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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丸最長的一天(刀劍/三日一期)

最近感冒得有點嚴重。結果在我感冒的期間內,3/25三日一期刀帳號碼日不小心就過了……

所以做為補償,在3/26日貼一下三日一期RPG(遊戲載點跟詳情請往這:http://reiminato.lofter.com/post/1d3efa8d_df5f60d)裡的那篇文章。

說起來遊戲也已經發佈了兩個月,不知道有多少人看過這篇小說了……

總之遊戲依舊招募大家的心得,玩了遊戲有心得歡迎來留言喔!(沒有打完ED3也歡迎留言喔QAQ)

以下正文,跟遊戲一樣。

※有原創角色跟原創審神者

※有原創時間政府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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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丸最長的一天

      今天,本丸來了一位稀客。

      「……就是說啊!我熬夜作戰的那麼辛苦,最後卻怎樣也過不了那場戰役,就是沒有資源也沒有飛機嘛,到最後我還是見不到傳說中的美國艦,只能說●你田中……」

      不諳酒性的審神者明明只是喝著紅茶,整個人卻像在發酒瘋似的,滿臉通紅、口齒不清,不停跟來客抱怨著前陣子在本丸之外的海邊所發生的事情。

      對於被留在會客室作陪的近侍:一期一振來說,主人簡直醜態畢露到令他難堪的程度。但那位客人並沒有因而露出不快的神情,只是帶著微笑聽他抱怨,偶爾還會附和兩句。光看這個畫面,或許會有人誤以為兩人是相交甚深的好友,但實際上這兩人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面。

      這位客人,自稱笹木。

      是日本政府派來的特使。

     

      時間政府是各國為了因應時間犯罪而共同設立的機構,由於要處理的事件與時間紛爭遍布全世界,為了不偏袒任何一方,所以擁有獨立權。也正因他們被當作獨立的國家來看待,才會被稱為「政府」。

      刀劍男士與他們的主人現在所處的地方則是時間政府的日本分部,專門處理日本的時間犯罪。

      但即便時間政府擁有獨立權,但沒有實質國民的他們,在資金方面依舊得仰賴各國,所以即使他們在立場上是獨立的,卻還是跟各國糾纏不清。政治就是這樣的東西。

      不管是審神者還是擁有了人類肉體的刀劍男士,大家都只是時間政府的雇員,生活所需的資金,以及賺取到的薪水,真正的來源其實都是日本政府,換句話說,也就是從國民的稅金而來的。

      而現在隸屬於時間政府的審神者,其實也不只是時間政府的雇員。他同時隸屬於日本海軍,是當初時間政府在新設立刀劍男士的部門時,特地從防範深海棲艦作亂的日本海軍那裡,挖來的早已習慣跟人類化的物品神靈相處的研究者。

      但對他本人、以及早已跟這位「提督」建立起感情,甚至有了婚姻關係的艦娘們來說,怎樣也無法忍受這種突來的調職。於是在各種不能浮上檯面的爭端以及政治角力之下,審神者才終於得到了能夠同時隸屬於時間政府與日本海軍這樣奇怪的立場。

      因此,即便他現在大多數時間都待在時間政府,卻依舊保持著提督的身分。雖然平時大多由海軍的學妹負責代理提督的任務,但一旦發生緊急狀況時,他就會抽身回海邊執行勤務。

      他就這樣過著既是審神者也是提督的雙重生活,還有傳言說他偶爾會去當偶像的製作人,或是圖書館的司書等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而這位訪客來拜訪他的目的,似乎就是為了這件事。

      然而對方卻只有在剛開始稍稍提及了來意,之後卻馬上像忘了這件事一般,拉著審神者不著邊際的聊起天,沒過多久就跟有點怕生的審神者混熟。一小時過去兩人就變得跟親友沒兩樣,審神者甚至還讓一期去泡了珍藏的紅茶來招待客人(平常都是用超市的一盒一百包廉價品)。總之,是個話術非常厲害的男人。

      而就在兩人熟到可以肩併著肩唱起國歌,酒酣耳熱(雖然沒有喝酒)之時,笹木才終於再次提起了來意。

      「我深刻明白您有多麼辛苦了。那麼,您有沒有意願讓自己變得輕鬆一點呢?」

      一聽到他這句話,審神者立刻不安的坐直了身子。

      看見自家主人至少還沒有遲鈍到聽不出這句話的弦外之意,一期感到些許安慰,卻也因為聽出了來者的真意而全身僵硬。

      或許是察覺到了這對主從緊張的心情吧,笹木彎起的嘴角微微透出了一股得意。他輪流看了兩人一眼後,笑著說道:

      「據說您最近因為攬在身上的事務實在太多,就連大阪城的訓練,或是年始年末的連隊戰都參與得零零落落的。這樣是否對您或是刀劍男士們都不太好呢?啊,我並沒有在指責您的意思。只是純粹的在擔憂您的身體而已。」

      ──什麼純粹的擔憂啊,說話可以不要這麼拐彎抹角嗎,你是京都人對吧?

      在笹木說完那段矯情得令人胃痛的台詞後,完全無法藏住心事的審神者,臉上馬上就以大字寫出了這段話。

      不過,即便審神者是個喜怒易形於色的人,也不會蠢到不識相地說出心底話。他努了努嘴,盡可能的壓下了自己心中的不滿後,細細的選擇了回應的內容:

      「這個,呃,訓練基本上都有完成,特殊討伐作戰也有在期限內結束作戰,就結果來說都是好的。我承認自己跟其他時間政府職員比起來確實是比較不常待在本丸,但是該完成的業務我都有盡量完成。更何況刀劍男士們都擁有其自主性,一期、長谷部跟藥研都會幫我很多忙……我想我的身體狀況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請您不必擔心。」

      聽完他這番話,笹木什麼也沒說,只是露出了如懸疑片的黑幕般,高深莫測、似笑非笑的表情。笑得讓審神者寒毛直豎,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身為一個個性單純的研究員,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絕不是當能偵破懸疑案的偵探的那塊料,再怎麼樣都只會變成連續殺人案的第二個犧牲者。也因此,他更害怕笹木這種能夠完全看透自己,自己卻看不透他的傢伙。想到自己剛剛竟然還不知天高地厚的跟這個人推心置腹稱兄道弟,審神者就一陣毛骨悚然。

      「我,我承認我兩邊跑可能確實會有點罔顧職責啦,但是事情到現在不是都還好好的嗎,歷史修正主義者都有被剷除、我跟刀劍男士們也都處得很好,這樣不就沒問題了嘛!」

      看著壓力一大就開始胡說八道,緊張到醜態百出的主人,一期忍不住嘆了口氣。而來者自然也沒有放過他這番胡言亂語,立刻皺起眉、以誇張的表情搖了搖頭,故作姿態地尖聲說道:

      「唉,不是我想找你麻煩。但你知道嗎,最近本國國民對這個部門的疑慮可是越來越大了。畢竟一般民眾不太能理解時間犯罪有多麼可怕,在生活不好的時候甚至會覺得『假如當年能改變什麼,現在一定就會過得更好了』,所以反而有一派人會支持歷史修正主義呢!」

      聽他這麼說,審神者也跟著皺起眉。

      「我真的完全不能理解這些狂熱份子的想法耶。他們難道不清楚隨便改變時間跟歷史會對世界產生什麼影響嗎?一不小心可就會害得自己無法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喔?」

      「當然,多數的民眾還是清楚時間犯罪的恐怖的,然而,正因為感到恐懼、感到害怕,國民們更會對保護自己身家安全的組織產生疑慮。也就是說──我們真的有必要讓刀劍男士這麼高調的存在回到過去嗎?」

      「呃……」

      對於笹木這番話,審神者實在無法當作耳邊風,笑著唬弄過去

      畢竟國民的擔憂其來有自,審神者可以理解他們為何會這麼想,偶爾甚至也會有所共鳴。

      雖然並不是全部,但許多刀劍男士都有著異於常人的髮色與美貌,而根據每把刀各自的個性與所屬之刀派,他們也都會穿著各種不符合時代的華麗衣物。

      簡單說,不管怎麼看,那都是一群奇裝異服的怪人……

      就算在2205年看來他們都這麼奇怪了,在過去肯定會更加的格格不入吧。

      審神者捫心而論,是的。

      他們、真的是、非常的、奇怪。

      當然,在潛入各個時代進行作戰時,審神者與時間政府都會盡可能替他們進行外貌上的掩飾,例如刻意改變外人眼中他們的髮色、瞳色,也會換上那個時代的服裝,卻還是無法完全掩飾他們跟人類的差異。

      畢竟嚴格來說,他們都是「神」,不是人類。不管是外表還是氣質,都跟一般人類相距甚遠。而雖然不該怪他們,但就沒常識這點更是……

      更何況他們使用的武器還是日本刀,若要以隱密性來講,使用小型槍械的作戰應該會更實際吧。就像某把刀劍男士總是掛在嘴上的那句話,槍比刀劍還要強悍。而這也是許多人感到困惑的地方。

      「有必要顯現刀劍男士嗎?」

      為了抵抗深海棲艦而打造艦娘,以精簡的少人數高科技對高科技,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對抗時間溯行軍,時間政府明明可以更有效率的,為何要選擇使用「日本刀」呢?

      當然,對於這種質問,時間政府自有他們的一套說詞,例如說:

      「這當然是有其必要性的。畢竟我們要對付的對手也是操縱著刀具的附喪神,一般的武器跟普通的人類根本無法與他們作戰。正因如此我們才需要刀劍男士……」

      聽著審神者再度搬出這套官方的說法,笹木嘆了口氣。

      「別再說這種連自己都騙不過的謊言了,我想你應該也很清楚這句話有多少可信度吧。全世界的時間政府分部中,回到過去處理時間犯罪時,使用日本刀當作武器的只有日本分部,其他國家幾乎全部都是使用現代科技武器來進行作戰,而他們的成果也不會輸給日本,甚至可能還比日本更有效率。」

      雖然不甘心,但笹木這番話確實是事實。

      使用刀劍男士進行作戰其實非常的沒有效率。

      就2205年的科技來說,派遣一隊就算完全隱身作戰,也能以優勢武力擊敗歷史修正主義者的人類小隊,遠比顯現刀劍男士,並且供應他們生活與修練還要簡單。甚至能夠不驚動到檢非違使就完成任務,對歷史造成的影響也會最小。

      如果嫌人工麻煩,他們還可以直接操作具有思考能力的機器人、或是小型機械跳躍到過去,簡單完成任務就好。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特地使用刀劍男士都是非常沒有意義的事情。

      那又為什麼日本分部還是堅持要使用刀劍男士作戰呢?

