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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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盼事後回想，只想送給當時的自己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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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林綺臻趕著回家前，將童話書塞到自己手裡那瞬間，她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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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那裡很安全的，我已經去放了二十九次，都沒發生什麼事。所以我敢打包票，那間鬼屋真的只是網路上的傳言寫得誇張了點，絕對不可怕！」離開前，林綺臻也知道自己理虧，不斷反覆強調鬼屋的安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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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發現效果不高，看著顧念盼依舊緊繃的臉，林綺臻只好多補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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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還在書裡夾了秘密武器，就算真的有鬼魂，看到我的秘密武器後，也絕對不會纏上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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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的話可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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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看著林綺臻因為心虛飄移的目光，顧念盼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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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心思多問秘密武器是什麼，告別林綺臻後一面走，顧念盼一面胡思亂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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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裡冒出太多嚇人的想像，就連好友離開前特意留下的話，也讓她選擇性記憶，只記得當中的「可怕」二字。這種狀態持續了一段時間的結果就是，還沒到鬼屋，顧念盼已經把自己嚇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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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磕絆絆地走一步，退半步，現代的大馬路上，也讓緊張的她，走出了古代女子的端莊小碎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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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好友的安撫，她始終理智上能明白，情感上不配合。在出發前，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用手機把網路上所有關於目標鬼屋的傳說，都看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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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場自然只有恐懼與緊張急遽增加，並沒有任何正面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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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很想把書丟了就跑，但想到林綺臻反覆拜託的模樣，顧念盼緊捏著書，扔擲的動作來來回回無數次，還是沒有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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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口氣，神經質地把想到的神明都念了遍，她才敢踏進那塊傳說中，鬼魂無數的廢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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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網路上的討論，這棟鬼屋大約是從四年前開始冒出相關傳聞，在此之前有沒有人住在那邊，十分詭異的，就連附近鄰居都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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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顧念盼還覺得鄰居間抬頭不見低頭見，卻連有沒有住人都不知道，也太離譜……但見到實際地點後，她終於明白會不清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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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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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顧念盼看到廢棄地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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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上有寫到，這片地因為從來沒人來打理，所以就算網友蹲點蹲了很久，仍然只有偶爾看見來試膽的學生，還是沒人知道主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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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確定的，只有廢棄地上除了有一棟破舊的獨棟別墅外，在不起眼的角落，其實還有個隱蔽的私人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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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區著實與校區附近的熱鬧環境格格不入，野草蔓延的偌大空地，就單獨矗立著一棟被枯黃樹木緊緊包圍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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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仔細一看，在空地外圍還有用鐵鍊拉起護欄，就像是結界一樣，試圖隔絕旁人的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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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森。於是這詞，就成了顧念盼對這的第二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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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就有種不祥感，又何況屋外樹木實在太過茂密，讓人看不清楚裡頭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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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盼想，如果自己是附近的住戶，除了離這裡遠一點之外，她大概完全不會有其他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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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想管理面有沒有住人，這麼莫名其妙的地方，先離遠點保平安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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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不自覺上下滑動，吞了一大口口水。顧念盼抖著手，慢慢拉起鐵鍊後，隨即憑藉自己的嬌小體型，輕鬆快速地溜過鐵鍊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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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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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廢棄地裡，就連鞋底輕輕磨過草地的聲音都清晰地可怕，顧念盼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正凌亂鼓動，和粗重喘息混在一起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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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以前根本不會注意到的細節，現在已經足夠被稱作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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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打擾了。」好不容易一路小碎步走進鬼屋，顧念盼推開沒鎖的鬼屋大門，微涼的空氣，讓她的手臂馬上冒出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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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害怕，但還是必須要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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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關上門，顧念盼手忙腳亂得掏出手機照明，反覆深呼吸好幾次，才慢慢摸索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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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書放在上二樓左轉後，看到的第一間房間。」