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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三章 霧散

      「什麼啊?你今天沒有找我一同去市集,就是為了去會見上回那個白髮少年?」春桃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聆秋露淺然一笑,以點頭不語的舉動,回應了春桃的問題。

      春桃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斜眼看她,酸溜溜的應了她一句:「你還真當我是好朋友呀!」

      「你當然是我的好朋友啊!我這不就第一個跑來告訴你了嗎?」聆秋露微噘著小嘴,替自己辯駁。

      「你喔~~萬一被其他村民瞧見,鐵定會招來閒言閒語,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那張嘴……唉!」春桃抱怨著,突然間想起了什麼,緊張的說:「如果你的父母親知道你是自己一個人去逛市集,這不就又牽拖到我了?」

      聆秋露的心中早就擬好一套應答:「我就說今天春桃有事,不能同行,這樣不就得了?」

      春桃給了她一記白眼:「你真是有夠樂觀,天塌下來都不會擔心。」

      聆秋露身為奧庄頭村長的獨生女,自幼雙親疼愛有加,個性溫柔善良,一生平順,未曾遭遇風雨,一如在溫室裡成長的花朵。和春桃這種經歷過人生驟變,與父母奔走他鄉,獨立自主的個性相異。二人性格雖然迥殊,但卻能欣賞對方不同於自己的優點,久而久之,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人也見過了,謝禮也給了,事情就算告一段落。」

      「嗯…其實呢!」聆秋露小聲的道出實情:「我還約了他下一回市集之日的會面,但他沒有給我肯定的答覆。」

      春桃再翻了一次白眼,伸出手去摸摸聆秋露的額頭:「你真的是我朋友嗎?腦袋還清醒,沒發燒吧?」

      聆秋露一把撥開她的手,不解的問:「你在做什麼?」

      「你這番表現,一點兒也不像我所認識的秋露。你下次果真要依約前去?若是他沒有出現呢?」

      「假使他沒有出現,那麼…就是這樣了。」聆秋露半垂秀目,看著手上已經吃剩一半的麥芽糖,她心裡對於下回能否再見面,懷抱著又期待又失落的心情。

      眼見好友如此,春桃由衷的提出建言:「我說你呀!還是不要抱著太大的希望,人家又沒有允諾你,八成是會爽約的,勸你要有自知之明,這件事情呀!我看就到此為止啦!不要自找麻煩。」

      「我知道了。」聆秋露隨口回應著,但心底那股小小的熱情並未被春桃的冷水所潑滅,沒一會兒,她不死心的又問道:「那你下回願意陪我去等他嗎?」

      「你……」春桃快被她今日的失常氣到說不出話來:「這種事情才找我?我實在有夠衰的。好啦!答應你啦!」

      聽到她的回答,聆秋露高興的握著她的手:「多謝你,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嗯…還有一個祕密,想和你談談。」

      「你又有什麼事了?這麼神祕。」

      聆秋露面露慎重的神情,拉著春桃,示意她靠近自己,悄聲的在她耳邊道:「你可要保守祕密喔!那個…就是呢……我覺得萬朔夜可能…不是男人。」

      春桃有感今天自己的理智將要被好友搞到崩潰了:「你在開玩笑吧?上回在市集見到他,明明就是個男的。」

      「我今天詳細觀察過他,外表雖然是男性,但某些舉止氣質,總覺得不對勁,看似男子,卻又不盡然。」

      「我到底是招誰惹誰?腦袋都被你弄糊塗了。」春桃無奈的搖頭。

      「別這樣嘛!我也只有你能傾訴。」

      「好啦!如果萬朔夜真的不是男人,那你會怎麼做?」春桃反問她。

      「如果萬朔夜真的不是男人,我……」聆秋露話說一半,卻又沉默了。她心中也不知道,倘若事實真被她所料中,她是否得以接受。她的確喜歡萬朔夜,可是他若非男兒身,她能夠跨越心裡那道鴻溝,保持初衷的心嗎?

      腦海裡有個小小的聲音響起,為她的難題指引出一個明確的方向。順從你的直覺吧!凡事沒有絕對的是與非,只要依從你的直覺去做就好,想得再多都是枉然的,無需勉強自己,就是這麼簡單。

      順從當下的直覺,便是最好的決定,聆秋露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

                              **********       **********

      這天清晨,用過早膳後,聆秋露簡單打扮一下。辰時中,就出門前往春桃的家。

      春桃仍在整理,見到她,唸了一句:「這麼早就過來?」

      「約定的時間是巳時一刻,先過來找你。」

      「好啦!我收拾好就可以出門了,真拿你沒辦法。」春桃將屋內略為拾綴,便鎖上門,隨同聆秋露一齊出發。

      到達山路岔口,約好的時候未至,等待之間,聆秋露的眼中透露出期盼與不安,春桃看著她,身為數年的手帕交,心裡當然明瞭好友的思緒及感受。

      「你一直盯著看,那個人也不會提早出現,時間又還沒有到。」春桃示意她要放鬆心情。

      「其實,我也擔心他真的不會來。」聆秋露憂心道。

      「不來,你也要接受,這就表示他無意再見你,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認清事實。」春桃不見得會說出安慰她的話語,但她總能給予聆秋露最適當的建議。