      一言以蔽之,是為了研究。

      這個時代的人們早已習慣各種科學的非科學──也就是理論化的魔法、鬼怪、神靈等超自然現象,但這些存在本身依舊有許多未解之謎,等待著人類分析研究。

      雖然這麼說很殘酷,但為了物盡其用,人們將這些超自然物體從另一個世界拖到這個世界後,通常都會一邊使役他們一邊進行研究。本質為研究員的審神者會來到這裡赴任,說來說去也都是為了研究。

      其實也不是只有他們,其他國家也會在各種作戰上使用妖精、召喚惡魔等等非科學的存在。但使用在對付歷史修正主義者上的,就只有日本的時間政府。

      雖然這其實肇因於在日本活動的歷史修正主義者所採用的手段跟刀劍男士的顯現系出同門,但即便如此,審神者依舊無法反駁在取締歷史修正主義者上,使用刀劍男士其實相當大而無當。

      話都說了這麼多,笹木來此的目的基本上也就昭然若揭了。

      「所以……日本政府打算跟時間政府提出裁撤我們部門的提案嗎?」

      審神者以比平常更加低沉的聲音,說出了這個結論。

      雖然打從一開始審神者就已預料到對方的來意或許是這個,但若是可以,他真的不希望自己必須親口說出這個結論。

      只要不使用刀劍男士,自然也就不需要審神者,他就可以回到海邊繼續當他的提督,也不會再有時間衝突的問題。

      雖然這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個吸引人的提案,但他早已跟刀劍男士們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而他也不是會不管部下生死的上司。

      他是不會為了自己的方便就捨棄本丸的。

      「雖然他們確實是顯眼了點,也可能稍微沒效率了點,但他們在處理時間犯罪上確實是有成效的啊!難道你們只為了這點輿論就想要裁撤這整個部門嗎?人類未免也太自私了吧!自顧自的讓他們顯現、讓他們服從,再為了自己的方便打斷這些刀子精神與肉體的連結,硬是讓他們的魂魄回到那邊的世界?這種事無論如何我是不會的。我是他們的主人,我有義務要保護他們。」

      面對日本政府帶來的這個議題,一期一振第一次看到自己這個在刀劍男士面前總是嘻嘻哈哈,在外人面前時常醜態百出的主人,對他人露出了獠牙。

      雖然這樣的表情只讓他看起來像隻想威嚇人的倉鼠,一點也不適合他,但看到自己的主人竟然會為了刀劍男士們的權益而動怒,一期還是不禁驕傲的挺起了胸膛。

      但在同時,主人那番話卻還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些許陰影。

      雖說他們是附喪神,原本的身體是刀,本質則是精神體,現在所用的人類軀體只是收納他們靈魂用的人造軀殼。然而當這個身體感到疲憊時,他們的精神一樣會感到倦怠;當這個身體受到損傷時,他們一樣會感到疼痛。那麼,假如這個身體死去的話……不也就會體會到真正死去的感覺嗎?

      他不想要再次死去了。

      光是想到自己這些刀劍男士的生殺大權,全都掌握在主人與時間政府的手上,一期就不禁背脊發冷。

      他不安的看向審神者與笹木,而那兩個人,不,應該說只有審神者,目前正在跟對手進行著有如小學生般低層次的對峙。

      看著一臉凶狠的將大臉靠近自己,看起來像要找人打架,卻又一臉弱不禁風的審神者,笹木一邊苦笑一邊輕輕推開了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冷靜一點。我就是為了阻止這種事情發生,才來拜訪你的。」

      「咦?阻、阻止嗎?」

      沒想到對方的來意並不是要指責自己怠忽職守,也不是來傳達裁員的意志,審神者原本因為緊張而僵硬的身子猛然軟了下來。就像揮出去的拳只打到了空氣似的,傻傻地坐回了原位。

      「你想想看嘛,就算有一部分的國民有疑慮,但也有相當高比例的人是支持你們的啊。我們怎麼可能會這麼隨便就作出如此不人道的事情呢?」

      笹木這番話說得爽朗,但審神者只覺得這話暗藏的意思就是「有必要的時候,即便不人道也會去做」。

      但無論如何,至少他現在應該不會動手。只要他不動手,那麼多少就還有挽救的機會。

      「但我想你也明白,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如果不能讓國民清楚地理解刀劍男士在討伐歷史修正主義者上的成效,這種聲音就不會減少,而你們的立場也只會越來越艱辛。」

      「或許是這樣吧……所以你打算如何阻止這種事發生?」

      大概就是在等這句話吧,一聽到審神者這麼說,笹木的臉上馬上堆滿了笑容,兩眼也散發出驕傲的光彩。

      「我們計畫要拍攝一部確實呈現出貴單位與諸位刀劍男士生活與工作的紀錄片,已經找好了拍攝團隊,也搶到N●K的連假黃金時段了,相信對你們來說會是很好的宣傳。」

      完全沒想到日本政府提出的解決方案竟然會是拍紀錄片,而且連播放時段都已經決定好了,審神者詫異的瞪大了雙眼。

      這些傢伙,就算他沒有答應想必也會自顧自的實行計畫吧,真是蠻橫!

      一思及此,審神者不禁咬緊牙根,只差沒有磨牙。

      然而,在仔細思考數秒後,他卻又覺得這似乎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至少是他的腦袋不會想到、他的人脈無法辦到的點子。

      在腦內天人交戰了一會兒後,最終,審神者還是決定妥協。

      「……我知道了。我會跟三日月提這件事的,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拍攝呢?」

      但是,即便審神者自認已經完全理解對方想做什麼了,對方卻再次用誇張的神情搖了搖頭。

      「我想您大概是搞錯了什麼吧,我可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要請三日月宗近來拍攝這部紀錄片喔。」

      「咦?不是三日月?啊,我知道了,是想拍整個本丸的生活對吧,說得也是,全方位的掌鏡會比較容易理解刀劍男士整體的優點吧!」

      「不不不,再怎麼說一次要拍攝所有刀劍男士未免也太耗費資源了,就剪輯跟構成來說也很麻煩,想傳達的訊息主體性也會分散,我們畢竟只是讓政府招標的團隊來拍攝,想要拍成能拿小金人的巨作還是不可能的。」

      看著裝模作樣,話都不肯一次說完的笹木,審神者歪起嘴,在心裡罵了好幾句髒話。

      說要拍的人是你,說話不乾脆的人也是你,也沒有人要求你們要拍成世界級的大作,這個人現在到底是在說什麼鬼。

      「……所以你們到底想怎樣?」

      「我們想請一期一振擔任紀錄片的主角。」

      聽到笹木的要求,審神者傻傻滯地發出了「啥?」的聲音,就連坐在一旁的一期都驚訝的眨了眨眼。

      「咦?一期一振?為什麼不是三日月?」

      由於三日月宗近那過人的美貌,使他不管在時間政府日本分部內,或是在一般民眾心中,都有著足以媲美偶像明星的高人氣。

      每當時間政府打算宣傳推廣業務時,總是會請他來當代言人,而他本刀也早已習慣擔任被攝體了。相較起來,一期一振雖然也算有人氣,但是至今從來沒有哪次是請他擔任主要代言人的……

      還真是嶄新的選擇呢……?

      查覺到審神者的疑惑,笹木看著一期一振,微微一笑。

      「三日月宗近確實長得很美型,人氣也高,但就現在的狀況來說,光這樣是不夠的。」

      那是要怎樣才夠啊?

      審神者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但任誰都可以從他的表情上判讀到這句話。

      「你也知道,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會遭妒。有很多人光看他的臉,就會覺得他『長得帥就是吃香,但是真的有實力嗎』。」

      雖然審神者也不是不能理解這種想法,但以上司的立場來看,這種質疑還真是莫名其妙。雖然有句俗語說「上天不會給人兩種才能」,但三日月宗近的實力可是貨真價實的。

      只不過,竟然會有人忌妒他的長相啊,由於三日月的爺爺性格實在太令人遺憾了,審神者一直認為他不會造成男人的危機意識,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三日月還是會被討厭帥哥的人釘稻草人啊。

      但照他的說法,難道一期一振就沒有問題了嗎?雖然不知道別人的看法,但在審神者眼裡看來,一期一振的長相應該也算是好看的吧?

      「唔……照你的說法,我們應該不是應該要派出長相更樸實的刀嗎……?」

      雖然刀劍男士每一把都長得非常有特色,要挑把樸實的刀好像有點困難就是了。

      正當審神者思考著哪把刀會願意自己被人稱為長相樸實還不會生氣時,笹木卻像完全沒有聽懂他剛剛那番話般連珠炮般說道:

      「我想呢,對普羅大眾來說,所謂的日本刀指得就是太刀,所以我想從太刀裡選擇代言人。而一期一振不僅長相端正,有著如王子般的風範,又充滿知性。不管是在戰鬥還是在處理業務的能力上,都頗受時間政府女性職員的好評,大家都跟我推薦他。在我看來最適合的就是一期一振了。」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審神者完全無法理解他提出來的一期的優點跟他舉出的三日月的缺點之間有什麼差別。他剛剛明明是拿長相來否決三日月的,現在卻又用長相來捧舉一期一振。以他的說法來看,比起性格有缺陷的三日月,如王子般的一期不是更應該會被男人討厭嗎?他的標準到底是什麼啊?總覺得兩方的對話根本就是平行線。

      但對方並沒有回答他的疑惑,只是繼續以滿臉的笑容看著審神者與他的近侍。

      用力地、用雙眼、緊盯著他們,就像是要用眼神逼迫他答應這個提案似的。

      在兩人像玩互瞪遊戲般對望數十秒後,不善與人溝通的審神者率先別過了頭。

      ……算了,跟腦袋僵化的政府人員說什麼都是徒勞。在心底做下結論後,他決定放棄爭論,看向坐在身旁的一期一振。

      「一期,你覺得呢?如果你不想拍就不要拍。對外露面不屬於你的業務範圍,我尊重你的決定。」

      雖然這個記錄片可能會對他們有蠻正面的影響,但一期一振跟三日月宗近畢竟不一樣,沒有那麼多上鏡的機會,不習慣或是不喜歡上鏡頭也很正常。

      審神者本身就不太擅長這種事情,知道被趕鴨子上架有多難堪,身為一個體恤下屬的長官,他不會、也不願意逼迫一期做這個決定。

      而就在一期低下頭開始思索自己的意願時,笹木再次開口勸說道:

