋友。不過牠們怕熱,在魯迪因德不適合平地生活。」

「明白。剛剛小修進來,小蕾好大膽,完全沒想躲,也不怕裸身被看見。」

「為什麼要怕?小修是誓約者,他如果想看,我會大方的讓他看哦。」

「誓約者的覺悟好可怕,我差多了,會害羞啊。」

「小艾還小,害羞也很正常……誒!小修沒看過妳裸身嗎?在房間……」

「他很有禮貌,就算在房間換衣服,也會背過身去。」

「就算身體沒完全發育,只要能發情,也一樣能享受到羈絆者的快樂。」

「我知道的。小修說不在意我的身體,他會等。可是,小蕾妳不一樣吧,妳的身材就像成熟的精靈一樣,應該沒問題吧!」

「當然啊!我都五百歲了,什麼都可以。啊~小艾在說什麼,妳在期望什麼啦。」

「嘿嘿~」

「妳別想多了,我說過,能在他身邊就足夠了,靈龍對精靈的情慾沒那麼有興趣。」

這下子蕾菲亞娜的臉也紅了,被艾莉絲懷疑又打趣地看著,趕緊轉移話題:「那麼,小修換衣服,妳有偷看嗎?」

艾莉絲移開視線:「我……我才不告訴妳。」

蕾菲亞娜露賊笑:「呵~我確定妳有偷看。」

「什……沒有,才沒有~」

「妳有。」

「我不理妳了啦。」

艾莉絲把半張臉沈到溫泉裡,想要遮住紅潤的臉頰。

卅分鐘左右,少女們終於滿意,起身換上衣服,兩個臉龐紅通通,不是害羞,是溫泉泡久了自然就會這樣,艾莉絲正打算叫修進來享用溫泉時——

「小艾過來看看,雪狐出事了。」

艾莉絲走到蕾菲亞娜身邊往樹林邊望去,發現一隻白灰色的巨熊正在雪狐堆裡,混亂地戰鬥著。

艾莉絲雙手掩著臉頰,大叫:「小修快進來看,真的出事啦。小修~~~」

這次我精明了,先開一點門觀察,見兩位少女已經穿好衣服,這才放心進來,循著她們的視線望去,我也看見了這一幕。

「那個是?」

「是冰熊。」蕾菲亞娜解釋著。

「怎麼會打起來啊?」

「只要體型比冰熊小的,都是牠的食物。」

「很奇怪啊,雪狐怎麼看動作都比冰熊還快,為什麼不逃?」

蕾菲亞娜指著稍為右側的地方,有一隻成年雪狐站在十幾隻小雪狐前面警戒,小雪狐瑟縮地擠成一團:「小雪狐跑不過冰熊,所以大雪狐不能逃,是被逼著戰鬥的。」

艾莉絲:「原來是這樣!」

「冰熊似乎也拿雪狐沒辦法,雪狐動作很快,也會互相掩護,冰熊應該不會得逞。」

蕾菲亞娜:「不,冰熊雖然慢,但是體力非常好,身體也很強壯,雪狐傷不了冰熊,時間一久,對體力差很多的雪狐很不利。」

艾莉絲心地善良,肯定是站在小雪狐那一邊,抓著我的手臂:「小修,怎麼辦啊?」

「看冰熊的動作,我應該可以對付,可是,這裡是大自然,我應該要去干涉嗎?」

言下之意,我認為大自然的事就讓牠們自己去解決比較好。

蕾菲亞娜:「我明白小修的想法,但是小冰狐如果被吃了,小艾一定會很傷心的,吶~小艾,妳會傷心吧?」

艾莉絲:「明明知道嬴不了,雪狐爸爸媽媽還是拚命保護著,就跟我父親拚命保護我一樣,小雪狐這麼可愛,被吃掉我當然會很傷心!」

艾莉絲兩手摀口淚眼汪汪,都說到父親這個份上,大自然什麼的雖然很重要——不過,我們改天再討論吧!