      時間分秒的過去,聆秋露只覺今日的時辰走得特別的慢。然而就在巳時一刻,右側的山路,出現了一道白色身影。

      是他!真的是萬朔夜。

      萬朔夜原本並沒有打算今日前去市集,可偏偏湊巧在兩天前,發現茶葉已快見底,若是再不前去採買,將要過著好幾天無茶可飲的時日了。因此,他今天勢必得出門一趟。

      這算是意外?抑或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他的心裡仍記得聆秋露當初與他約定的時刻,正在猶豫是否真要在巳時一刻赴會,抑或是按照自己的步驟行事?她的溫暖、她的笑容,以及麥芽糖的甜味,逐一在腦中浮現,彷彿莫名的被制約一般,他開始注意起時辰,整理好手邊的事務,算準腳程,準備出發。

      原來他的心底,也是期待見到她的。

      聆秋露一瞧見他,立刻顯露出嬌羞的笑顏。萬朔夜也以一抹淡淡的笑容回應她,俊眸掃視而過,瞅見一旁的春桃,聆秋露從他的眼神便猜知他在詢問春桃為何許人。

      「她叫春桃,是我的好友。先前你替我撿拾手絹時,她也在場。」聆秋露向他介紹。

      萬朔夜略為回想一下:「喔!我記起來了。」

      「好啦!已經陪你等到人,我也有事要去忙了。你記住別太晚回去,省得給我添麻煩。」春桃眼見好友已盼到心上人,便識趣的離開,臨行前還不忘叮嚀聆秋露兩句。

      「我知道了,多謝你,再會。」聆秋露望著春桃遠去的身影,向她告別。

      「走吧!」萬朔夜開口道。

      聆秋露依然跟在他的身後,他放緩腳步,不願讓她走得太急促。進入了市集,人潮擁擠,二人步伐更顯緩慢,萬朔夜時不時回頭注意著走在後方的聆秋露,以防兩人走散。

      「公子,這回要買什麼?」她好奇的問道。

      「茶葉。」他伸手向前指了指:「在那裡。」

      兩人來到茶葉攤販前方,停下腳步。萬朔夜似是早就思慮好所要購買的茶種及數量,立刻和小販交易起來。聆秋露看著他快速的付過銀兩,熟練的把茶葉收進包袱裡,不禁回憶起初相見時的景象。

      「買好了。」萬朔夜提起包袱,轉頭問她:「你呢?要買什麼?」

      「一時尚未想到,先逛逛吧!」

      「好。」萬朔夜允諾她,他也不想這麼早就返回,還得再打聽是否有獨眼龍的消息。

      二人邊走邊看,市集裡的玩意兒多如繁星,還有精彩的雜耍表演,令圍觀的群眾們莫不驚呼連連,嘖嘖稱奇。他們的好奇心亦被挑起,兩人靠在一起,跟著人群欣賞雜技,一同歡樂。

      過了好一段時間,萬朔夜惦記著仍有要事,遂告知聆秋露他想離開。

      「好吧!我們也看很久了。」聆秋露同意於他。

      踏進茶館酒肆林立之區,萬朔夜放慢速度,以便他能在經過之時從嘈雜的談話聲中收集到他想要的訊息。

      聆秋露感覺到他的腳步放慢下來,不解的問:「公子,怎麼了?」

      他伸出食指,輕按在唇上示意她噤聲:「等等再說。」

      聆秋露點點頭,表示明白。

      仍舊毫無獨眼龍的音訊,擁有「天下第一刀」這般響亮名號的人物,竟然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了,這當真是絕不可能會發生的事呀!

      「我在找一個人,想從其他江湖人士的口中,得知他的消息。」走遠之後,萬朔夜向她解釋。

      聆秋露對於江湖之事不感興趣,未再多問。

      行走之際,聆秋露瞅見販售胭脂水粉的攤販,她轉頭請萬朔夜稍等她一會,便向著攤位前進。

      她挑了隻眉筆,以及一盒粉櫻色的胭脂,她向來只習慣上淡妝,天生的好膚質配上精緻的五官,不需要繁複的妝容,更能展露她清秀純真的姣好容顏。這類美妝用品總能引發女孩們的興奮感,令她們難以抗拒,雖然她已打定主意只買這兩樣,但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多觀看了其他商品。

      萬朔夜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女性用的胭脂水粉,與男人攀不上關係。瞧她開心的一個接一個拿起來觀視,像是個孩子般,他不禁懷疑這些小東西對女子真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嗎?

