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江湖

那年，她不過五歲，他不過十二。

句句童真，句句戲言。

「嵐兒願為兄飲罷整江湖！」

「可不怕兄於湖裡下藥？」

「爹爹說江湖是一生無能飲盡的美酒！」

那年，她不過八，他不過十五。

她童真猶存，他已成江湖刀客。

「兄，教嵐兒玩此刀！」

「不成，割傷可怎辦？」

「可嵐兒想一同陪兄踏青山綠水！」

倏，竟脫口曰：

「兄，待嵐兒長髮及腰，可願娶嵐兒？」

「……願。」訖，面露笑。

那年，她已成十八，他已是二五。

她蝶翅已微展，他仍遊走江湖。

那是她第一次為自己殺出一條路。

「兄，你看嵐兒這劍技可行？」

「行，當然行。」

那年，她遇上了他，那個他卻不是他。
那年，他嫁走了她，那個她則意指她。

她已展翅如裊裊娉婷，一襲紅袍素紗，髮絲高綰戴鳳冠，面露詡笑，眉間點砂，胭脂將其膚更襯雪白，好似鳳凰來儀。

他看著他摟著她，她看著他送了她。
他知，他已由心底對她產生眷戀，卻不能說。

日轉兮，歲逝之。

闔眸間一帙已過，他仍舊與世蹉跎。

然，那夜，緣結竟罷成了做劫。

謝塵緣也。猶記她潸然赴墓阡。

那日，他棄了她。
然後，她回去找了他。

可他已不在那。

山窮處回首何苦，
泠泠七弦奏成蠱。

她知，她已由心底對他產生眷戀，卻無緣道出。

猶記兒時，猶憶兒時。

「兄，嵐兒願為你飲罷整江湖。」嵐，莫緣嵐，莫緣成山嵐，她的名。嬌小身軀自寬大身影後冒出，面頰宛若胭脂般殷紅，其笑之曄非燦陽可比。

「嵐兒。」那縷微沉聲線於唇間溢出，青絲任由恒風恣意囂陵猖狂更是放蕩。瞳孔如雲岫雲霧覷探不清，粗厚大掌揉著眼前人兒髮絲順著。只在她面前，才會流露出那絲絲如潺潺流水柔情，也只為她。


「如今，我已長髮及腰，已飲遍江湖，可你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