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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1 -死者之心

在你的記憶中是否存在一個讓你感到溫馨的去處?

或許遠在天邊,也許近在眼前。

對我來說,它在很多人心中就是一個讓人安心的所在。

它,是一家特別的書店。

從小到大,我一直扮演著一個平凡人的角色。

在家中,我的意見往往像空氣一樣清淡無味;在學校,我總是各自分組後剩下的唯一那個人。

一直以來,我都不懂,什麼是被需要的感覺。

直到,我遇見了那家書店,它讓我的高中生活起了化學反應,平凡不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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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今天也是一個人回家啊......」偉浩神情落寞地說著。

他一個人走在燈火熠熠的街道,一旁的男同學與女同學愉快的談笑聲有如針扎般一根根刺在他心上,但令人驚奇的是竟然沒有流出任何一滴血,或許是早已流乾了吧。

「咦?這裡什麼時候開了這一家店?」

偉浩好奇地端詳著這間書店的外表,不時來回地走動。

一間位在街頭轉角處的書店,它有著黃斑剝蝕的牆壁,看起來似乎經過一段時間的風雨摧殘,褐色的燈光從牆上的窗戶透出,燈光照在偉浩的臉上,更顯露出他的寂寞。

「反正今天也是一個人,那麼進去看看好了......」

偉浩禁不住好奇心,推開了這扇木門,踏了進去,木製的地板發出了老舊的聲響,聽見了這道聲響,突然有一個人影出現在他面前。

「還不快來幫忙,新來的!!」

「哎......?我......嗎?」

「還會有誰啊!!快點過來,把這些書拿去排好,第一天上班就這樣偷懶,小心老闆扣你薪水喔!!」

一名女子,身穿淡黃色的圍裙,一頭黑色的長髮飄逸,她有著白皙的臉龐ˋ水汪汪的眼睛,頭髮的香氣和店裡頭不時飄出的咖啡香合而為一,一瞬間,竟讓偉浩不禁怦然心跳。

「喔......你好,我叫李偉浩,請多多指教!」

「好的,趕緊加油吧!!」女子轉頭就走。

「咦?這時候不是都應該要先自我介紹的嗎?等等啦......」

「你先把工作作完我再告訴你吧!新來的~」

「我叫李偉浩啦......」

偉浩隨著那名女子往書店裡頭走,一旁書架上整齊排列的書本在燈光照射下看起來有點陳舊,但是偉浩往書架上一摸,卻發覺一點灰塵也沒有,幾乎是一塵不染。

牆壁上貼著一張1958年的海報,寫著「我要自由!!」四個大字,或許在那時,自由是十分可貴的事情吧,更往裡頭一點,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偉浩有點驚奇,各式各樣的妖怪各自坐在不同的位置上,翻閱著書本,桌上放著咖啡和蛋糕,看的出來牠們極為享受。

「那個......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一定又是要問這家店到底是在做什麼的吧?為什麼妖怪也會喝咖啡和看書?唉。在你之前也有很多人來應徵,不過有些人在看到這幅景象後就馬上轉頭逃跑了,只是,你不會感到害怕嗎?」

「當然會啊。不過啊,讓一個美少女看到這個情形不是會很糗嗎?」

「你......你在說什麼啊,快點過來,等一下會給你很多工作的!!」

那名女子臉紅了起來,說話吞吞吐吐的。

女子帶著偉浩到了櫃檯後方的一個書庫,裡頭陳列著成千上萬冊書,英語ˋ中文ˋ日語ˋ甚至古羅馬文ˋ拉丁文,還有一些看不懂的文字。總之,各種語言應有盡有。

「對了,恭喜你通過了最後的考核了,接下來就麻煩你將書本依照語言的不同分類排好,如果有問題,就搖一下這個鈴鐺。喔,對了......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李秋心,請多多指教啦~」

她露出了有如陽光般溫暖的笑容,竟然有那麼一瞬間,偉浩冰冷的內心又再度的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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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中文?這個應該是......英文吧?那這個長得像蝌蚪的是什麼啊?這個是象形文字嗎?這本書上寫著<<死者之心>>,這到底是什麼書啊?!剛剛她好像有說,有問題可以搖鈴噹,是這個吧?」

