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知道了母親是為了某種目的而製造我的那一天,我想我一定是差點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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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在震驚過後很淡定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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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的等價交換,母親花錢製造出我,我就必須完成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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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走進房間,帶著和平常一模一樣的笑容和母親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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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她絕對不知道我剛才站在外面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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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三歲,母親帶著我去做了她和叔叔所說的「測試」,為了證明我是她當初製造時,所要的「那個」,為了證明她當初所花的錢,是值得的而不是被浪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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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試很容易,只是回答一些簡單的問題,像是空間概念、數理邏輯什麼的,我甚至不用太多的思考就可以輕易的回答出百分之百正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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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很久,結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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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雅睿,智商兩百以上,由於過高導致無法獲得確切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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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簡單的字印在白紙上,後面是一些亂七八糟的說明,我不打算看,也沒有興趣看,這個結果在我的意料之中,同時也在母親的計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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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清楚這一排字代表了什麼,代表了我是母親想要製造的東西,代表了她花的錢沒有白費,看她臉上滿足的笑容就可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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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懷疑,我就是天才兒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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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泛指在某一方面特別突出的人物亦或是智商超過180的人,但是在科學上並沒有非常嚴謹的定義,向來模稜兩可,可以指單方面極其優異、無人可望其項背的,例如愛因斯坦,也可以指知曉全方面知識並運用自如的人,例如達文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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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很明顯,就是智商遠超過一般人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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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綜合了一下我以前做過的事,包括自學認字、閱讀艱深書籍,再加上母親好像早就知道我會是個天才的表現,例如書房裏完全沒有繪本認字書一類的書籍,我確定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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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是以我是個天才的大前提下生下我、養育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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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睿,你是個天才呢。」母親揉揉我的頭髮,臉上的笑意怎麼樣也隱不去,「果然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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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母親。」我有些機械的回答,我想,暫時我應該回不去了,回不去以前和母親毫無芥蒂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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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又做了其他一些檢查,確定我的身體上沒有任何問題,除了腦袋以外,和一般人完全一樣,健康、沒有生理或是心理上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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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問我要不要跳級,反正我一個天才兒童,和一般同齡孩子不一樣,與其在已經學會的知識上浪費時間,不如早早進修完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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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拒絕了母親的提議,我想看看,那些所謂的同齡人,在長大後又會和我有什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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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於自己的與眾不同能夠很坦然的接受,但是,我還是會好奇,那些一般家庭的孩子,以後,會變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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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聳聳肩,點了點頭表示她知道了,然後揮手叫來保母,自己跑去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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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靜靜的目送母親的背影,然後扯出一個不像哭也不像笑的難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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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中,我低低的問出一個從兩歲以來就梗在胸口的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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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你愛的是作為你女兒的我,還是只是愛這顆腦袋,而它的主人是誰,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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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我一直抱著這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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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五歲的時候,我知道了一個我的秘密,很重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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違反人倫、違反道德,但有沒有違反法律我不清楚,憲法刑法民法上都沒有明確記載這是否違法,但是,顯然就算有,我母親也鑽了它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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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記得清清楚楚,就像我三歲過後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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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為什麼我沒有父親?」那天,我剛看完一本有關人體構造以及生殖的書,向難得出現的母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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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樣問呢?雅睿。」母親偏頭笑著看向我,眼底幾不可見的閃過訝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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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上寫的。」我仰起頭,眨眨眼睛,「上面說,人類的有性生殖需要一男一女進行交配,透過精卵結合,再來是細胞分裂,才能夠在母胎中造成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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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想知道?」母親的笑容多了點我看不懂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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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點頭,為什麼不想知道?我從來沒有見過所謂的我的父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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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我竟然可以見到父親,我向來平靜的心情難得掀起波瀾,有些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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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父親!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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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去我的房間。」母親拉起我的手,帶我往裡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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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母親的腳步,來到她的房間,一個我很少進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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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鬆開我的手,走向一個放在角落的櫃子,蹲下身,打開了一個木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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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放著一個很小很小的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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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起眉,不太了解母親的用意,向來運轉迅速運作精密的大腦難得出現停格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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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睿,過來。」母親朝我招招手,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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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言走了過去,母親攬過我的肩膀,笑得燦爛,打開了小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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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雅睿,這就是你的父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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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冰箱,冰冰涼涼的空氣打在我的臉上,幾乎要讓我的血液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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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冰箱裡的東西,我想,我馬上了解了母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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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父親,卻也沒有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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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不認識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因為他只是提供了一粒精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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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冰箱裡的,就是幾小根試管的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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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試管嬰兒,或者說人造人,更正確一點是母親為了要生下天才兒童而砸大錢特意製造出來的「人造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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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為了要一個天才兒童,特意花下巨額資金向海外精子銀行購買基因優良的精子,然後在體外進行授精,並且透過最新技術確認出哪一個胚胎是最完美無缺的,是母親所要的天才,然後植入母胎,最後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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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親離開後,我只覺得全身冰冷,好像心臟停止跳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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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推論完全正確無誤,母親是帶有目的生下我的,她要的是這顆腦袋而非薛雅睿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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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還有很多事可以得出解釋,為什麼我是金髮,為什麼我的五官不像本國人而更像混血兒,為什麼我是那萬中無一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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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是因為我是人造天才,而不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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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有些自嘲,轉身離開母親房間,回到我最熟悉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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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見的,我選擇了用逃避面對事實,把它埋藏在記憶的深處,當作……從來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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