「哎~好啦,小艾別哭,我去趕走冰熊,姑且先問一下,牠不會吐火球吧?」

想起暗黑飛龍的大火球,對不明白的敵人先有點了解比較好。

蕾菲亞娜:「放心,牠有的就只是蠻力,被傷到一定程度應該就會逃走,不過你也小心,萬一挨了熊爪可是很麻煩的。」

「明白,我先走了。」

我拔出雙劍,發動龍行術,無視寒冷,直接跳出矮籬,往樹林一角奔馳而去。

「小蕾~我也要跟去看看。」

「披上斗篷再走,我去把小修的斗篷給帶上。」

我穿著皮靴,沒有套上雪地行走專用的『雪板』,花了點時間才趕到冰熊與雪狐的混戰現場。

接近到廿步左右,已經有一隻雪狐躺著一旁哀嚎,似乎是右前腳被咬傷,弱小的雪狐不敢冒進,只敢呲牙裂嘴地示威,一見冰熊猛攻雪狐,其他雪狐便會一起圍上救援。

就算是我也不敢隨便衝進混亂之中,雪狐動作迅速,萬一被誤會,兩邊圍攻可不太妙。

我撿起石頭往冰熊身上扔,企圖吸引牠的注意,雖然被石頭砸中也沒什麼效果。

被丟了好幾顆石頭後,冰熊火氣也上來了,惡狠狠看著我,其他雪狐見冰熊轉移目標,便往後退去,對著冰熊保持警戒,但是並沒有將我視為敵手。

——果然有靈性,雪狐知道我是來救牠們的。真乖,這樣就好。

既然雪狐讓了路,右手劍再次出鞘,我慢慢逼近冰熊。

我並非『神威型』的劍士,無法用犀利的眼神恫嚇對方,相反的,我這張斯文秀氣的臉龐,不管在人類或是精靈世界,都是容易被輕視的青澀少年。

唯一一次真的動了殺氣,是因為碰上想傷害艾莉絲的匪徒。

對冰熊而言,我雖然比雪狐高出許多,但是比起難纏的雪狐,卻更像柔弱的可口食物,更何況還三番五次拿石頭丟牠,不可饒恕——牠朝著我進逼而來。

經過幾次戰鬥,我對於戰鬥漸漸有了心得,以狂暴或龍行的速度,一旦瞬間發起突襲,就能夠在對手詫異之時,制敵機先。

這招不是我發明的,是書上寫的——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

更何況我早已拿捏過冰熊的速度,暗自計算彼此的距離。

十步距。

我從徐徐接近,起跑朝向冰熊衝去,速度並不快,只不過是與冰熊極速差不多的小奔跑。

冰熊當然還抓得住我的動態,抬起兩隻前腳準備一次就擊倒對手。

突然——我在冰熊前方消失。

是龍行速度的瞬間爆發,幾乎是同時,我用寶劍在冰熊的左腿,左腹,左下腋各剌一劍,再從冰熊的左側繞到牠的背後。

雖然沒想取牠性命,劃過的地方也沒打算傷牠過重,但是心中卻訝異著:

——皮好硬~劃太淺了。

沒錯,雪狐的利齒也拿冰熊沒輒。為了確實能造成傷害,我決定並用龍咬術,將左手劍回鞘,雙手雙劍變成雙手單劍,畢竟把雙手力量都集中在一隻短劍上,威力更大。

冰熊回過身盯著我,被獵物從眼前『逃』走——至少牠是這麼想的,使得冰熊更加兇惡,大吼一聲,用最快的速度撲過來,我當然沒打算與這個龐然巨物正面衝突。

從靜止再次加速,我側身閃過撲伸而來的利爪,右手反握劍柄,左掌抵住劍尾,用力剌入冰熊的左前大腿,龍咬殺傷力強,連金屬劍身都能砍損,更不用說是冰熊的厚皮。

剌入兩吋左右傷害,冰熊明顯動搖,再次回身面對我,兇惡的眼神還外加憤怒。

冰熊動作慢,我儘量保持在牠的後方,勝利遲早會來到,但是我只打算趕跑牠而已,無謂殺生非我本願!

冰熊無視劍傷,張牙舞爪再次強襲而來。

——怎麼回事?精靈世界的野獸怎麼都不怕死的,傷越重打得越兇?