「噹噹噹......」偉浩拿起一旁的鈴鐺,搖動起來,發出清脆的聲響。

「唉呀......是誰啊?我還沒睡飽呢!」一名長得像精靈一般的女子從門後出現,用手不斷搓揉著帶有睡意的雙眼,走進書庫。

她的進入帶來了奇妙的氣氛轉變,為本來獨自一人的苦悶氣氛注入生氣。

「原來是新來的,說吧,你找我幹麻?」

「妳好,我是李偉浩,有點問題想要請教前輩......」

聽見某個字詞時,她突然拿起一本書朝著偉浩的頭敲了下去。

「人類!!你叫做李偉浩吧,有一件事請你注意,就是絕對不要叫我前輩,我今年才十七歲,正值青春年華,下次要是再敢叫我前輩的話,後果你自己想像。」

「前......那我要叫妳什麼阿?」

「哼,我叫做阿爾提娜,我想你應該是書的種類不會分吧?你看這裡不是有一支眼鏡嗎?它已經用魔法處理過了,是一支能夠分辨各種物品的名字ˋ來歷的魔法眼鏡。來,戴上吧!」

偉浩在接過眼鏡時,不小心觸摸到她的手。

「啊~你這個變態!!」

她又再度拿起那本書準備敲擊偉浩的頭,只是這時偉浩已經猜測出她的行動,往右邊一個閃躲,因此沒被打中。

「你這個變態,還跑!!」

「哈哈,打不到~」

兩人在書庫中展開了追逐,把一旁原本分類好的書本給弄亂。

這時,突然響起一聲巨吼!!

「喂!阿爾提娜和那個新來的!!」

聲音從書庫門外傳入,特別的是,那道聲音竟會讓人頓時無法動彈。

「是的老闆!」阿爾提娜戰戰兢兢的回答。

「限你們一個小時把書庫恢復乾淨,否則,妳可是很清楚後果的!!」

「是的老闆。偉浩,不要再發呆了,趕快來幫忙吧!!」

「好的。原來那個聲音就是老闆?不過,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阿?」偉浩一邊整理一邊提問。

「其實我也沒有怎麼看過老闆的樣子,不過每次如果我在工作時不認真,他就會像這樣先提醒,如果再不聽話,光是想像後果就覺得很恐怖。」阿爾提娜抱著一堆書說。

「感覺滿可怕的,我們還是趕緊分類吧!!」

一小時過後,書庫總算恢復原本的井然有序。

「咚咚咚~咚咚咚~」奇異的鼓聲響徹整間書店。

「偉浩,差不多要關門了,趕緊收拾吧~」秋心一邊拖著地板,一邊說。

「哼~就一個人類來說,今天工作的還不錯嘛!!」

「謝謝妳!如果沒有妳的話,我可能會弄得一團糟吧~」

「啊......?喔!!是阿......那明天你......還會來嗎?」阿爾提娜有點害羞地問。

「哈哈,妳希望我來嗎?」偉浩半開玩笑地說。

「哎?我......才沒有勒,只是......少了一個人的話,工作不是會變多嗎?說好了,明天也要記得來喔!」阿爾提娜將害羞的臉龐轉過去說。

「哈哈,好的,阿爾提娜,我答應妳~」

三人在書店門口前互道再見,往回家的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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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溫度又下降了幾度。

雪花從天上緩緩飄落,慢慢地堆積在街道上,逐漸掩蓋了行人步道,形成壯觀的白色世界。

一個人在街道上行走的背影,更顯孤寂。

偉浩回到了他最不想回的家,一棟五十坪的大房子,還附設本來應該長滿花草,但卻被大雪覆蓋的前院,以及假日用來進行休閒活動的後院。

他推開庭院前的鐵門,走在被雪花掩蓋的草地上,每走一步,就留下一個深陷的腳印,然而不到幾秒就又被落雪給掩埋,白花花一片也悄悄掩蓋了他的心房。

「少爺,歡迎回家~」一群穿著女僕裝的傭人正精神抖擻地說著。

聽到了偉浩回家的聲音,一名中年婦人迅速穿過客廳,來到門口。

突然,就朝著偉浩的臉賞了一個耳光。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竟然敢這麼晚回來,給我上去房間,沒我的允許,不許下樓!」

