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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糖果

男孩待在家裡,這裡沒有人。

爺爺奶奶不在,父母不在,沒有一個人處在家中,不,有的——

一名未謀素面的人。

男孩被關進房間裡面,動得了,但空間狹小。孩子的,只有他一人。

房間的門打不開,完完全全不留一點小縫,鎖得很死。

窗面貼上壁紙,那扇窗只開細微小縫,男孩身高不足,高度夠不著,外面看不到。

大叫,也是不行,他的聲音傳不到人們的耳裡,因為這是一座山裡,沒其他人居住在這裡。

往床邊望去,一個花邊環飾的相框,映照一個幼小男孩的身影,與他差不多大,小孩臉型差不

了多少,很像,但不是同個人。身旁還站著兩名高大青年人,一男一女,扶著男孩的肩,一人一邊。

「他……是誰?」男孩歪頭一問。

沒人回答,因為這裡是唯有他一人獨自的空房。

男孩沒有面露恐懼,可能是沒被限制自由,可能被和善面孔給欺騙,可能沒意識到被監禁的事實。

他不懂,因為他年齡剛好到達五歲。

綁架是什麼,他不明白。

為什麼要大叫,他不明白。

他既沒有做出使力敲門的粗暴舉動,也沒有做出哇哇大哭像小孩般的哭泣。

他看似等待著什麼,一會坐著,一會站著,不是害怕,看更像似興奮。

他摸摸口袋,掏出幾顆糖果。包裝還很新鮮,稍微皺了點,但皺痕還很新。

大概男孩收到這幾粒的糖果,時間過得並不太久。

他一粒打開包裝,方型塊狀的糖果含入他的嘴,用他的舌包覆。

「好甜……好酸……」男孩說出感想,臉擠成一團,表情豐富地吃著糖。

一張張糖果紙包落在地面,包裝很樸俗,很一般的酸甜糖果。

聽見門緣與地面磨擦地喀喀聲,男孩知道門漸漸開啟了,不是房間的門,而是外頭的大門,雖然男孩不曉得這幢房子究竟有多大間。

腳步聲慢慢靠近,咚咚咚咚——

房間的門鎖喀擦一聲,打開了。

門被一手輕輕推開,緩緩地動。

相較於男孩,高瘦少女走了近來,不過男孩瞥了一眼,似乎看著她的臉,非常面熟。

「乖孩子,有沒有好好的吃糖。」少女溫柔地說。

男孩看了當然有印象,畢竟自己就是被這少女給綁來的。但,總覺得最近觀看的景色中,她的面目卻帶給男孩一股熟悉。

「有!」男孩大聲回應。男孩不怕,或許被給了糖,僅關了一間房,手腳沒綁,小孩警報器就判定她是個好人了。

少女靠近男孩,手上掛了一袋裝滿東西的塑膠袋,蹲在男孩眼前,與他同高。

「來,這是你的糖糖……」少女面帶笑容,溫柔地道,細白的手向前伸去。

「哇哇!好棒!」男孩很高興,這時歡呼大叫。

接著,少女從身上拿了兩顆糖,一顆交付到男孩小手。

少女說道,帶著些微惆悵的情調:「這是特別好吃的糖果,媽媽與你都各一顆,跟別人一起

吃……據說會更好吃……所以……跟媽媽一起吃好嗎?」

男孩依然是天真無邪,高高舉手,「好!」

少女忍不住哭了出來,兩行淚腺滑過臉龐,她摀著嘴,遏制口裡貿然傳出的啜泣聲。

男孩不懂得她為什麼哭,也不懂得怎麼安慰她。

只能用那兩顆水汪汪眼睛凝視著少女的哭樣。少女亦然察覺了那道視線。

「媽媽……沒關係的……媽媽……不會在永遠……讓你孤獨一人,這次……媽媽會陪在你身邊的……」少女夾雜著淚水,一邊說,一邊哭。

「嗯!我也會永遠陪在媽媽身邊。」男孩不懂,只能回以甜美的微笑。

聽了這話,少女更是哭得劇烈,但這次……她硬把淚水逼回體內,她忍下去了。

「嗯……我們互相抱著,數到一,就吞下這顆糖,好嗎?」

男孩點點頭。

少女與男孩互相抱緊在一起,手裡各握著一顆拆了包裝紙的方型塊狀糖果,靜靜等待著倒數計時。

少女數著。

三……二……

少女的淚又擅自跑了出來,此時,她往床旁相框裡的男孩望一眼,面露和善的眼神,輕輕動了

粉唇,「放心,小翔,我很快就來找你,幫你帶個朋友,你……就能原諒媽媽……讓你一人孤單這麼多年的罪嗎?」

一……

男孩與少女下巴彼此靠著彼此的肩,把手中的糖一口吞入咽喉,順利滑進胃洞。

過了幾秒,數不清了。

少女的力氣彷彿快被榨乾,視線一片朦暗,男孩早已經一動也不動。

剩餘的力氣,少女緩緩抬起下巴,顫著身,移動到男孩的耳邊。

水淚流盡,血淚取代水淚,代替流動。

少女發不出聲來,聲音沙啞,口齒不清。

咬動幾口嘴,只為了吐露三個字。

對不起。

這字宛如少女包含各種五味雜成的情感,說出來雖然沒了氣,卻溢散深深哀傷。

少女與男孩互相擁護著,手緊緊抱在一起,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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