      「當然,拍攝這部片並不是您的義務,但我們承認會給您相對應的薪餉跟資源。一期一振先生,有了這些資源,您就可以盡情的替弟弟們製作投石兵了喔。」

      嗚啊,這招威猛。

      一聽到對方這句話,審神者不禁咋舌。他以前也用過這招釣過一期一振,深知拿弟弟們出來當籌碼會有多大的成效。這個人肯定事前就調查過一期一振的軟肋。

      審神者一邊感嘆,一邊轉頭看向一期。而不出他所料,一聽到對方的條件,那個弟弟至上主義者的目光果然馬上就渙散了。

      「盡情的……製作投石兵……投石兵……」

      他就這樣子看著虛空發愣了幾秒,才猛然回過神,凜然地朝著笹木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願意接受這個任務。」

      「咦?真的嗎?就為了投石兵?!」

      雖然早知道結論會變成這樣,審神者還是忍不住吐槽了兩句。感受到主人的疑惑,一期一振看向他,嚴肅的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只是為了投石兵呢。」一期一振說道。

      「雖然身為一把刀,主人跟所處環境會因為政治因素而更替是常有的事,但我對現在的生活沒有不滿,能擁有像您一樣的主人我也很幸福。我認為不僅只有我這麼想,大部分的刀劍男士肯定都很喜歡現在的環境。雖然我並不是很清楚江雪殿是怎麼想的……但若是憑我的力量就可以阻止這樣的生活改變的話,我自然是義不容辭。」

      說著這番話的一期一振,在審神者眼裡看來,與其說像是王子,更像是保衛家國的忠心騎士,令他感動不已。

      「主上,您是我們的主人,我們是屬於您的物品。在遇到這種危機時,請您不要客氣,盡情的使用我們,好嗎?」

      能聽到自己的下屬對自己抱持著如此的肯定與忠誠,審神者覺得真是好窩心,但也同時感到害羞跟害怕。

      「啊……不要說這種話啊,我很害臊啊,而且說什麼盡情的使用你,被三日月聽到的話,他會殺了我啊……不過,還是謝謝你了。」

      不要說這種話嘛,雖然你確實是物品的付喪神,但也選一下台詞啊!

      於是,雖然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有種被狐狸給捉弄了的感覺,但名為一期一振貼身一日全紀錄的採訪卻還是這麼決定了。

      然後,三日月宗近果然為此大發雷霆。

      但他大發雷霆的理由,並不是因為自己的代言人寶座被搶走,而是因為──

      「貼身一日採訪記錄片?這樣我跟一期不就不能親親我我了嗎?晚上也不能滾床單了嗎?」因為心愛的伴侶成為拍攝的主角而無法像平常那樣在日常生活中隨意動手性騷擾,似乎讓三日月感到相當不滿。不過現在如果變成拍攝三日月,狀況也會一樣就是了。

      「唔,這方面可能真的沒辦法,只能請你忍耐一下了。這次的主題是要讓國民看看刀劍男士的有用之處,如果你們還像平常那樣老是黏在一起的話,給人的觀感只會變差不會更好吧?」

      審神者抓了抓頭,委婉地向三日月解說道。而今日負責擔當近侍的堀川則一邊端著茶盤一邊插嘴:

      「不過,像三日月先生跟一期一振先生這樣,在現代人口裡不就只是辦公室戀愛嗎?讓人理解我們單位也可以談辦公室戀愛,對於推崇人權與自由的現代人來說或許也是不錯的宣傳吧?而且他們既然是夫妻,那麼常常待在一起應該也不奇怪啊。」

      「對對對,就是這樣。不過就是辦公室戀愛嘛,而且我們是夫妻唷?黏在一起也是理所當然的吧,世人不是都會讚頌一夫一妻的專情嗎?」

      「是啦是啦,你們這樣說聽起來是很好聽啦,但嚴格來說,這整個本丸都算是時間政府的辦公室與員工宿舍耶?成天在公司裡你儂我儂到處亂摸性騷擾開黃腔還滾床單什麼的,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只會讓人覺得軍紀渙散,荒淫無道,酒池肉林吧。」

      「嗯,您說得也是呢。」

      「堀川殿你到底是站在誰那裡的?」

      三日月瞪了一眼立場超級不堅定的堀川,審神者則連忙出來打圓場。

      「唉,三日月,你聽好了。不管是哪個時代,總會有人會對同性戀者抱有歧見的。雖然刀劍男士只有單一性別,身為附喪神本來也就沒有生育的問題,但你們的外表畢竟還是人類嘛,一般人都會把你們當成人類看待的。

      「你也知道一期的個性,就是個悶騷死板,被別人用異樣的眼神看總是會很難受。如果你不希望他因為世人的偏見而痛苦,就稍微忍耐一下吧。反正拍攝才一天嘛,你就幫個忙,收斂一點吧。」

      雖然三日月還是很不滿,但審神者說得也是有理。

      最後在天人交戰了一陣子後,三日月嘆了口氣,選擇妥協。

      「……我知道了。如果是為了一期的話……」

      於是,在取得三日月的同意後,計畫便正式展開了。

      ……但事實證明,審神者的思慮究竟還是太淺薄。

      他所認為的一天,實際上,並不只有一天。

      隔天一早,日本政府拍攝記錄片的團隊,以超乎眾人想像的陣仗,抵達了本丸。別說是不懂現代科技的刀劍男士了,就連出生在這種環境下的審神者都不禁看傻了眼。

      笹木帶來的機材、器具、與人員的數量與大小,都完全超乎眾人的想像。尤其是人,人,人。不過拍個一天左右的記錄片,有需要這麼多人員嗎?

      本丸乍看之下雖然很寬廣,還充滿了自然風情,但說起來不過就只是個占據了時間政府大樓一整層樓的棚內建築物,腹地並沒有大到什麼程度,平常光是塞進六十人左右的刀劍男士便已瀕臨極限。而現在湧入的工作人員,就跟本丸現有的刀劍男士的數量差不多了。

      這些工作人員個個都一臉好奇的看著平常根本無緣接觸的刀劍男士們。甚至有人特地準備了豆皮壽司要餵鳴狐的狐狸,眼睛卻死盯著鳴狐跟小狐丸不放。這些人到底是來玩的還是來工作的?

      相反的,雖然有些刀劍男士對這群人跟他們帶來的東西感到好奇,但更多刀劍男士都顯得相當不自在。例如本來就怕生的五虎退跟他的老虎早就躲得不見人(虎)影了,大俱利、山姥切等本來就不喜歡跟人接觸溝通的刀子也是一臉不悅,就連小夜都難得害怕的躲在兩個哥哥的背後,聽著江雪讀誦經文。

      看著這些人給自己的下屬們帶來的困擾,審神者總覺得不太開心。

      「喂喂喂,別鬧了,不是說好只是政府標案的團隊嗎?」

      說到政府標案,不就是以最低規格最低價錢做最古板內容的代稱嗎?莫非是我的認知有誤?

      審神者啞然地看著那群霸占了整個本丸的攝影團隊。戴著墨鏡與導演帽,手裡還拿著cut版的笹木則充滿幹勁的走來向他打招呼。

      一看到他,審神者便忍不住開口發難:

      「我說,你們還真是大陣仗啊。我還以為就是拿台攝影機跟拍而已呢。」

      「我個人的座右銘就是要做就要做到最好。這些人可都是業界中的菁英,器材也都是最新最好最優秀的。肯定可以拍出一期一振最美好的一面。」

      聽到他這番話,審神者再次啞然。

      昨天到底是誰說只是找政府招標的團隊來拍,沒有資源可以耗費的啊?!這個人真的是滿口鬼話,真的可以信任嗎?

      審神者在此時突然察覺自己是否請狼入室了,但為時已晚。

      「總、總之,請你們不要干涉刀劍男士的私生活,也不准擅自闖入他們的房間。可以的話留在大廳就好了,別去別的地方亂晃啊!」

      「這種事情我們當然清楚,我們不會隨意進入貴司禁止我們進入的地方,但要我們只留在大廳,就現實來說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我們也需要休息跟睡眠的地方,我們還得請您提供我們的人員住宿的空間呢。」

      沒想到笹木竟然會如此大言不慚,就算知道對方掌握著自己一夥人的生殺大權,是個不能惹的傢伙,審神者還是不禁動怒了。

      「喂喂……你當我們這裡是什麼地方啊?雖然是日式建築,但可不是旅館或飯店,也沒有美麗的老闆娘會接待服務你們喔!這裡是時間政府的一部份,請你們自己去外面找地方住。而且你們到底打算拍攝多久啊!不就是拍一天的記錄嗎?有必要住下來嗎?」

      察覺審神者的不悅,笹木也收回了他那如業務的笑臉。

      「我剛剛也說過了吧,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假如一天沒有辦法完成我們想要的畫面,我們就會繼續拍下去。」

      聽到他這句話,不僅審神者,就連在場的刀劍男士也一陣譁然。

      「什麼?別開玩笑了,我可沒有允許你們這樣做啊!你們這樣只會干擾我們的業務,而且不是說好只拍一天嗎?」

      面對審神者的指控,笹木呵呵笑了幾聲,一臉瞧不起人的拉高了聲調:

      「唉呀,您在說什麼呢?我們的合約上可沒有寫只拍一天啊?是您自己有所誤會的吧?就算是真的只拍一天的片子,事前事後也都是要花很多時間來處理的啊,這應該是常識吧。」

      審神者回想起那份合約,上面確實並沒有寫只拍一天,但他現在的態度,不擺明著就是要鑽漏洞嗎?!

      看著對方那不可一世的態度,審神者氣憤的顫抖了起來。但在簽合約前沒有先把事情都搞清楚確實是他的錯,他沒有理由繼續發飆。

      更何況,比起憤怒,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到底在計畫些什麼更讓他感到恐懼與不安。

      日本政府到底是怎麼看待這個部門的?難道是故意讓人來找麻煩的嗎?

      他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也沒辦法改變什麼。

      「總而言之,已經決定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只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囉。」

      笹木這句話時機恰巧得就像聽見了他的心聲,但跟他產生共鳴,審神者一點也不開心。只想大罵一句:怎麼可能啊!!!