嘴裡唸著林綺臻對自己的交代，顧念盼小心翼翼地踩上樓梯，眼珠子慌亂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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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沒忘記，在她查到的資料裡，這間房子之所以被叫做鬼屋，最大原因就是因為來試膽的人們，幾乎都在經過她將要去的房間時，聽到了低啞的朗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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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斷斷續續，像是老唱片磨損過度播放出來，吱吱呀呀的破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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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裡的呢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又變成了各路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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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盼穩穩踏上二樓，反覆確定自己沒有聽到那個朗讀聲，才慢慢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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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她只需要把書扔進去，就能功成身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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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裡默默倒數，顧念盼一把拉開門，眼睛都沒睜開，就把手上的童話書當成飛鏢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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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輕率行動的結果，就是從屋內，一串咒罵聲毫無預兆的響起，以及下一秒她被咒罵聲嚇出的尖叫，搭配著齊齊迴響在整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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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一起的呼叫狠狠刺激聽覺，也讓顧念盼的恐懼，在一瞬間抵達了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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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只敢打開一個縫，她隱約能看見房間裡有一個高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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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機微弱的光線下，那身影臉龐五官模糊不清，再配上黑色外套，就像是整個人都融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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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模樣，是完美符合顧念盼心目中關於鬼怪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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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到連尖叫聲都破音走調，顧念盼根本不敢往下觀察那身影有沒有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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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剛好，在這麼緊繃的時機，手機光線莫名閃爍了下，等回復正常，顧念盼就發現身影往自己靠近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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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瞬間斷線，連多想一秒的餘地都沒有，顧念盼只記得要轉身狂奔，毫不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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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找我呀──我只是路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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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顧念盼神經緊繃，就算是自己的尖叫再怎麼刺耳，耳朵還是靈敏的，從中分辨出有道奔跑聲一路尾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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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能冷靜下來思考，鬼魂怎麼會有這麼沉重的腳步聲。此時此刻，顧念盼腦子裡裝著的，只有快逃這個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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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是飢不擇食，她是慌不擇路。拐錯一個彎，顧念盼就偏離了通往大門的路，一路往別墅深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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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她忘記關掉的手機燈光成了最顯眼的目標，讓她不管怎麼繞，身後的腳步聲都保持在一定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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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獵人逗弄的獵物。隨著時間過去，顧念盼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臟像是要直接跳出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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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掉手機。」就在這時，一道壓低的氣音，在顧念盼最慌亂的時候出現在她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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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帶著不屬於她的溫度貼上手腕，早跑到脫力的她，就被突如其來的拉力，給扯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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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巴被聲音主人用手掌封住，顧念盼迷迷糊糊間，撞上了個硬梆梆的胸膛，悶哼聲卻被迫強行吞回喉嚨，是說不出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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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拉著擠進像床底的地方，她搞不清楚狀況，只知道，自己正和個不認識的人一起縮在狹小空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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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自己的慌亂無措，對方卻非常平靜，落在她耳邊的氣音，完全沒有緊張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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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亂動，等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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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對方因為面對面，噴在臉上的呼吸，顧念盼因為被追趕而吊在最高點的心，竟然詭異地緩緩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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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呼吸的，總不會是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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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和不認識的人這麼靠近讓她感到非常憋扭。但比起這個，她更在意自己總算遇上了活人，不用單獨和非自然力量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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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對方強行按掉燈光的手機還在發燙，貼在手心的真實觸感，讓顧念盼不得不相信，今天遇上一切都不是在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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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追趕自己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讓顧念盼被嚇得忍不住憋住呼吸，救了她的人，卻突然開口，讓自己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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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從前，在某個國家，有一位美麗的公主，她的膚色就像是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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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起的聲音，聽起來沙啞低沉，完全不像是普通人能發出的──倒比較偏向於，網路上描述的，那個鬼魂朗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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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抽一口氣，耳邊是對方和剛剛救自己時完全不同的嗓音，隱隱約約間，顧念盼似乎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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