不對,人類世界的猛獸也是如此,『狗急跳牆』不是真理嗎?我居然會忘記,經驗還真淺,剌中兩下就想趕跑猛獸,這想法果然還是太過天真。

一招得手,我也大概抓到了分寸,接連又在冰熊的右後大腿與側背分別剌入相當的傷口,最後再一個假動作,讓冰熊撲空臥倒地上,我抓準時機,在牠的左前掌背狠狠剌穿一個洞。

冰熊的大吼聲變成了哀嚎聲,掌背的穿剌傷很有效,讓牠痛得失去戰意,因為左前掌傷重,冰熊只能用另外三隻腳,一跛一跛逃回樹林之中。

戰鬥進入尾聲之前,艾莉絲和蕾菲亞娜就已經來到我的身旁。

「主人真是善良,明明剌進心臟就結束了。」

「如果能有餘力,我也不想傷害牠,能趕跑就好。」

雪狐們都集中到受傷的那隻雪狐身邊,做勢保護,艾莉絲想去看看傷勢,但是威懾的眼神,盯得她不敢前進。

「怎麼辦?牠們不讓我接近受傷的雪狐。」

我把劍入鞘,走到艾莉絲身旁:「沒辦法吶,無法靠近就幫不了。不過,妳的療癒術真能幫牠治傷嗎?」

「治療野獸的咒術不同,我的大概只能治療精靈和魔靈……還有你這個人類啦。」

「主人,交給我吧。」

「等等,牠們兇起來妳也會受傷哦。」我伸手攔阻蕾菲亞娜。

「我知道,我和動物有緣,請讓我試看看。」

蕾菲亞娜握住我攔阻的手,示意可以放心,我也不好堅持,便讓開了路。

——蕾菲亞娜走到雪狐前面五步左右,兩手貼腹看著雪狐們,眼瞳泛著紅光,但是我和艾莉絲都在蕾菲亞娜的後面,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

大約五秒,雪狐們的威懾眼神轉為求助,輕聲嗥叫著讓開一條路,我和艾莉絲都看呆了,雪狐居然接受了蕾菲亞娜。

「小艾可以過來了,小修~你先不要動,牠們會怕你。」

「可是……」畢竟是野獸,我擔心離太遠會來不及救援。

「我相信小蕾,也相信雪狐。」艾莉絲往前走,與蕾菲亞娜會合,再一起走到受傷的雪狐身邊,蹲下查看牠的傷勢。

「是咬傷,小修~麻煩你回去向森町借急救用品,還要乾淨的布條。」

艾莉絲的交代,我有點猶豫。

「小修不用擔心,我保証雪狐不會傷害我們,我也會保護小艾,快去。」

「好吧!妳們還是要小心點啊!」

不敢怠慢,我用最快速奔回山莊。

艾莉絲見小修離開:「小蕾好厲害,是靈龍的力量嗎?」

「是啊。可不能讓小修知道哦。」

「我會保密的。咦?劍廬那兩隻白馬特別聽妳的話,難道……?」

「呵~也是啊。」

「小修知道一定會嚇一大跳。」

「我好擔心小修一哄,妳就會意亂情迷,我的祕密肯定會守不住。」

「為什麼會怕小修知道啊!我不懂。」

「小艾~我說個故事給妳聽。」

蕾菲亞娜由蹲轉坐,讓艾莉絲也跟著坐下,她摸摸受傷雪狐的頭,繼續說道:「遠古時期,曾經有個精靈與靈龍締約,得到強大的靈力與生命力,很不幸,他也變得更加喜歡權力,不斷用力量去佔有、搶奪、甚至殺戮。」

「是那個暗之精靈王?上次那個迷宮聽說是他的基地。」

「是暗之精靈王沒錯,但是,那個迷宮只是他住過的地方,並不是真正的基地。」

「小蕾知道我們不曉得的事吶。」

「當然,是母親親口說的,精靈們並不知道詳情。」

「那後來呢?」

「暗之靈龍知道誓約者的靈格變得很差勁,便離開誓約者獨自隱居,但是分享出去的靈力與生命,是收不回來的,當暗之精靈王受傷時,甚至還得繼續幫他分攤一半傷害。」

「那靈龍好可憐。」

「是啊!後來,暗之精靈王,被精靈王們聯手壓制,但一直無法消滅他,最後,暗之靈龍出現,主動與暗之精靈王以死相拚,最後同時死去。」

「原來如此,所以蕾菲亞娜擔心小修會變壞?」

「雖然我很相信小修的靈格,但是,我也會怕……」

「小蕾在怕什麼啊?」

「如果小修變壞,我會親手解決他。我擔心和小修感情太好,會下不了手啊。」

「等等小蕾,你說親手解決?妳不是和小修共享生命嗎?如果他死了……」

「對,我也活不了。這就是我對他立下的誓約。」

「我絕對不會讓小修變壞的,而且我對他有信心。」

「我也相信他。小修很愛妳,萬一妳出了什麼事,他可能無法自制,所以我一定也會保護妳。」

「小蕾~謝謝,我現在明白原因了,不過我一點都不擔心!」

「小艾好有信心。」

「可是,我希望小修也能依賴妳,我們一起幫助他保持良好的靈格。」

「我當然會這麼做,我會陪著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小修會和小蕾一起傳承靈龍子嗣,遲早,一定會的。」