      接著,拍攝活動,就在這個險惡的氣氛下開始了。

      其之一

      ──討伐歷史主義者是相當艱辛的戰場。刀劍男士們總是拼上生命,與毫無良心的敵人作戰。但即便是在如此嚴峻而殘酷的戰場上,一期一振依舊散發著凜然的光芒。

      在頂頭上司跟審神者達成協議後,拍攝團隊的器材組便開始在本丸四處架設器材,看起來似乎兼任導演的笹木與幾名成員,則與審神者一起到充當會議室的審神者辦公室,拉了板凳進來,開起了攝影會議。

      「噢,一期一振先生,真高興又見到您了呢。」

      由於大部分的刀劍男士都不太想跟這群人扯上關係,幾乎都老早就躲回自己的房間了。所以跟著審神者到辦公室開會的,只有一直到剛剛都在應付三日月撒嬌的一期一振、近侍的長谷部,以及硬是跟來的家眷三日月宗近。

      面對帶給大家困擾的笹木先生,一期雖然不太開心,卻也不能怠慢,只能努力擠出微笑對他點了點頭。但這樣對笹木來說似乎就已足夠,他揚起了滿足的笑臉,對著眾人說道:

      「那麼,請先看看發給各位的資料。」

      雖然說是各位,但除了他們的工作人員外,實際上有拿到資料的,只有審神者與一期一振。

      沒有就座的長谷部站在審神者後方,跟主人一起閱覽,而三日月雖然想要貼在一期身旁跟著看,但就像是刻意不讓他靠近一期似的,打從一開始一期兩側的位置就都被工作人員給坐走了,他只好起身跟長谷部一起挨在審神者後面,還被長谷部瞪了一眼。

      「首先呢,先來說一下我們的拍攝計畫。」

      確定眾人都看得到資料後,笹木開口說道:

      「簡單來說,今天下午我們預定要拍攝諸位前往征伐歷史修正主義者的畫面。接著是回本丸後一期一振先生修練的模樣,隔天早上再接著拍早晨的修練。」

      聽起來似乎很正常。應該不會真的拖上好幾天吧?

      審神者思索了幾秒後,詢問了站在背後的優秀秘書。

      「長谷部,今天下午排定的行程是?」

      「是,今天預定前往江戶城尋找潛伏的時間溯行軍。」

      「排定好要出征的人是?」

      長谷部正準備回答,笹木卻突然插嘴道:

      「就由一期一振與五把粟田口的短刀出征吧。」

      「嗯?」「什麼?」「欸?」

      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做出這種要求,審神者、三日月與一期紛紛發出了困惑的聲音。但這還不算什麼,笹木接下來說出的話才讓他們跌破眼鏡。

      「我們希望能夠拍攝到五把短刀都受到中等以上的傷害後,由一期一振跟敵方大將單挑後獲勝的場面。」

      「啥?」「請別開玩笑了。」「你以為單挑是你想拍就能拍得到的喔?!」「為什麼我非得讓弟弟們受傷呢?」

      一聽到他這無理的要求,眾人瞬間氣得七竅生煙,一期一振甚至連聲音都飆高到快要破音的程度。但他們的反應對笹木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只見他依舊掛著大無畏的笑容,堅定地表達自己的主張:

      「我認為,一期一振最美好的地方就是他的兄弟愛,若能在戰場上展現出這一點,肯定能更加凸顯一期一振的風采。」

      在生死一瞬間的戰場上,沒有人在管風不風采的!

      然而在一期準備反駁他的說法前,長谷部已先開口說道:

      「恕我直言。雖說我們刀劍男士的本體都是年齡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刀劍,但是短刀們的外表看起來都還只是小學生,頂多也只能說是國中生。讓這樣的孩子上戰場,還要讓他們受到嚴重的傷勢,只會讓人更覺得這個單位操使童兵,虐待孩童。拍攝這樣的場景,難道不會讓人對時間政府的印象變得更差嗎?」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長谷部說的話都相當的合情合理。但笹木卻只是哼了一聲,嗤之以鼻。

      「這是我們專業的判斷,你們只要照做就好了。」

      聽到這個回覆,長谷部雖然什麼話也沒有說,額頭上卻明顯的浮出了青筋。

      一期則稍稍開闔了一下嘴巴,但或許是覺得不管說什麼都沒有用吧,最後依舊沒有做出發言。

      而三日月不知道為什麼,即便聽到有人對他深愛的伴侶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也一反常態的既沒有插嘴也沒有動怒,只是明顯地露出了輕蔑的神情

      審神者則是怒不可抑。

      ──專業個屁啦!這種明明什麼都不懂還要在上面干涉現場人員的上層最容易被人詛咒啦!

      在此重申一次,審神者是個完全無法隱藏想法的人,所以他現在想的這些事自然也是毫無保留的全部寫在臉上。但笹木並沒有因而動怒,反倒像是以看他的反應為樂似的呵呵笑個不停。

      啊啊,我懂了。這個人是來找碴的,他肯定是日本政府派來折磨我們的人。就算不能直接裁撤我們部門也無所謂,只要能讓我們痛苦就可以了,對吧?是吧?肯定是這樣吧?

      審神者緊咬著嘴唇,臉色發青,連手都顫抖了起來。察覺自己的主人看起來好像快氣到中風,長谷部連忙拍了拍審神者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主上,請放寬心。我們家的短刀很暴力的,比大部分的刀都還要暴力,根本不用擔心。」雖然說著「請放寬心」,但長谷部的聲音卻也帶著某種無法隱藏的怒意。

      「就讓我們給他們好看吧。」

      他說著這句話時的語調,甚至陰森得連審神者都不禁流下了冷汗。

      聽到對方的要求時,厚立刻罵了一聲髒話。

      「X的,這人是神經病嗎?!」

      「喂,小聲點。別被人家拍到你罵髒話。」站在身旁的藥研則連忙摀住了厚的嘴,接著東張西望,確定四週沒有鏡頭在拍著他們,才放開了厚。

      目前,眾人正在進行出發前的準備。現場除了一期一振以外,還有被召集來的平野、厚、藥研、前田,以及秋田。這六個人,就是今天要前往江戶城進行作戰的刀劍男士。

      五虎退看起來太過柔弱,帶著一頭大老虎看起來好像還會被投訴虐待動物,亂則會讓人誤以為是女孩子,最後才會選定由這五把刀跟著一期出征。

      而這六個人目前正一邊偷覷著正在作器材最終調整的拍攝團隊,一邊不滿地互咬著耳朵。

      「這群人到底在想什麼啊,刻意要拍我們受傷依賴一期哥的樣子……到底是想演哪一齣啊?這不是為了讓大家看看刀劍男士有多有用才拍的片子嗎?照他講的去拍,我們不是看起來不就會變得更沒用,更不需要留下來嗎?」

      「聽說長谷部先生剛剛也在會議上提出過,拍攝我們這些短刀受傷的樣子,只會讓人對我們部門的印象變得更差而已,但對方根本就不接受呢。」

      聽到平野這番話,厚又嘖了一聲,焦躁的踱起步來。

      秋田跟前田則不知所措地一邊緊握著自己的佩刀,一邊看向他們的大哥。

      面對幾乎是被自己給拖下水的弟弟們那不安的神情,一期一振的情緒也變得更加不穩定。

      他很氣,很氣那個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來的男人,也很氣什麼也做不到、只能帶著自己疼愛的弟弟們奔赴那嚴苛的戰場,還得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為了上層不合理的要求變得遍體鱗傷。

      不、不對。

      一期一振在心中反駁了自己。

      那並不是主人的要求。主上告訴自己的話並不是叫自己認命的犧牲奉獻。

      他並不是這麼指示的。

      想起審神者剛才對他說的話,一期緊握住雙拳,眼中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

      ──沒錯,既然主上都如此交代了,那麼粟田口的、吉光的威嚴又豈能這樣被糟蹋呢!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了每個弟弟一眼,接著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們聽好了,『管他什麼狗屁的單挑啊,你們只要跟平常一樣盡力幹掉對手就行了。』主上是這麼說的。」雖然審神者的用詞頗為粗鄙,然而此時的一期一振卻非常想要將這番話原原本本地告訴自己的弟弟們。

      而聽到他轉述的這番話後,五把短刀的眼中,也跟哥哥一樣散發出了不屈不撓的光彩。

      「大將說得對,就讓我們給他一點好看吧!喂,投石兵們,準備好了嗎!」厚拍了拍腰部,裝備在身上的刀裝妖精們也跟著歡呼了起來。

      看著充滿幹勁的兄弟,藥研不禁苦笑。

      「喂喂,打起來也稍微有點節制啊,要不然被人家說什麼刀劍男士簡直就是魔鬼,連少年兵都如此殘暴之類的話,也是會很困擾的。」

      雖然藥研說得有理,一期卻搖了搖頭。

      「不……沒有關係,我們不需要特地示弱。既然不管怎樣都會有人有意見,那麼就只要以自己平常的狀態去做就可以了。」

      既不願意受傷、也不能夠出頭,還得確實消滅敵人。再怎麼說也未免太難以取得平衡了。與其顧此失彼,還不如專心致志。

      「大家加油,江戶城大家也去過很多次了吧,只要以平常心去作戰就可以了。」

      看到自家的溫柔大哥難得如此決絕的模樣,藥研再次苦笑,但並沒有打算阻止他。小心謹慎是美德,但並不一定會通往成功。

      而其他短刀們則被大哥的這番話所激勵,個個燃燒起鬥志。

      「了解!」「我們會保護一期哥的!」「會讓那些傢伙連一期哥一根寒毛都碰不到就陣亡的!」

      不久之後,在許多包覆著透明迷彩跟高級迴避系統的遠距遙控攝影機的包圍之下,一期一振與弟弟們走向了戰場。

      其之二

      ──自戰場歸來後,一期一振都會到井邊用清水清淨身心。之後,則會到道場練習空揮一小時,接著指導弟弟們武術與兵法到晚上。

      「設定這個行程的人要不是邏輯有問題就是腦殘。」

      「我認為你口中的邏輯有問題只是腦殘的美稱。」

      「我無法反駁你的說法。」

      粟田口一行人約在出征兩小時後,終於得以在全身是傷的情況下回到本丸休息。

      由於經過修行而極化的短刀們的能力遠超過笹木等人的想像,在戰場上發揮了如同鬼神(雖說他們本來就算是神)的威力,確確實實的既保護了一期一振,又徹底殲滅了敵人,實在是太過活躍,使得拍攝團隊非常的不開心。

      於是他們就逼著這些刀子們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戰場,使他們一點一點的累積傷口,一直到秋田跟藥研同時重傷後才肯讓他們回本丸治療。

      到最後六把刀不僅全身是傷,心理也疲憊得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只能相互扶持著對方,滿肚子怨氣的回到本丸。

      不過,在眾人看到審神者一臉慌張的拿著急速治療的木牌站在手入房前等待他們的模樣時,那股憤恨便瞬間消去了許多。

      唉,雖然辛苦,但一切都是為了主人,就多忍耐一下吧。眾人一邊如此想著,一邊對彼此苦笑了笑。

      但這股溫馨的情緒,也只維持到聽見下一個拍攝內容為止。

      「……沒有搞錯吧,現在可是冬天耶,竟然要人用冰冷的井水沐浴?這種事,同田貫先生可能做得到,但是光想就好冷喔!」

      「出征完還要修練?打仗都累得半死了,誰還要去空揮一小時啊!是說出征回來不就該休息嗎?治療完傷口之後,泡個熱水澡,吃飯睡覺恢復體力才是正確的做法吧……」

      「我越來越相信主上說的話了。他們其實是刻意要整我們,收集我們的醜態在全日本播放,讓人更相信我們這個部門沒有用,是需要被裁撤的吧。」

      剛從手入房出來,回到粟田口家族共用房間的短刀們,一邊換著家居服,一邊討論著剛才聽到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的未來說不定會因此而產生負面的變化,眾人的心頭就像壓了塊大石般沉重,整個房內也充斥著不安。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越來越近的跑步聲。眾人還沒猜出來者是誰,腳步聲的主人便已粗暴地拉開了紙門,硬生生打散了滿溢在房內的那股鬱悶。

