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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The First Month.(1)

      「幻謊」行為或特質意指,此人習慣性說謊,謊話講得又多又密,內容環環相扣、自成系統,而且並非純粹為了外在誘因而說謊,而是謊話所編織的虛假世界本身能帶來滿足感受,也就是一種內在誘因。

      所以有幻謊特質的人,幾乎都會成為「偽裝者(imposter)」。

      寫到此處,她握著鋼筆的手頓了頓,就在此刻,耳邊的那首歌,也唱到了最後。

      『我甘願成全了你珍藏的往昔,只想你找回讓你像你的熱情。』

      她笑了,輕輕淺淺。

      『……我希望有個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間清爽的風,如古城溫暖的光,只要最後是你就好。』

      她一把扯下耳機扔在桌上,站起身走進浴室,拉上塞子,水龍頭轉到最大,把鋼筆丟進水槽。匡噹一聲悶響,墨水從筆尖溢出,逐漸渲染、漫延,轉眼間整缸水都成了黑色。水還開著,汙水滿溢,沿著水槽打落在赤裸的雙腳。

      抬眸看著鏡子,眼下的黑眼圈好像又更重了些。眼裡映著些什麼,老是看得不真切。

      突地腹部抽蓄,胃裡一陣噁心,她難受的弓著身捂住嘴,胃酸猛烈地翻騰著。她轉身跪坐在地,扶著馬桶不停作嘔。

      持續了幾分鐘,那股噁心感稍微平息。她咳了幾聲,眼眶裡嗆得都是淚,緊繃的肌肉緩緩放鬆,取而代之的是強烈地虛脫感。她癱坐在地,地上的磁磚冰涼冰涼,汙水順著紋理擴散,將她包圍、染黑了純白的衣角。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

      你有沒有恨過一個人?

      梳理一身狼狽,她化上濃艷的妝,塗上鮮麗的口紅,換上高跟鞋踏出家門。

      她從後門出去,抬眸仰望,穹頂一片灰濛暗雲,連放眼望去的田地都被灰色籠罩。越過稻田後是片果園,兩片果園的中間有條極窄的水泥路,兩旁岔出果樹枝葉遮住了光,整條小徑顯得陰鬱了幾分。

      踩著高跟鞋的步伐,每步都是那樣地沉,好似要陷入地面一般。她手裡握著手機,依然循環播放著那首歌、王菲的《你在終點等我》,音量開到了最大,步伐應和似地跳躍起來。

      『是你給了我一把傘    撐住傾盆灑落的孤單

      所以好想送你一彎河岸    洗滌腐蝕心靈的遺憾

      給你我所有的溫暖    脫下唯一擋風的衣衫

      思念刮過背脊打著冷顫    眼神仍就為你而點燃』

      她大聲的唱著,好似這樣就能驅逐孤寂。他也知道的,她總是膽小,怕黑、怕孤單。這首歌她循環了一禮拜,她聽歌總是有個習慣,只要是特別喜歡的歌便重複一整天的聽、一禮拜的聽,不喜歡主動的去找尋新歌,就喜歡重複的聽一首、唱進心坎的歌。

      『我一直追尋著你心情的足跡    被所有的人誤解都要理解你』

      但她知道、她其實並不念舊,只是執著。她的世界向來都是如此,沒有絕對、僅憑著感覺,靠著羅曼蒂克的錯覺、煙花乍現的瞬間。

      『準備好當擦亮你天際的浮雲    你卻在終點等我笑裡有雨滴』

      穿越田地過後便是商店林立,她緩緩停下腳步,站在十字路口。看著四周有些冷清的街道,她低下頭,緩緩拿起手機,打開螢幕。

      「……已經是第一百六十五天了啊。」她低喃。

      她按下幾個數字,短暫的嘟聲過後電話被接起,「……喂?你好,我要叫計程車。」

      「請問您在哪裡呢?」

      「交流道那裡的便利商店。」

      她獨自站在便利商店前,天有些冷,陣陣的風夾帶著雨吹來,冷得她直哆嗦。過了十來分鐘,一抹刺眼的黃閃著燈在雨霧中映入眼簾。

      她打開車門坐上了車,黑色的長髮已經有些零亂,還沾著幾滴雨珠。

      「小姐,請問要去哪?」

      ……去哪?她腦海瞬間一片空白。

      她愣了愣,輕舔乾裂的下唇,「……銅鑼。」

      車窗外的景色越來越陌生,更或者說,她其實沒熟識過何處。

      「現在學校已經放假了啊?」

      「嗯。」

      「妳怎麼自己一個人去這麼遠的地方啊?」

      因為他住在那裡。「找朋友。」

      「妳要去銅鑼的什麼地方?」

      「放我在前面的便利商店就好,謝謝。」

      「妳確定嗎?妳朋友在哪裡?」

      「沒關係,請問多少錢?」她笑了笑,從皮夾掏出幾張鈔票下了車。

      苗栗這個鄉下地方,碰上了人都要多問上個幾句才顯得熱情,而她正不擅長與人寒暄。要對別人露出微笑,釋出善意,若是在以前簡直會要了她的命。

      笑著對司機點頭致謝,她轉身走入便利商店。

      拿了幾瓶啤酒到櫃檯結帳,店員瞥了她一眼便毫不猶豫的刷起條碼。她側臉看著外頭,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偷溜出家裡,第一次偷買酒,還跟已經大學的姐姐借身分證以防萬一,對比那時故作鎮定,卻連店員都不敢直視的模樣,現在倒已是從容不迫。

      拎著酒瓶,她走出便利商店,拐了個彎坐在牆角的階梯上,一打蓋子就是大口地灌。

      喉嚨熱辣辣地疼,嘴裡滿是苦澀。放下空了的罐子,她又打開一瓶、仰頭飲盡。

      她以前並不喜歡喝酒。現在也稱不上喜歡,比起「喜歡」這個表面的詞,更像是一種……渴望?

     

      渴望宣洩、渴望放縱、渴望離他近些、渴望接觸他的世界、渴望放下潛意識裡的矜持。

      用酒精來合理解釋事後所有脫離軌道的一切,就算她從來沒醉過。

      她屈膝抱住膝蓋,埋首在雙臂間。側臉露出一隻眼睛,眼前一片朦朧,不知是酒薰得,還是被雨迷了眼。她伸出手,雨打在掌心。

      她很是喜歡雨天。

      張開手擋在眼前,透過指縫看著眼前他所存在的世界,想像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或許也曾在這,喝著酒,望著眼前、同樣的景致。

      她不自覺的彎起唇角,連眼裡都噙著一抹笑意。

      不過,雨還是早點停了好,他可耐不住雨淋。

      不知道他現在在哪?有沒有帶傘?「……動不動就發燒的大笨蛋。」她低笑,輕哂。

      她不知道他住在哪,只知道在銅鑼,而且還是聽他朋友提起的。

      這五個月來,她打著他身邊最親的人的名號,到頭來竟是最不了解他的人。

      喝完最後一口,她抬手擦去嘴邊的濕潤,口紅暈開了邊,殷紅如血。臉頰滑落一道水痕,不知是雨是淚。

      肯定不是淚吧?自從他離開的第二個月,她便沒再流過淚。

      更或者說、這一百六十五天,他始終沒有來過。

      遠方一輛公車迎面駛來,她站起身,緩緩的上了公車。

      如果沒有你的旅行都是流浪,那我們去流浪吧。

      去哪好呢?

      第三百六十五天,我會忘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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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菲《你在終點等我》詞:姚若龍    曲:陳小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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