「小艾又來了。」

「別看我年紀小。有些事我明白的,我欠小修和萍姐很大的恩情,萍姐怕是再也見不著,小修也可能回不去,能幫他的我都願意做,所以我才希望小蕾也能和小修在一起,能成為夫妻就更好了,我們都已經和小修締結靈線,不是嗎?」

「我絕對不會搶走屬於小艾的,而且早就如此決定。」

「嘿嘿~小蕾沒說不願意和小修成為夫妻哩。」

「小艾越來越會捉弄我,真不該讓妳知道我的祕密。」

「如果小修想和小蕾成為夫妻,妳會怎麼做。」

「只要他能保持高潔的靈格,我什麼都答應。不過,小修不會這麼做的,他心裡只有小艾,他的心意我可是很清楚的。」

「小蕾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雪狐好乖哦,都在旁邊靜靜的等。」

「沒問題,我已經傳達心意讓牠們知道。」

小修已經從山莊回來即將接近,少女們知道得打住這個話題。

我把從山莊借來的藥箱遞給艾莉絲,依照吩附,又設法削了一個薄木片回來。

自小對療癒術很有天份,艾莉絲也有學習一般的急救方式,幫受傷的雪狐清理傷口,然後上藥,用木片固定、包紮,小雪狐們圍繞在雷菲亞娜和艾莉絲身邊。

處理完畢後,受傷的雪狐能夠勉強站起行走,其他雪狐紛紛靠過來,彼此摩擦著鼻尖,似是關心。

艾莉絲撫摸著小雪狐,小雪狐們也不害怕,在她手邊跳上躍下,還讓艾莉絲抱著。

「哇~真的好舒服哦,好想在劍廬也養一隻雪狐。」

「不行的,在里德修拉,冬天還好,但是在其他季節,雪狐受不了會生病的。」

「小蕾說的對,而且牠們也有父母,如果父母失去牠們任何一隻,都會難過吧。」

蕾菲亞娜和我輪流提醒著艾莉絲。

「好吧!沒關係,我有小修就可以了,抱起來更舒服。」

「啊!小艾,妳在說什麼啦……」

「主人掉下懸崖時我也抱過,的確很舒服。」

「唉~妳們倆個又在捉弄我。」

如此害羞的話語,艾莉絲毫不避諱就說出口,蕾菲亞娜也回答得理所當然。

「嘿咕~」「那是為了救你,說是捉弄好過份。」

「……」

又是老套,一個無視,一個無賴,還有一個很無言。

少女們逗弄小雪狐好一陣子,幾個原本在休息的大雪狐慢慢走過來,用鼻子推擠小雪狐們,是該離開的訊號,蕾菲亞娜和艾莉絲站了起來,大雪狐分成前後兩批,把小雪狐們圍在中間,緩緩向樹林走去,進入樹林之前,帶頭的大雪狐停下回頭看看我們三個,其他雪狐們也跟著回過頭,一起嗥叫了一長聲,便隱入樹林之中。

艾莉絲滿意的點點頭,蕾菲亞娜撿起剛剛放在地上的斗篷,幫我穿上。

「小蕾~謝了。剛剛不覺得,現在還真覺得有點冷。」

「我知道的,所以才幫你穿上。」

「哇~小蕾好厲害,知道小修在想什麼。」

艾莉絲肯定是故意的,蕾菲亞娜瞪了她一眼,她們的胡鬧我最近看多了,也習慣了。

「一起回去吧。妳們還繼續泡溫泉嗎?」

「我們都泡過了,回去換小修吧。」艾莉絲靠過來抱住我的手臂。

「好的,這樣跑來跑去,有點累了,都沒力氣啦。」

蕾菲亞娜提起藥箱跟上:「沒力氣?請交給我,我來幫忙入浴。」

「不要啊!我自己來,這一點力氣我還是有啦!」

艾莉絲也參一腳:「如果小修堅持,羈絆者一起泡溫泉也沒問題。」

「不不,我一點都不堅持。」

天色未暗,但是已經開始漫起大霧,霧氣漸漸逼近山莊。

雪狐一離開就起大霧,這時間點還挺微妙的,我不禁懷疑雪狐事先知情,所以才催促著小雪狐趕緊回家,畢竟是生存在山林裡的野獸,對環境變化感覺很敏銳吧!

視野越來越差,主僕一行在雪地裡慢慢地走回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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