      「喂喂喂,你們聽我說!」

      並沒有跟著他們出征的亂急急忙忙的衝進了房間,對著五把短刀大喊:

      「我剛剛聽他們說明天要換上博多、後藤、信濃、包丁跟五虎退,重新拍攝呢。」

      「真的假的,還要拍啊?」

      一想到今天那似乎永無止境的拍攝行程,厚忍不住發出疲憊的慘叫聲。

      「嗯──還沒有去修行過的短刀,在他們眼裡就是容易受傷好欺負的對象吧。至於五虎退,大概就只是被看扁了吧。」藥研則聳聳肩,如此分析道。

      「哼哼,可別小看五虎退的那頭大老虎喔!他可沒有外表那麼柔弱呢。」秋田揮出了細瘦的手臂,一旁的前田與平野卻垂下了眉。

      「但是,一期哥未免也太辛苦了……」

      「嗯……」

      一想到一期一振接下來要面對的行程,眾人頓時陷入沉默。

      太奇怪了,那些人究竟是在想些什麼?為什麼要如此針對一期哥呢?一期哥做了什麼事情嗎?還是只是他們粟田口家特別倒楣呢?

      就在短刀們歪著頭思索著這個問題的同時,一期一振那裡的狀況則是──

      「請問……我非得用這個水沖洗身體嗎?」

      一期一振僅穿著一件白單衣,站在本丸的中庭。一邊用雙手摩娑著自己的上臂,一邊注視著裝滿了冰水的水桶。

      雖然本丸並不是位於室外,而是占據了時間政府大樓內一整層的棚內建築物,但是基於電費預算的考量,這裡並沒有設置足以包含整層樓的中央空調,所以室內的溫度只有比室外略高一點。也就是說……還是很冷。而從井裡打起來的自來水(井本身只是個裝飾)自然也很冰冷。

      聽到他的疑問,笹木就像不解一期怎麼會問這個問題般,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自古以來,以潔淨、清冽的水沖洗身體,就是所謂的「禊」。跟時間溯行軍這樣汙穢的傢伙們交戰後,為了不讓您尊貴的神靈之身變得骯髒,必須要好好潔淨身子才行,我認為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呃……但我們本丸並沒有這個習慣,而且可以的話我比較想在溫水裡祓禊……」

      「唉呀這樣可不行,所謂的禊原本應該是要用乾淨的溪水或是在瀑布下沖水修行呢,只用井水已經算是很簡陋的做法了。祓禊對您們來說肯定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我建議你們可以從現在開始養成這個好習慣。順便一提,您身上這件單衣是由特殊布料製作的,不會因為水而變得有點透明,我們絕不會允許那種猥褻的事情發生的,您可以安心的被拍攝。」

      從笹木那理所當然的態度看出自己似乎不管怎樣都無法迴避掉在冬天沖冷水這件事後,一期無力的垂下了肩膀,哀怨地看著井邊裝滿冷水的木桶。

        好吧,自己畢竟不是人類,就算在寒冷的天氣對著頭澆冷水應該也不會暴斃吧……正當他下定決心,彎下腰,正要舉起水桶時,笹木卻突然對他喊了聲:「等等。」

      一瞬間,一期還以為笹木突然良心發現,決定中止這個整人計畫,但他馬上就察覺,會這麼想的自己實在太過天真了。

      「總共要用三桶水,等等要一鏡拍完,請您中途不要離開位置喔。」

      三……桶?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一期一振猛然一陣暈眩,整個人完全失神。最後,那段祓禊的畫面究竟是怎麼拍完的,他已經沒有印象了。

      一期一振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那件用特殊材質製作的單衣非常厚重,濕了之後就會沉重地貼在身上,徒增了他心靈與身體的負擔。

      回房間換完衣服後,等待他的就會是如酷刑般的空揮木刀一小時的活動。如果是平常的話,空揮一小時其實也不是什麼問題。但他今天已經被逼得在戰場上連續作戰到中傷以上的程度,接著還在冬天淋了三桶冰水。就算身體的傷早在手入時就治療好了,心靈上的疲憊感卻遠大於身體上的傷。

      刀劍男士原本就是由精神體的神靈顯現而成的存在,所以對他們來說,心情狀況帶給他們的影響有時會比身體狀況還要嚴重許多。

      例如現在。

      在淋得像頭落水狗後,覺得內心空虛渺茫的一期曾經問過笹木,空揮應該不用真的揮滿一小時吧,一般來說電視上那些短期訪問的記錄片,不就只會意思意思的截一兩個片段來播出嗎?

      然而這個問題就跟他詢問冰水時的結果一樣,讓他有種問也是浪費時間的感覺。

      「不,我們會使用縮時攝影如實呈現那一小時的時光。這樣子才能表現出一期一振最好的模樣啊!我們怎麼可能會像那些媒體一樣造假呢?」

      唉,他們心中的一期一振,到底是誰啊?

      一期一邊機械性地換著衣服,一邊思索著這個問題。

      不管問對方什麼,對方的答案總會是「這樣才是一期一振」、「這樣才能展現一期一振最好的面貌」,都快要讓他精神分裂了。

      我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吧……在別人眼裡看來,我是應該要這個樣子的嗎?

      ……真想見見三日月殿……好想被他摸摸頭,拍拍背,在耳邊說聲「加油」。這樣子,自己一定就能恢復精神。不管接下來還要做些什麼,都能努力前進……

      一期一邊看著自己跟心愛的人的髮色相近的外套,一邊思念著對方。

      然而,在昨天會議結束後,由於審神者擔心三日月會爆走,所以早早就簽下了連續24小時的長期遠征,把他送到遙遠的過去。

      所以即便現在一期再怎麼想要跟三日月撒嬌,就物理跟空間而言,都是不可能的事。

      他只能自己撐下去。

      然後,將那一位的懷抱當作是給努力過的自己的犒賞。

      加油,撐下去。

      其之三

      ──刀劍男士無時無刻都在修練自己、提升自己的境界。

      一期一振所受的一小時對空揮刀酷刑,就在思念著三日月之中結束了。

      然而即便這一小時中他滿腦子都是雜念,拍攝結束後,笹木卻依舊對他讚譽有加。說什麼「不愧是一期一振」啦、「揮刀的姿態真是優美」、「一心向前的姿態多麼凜然」之類的話,只讓一期嗤之以鼻。

      接下來,雖然粟田口一家被壓著在沒有吃晚餐的情況下,進行了平常在出征後的夜晚根本不會做的武術與兵法訓練,再次大量的消耗掉了一期的體力,但是弟弟們都是如此可愛,還因為擔心哥哥所以比平常更加乖巧,所以並沒有造成一期多大的負擔。

      雖然想到明天似乎還要繼續拍攝戰場的畫面就讓一期覺得好累,但是跟弟弟相處的時光還是多多少少療癒了他的心。想到等等晚餐可以吃得飽飽的,然後就可以洗個熱水澡鑽進被窩裡睡覺,就讓他感受到生活純粹的喜悅。

      但是,事情果然還是沒有他想得這麼簡單。

      「今天的晚餐是素齋?」

      看到粟田口吉光一家宛如天打雷劈的表情,掌廚的燭台切光忠難堪地別過了頭。

      「抱歉……我明白在辛苦了一天之後,大家都會想多吃點好料補充體力,但是,他們今天一來就跟我說要換菜單,說什麼吃這樣的東西最能展現出刀劍男士連在生活中都體現修行的概念之類的……」

      或許是自己也無法接受這個說詞吧,光忠越說越小聲。

      「對不起。」最後更是只說了這句話來表達他的無能為力。

      「不、我沒有要怪罪光忠殿的意思,吃素齋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只是……只是……」一期吞吞吐吐地看向坐在一張榻榻米外一邊吃著晚餐一邊談笑風生的攝影團隊人員。

      「為什麼我們是素齋,他們卻是外叫壽司跟火鍋呢……」

      聽到一期(氣到)顫抖的聲音,光忠的頭垂的更低了。

      「真的很抱歉,他們說我們如果不願意提供他們晚餐的話,就不要管他們吃什麼,還說沒有跟我們請款已經不錯了……」

      聽到這裡,一期完全啞口無言。

      沒道理,這沒道理啊,這些人原本就是不請自來的,竟然還敢拿這作文章……

      就在他已經氣到整個人都快要爆炸時,萬惡的源頭笹木滿臉笑容的帶著攝影師走了過來。

      「好了,請粟田口的各位就座,我們要開始拍大家吃晚餐的畫面了。」

      在笹木的催促之下,少年們急急忙忙地就座,卻依舊不時偷瞄著旁邊那桌的餐點。而還在吃飯的工作人員因為知道隔壁桌要準備拍攝用餐了,也收斂了許多,不再繼續聊天。

      不過,就算他們不再發出聲音,火鍋的味道卻還是一直從旁邊傳了過來,挑動著又累又餓的刀劍男士們的胃。

      唉,這種時候,只要能填飽肚子,就算是素齋又有什麼關係呢?

