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說……什麼？」一口咖啡喝進嘴裡，燙得舒妤倩直皺眉，但那威力比不過顧妍儀剛才說的事，「妳是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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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是說真的。」顧妍儀點頭，表情一股不容質疑的嚴肅。但她能理解舒妤倩的訝異，畢竟她身為工作室的共同經營者，突然接到這樣的消息，一時無法接受也是正常的。她遞上手裡的報表，「專案支出明細我整理好了，另外這是──本月的財務報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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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的財務一向都由湛路遙親自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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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他不讓她管錢，是出身文科的她，對數字實在沒概念，索性和湛路遙講好，只讓她協助營運和人事。也因此財務報表上的專有名詞她看起來跟天書沒兩樣，不過總歸有一欄她是知道意思的：本月收支結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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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項目後格子裡的數字，居然就這麼一點──少得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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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戶咬著合約沒有賠償條款這一點不放，所以即使不履約，我們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可是當初頭款只給了專案總金額的三成，根本不夠支付已產生的費用，剩下的……」顧妍儀實在不想繼續說下去，可即使她不說，舒妤倩也明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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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不足的費用，當然是由馬力影像自行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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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報表上的數字，也就是將各支出消化過後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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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舒妤倩不懂結餘為何會只剩那麼一點……之前幾個專案的利潤經她把關都有總金額的三成以上，不可能消化了些費用就見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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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報表上的數字無誤，恐怕下下個月起，他們連員工的薪水都發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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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行長知道嗎？」她放下報表，吐了口氣試圖讓呼吸平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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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妤倩姐，執行長的成長背景妳是知道的……雖然他每個月都會過目財務報表，但那只是形式動作，他對數字和經營根本沒概念、也不上心。講坦白點，他每天開的那台跑車或許都比工作室值錢了。其實工作室只是他爸買給他的玩具吧？玩壞了，再跟爸爸討個新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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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妍儀一直以來都掌著工作室的命脈：錢，而這些沒有情感、只有現實的數字，讓她說話思考都冷靜且直接。舒妤倩相信她肯定也直言勸過湛路遙，只是湛路遙那顆腦袋，除了玩樂不知道還能裝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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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她收拾殘局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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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舒妤倩打電話過去，劈頭就問湛路遙的行蹤，搞得跟個愛查勤的女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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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埃及參觀金字塔呀，」他的聲音如常歡快，一點也沒有工作室要倒閉的危機感，顯然尚不知情，「騙妳的啦，我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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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妤倩如常忽略他的冷笑話，「中午一起吃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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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其名是吃飯，其實根本要談判來著。湛路遙大難臨頭了，可本人好像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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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妳會約我吃飯，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怎麼能拒絕？」他用字遣詞極其油膩，舒妤倩的白眼已經翻到後腦勺去。這人就不能有一天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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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巷義大利麵屋，十二點半。」最後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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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約好十二點半餐廳碰面，湛路遙硬是晚十幾分鐘才到。要不是舒妤倩忍耐力夠高，可能他還沒坐下就已經被罵聲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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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日她忙於善後爛尾的專案，心浮氣躁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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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湛路遙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這附近不好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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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妤倩沉默盯著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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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挺想問他，在這開了一年的工作室，會今天才知道附近不好停車？若早知附近不好停車，為何不早點出門……她能吐槽他的點太多了，但不想模糊了飯局的焦點，所以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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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地約吃飯，應該有話要說吧？」兩人點完餐，湛路遙順了順襯衫領子，「如果是要跟我表白，那妳很幸運，我現在正好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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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要倒了。」舒妤倩懶得聽他滿口廢言，直接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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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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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要倒了。」她重申，忍不住皺眉：「你每個月的財務報表都看到哪去了？為什麼不知道我們一直在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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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錢？湛路遙一臉疑惑。近半年來的商案他都有過問簽約金額，按理說扣掉成本還有不錯的利潤，不太可能會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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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些畫面飄過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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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月他和代理商介紹的海外客戶碰面，應酬的酒錢他用工作室的帳買了；上上個月員工活動兩天一夜，他請會計安排漆彈和攀岩，食宿玩樂的費用他也用工作室的帳買了；上上上個月他看不慣工作室內牆的顏色太偏粉紅，便叫人周末來重新粉刷，也是用工作室的帳買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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