      聆秋露巡視一遭,好奇心已獲得滿足,這才掏出銀兩付款。把眉筆和胭脂收進隨身的錦囊裡,朝著萬朔夜走來。

      「我買好了,現在呢?」她笑靨如花,更顯迷人。

      「回去吧!」時辰已過晌午,待辦事情皆處理完畢,萬朔夜便不欲再逗留於此。

      聆秋露頷首以示同意,兩人一道向著返家的山路前行,然而天上早有雲層聚集過來,正午的陽光因而被遮去大半。望著天空的變化,心知即將下雨,腳步亦隨之加快,期盼在雨勢落下以前,能夠趕回各自的家中。

      但是天卻不從人願,在回程的半路上,雨滴紛落,二人出門時皆未帶傘,這時萬朔夜和聆秋露只得以衣袖替代雨傘,遮掩頭面,腳下仍未曾停歇,向前奔去。這場大雨看來一時之間是不容易散去,必得在山路上找個地方暫避雨勢才行。

      就在慌亂之際,瞧見了山路旁有一座小小的涼亭,如同遇到救星一般,兩個人速速跑進涼亭裡躲雨。進了涼亭後,各自撥去身上的雨珠,長髮已被雨水淋得半濕,貼著額際和面頰。聆秋露見萬朔夜的臉上仍有些許雨滴,遂拿出自己的手絹,遞予他擦拭。

      萬朔夜接過手絹,禮貌性的向她言謝。

      純白的棉絹帶著一股微微的香氛,拂過臉頰時,似有若無,清雅怡人,是專屬於聆秋露的氣味。萬朔夜略為輕拭,不願弄髒手絹,隨即又交還予她。

      無奈的在涼亭中等待著,心裡只能祈禱雨勢漸緩,才得以返家。

      聆秋露的衣裳較為單薄,雨水已滲入中衣,她在濕氣中感覺到陣陣寒意,便將雙手交叉於胸口環抱自己,香肩和玉臂不住的輕顫著。

      萬朔夜看著她,只是看著,心中遲疑是否該有所作為。彼此才相識未久,何況男女授受不親,他不願意讓聆秋露覺得自己冒犯於她,就算她對他有著好感,但該遵守的禮節,可不能丟失。

      真的很冷嗎?聆秋露的身軀依然顫抖著,倘若受了風寒,可不是好事。她的現況讓他產生更進一步的擔憂,於是他下了決定,緩緩向她靠近,伸出他的右臂,將她懷抱靠近自己,為她取暖。

      單純就是替她取暖,以免她受寒,只要不作他想,心無罣礙,即無侵犯之意,萬朔夜在心底如是告訴自己。

      未料萬朔夜竟有此舉動,聆秋露在他接近之時,心頭著實一驚。她並不是憂懼對方會有踰矩的行為,而是如此貼近於他,他的臉龐,他的呼吸,他的身體,在這麼近的距離,近得幾乎沒有隔閡,讓她更覺得心跳有如小鹿亂撞一般,雙頰泛起兩朵紅雲。

      就在兩人近乎零距離之際,聆秋露的左臂,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觸覺。身為成年女性,這種觸感必不陌生,柔軟而富有彈性,在服飾的層層遮掩下,從外觀上雖然無法瞧出端倪,但在近身接觸之後,卻是相當肯定的事實。

      這個豐嫩柔彈的觸感,來自萬朔夜的胸口。

      不意被聆秋露碰觸到胸房,他的眸子瞬間閃過一絲愕然,但也只有電光火石的一瞬之間,即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想必也已經發覺到了,會如何看待他,他並不在乎。他是萬朔夜,是萬曙天的兒子,曤日的傳人,在他而言,這才是事實。

      萬朔夜是「她」而非「他」,自己所猜疑的事竟然成真,接下來她該當怎麼做?如果她推開他的手臂,拉遠的將不單是身體的距離,還有兩人的心。而在得知真相後,她能夠不在乎嗎?還是依舊對他傾心嗎?

      他低頭看著她,神情顯得理所當然,似乎是在告訴她,這就是萬朔夜,這就是我,自以前到現在,從未改變過。環抱住她的右臂,停下了動作,只因他並不知曉,聆秋露此刻對他的感覺,是否已然變質?若是她已生嫌惡之心,一切到此為止就好。

      順從當下的直覺,就是最好的決定。聆秋露在得知實情後,內心已經有了抉擇。

      她抬起頭,對他倩然一笑,嬌軀慢慢向他挨近,感受他帶給她的暖意。在他的懷抱中,寒氣漸被驅離,她也停止了冷顫。對於萬朔夜,她保持了初衷的心,人是無法選擇會遇上什麼樣的對象,她只知道自己喜歡的就是這個人,即便知悉事實,她的心意猶然不變。

      萬朔夜溫暖她的身軀,而聆秋露溫暖他的心靈。冰雪與暖陽,看似不相干的兩個世界,此刻有了最美妙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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