      真的,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

      「由於餐點的份量不多,請各位吃慢一點,好讓我們取夠適合剪接的景。」

      看著工作人員一邊說一邊擺到自己面前的餐點──一盤素麵、一塊豆腐、一小碟燙青菜,以及一碗蔬菜清湯,一期差點沒有昏倒。

      平常他們見到江雪左文字吃的素齋即便是素食,看起來依舊很美味,份量也夠多。他原本以為今天應該也能吃到像那樣的餐點,但是他眼前這到底算是什麼東西……

      一期蠻喜歡吃蔬菜水果的,也不是無肉不歡的類型,但前提是那份料理必須能讓他吃飽。

      他是戰士,不是苦行僧。沒有吃飽,人要怎麼作戰?他今天已經受了許許多多的苦,現在竟然連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無法滿足,就讓他焦躁得想要翻桌。

      而既然連最為溫文儒雅的哥哥都無法忍受這樣的待遇了,愛吃肉、愛吃甜食、食量大如牛的短刀與脇差們更是各個哭喪著臉,看著桌面上那根本只能塞牙縫的餐點。

      但那個宛如惡魔降世的笹木不僅沒有察覺他們的不滿,還在一旁大肆讚揚起了這份寺廟料理。內容也無非是什麼傳統的精進料理在修行上的意義啦、吃這樣的東西才能讓他們有更卓越的成長啦、看到刀劍男士的飲食想必觀眾也會受到感動……云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活在哪個次元。

      但有得吃總比沒有好,乾脆半夜再去廚房弄點宵夜來吃吧,睡前請光忠殿幫忙準備點墊胃的食物好了……

      一期一邊考量著宵夜的內容,一邊靜默地吃完了眼前那可能比減肥中的少女吃得量還要少的晚餐。

      然而就在他們吃完飯,也拍完了吃飯的段落後,笹木卻毫不留情地說出了喪心病狂的內容,斬斷了一期最後的一絲希望:

      「對了,您等等洗完澡就請早早休息吧,明天早上四點我們會準時開始拍攝晨練的內容。」

      聽到早上四點這幾個字的瞬間,一期手上收拾到一半的筷子猛然灑了一地。

      「唉呀,怎麼了,手滑了嗎?要小心一點啊。」笹木雖然看似擔憂,卻也沒有要幫他整理的樣子。一期只能驚惶的一邊消化著剛剛聽到的內容,一邊蹲低身子,一個人將滿地的筷子給撿起來。

      早上四點?這種連天都還沒有亮的時間,別說刀劍男士了,一般人如果沒有工作需求,也不會在這個時間起床啊。

      至於他……他平常晚上都是跟三日月一起度過的,早上從來就沒有這麼早起過。這時候突然要他凌晨四點起床,還是在過度勞累的隔天,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的跟對方說清楚,不能再繼續任他予取予求了。

      於是,在一期將筷子放回桌上後,他便轉過身,對著笹木嚴肅地說道:

      「很抱歉,凌晨四點實在太早了,恕我無法配合。我早上原本就不容易醒,得訂三個鬧鐘才起得來,如果沒睡飽的話,一整天都不會清醒。更何況今天一整天已經非常疲憊了,如果不睡充足的話,明天會沒有體力做事的。」

      然而,他的決心在對方面前,似乎只是個笑話。

      「哈哈哈,您這玩笑可真是有趣,一期一振怎麼可能會賴床呢?對了,晚上我們有可能會去突擊您的睡姿,但是會盡量不吵醒您的,請安心地睡吧。如果您擔心早上起不來,我們的人會去叫醒您。」

      笹木不僅輕描淡寫的無視了一期的請求,接著還以那自以為爽朗的笑容宣布了下一個地獄的行程:

      「您也不用擔心自己會睡迷糊,我們會替您準備清水進行祓禊的。早晨洗個晨浴最能提振精神了,您說是吧。」

      ……如果可以的話,一期一振現在就想斬了這個人。

      其之四

      ──一日之始始於朝,刀劍男士總是從一大早就非常奮發精進。

      隔天早上三點半。

      本丸的所有刀劍男士,都被從中庭傳來的廣播機體操音樂給吵醒。

      一期一振則半死不活地,一邊揉著他那已經浮現出黑眼圈的眼睛,一邊被人從暖和的被子裡拖了出來。

      「……不是說好四點嗎?」

      「我們說凌晨四點準時開始拍攝,所以當然要從現在開始準備啊!」

      相較於看起來好像已經一隻腳踏進棺材裡的一期一振,笹木的雙眼明明也已經變成了熊貓眼,卻依舊活力四射,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

      「……」但睡眠不足的一期一振實在完全無法跟上他的活力。

      雖然不想承認,但一大早往頭上澆三桶冰水確實非常醒神。

      在經過了地獄般的清醒儀式後,凌晨四點,一期一振換上了正裝,前往了本丸內的道場,準備拍攝早晨的晨練。

      而在道場裡等待他的,則是數珠丸恆次、大典太光世、小烏丸,以及大包平這四名刀劍男士。

      「……欸?」沒想到眼前會出現這組豪華陣容,一期不禁發出了驚呼。

      看到他的反應,笹木滿意地笑了笑。

      「今天的拍攝行程是練習戰,我聚集了這個本丸裡的五星級成員,請您分別跟他們進行練習。只可惜三日月宗近現在不在本丸,如果他在就更完美了呢。」

      一聽到三日月的名字,一期稍稍地瞇起了眼睛,但笹木並沒有發現他這細微的反應。只是繼續說著像是「一期一振從前也曾一度名列天下五劍啊」、「跟他們相比一點也不遜色」之類的話。

      但一期壓根不想理會他,只是逕自走向那四人,低下頭向他們打招呼與致歉。

      「很抱歉,因為我的關係,害大家也得這麼早起。」

      「不用在意,因為這不是您造成的結果。」數珠丸如此回應。

      「其實早上那音樂放了之後,也沒有人在睡了……要怪,我也會只會怪那群人,你不用太在意……」大典太則悶悶地說著。

      「吾其實每天都這麼早起。」小烏丸不愧是本丸最年長的父親大人。

      「我從不拒絕名刀的挑戰!」而大包平全身都是氣魄。

      明白那四個人並沒有因此感到不悅,一期一振稍微安心了一點。然而原本總以為已經好好推上軌道的事情,總是會在意外的地方突然出軌。

      而這幾天會造成事情出軌的因素,九成九都來自笹木先生的暴言:

      「……所以呢,我們今天打算要拍攝一期一振跟四位刀劍男士對戰,並且優雅獲得全勝的畫面。」

      「咦?」「……」「什麼?」「唉呀唉呀。」「啥?!」

      聽到笹木那驚人的發言,一期整張臉都變青了。

      數珠丸與大典太雖然沒有生氣,卻也都面有難色。

      小烏丸唉呀唉呀的念了幾聲,表情與其說是困擾,不如說是訝異。

      而大刀平則是……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大獲全勝嗎?一期一振,聽說你以前也曾經一度名列天下五劍是吧!我想跟你過招很久了,我是絕對不會放水的。」

      ……被激起了強烈的鬥志。

      看到大包平頭上的青筋與看來隨時都能夠咬斷他脖子的銳利虎牙,一期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那只是誤會一場,對方只是寫錯名字而已,被寫錯名字之後還被改掉,對我來說是件很丟臉的事呢……」

      雖然一期試圖向他解釋他當初一度被人記述為天下五劍,可能只是搞錯了他跟鬼丸國綱。然而,對「天下五劍」這個名號有著莫名執著的大包平來說,不管那是不是寫錯,一期一振都確實擁有可以與天下五劍的其他人齊名的名氣,所以──

      「不用謙虛了,我知道你的實力在本丸內也是屬一屬二的,就大膽的放馬過來吧,但我可是絕對不會輸的!」

      大包平狂野的對著一期一振招了招手,要他放心來打,一期卻只是感到頭昏目眩。他並不討厭與人交戰,也很榮幸自己能當那位大包平的對手,跟他切磋武藝,自己肯定也能夠進步許多。

      但一期並不希望是在被他當成仇敵針對的情況下與他對打啊……!

      一期悲慟的看向一旁真正的兩把天下五劍。而數珠丸與大典太則有志一同的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假裝自己不在現場。

      接著,大包平興致勃勃的舉起了他的佩刀。

      在那之後,昨天累了一整天、今天也沒有睡飽的一期一振很高速的就倒在大包平的腳邊,還被大包平生氣的抓著衣領喊:「我知道這不是你的實力,你不要給我放水!」

      這樣子就已經夠糟了,但更糟的是,不只有大包平這樣喊,就連笹木也在旁邊一直喊著:「一期一振不該是這樣的,請您不要放水,我們今天一定要拍到您打贏這四位的畫面!」之類的話,一直逼他必須起身再次跟大包平對打。

      就這樣子經過了五輪。

      一期一振已經被連跟兔子對戰都會卯盡全力的獅子給打得傷痕累累,而那頭名為大包平的獅子甚至開始擔心起了兔子的身體,也終於查覺了事情不太對勁。

      他困惑的看了看牆邊另外三位待機中的刀劍男士,那三位則回給了他一個欲言又止的表情。接著,他在思考了幾秒後,對笹木舉起了手。

      「抱歉,我想暫停一下。」說完,他也沒等笹木回話,便走向了另外那三把刀。吉光家的短刀們也趁這個機會趕快把哥哥抬到場邊,替他進行基礎的治療、也順便讓他休息。

      大包平皺著眉看了他們一眼,便轉頭質問場邊的三把刀。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嗯……大包平殿似乎沒有關注昨天的事情,所以不清楚吧。」數珠丸輕輕嘆了口氣,接著便跟大包平敘述了昨天發生在一期一振等人身上那一連串的悲劇。

      大包平越聽臉色越差,聽完整件事後,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種事情怎麼不早點跟我說,這樣豈不是顯得我勝之不武嗎!」

      對自尊心高如山的大包平來說,趁著對手狀態不好時打贏他,比被狀態完美的對手給打敗還要來得丟臉。

      「但就算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你也不會故意輸給一期一振吧。」

      「唔……這倒也是。」在他心中,故意輸給對手又比勝之不武更令人難以接受。

      看著心情複雜的大包平,小烏丸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

      「沒關係的,一期一振那孩子一定也不希望你刻意輸給他吧,那肯定比被人打敗還要難堪,你也算是保住了他的尊嚴。換作是你,也不會希望他刻意輸給你吧?」

      「……嗯。」

      雖然大包平偶爾會覺得小烏丸那自居為父親的口吻很煩人,但在這個時候他倒是很直率的接受了父親大人的意見。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都已經知道一期一振現在的狀況了,我怎麼可能繼續跟他對打下去呢?我可不想霸凌他!」

      「再拖一下時間就可以了。」這時,剛才一直沉默的大典太突然接了話。

      「咦?」

      「剛才前田跟五虎退有來找我們,說要我們再拖一下時間,他們會想辦法把哥哥救出來。」

      「只要拖一下時間,他們就可以做到嗎……」大包平瞇起眼睛,似乎不太相信他們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到什麼方法。不過,既然他們都敢這麼說了,那肯定是有什麼辦法的吧。大包平思考了兩秒後,決定相信那些短刀。

      「但是,我剛剛都秒殺了他五次,現在如果突然開始拖時間,看起來反而會很奇怪吧。」

      「沒問題,這種事就交給為父的吧。」這時,小烏丸出面接下了這個棒子。

      「我活的時間比你們任何一把刀都還要長,在這方面的經驗也比你們都還要多,就安心地交給我吧,孩子們。」說完,他再次拍了拍大包平的背,摸了摸大典太跟數珠丸的頭,接著以輕盈的腳步走向笹木。

      小烏丸與一期一振的對戰非常精彩。

      如果說大包平的戰鬥方式體現了日本刀的力量之美,那小烏丸就是展現出了日本刀的優雅之美。他就像社交舞的男舞者一般,用他那無人能及的經驗與見識,引領著一期一振的腳步,在場中跳起一曲優美的劍舞。