「是的,母親。」

偉浩帶著落寞的神情,低著頭爬上樓梯,同時他也隱約看到一名男孩,躲在女人身後竊笑。

偉浩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才剛放好書包,房間的門就被推開。

一名看起來年紀比偉浩小上四五歲的男孩,笑嘻嘻地站在門口。

「偉浩哥哥,看來你又闖禍了呢?!需不需要我幫你跟母親求情一下啊?哈哈哈......」

「你功課都寫好了嗎?如果沒事的話,這裡是我的房間,可以請你出去嗎?」

「哈哈哈,不要把我這個優等生和你相提並論。而且,你是不是要注意一下態度,如果我一不小心說錯話,哥哥你不是就會被帶到那裡嗎?不過看在今天我心情不錯,就不跟你計較了。晚安,我最親愛的哥哥!!」

男孩說完話後,關上了門,消失在走廊的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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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因為外頭大雪整整下了整晚,外面的世界看起來一片雪白,街道上的人賣力地鏟著雪,為了等一下要開店做生意而努力。

然而,相較之下,偉浩的房間卻一片漆黑。

他坐在床上,眼睛似乎徹夜沒有闔上,雙眼佈滿血絲,眼睛旁明顯的兩道痕跡,似乎可以隱約看出他的淚流了一個晚上從未停過。

「少爺,女士請你下樓用餐。」一位年輕的女僕敲著門說。

「好......」

偉浩換好衣服後,走下階梯,穿過了客廳,來到餐桌旁。

一名身穿紅色大衣,頭髮紥著鑲嵌寶石的髮簪,脖子上戴著一條金光閃閃的項鍊,雙手的無名指上各戴著一個十克拉的鑽戒的女子,正坐在餐桌一端,享用早餐。

「早安,母親。」

「趕緊吃飽,準備去做事!!」

「母親,今天晚上,我......」

「嗯?沒聽見嗎?我再說一遍,吃飽趕緊去做事!!」

女子抬起頭用冷冰冰地眼神瞧了偉浩一眼後,再度低下頭享用早餐。

「是的,母親。」偉浩眼神黯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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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心,書店都已經準備開始營業了,偉......偉浩怎麼還沒來?」

「對阿,真奇怪?不過,他昨天都說了會來,那我們慢慢等他吧!」

「希望他不會有什麼事就好......不是啦!!是因為如果他沒有來,三個人的工作不是就只剩我們兩個人做了嗎?」

「哈哈,阿爾提娜,妳說的對。」

兩個人靜靜地在櫃檯等著,等著偉浩的到來。

另一方面,偉浩正悄悄地準備從房間溜出,但好巧不巧,當他一關上門,一個男孩忽然從他的背後點了他一下。

「哥哥,你想去哪裡阿?」

「噓......小聲一點,會被母親聽到。」

「你現在是在責罵我囉?你應該知道這樣做會怎麼樣吧?你難道想回到那裡嗎?我最親愛的哥哥。」男孩露出詭異的笑容說。

「不好意思,哥哥我晚上有事情,沒時間在這裡逗留了。」

偉浩悄悄地下樓,準備偷溜出門。

「媽咪,哥哥欺負我,嗚......」男孩站在樓梯上大喊了一聲,接著假裝哭泣。

身穿紅衣的女子快速走過客廳,來到站在門口的偉浩面前。

「現在都不用報備要去哪裡了嗎?而且我有允許你下樓嗎?看來不修理你,你真的不會記得教訓。管家,把他給我帶去地下室!!」

緊接著,一名男性管家緊緊地抓著偉浩的手,讓偉浩幾乎無法反抗,就這樣拖著他,把他帶往樓梯的深處,接著一個生鏽的鐵門出現在他們面前,上面佈滿了蜘蛛絲,鐵門裡頭的地板殘留著紅色液體未乾的痕跡,以及一片厚重的灰塵。

「抱歉了,少爺。」

管家將偉浩推進鐵門後,馬上用鑰匙將鐵門反鎖起來,只留下偉浩獨自一人的望著鐵門,默默地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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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

