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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之光】艾索德──《晚安,夢中見》

      夢之一:父親

      父親。

      對那孩子而言,早已形成模糊的影子。

      父親在何處?

      父親的樣貌?

      那孩子有記憶以來,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或許能憑藉依稀記憶,在圖畫紙上用蠟筆描繪,高大壯碩、嚴謹承當:名為「父親」的模樣。

      可是,那孩子卻放下蠟筆,不再描繪。

      圖畫紙上的人物,臉部被蠟筆胡亂塗色,讓原本沒有五官的臉,顯得更加看不清楚了。

      那孩子的表情,浮現出失望與茫然。

      ──我遺忘了。

      那孩子如是說。

      冰冷的語調,平淡的呼吸……透明得不見任何悲傷。彷彿早已習慣,屋子裡出現許多裂痕的梁柱。

      走向床鋪,那孩子緩慢的躺在床鋪上,蓋上溫暖的被窩,闔起了雙眼。

      漸漸墜入夢鄉,在夢中尋找心目中描繪的「父親」,即使不具備真實,也沒關係……

      ──晚安,夢中見。

      那孩子,微笑了。

      夢之二:母親

      母親。

      對那孩子而言,早已形成悲傷的記憶。

      相框中的照片,那名溫柔慈祥的女性,除了懷中擁抱著嬰兒,身旁也站著一位年幼的女孩子。乍看幸福的三個人,往往總是會嘆息,似乎還缺少了誰?

      笑了笑,那孩子遺忘了是誰。

      母親,在那孩子一歲的時候,不幸身亡了。

      年幼的女孩子,浮現悲憤、無助的眼神,淚流滿面的說:「母親為了保護我們,被魔鬼殺害了……」

      當時,那孩子聽不懂,無法理解何謂「死亡」,只是情緒受到女孩子的影響,跟著哭泣起來。

      現在,那孩子清楚了。

      死亡是甚麼、別離是甚麼、善惡是甚麼……弱小又是甚麼?

      手中緊握的木劍,高高舉起。

      雙手和木劍,同樣有日夜累積的傷痕,代表著那孩子一直不斷揮舞練習。

      這是與那女孩子的約定──要堅強,變得更加強大,才能守護重要的人。

      ──我必須努力,絕對不會退縮。

      那孩子如是說。

      即使現在只剩下一個人,守著這個家。

      走向床鋪,那孩子疲累的躺在床鋪上,蓋上厚重的被窩,闔起了雙眼。

      漸漸墜入夢鄉,夢境中的慈祥母親,依然存在……是否還能再次向母親撒嬌呢?

      ──晚安,夢中見。

      那孩子,落淚了。

      夢之三:姊姊

      姊姊。

      對那孩子而言,是追逐的理想。

      父親的消失、母親的逝去、姊姊的轉變。

      已然破碎的家庭,伴隨那孩子童年的成長,無法像同年紀的玩伴,享有無憂無慮的生活。

      那孩子依舊記憶猶新,得知母親死亡的訊息時,姊姊渾身發抖的模樣,在耳邊悲鳴的泣聲……

      姊姊與那孩子,立下了約定。

      要堅強,變得更加強大,才能守護重要的人。

      每天不停的較量劍術,儘管那孩子在劍術方面,總是沒能戰勝姊姊,那孩子也不曾抱怨過。尊敬和崇拜,造就了嚮往的目標。

      充分的生活,讓那孩子淡忘雙親不在的寂寞感。

      某日,姊姊為尋找父親,離去了。

      留下那孩子,孤零零地守著這個家。

      寂寞、顫抖、傷心……種種地難受,敲擊著那孩子脆弱的心靈。

      不捨親人的分離,讓那孩子瞬間感受無助,不爭氣的落下幾滴淚珠……

      隨即,那孩子擦拭掉淚水,選擇振作精神,拋開消沉。

      ──姊姊,我會承諾約定。

      那孩子如是說。

      眼神銳變堅定,不再允許軟弱的自己。

      躺在床鋪上,那孩子蓋起熟悉的被窩,闔起了雙眼。

      漸漸墜入夢鄉,夢境中的姊姊,總是站在前方,率領著成群的軍隊,一直是耀眼的存在。

      ──晚安,夢中見。

     

      那孩子,平靜了。

      夢之四:我

      曾幾何時,我孳生了名為「嫉妒」的罪惡。

      一直在內心深處,它既不掙扎、也不嘶喊,只是一昧的斡旋,慫恿我偏離正道。

      一次的機緣下,我遇見許久不見的姊姊,那時……真的好開心。

      隨著和姊姊一起旅途,我深刻體會到何謂實力的差距。

      過分的不平衡,讓我不允許僅只站在遠處,看著姊姊的身影和腳步,越來越遠、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好不容易追上了,卻又被狠狠地拋下了,這股被逼急的焦慮感,一而再,再而三……簡直喘不過氣,不止的因何,猶如嚴酷般的審問,我無從說起,只能一股腦的胡亂發狂。

      ──果然,無法越過。

      我如是說。

      霎時,黑暗迅速籠罩了我的視界,意識即刻停止。

      ……我睡著了嗎?