      刀光劍影你來我往,看得全場的人如癡如醉。沒有人查覺到這番來往其實對兩方都沒有什麼消耗,完全無法分出上下勝負,只是一場精心安排的華麗持久戰。

      然而,幾乎沒有消耗,不代表真的沒有消耗。

      原本就已經快要耗盡體力,還先被大包平給打了五頓的一期一振,隨著時間的經過,動作越來越無力。在冬天的日出時分時,他一個踉蹌,終於露出了頹勢。

      唉呀,這下可不妙。

      發現一期可能撐不下去了,小烏丸一個轉身收起了自己的刀,兩三步走過去攙扶起了一期的身子,對他說道:

      「一期啊,你是不是肚子痛呀,要不要去一趟廁所?」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小烏丸憑藉著老人的智慧,使出了尿遁之計。

      察覺到父親大人的意圖,一期連忙點頭附和:

      「對、嗯,沒錯。我從早上肚子就很不舒服,快忍不住了,可能得去廁所坐一會兒。」

      這時四周其他的刀劍男士也紛紛察覺小烏丸的用意,你一言我一語的加入了戰局。

      「唉呀,憋太久對身體不好,你快去廁所吧。」「忍大便很不舒服,我知道。」「蹲久一點啊,沒拉乾淨不用回來了。」「一期哥,我們一起去廁所吧?」「我也要去!」「那我也……」「這麼多人一起去廁所幹嘛?」

      然而,正當吉光一家決定趁著現場亂糟糟的狀況下,把哥哥帶出去時,大魔王笹木卻猛然發難:

      「你們到底是在開些什麼玩笑!」

      他憤怒的走向一期一振,撥開了他四周緊抓著哥哥衣角的弟弟們,接著兇狠的抓住了一期的手腕,力道大得讓他發出了吃痛的聲音。

      看到那個總是戴著一臉假紳士笑容的男人,竟然會氣到這種程度,所有短刀都害怕的向後退了一點點,心想著:「糟糕,被發現我們要逃跑了嗎」。就連小烏丸都困擾的唉呀了兩聲。

      但是,現實總是比小說離奇。

      就在大家都以為笹木要罵他們一頓,然後硬是重開攝影時,卻聽到那個男人以現場沒有人聽不到的聲音,大聲且清楚的吼了這麼一句:

      「一期一振怎麼可能會大便呢!」

      ……

      ……

      ……啥?

      現場所有刀劍男士都難掩困惑地看向那個人,每個人頭上掛著大大的問號。

      「他剛剛說了什麼?」

      「他說一期一振不可能會大便。」

      「這個是不是那個,古早的漫畫梗?玉女偶像是不會上廁所的……之類的?」

      眾刀劍低頭討論了一下後,接著猛然以看到神經病的表情抬頭望向笹木。但笹木完全沒有察覺他們眼中帶著的驚惶與輕蔑,只是緊抓著一期的手,繼續闡述著他對一期一振的憧憬。

      「一期一振才不是你們口中這種刀!身為一個附喪神,他怎麼可能會需要進行排泄這種汙穢的行為呢?還有,你們竟然為了保全大包平的面子,故意叫一期一振輸給他!我看得很痛心啊!你們這些刀劍男士到底為什麼要這樣跟我作對呢?我知道你們對日本政府很有意見,但是總是故意不配合我們的拍攝進度,還叫一期一振做些不像他的事情,這樣浪費你我的時間,你們就高興了嗎?」

      此時的笹木似乎已經完全卸下了之前假惺惺的面具,那聲嘶力竭的表達自己被眾人辜負的態度,真心得令人為之動容。

      此時,眾人終於查覺,這個人搞不好從頭到尾都不是為了惡整他們才會決定要拍這種行程,而是真心認為一期一振就應該是這個模樣吧?

      他難不成……其實是究極的一期一振鐵粉?

      「呃、不……您把我想得太好了,我想我並不是這種刀……」

      一期試圖向他解釋,他心中的那個人並不存在,但對方就像是中邪了一樣,完全無視眼前真正的一期一振,只是繼續讚頌著幻想。

      「噢,我的天啊,您是多麼的謙遜啊!果然跟其他人不同,您才是最完美的那位刀劍男士!特地請纓來進行拍攝活動果然是對的……」

      他用雙手包覆住一期的雙手,因為激動而產生的手汗沾黏在一期的手上,使他感到一陣噁心。但就在一期忍不住緊閉上雙眼、縮起脖子,盡可能地試圖忍耐時,突然地,有一把刀插進了他與笹木之間,嚇得笹木連忙放開了一期的手。

      而隨著那刀氣而來的,則是一期早已聽慣的聲音。

      「抱歉,可以請你放開我妻子嗎?」

      一聽到三日月宗近的聲音,一期一振詫異的張開雙眼。

      出現在他眼前的,則是三日月宗近優美地用佩刀抵住笹木的脖子,逼得他只能以雙腿張開向後仰的姿勢,難堪地坐倒在地的畫面。

      看到突然出現的三日月宗近,一期一振既驚喜又慌張,脫口而出的話語卻是疑惑:

      「三日月殿……!您不是應該還在遠征嗎?」

      「因為擔心你,所以一個人偷偷回來了。」

      「咦?!」

      「騙你的,是你弟弟們集資買了能讓人插隊進時空隧道的那隻鳩,把我們一起送回來的。」

      三日月微微一笑,指了指吉光家的短刀們,而短刀們也一臉羞赧的對著哥哥笑了笑。沒想到弟弟們竟然為了他特地把出征的三日月給叫回本丸,一期感動得連淚都快要滾出來了。

      但是,即便三日月宗近回來了,又能改變什麼呢?對方可是代表日本政府啊……一期光是看著三日月將刀抵在對方脖子上的舉動,就擔心得覺得好像快要昏倒了,更別提當事人笹木,可正怒髮衝冠的指著三日月的鼻子大罵呢:

      「你到底在搞什麼啊,快拿開這把刀!真是太沒禮貌了,所以我才不願意將代言人交給你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而且你剛剛還說了什麼?你說一期一振是你的妻子?妄想也要有個極限,一期一振這麼優秀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是你的妻子……」

      「妄想該有個極限的人是你吧。」

      一陣冷風隨著三日月壓低的音調驟然襲來,冰凍了笹木的雙腿,順著他的脊椎一路爬到腦門。

      三日月輕輕的舉起手上那銳利的佩刀,貼在笹木的臉頰上,就像要替他刮鬍子一般,將刀刃在他臉上輕輕劃動,感覺只要一個不小心,就能在笹木那張欠揍的臉上開個口子。

      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麼危險,笹木倒抽了一口氣,不敢再多說什麼,戰戰兢兢地看向三日月。

      「我跟一期是夫妻,這在時間政府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而三日月宗近的臉上毫無笑容,那雙蘊含月色的眼瞳中,只有令人驚懼的寒意。

      「聽好了,我每天都跟一期同枕共眠,肌膚相親。他想要做的時候,就會自己過來用嘴──,在我的────起來之後,就會自己──到我身上。一期的身體是非常──的,就算放著他──的──不管,只要後面──得夠──就會──。他最喜歡被我────了。另外,如果把門偷開一半,他做到一半發現時就會因為害羞而反應得更加激烈……」

      沒想到三日月竟然會面不改色地對笹木說出這許許多多讓四周的人目瞪口呆的夫妻床上運動十八禁內容,一期頓時面紅耳赤地發出了:「啊啊啊啊啊」的慘叫聲,但不知為何卻完全沒有蓋過三日月的聲音,讓這串情色發言輕鬆地鑽進了四周所有人的耳朵裡。

      刀劍男士們早就清楚這對夫妻有多恩愛,所以這番話並沒有對他們產生太大的衝擊。但在場的所有外人在聽到這番話後,都跟一期一樣,臉瞬間變得跟熟透的蘋果一般紅潤,不可置信的相互咬起耳朵。

      而在這群人當中,反應最為激烈的莫過於笹木了。

      「不……不可能!一期一振怎麼可能會這麼做!怎麼可能會跟你這種男人在一起……你、你竟然敢隨便編這種謠言來抹黑一期一振,我不會饒你的,我絕對不會饒你的!」

      這番褻瀆了他心目中男神的話實在不可饒恕,他氣憤到都忘了三日月抵在他臉上那把刀的威脅,再次開口對他破口大罵。

      沒想到對方竟然執著到這種地步,三日月在愣了一下子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他竟然完全不相信耶,這該怎麼辦才好呢?」

      「這件事一點也不好笑啊,三日月殿。」

      他一邊笑,一邊將刀子收回腰間的鞘內。一察覺自己的人身安全暫時沒有威脅,笹木立刻站起身往後退,急急忙忙地從西裝暗袋裡掏出手機,想要撥打電話。

      然而就在他解開手機鎖的瞬間,三日月宗近卻在他面前猛然摟過了一期一振,並且給了一期一個悠遠綿長的法式深吻。而一期雖然害羞,但似乎知道現在任著三日月來才是最好的,所以並沒有推開三日月,只是任著他以舌頭侵犯自己的口腔,交換兩人的體液。吻到後來,一期甚至開始發出甜蜜的喘息聲,就連褲檔似乎都膨脹了起來。

      看到那兩人在自己眼前展現的纏綿畫面,笹木一臉目瞪口呆,甚至沒有發覺手機已經從手上滑了下來,乓噹一聲掉到地上。

      「怎、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察覺對手似乎已經失去了戰意,三日月終於放開了一期的身子,讓呼吸困難的他在旁邊喘息。接著這把美麗的刀子便對著笹木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臉心滿意足地說道:

      「你就承認吧,你妄想中的那個純潔凜然一塵不染,連廁所都不會去的一期一振只是假貨,只存在於你的內心。真正的他一點也不乾淨,不純潔,卻是我最深愛的人。」

      他一邊說,一邊牽起一期的手,輕輕地在他手背上獻上一吻。

      接著,他瞇起眼睛,睥睨地看向笹木。

      「像你這種半調子,別想碰我的男人。」

      看著三日月與一期那鶼鰈情深的模樣,笹木突然流下了淚水。

      「不……不,一期一振,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只是在騙我對不對?你其實很討厭這個男人吧?也很想從他手裡逃出來吧?對吧?喂,告訴我啊,不用害怕,只要你跟我說,我就能把你從這種地方救出來……」

      然而,他這番聲淚俱下的真情發言,卻只換來了一期冷冰冰的眼神。

      「很抱歉,我並不需要你的幫助。而且,我最討厭你這種人了。」

      他這句話就像最後一根稻草,終於壓垮了笹木這匹駱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慘叫聲劃破天際,一瞬間差點震壞在場所有人的耳膜。