偉浩眼前出現了一名男子和一個小孩,他們正快樂地遊戲的景象。

「爸爸,來追我呀~」

「哈哈,小浩小心一點,別摔著了~」

那個男子把小男孩抱了起來,讓他跨坐在自己的肩上。

「小浩,好不好玩阿?」

「嗯!最喜歡爸爸了!」

場景忽然轉換,背景的光線突然暗了下來。

一名女子牽著一個小男孩出現在那名成年男子身旁。

「媽媽,小浩就拜託你了!」

「嗯,爸爸,你安心的走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偉浩的。」

女子露出一絲貪婪的笑容。

然而,誰都沒注意到在一旁還有著一個心在淌血的孩子,他只是躺在地上,淚流滿面,然而卻也沒辦法分清楚那液體到底是淚水還是血水。

此時,場景再次回到一扇生鏽的鐵門和地板上佈滿的灰塵以及斑斑血跡的景象。

「竟然又想起來了,那些回憶......」偉浩心力憔悴地說。

「喂!!新來的,你還呆愣在這邊做什麼?你該不會忘記今天也要去書店工作嗎?」

「這個聲音是......老闆?」

偉浩聽見聲音後,激動地站了起來,往四周環視,除了蜘蛛絲ˋ鐵門ˋ灰塵ˋ血跡以外,連一道人影都沒有看見。

「我問你,新來的。你是否已經準備好要成為我們書店的一員?告訴我,你的答覆吧!!這樣,我才能夠帶你離開這裡,但是你從今以後必須住在書店,而且你將會忘記你曾經擁有的一切美好回憶,你願意割捨嗎?」

偉浩腦中頓時浮出了許多畫面,許多和男子的快樂回憶,然而,卻也有不少與女子的痛苦回億穿插在其中。

最後,他彷彿下定了決心,堅定地說。

「我......我答應你,但是我能夠拜託你一件事嗎?請讓我和我的母親道別。」

「嗯?好吧,做為正式加入我們送你的禮物,我可以幫你完成這個願望,把眼睛閉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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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不是應該待在地下室嗎?你是怎麼跑出來的?管家,來人阿!」女子一臉狐疑地說。

「母親,今天我是來告別的,謝謝你之前的照顧。我很清楚,妳願意扮演我的母親只是為了爸爸留下的財產,雖然妳總是比較疼愛弟弟,雖然妳每次總是打我一人,罵我一人,雖然妳總是不接納我的意見,但我總是會把妳的每一下耳光當作叮嚀,每一次的鞭策作為一個動力。這是我能夠給予妳最後的溫柔了,謝謝妳,我的母親。」偉浩流下多年來壓抑住的淚水。

「偉浩......我......等等偉浩......有話好說阿......」

女子一度錯愕,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道強光包圍偉浩全身,照亮了客廳,照亮了房子,照亮了整個夜晚,當亮光逐漸暗淡下來,任何人只要存有偉浩的記憶也逐漸模糊......

除了她們......

「臭偉浩,你怎麼那麼晚才來啊,趕緊去煮咖啡!!」秋心帶著喜悅地表情抱怨說。

「哼,沒想到你真的來啦,我還以為人類都那麼懶惰,很沒毅力呢!」阿爾提娜眼角紅紅地說。

「秋心還有阿爾提娜,以後就請妳們多多指教啦!」

偉浩露出了十年難得一見的笑容,記得他最後一次露出微笑是在和一名男子嬉戲玩耍時。

「對了,偉浩,剛剛阿爾提娜她......」

「啊?秋心......別亂講!!」

「什麼?什麼?她剛剛說什麼?」

「沒什麼啦!臭人類!」阿爾提娜隨手拿起一本書,想要打偉浩的頭。

「沒打到~沒打到~」

偉浩一個閃躲,躲過了阿爾提娜的揮擊,但是她重心一個不穩,就這樣跌向偉浩。

兩人跌倒在地上,眼睛互相對視。

「你這個笨蛋,下次記得要準時上班啦,不要讓人擔心......」阿爾提娜小聲地說。

「是的,前輩。」

「不是跟你說不要叫我前輩嗎?你......」

「李偉浩ˋ阿爾提娜還不趕緊工作!!」

一個響徹書店的聲音,提醒著他們。

「喔,對了,歡迎正式加入妖怪書店,李偉浩!!以後要好好工作~」

「是的,老闆,謝謝你!!」

聲音逐漸消失。

偉浩看著一旁的工作夥伴,以及正在專心看書的顧客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彷彿任何悲慘的過去都昇華到空中消散。

書店外的雪停止落下,那一夜,溫暖重新回到屬於它的地方。

久久不散。                                                                                                                                                             Book1-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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