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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幽靈弓兵

「唔……」

吃力地睜開雙眼,正好對上清晨明亮的陽光。

不會吧,我居然昏迷了整整一個晚上?不行啊會被爺爺罵到臭頭!我驚恐地想著,立即動了動身子、想要站起來。怪的是,這附近明明沒什麼樹,為什麼我身上會有這麼多落葉?

在撥掉落葉的同時,我瞥見身旁的某個事物,瞬間倒抽了一口氣。

見鬼了,昨天把我趕下山的人怎麼在這邊?而且還在我旁邊睡覺!

幸好他現在睡著了,不然大概會再被他罵一頓。不過也是在此時,我才有機會更仔細地觀察他。

若是看得仔細一些,就會發現對方其實是名約十七歲左右的少年。他的臉真的很白、甚至毫無血色,但深邃的五官讓他的臉孔更加帥氣與成熟;一頭灰黑長髮如流水的般有光澤,此時散亂於草地上,如同分流的河水般柔順,彷彿是天明前的夜空所構成般的美麗。但他頭上繫著的草綠色布巾及長袍,卻讓他看起來像個從歷史課本中走出的古人……

「嘿,起來了!」我出聲叫了下,但他似乎睡得很沉,並沒有醒來,我又連續叫了幾次,依舊如此。最後,我忍不住伸手去戳他的肩膀。

不戳還好,這一戳,差點把自己嚇得魂飛魄散。

我……我碰不到這個人!

「鬼啊啊啊——!」

「你才鬼啦!叫那麼大聲是要嚇死誰!」剛剛怎麼叫都叫不醒的灰髮少年突然從地面起身,順手呼了我一巴掌。我並沒有被打到的感覺,只覺得臉頰一涼,那隻手便穿過了頭部。

「你你你你是鬼?」

「是鬼又怎樣?」對方沒好氣地白我一眼,「沒看過就沒看過,幹嘛那麼驚訝!」

就是沒看過才驚訝啊……

過了一會,那人大概已經消氣了,直接盤腿坐在我面前。「你把我的弓拿走做什麼?你不知道死人的東西不能拿嗎?」

弓?聽他這麼說,我才想起昨天被我拿走、現在被我放在一旁的那把弓。一時之間,我響起夜落族裡的某個傳說,不禁打起寒顫。

夜落人都說,只要拿了死人的東西,就會被物主的魂魄纏上……

完了。

我戰戰兢兢地看著弓的主人,退了約半公尺。

「你幹嘛?」他疑惑地看著我,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冷笑一聲,「我只是問你幹嘛拿走我的弓,又不是要你自殺謝罪!」

「是喔……」我鬆了口氣,拿起一邊的弓,「我的舊弓快壞了,剛好看到還能用就拿來用了……就只是這樣。」

說起來,舊的那把還被我忘在那裡吧。

聽到這裡,灰髮少年收起不耐煩的神情,異常認真地從頭把我打量到腳,過了好一會才又正視著我,「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蛤?」

「我問你名字啦,蛤什麼蛤!」他又恢復剛剛兇狠的表情,嚇得我不敢再多問,乖乖報上名字。

「亞羅……達克尼斯。」

他皺了下眉頭,「你不是完全的白樂帝國子民,報上真正的名字。」

我嚇了一跳,又退了一步之遠。

見鬼,他怎麼知道我是混血兒!

「你當我眼瞎啊,哪有白樂子民的眼珠會像你這麼黑。」少年不屑地又白我一眼,「報上真名,我對『白鬼』可沒什麼耐心!」

「白鬼」,是夜落帝國對白人的蔑稱。在這個白人高人一等的時代,他竟敢用這詞謾罵白人,這讓我又理解到——他是死於兩國時期的人。而且他屬於「夜落帝國」。

「……烏箭雨,這是我的本名。」

在緩緩道出本名的同時,我看見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下。

「大哥哥,你呢?」

「我姓弓,弓箭星。怎麼叫隨便你。」

弓……箭星?我看看那灰髮少年,再看看身邊的黑弓。如果這真是他的弓,那名字和這把弓倒挺相配。

「那……叫你小弓哥哥可以嗎?」

他輕蔑地瞥我一眼,「我死時十七歲,再加上做鬼的時間就一百一十七歲,你還叫我『小弓』?換一個。」

「那……阿弓?」

「我一點也不想做你的『阿公』。」

對哦……看他長得這麼年輕,這麼叫好像有點違和。

「那……老弓?」

「敢這樣叫我保證把你亂箭射死。」他冷漠地盯著我,那表情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我看人眼光很正常!」

「呃……」我抓了抓頭,「想不到了。」

「那就直接叫箭星不就好了……」他三度翻出白眼,大概對我對他的稱呼感到絕望了。

「好吧,」我嘆口氣,「那,就叫你箭星哥——」

「不准叫我哥哥,我•是•女•的。」

在箭星這麼說的同時,我驚訝地瞪大了眼。

為了特別強調這個事實,「她」把每個字都念得非常清楚。這意想不到的事實,把我驚得像個木頭人一樣呆滯。

這一定是假的。我又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她」的聲音很中性。

「她」前面是平的。

最重要的是,「她」長得比我帥。

她是女的。

「喂喂,回魂喔!」箭星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把我從呆滯狀態中拉回。

回過了神,我又不解地看著箭星那毫無血色的白皙面孔,「不過,為什麼妳會出現在這裡?人死了不就是要升……」

我吞了下口水,把「升天」二字吞回喉嚨裡。箭星大概已猜出我要說什麼,表情蒙上了一層黯然。

「是啊,我也不大能理解為何我還沒升天。」她微微頷首,看向我手中的黑弓,「你應該知道了,我是兩國時期中夜落一方的弓兵,但在最後一戰的時候,我被潛藏在同隊中的間諜所殺。在那之後,我的弓被遺棄在這山林中。說也奇怪,我無法離這弓太遠,從此便被困在這裡……一直持續到現在。」

她伸出手、輕輕撫著黑弓的表面,「反正我再也不能用這弓了,留你下來只是想找個人談談。這把殞星弓,你拿去也罷,希望你會好好使用它。」

「好、好的。」嚥下口水,我拾起黑弓便要往山下走,「那……箭星,妳也保重。」

我最後還是決定只叫她「箭星」,叫「箭星姐姐」感覺很違和……

在下山的路上,雖然認得路了,卻總覺得背脊有些發涼。我是不怎麼想回頭,但那股涼意卻久而不散。

最後,我還是回頭了。

「媽呀!」我著實嚇了一大跳,「妳不是要待在山上嗎?跟我下來做什麼?」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我不能離殞星弓太遠。你把弓帶下山,我當然也跟著走啊!」

所以說,其實是我把她帶下山的嗎?

看著箭星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我突然有種受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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