      「我不承認!我不承認你們這些東西!骯髒,太骯髒了,刀劍男士這種非人的東西本來就不該存在於世上!你們全部都去死好了!我要用我的權力把這個地方、把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給毀掉!」

      「嘛,我想你應該是做不到的啦。」

      然而他發自內心的破壞嘶吼,卻只是被三日月宗近輕描淡寫地給推到了一旁。他的態度使得笹木更加憤怒,整張臉脹成了大紅色,感覺再過一陣子好像就會自己爆炸。

      「你、你你你你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我想要對付你們這種單位,只要動一隻手指頭──」

      「啊啊,你們終於好啦,真慢哪。」

      但這些威脅對三日月宗近而言似乎都只是耳邊風。他完全無視於笹木的存在,突然地對著門揮了揮手。而在場所有人的視線也跟著他移動到了門邊,接著──

      「是因為三日月殿跟一期哥纏綿的畫面太精采了,我們不好意思打擾啦──」

      「畢竟在那種場合出現實在太不知好歹了,請原諒我們。」

      ──從門後探出頭來的,是吉光家的兩把脇差。

      「所以你們應該把東西都找出來了吧?」

      「放心放心,把事情交給我們準沒錯!」「請您安心。」

      鯰尾與骨喰兩人一邊說,一邊將背後的大包包卸下。接著,在眾人面前將裡面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

      「我們用博多買的最新偵測器材,一口氣把整個本丸裡的竊聽器跟偷拍攝影機通通都拆下來了!快稱讚我們吧!」

      「量實在太多了,其他刀劍男士也有幫忙拆就是了,花了點時間。」

      看到那兩堆像小山一樣多的微小器材,在場不知情的刀劍男士全部目瞪口呆。而笹木與他帶來的攝影人員則是滿臉尷尬。

      「好了,這下子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偷拍現行犯?還想要用一隻手指扳倒我們單位嗎?」

      「這、這些東西是哪來的我們根本不知道!你們這些刀劍男士果然都是混帳,竟然為了栽贓我們做到這種程度……」

      「好了好了,都被人揭露到這種程度還死不承認,只會讓你更難看喔。」

      就在笹木準備開始下一波爆走時,審神者悠哉的聲音卻突然地飄進了室內,打斷了他的話。而在審神者的聲音之後傳來的,則是一個眾人從未聽過的低沉男音。

      「沒錯,實在是太難看了,我真不想承認自己曾經提拔過你這件事。看來老夫果然也是老了,眼光大不如前啊。」

      一聽到這個聲音,笹木的臉色倏然刷白,一臉驚恐的看向門口。

      接著,一位穿著黑羽織的中年男子與審神者,便在許多刀劍男士的簇擁中堂堂走進道場。

      「抱歉我來晚了。」

      中年男子對著三日月宗近微微行了個禮,三日月則笑著點了點頭。

      「不會不會,有來就好了,在這種時間把你找來,我覺得該道歉的應該是我。噢對了,你剛剛說自己老了是吧?但我覺得你跟爺爺我比起來,可是年輕的很,還多的是累積經驗的時間呢。」

      「是啊是啊,你還年輕得很呢。」小烏丸也在一旁附和。

      看到兩把外貌看起來比自己年輕了幾十歲的老刀這樣教訓自己,男子不禁哈哈大笑。

      「或許是吧,聽兩位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自己應該還可以再學個幾十年呢!」

      三日月與來者談笑風生。看著他們的互動,笹木的臉色卻越來越糟。

      直覺這位可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一期緊張地吞了口口水,拉了拉三日月的衣襬。

      「三日月殿,請問這位是……」

      「喔,這位是官房長官。是我的粉絲。」

      「……欸?」

      聽到他的發言,在場還不知道這位男人為何而來的刀劍男士,以及笹木帶來的人馬全都傻了眼。

      雖然在場的刀子們幾乎都曾經被歷史上的各種名人給持有過,見過的大人物跟場面絕對都不少,但基本上都是屬於是對方所有物的立場,而不是被崇拜的對象。而現在親耳聽聞三日月宗近大辣辣地說現任官房長官是他的粉絲,在場所有人都不禁一陣顫慄。

      但對方不僅沒有否認這件事,還開懷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沒錯,我們全家都是三日月先生的粉絲,偶爾會一起吃個晚餐看個能劇,聽聽他老前輩對人生跟政治的建議。」

      「嗯,這就是擁有人類身體後才能有的特殊待遇。一期哪天有興趣,我們也可以跟他一起去吃頓晚餐,他知道很棒的料亭喔。」

      沒想到三日月宗近的交遊竟然廣闊到這種地步,一期一振完全啞口無言。

      「我懂,我聽到的時候也很震驚。」審神者則感同身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麼,為什麼官房長官現在會出現在這裡呢?另外,那些東西又是……」一期一臉嫌惡的看著從兩個弟弟的背包中倒出來的大量機械,三日月則環抱起雙手,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

      「唔,簡單來說呢,昨天開會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太對勁,所以就先連絡了阿徹。啊,阿徹是官房長官的小名,很可愛吧。」並沒有人在意這名字可不可愛。

      「後來阿徹就答應我要派人幫忙監督本丸的狀況,但我在這個時候被派去遠征,我就把他的連絡方式交給了主上,要他覺得有問題就跟阿徹那裡回報。啊,也有跟我回報就是了。我每個小時都有關心一下一期的狀況喔。」

      「請您說重點。」「好啦,一期真無情~」

      看著那對夫妻打情罵俏,無心繼續的模樣,審神者決定自己把事情的經緯說清楚:

      「總之,昨天下午你們去出征時,我們發現留守在本丸的攝影人員的舉動非常詭異。在留守的短刀組的監視下確認他們會將奇怪的機器用各種方式安裝在刀劍男士的房間裡後,我就馬上跟官房長官的窗口連繫,對方推測這些人有可能是在安裝竊聽跟偷拍的器材後,博多就立刻上網買了最新偵測器。

      「晚餐時間偵測器送來後,我們立刻就確定了那些確實是偷拍器材,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官房長官辦公室就決定今天早上要派人過來處理,但因為擔心打草驚蛇,所以在對方來之前我們都不敢開始拆東西。」

      審神者說到這裡時,猛然嘆了口氣。

      「但我實在沒想到這些傢伙竟然會把事情鬧得這麼大,結果大概在一期跟大包平打到第二回合時,粟田口家的孩子就衝進辦公室要我們趕快把三日月送回來,然後三日月在回到本丸前就先連絡了官房長官,於是官房長官就說他要親自過來……」

      「因為我覺得阿徹本人過來比較有震懾效果嘛!」

      「因為我覺得這算是嚴重外交問題,只交給部下我不太安心。既然三日月先生希望我過來,那麼上班前繞過來一下也不是問題。」

      聽著旁邊自我中心的老刀與富有行動力的大官僚理直氣壯的發言,一旁的長谷部突然覺得胃有點痛。

      「你們這樣子恣意妄為我很困擾啊……」也不想想官房長官親自拜訪時間政府會造成多大的風波又要補多少手續跟報告書……

      「放心吧,我是以個人身分過來的,不會造成你們太多困擾啦!」

      「能幫我們把這些傢伙拎走的話,就算要多寫十疊報告書都沒問題啦。」聽到審神者這麼說,長谷部雖然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卻也就沒有再多說些什麼了。

      「只不過,如果早點知道三日月認識官房長官,我就不用讓你們拍這種鬼東西了……」明明才是這個地方的代表,結果屬下們連絡政府高官竟然都沒有透過他,這讓審神者也覺得有點難過。

      「沒有在第一時間想到阿徹是我的錯,你就別在意了。你光是要應付這些人的無理取鬧就夠辛苦了,你就別再懊惱了。」說完這句搞不清楚誰才是主人的話之後,三日月再次轉向一臉悵然若失的笹木。

      「好了,現在你們還有什麼想要解釋的嗎?你們這些刀劍男士狂熱份子?」

      並且對他露出了今日最燦爛的微笑。

      隔天。

      身為日本政府高官的笹木慎太郎竟然夥同一群跟他一樣崇拜喜愛刀劍男士的狂熱份子,以拍攝紀錄片的名義混進時間政府,並且在整個單位內偷偷放置大量偷拍竊聽器好獲得自己喜歡的刀劍男士資訊的事情,理所當然的上了全國新聞,全國國民都同聲撻伐他們的做法,並且同情起刀劍男士,使他們的地位更加穩固,不需要擔心被裁撤……

      其實並沒有這回事。

      笹木與他招募來的拍攝團隊雖然被官房長官的人給綁走了,但由於這件事實在太傷日本政府的形象,所以消息完全被他們壓得死死的,根本沒有走漏風聲登上媒體版面的可能性。不過,時間政府以此跟日本政府達成了協易,保證絕對不會裁撤他們部門,而日本政府也給了他們相符的補償金與資源,最終也算是達成了原本的目的。

      雖然無法看見這群人被社會撻伐,讓某些刀劍男士感到相當不爽,但畢竟這個世界沒有這麼簡單。當事情一爆開後,輿論不可能只倒向對刀劍男士好的一方。只要多一個人知道「實際上刀劍男士並不是那麼必要」,風險就會增加一點點。

      「我們沒有必要為了一時的爽快而增加風險。」審神者如此解釋道,而眾刀劍也可以理解他的說法,於是事情感覺上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但是這樣也好。

      一期一振已經累了,刀劍男士們都累了。

      本丸最長的一天實在太長,使大家都不禁懷念起正常的日子。

      從今天開始,大家還是會正常的起床,正常的洗熱水澡,正常的大口吃肉,正常的繼續自己的修行,正常的前往討伐歷史修正主義者。

      正常的跟自己的伴侶黏在一起,看花賞月、互相逗弄、嗤嗤亂笑。

      經歷過不正常的正常後,這樣的日子每一天都可愛得令人嘆息。

      「對了,阿徹約我下禮拜一起去看歌舞伎,然後一起去吃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

      「咦,跟官房長官嗎?這個,我去打擾不太好吧……」

      「阿徹也會帶他老婆去喔,他說這叫作雙對約會。我偶爾也會想跟人家炫耀一下我老婆嘛。阿徹是個心胸廣大的男人,他一點都不在意我們是同性,而且他老婆也說想要見見你,跟他們出去玩,你一定也能過得很輕鬆的。」

      「是這樣嗎……?」

      「嗯。你放心吧。」

      「我不會做會讓你不幸的事,我只會讓你幸福的。」

      「……那麼就請您多多指教了。」

      「一期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新婚第一天的台詞喔。」

      「您那句話聽起來才像是求婚的台詞呢!」

      在安穩的本丸中,這對夫妻今天也過著普通的一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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