      不,非但沒有睏倦,反而很清醒。

      「選擇嗎?」

      「不選擇嗎?」

      「乾脆放棄吧?」

      寂靜的黑暗裡,傳來了吵雜的聲音,數量不只一個人,是兩個……還是三個?

      白色的光芒,照明出三條道路。

      三條道路上,分別站立著三位青少年,雖然看不清楚長相,但是穿著鮮活的特殊服裝,讓我印象深刻。

      我還來不及開口詢問,那三個人像是無視我一般,自顧自的問答起來。

      「呵呵呵,輸掉了,徹底輸掉了,永遠贏不了姊姊呀。」

      將頭髮束緊成三條髮尾的少年,一副嘲諷的姿色。

      「別再徒勞無功,放棄無謂的執著。」

      穿著端莊,讓人聯想到騎士身分的少年,擺出悲憐的神情。

      「你們真吵啊,煩人啊……為何喧囂不止,為何不理睬我?」

      佩戴著耳環,眼神鋒利的少年,雙手摀住耳朵,彷彿精神患者,發出詭譎的呻吟。

      三人近似談話,內容則是充滿不協調。

      忽然,他們停止言語,視線全部看向我。

      ──晚安,夢中見。

      他們如是說。

      夢之五:艾索德

      「選擇嗎?」

      「不選擇嗎?」

      「乾脆放棄吧?」

      三名性格扭曲的少年,紛紛朝向我提出莫名的問題,聲音雜亂而迴響在鼓膜,頭疼得受不了。

      選擇甚麼?

      為何這樣追問?

      你們又是誰?

      我的雙腳逐漸不穩,跪倒在地上,雙手抓住疼痛的腦袋,渾身顫抖,冒出許多冷汗。

      不勝唏噓的空間,窒息得讓我好想消失……

      「不可以,不要這樣!我會被黑暗吞噬,好可怕、好可怕──接受的話,甚麼都可以不用在乎了!」

      佩戴耳環的少年,驚恐發出尖銳的嘶喊,宛如生命受到威脅。

      「無人諒解我,無人理解我,我的努力不會被認同……」

      騎士身分的少年,用以空洞的神色,喃喃自語著。

      「一輩子只能活在姊姊的影子下,我真是可悲,真是可笑……呵呵、呵呵呵……」

      緊束三條髮尾的少年,吐露譏笑的口吻,語氣中帶著絕望與唾棄。

      別說了!

      住口,求你們別再說了!

      我大聲斥喝,試著阻止他們的胡言亂語。

      他們的言辭,全都像是滾燙的針刺一樣,不停讓我的心臟劇烈痛苦,每句話反映出我的負面情緒。

      我不想承認……我不敢相信……

      曾經是敬佩的姊姊,如今已讓我產生憤恨不滿,無法再抱持單純的崇拜之心。

      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我只是想得到姊姊的肯定。

      我只是不想成為負擔。

      不想再失去……我只想守護重要的人!

      「既然如此,唯有選擇了。」

      我抬起頭,看見穿著端莊的騎士少年,面部靠得很近,氣息近乎死寂……很不可思議,明明看不清面孔,卻感覺到空洞的雙眸,正在瞪視。

      從他的嘴裡竄出「選擇」的關鍵詞,我終於領悟。

      另外兩個人,不知何時站在身旁了,靜默不語望著,似乎也在等待我的答案。

      我嚥下口水,而後張開口,道出──

      不能選擇。

      你們是我的黑暗面。

      無論選擇哪條路,我將不會是我。

      「是嗎?」

      「也是呢。」

      「你想劃破定局囉?」

      他們再度開始自顧自問答,慢慢地遠離我的身旁,走回屬於他們的道路。

      身影逐漸消失了……

      取代的是光明點燃我的視界。

      「艾索德,你怎麼睡在這兒啊?」

      「……姊姊?」

      睜開迷濛的雙眼,這才發現……我睡倒在路旁的巷子裡。

      緩緩爬起身,腦袋有些疼痛,看來是倒下時,頭似乎撞到地面了。

      剛才發生的事情,原來是一場惡夢……但是,過於真實的、密閉的景象,依然揮之不去。

      「走吧,大夥兒都在等你。我們準備出發去下個目的地了。」

      姊姊抓住我的手臂,稍微出點力,好讓我能順利站穩腳步。

      正當姊姊準備轉身前進時,我叫住了。

      「怎麼了?」姊姊回望,眨下幾眼。

      「我……我現在的能力確實不足夠,但是我會更加積極!總有一天會超越姊姊,變得比姊姊還要強!」我一鼓作氣說出心底的話。

      姊姊聽到後,回應溫柔的笑容,點頭道:「當然!你一定要超越我,強得讓我心服口服。」

      我與姊姊約定好了,絕對會遵守,並且達成!

      邁開步伐,不要退縮。

      創建屬於我的道路。

     

      ──    ──    ──    ──    ──    ──      

後記:

以艾索德不走現有的三職業,而是假想第四職業為構想寫的。文中的三條道路,想表達艾索德各種逃避、唾棄的負面心態。

突然想寫這篇文,是出於對艾索德感到心疼。背負著不屬於他這年紀的承擔,看似開朗的外表下,隱藏著莫大的無助感。

感謝閱讀。    ──   阿咪脫丸    2016.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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