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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_山林初識

蒼翠綠林,遠處山影連綿,霧氣朦朧,天色蒼白透著微光,黃鶯鳴聲迴盪山澗,悅耳動聽,卻含著絲絲悽楚

須臾,清風刮過,帶起水面漣漪蕩漾,清澈碧池中隱隱看到魚兒游動,河畔楊柳迎風搖曳,暮春之時,花兒幽幽初綻,暗香浮動,此刻清晨露水沿著葉緣悄聲落下

但聽水聲淙淙,岸邊,一個渾身血污泥濘,戰甲破爛不堪的士兵牽著一個錦衣華服,頭戴玉冠此刻正沉默不語的八歲男孩

二人安靜站著,直視前方如世外桃源般的人間仙境,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士兵眼底絕望悲涼中透著老練沉著,細細觀察著四周動靜

時間約過了一個時辰,小男孩似有種平穩的定力,始終一動不動的凝視前方,沒有童年小孩的嘻鬧,更多的是一般人所沒有的沉靜

山水如畫,朝陽照耀,年約三五,穿著陳舊棉杉的女子和一名穿著水色緞裙子的六歲女孩出現,到了一汪清澈湖水的對岸

那個小女孩肌膚白皙稚嫩,一雙大眼清澈靈動,一頭黑髮如瀑散著,令人看了不禁升起憐惜之感

女子要小女孩在岸邊等著,自己則獨自踩上一座木橋到了另一邊

似才回過神,征征看了會女子,始終站立如同雕像的士兵落淚,說道

"這是小殿下,叛變失敗,皇上下令誅九族,全家族...也抱括大人都不幸..."

說著,就哽咽了起來

女子淚水簌簌而落,擦淚道

"我知道...你放心把殿下交給我吧...我會盡力待他好的...只是居然這麼快..."說到這裡,便泣不成聲

士兵聽到了這句話,便立即不顧一切的跪了下去

"謝謝你...我便把殿下交給你了,等他大了我才會把他帶走,暫時先寄託在這,我...我離開了"

士兵哽咽的說完,便起身,用力而短暫的抱了小男孩一會兒,就要起身離去

"你別走!"

始終在旁邊漠視一切的小男孩落淚,緊抓著士兵沾滿血污的衣角哭道

"殿下,恕臣無力"

士兵也十分不捨,但仍是忍痛抽離了衣角,跑向遠處的馬,揚動馬鞭,一下便消失在層疊綠巒中

"你請跟我來吧..."

女子擦乾眼淚,強笑道

看到了士兵消失,小男孩呆了一會,被這句話一下喚醒,用衣袖一抹淚水,氣質又變成了漠然,也不理女子還未動,只微微點了下頭,便上橋去了

一直在另一邊等待的小女孩早已等得有些悶,心想不是說要給她介紹一個朋友來和她生活,怎麼那麼久啊

可才剛提腳想過去,便看到一個穿著錦綢,衣著華貴的八歲男孩朝這裡走來

她興奮的一下跳了起來,快步跑到男孩身旁,抓住了他的手,迫不及待的就要張口開始問東問西

宵銘心情悲痛絕望,想到母親的死,父親的無情,便一股憤怒湧上心頭,為什麼?為什麼?如果他能再有用一點,如果他能再聰明一點,或許父皇會看在這點而放過母親的,那麼母親,外公,舅舅他們也不會死了

突地,原本因憤恨而緊握的拳頭被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抓住

"你是從哪裡來的?你的衣服好好看啊,梅姐姐讓你來和我玩,是真的嗎?"

"你給..."

"我最近都好無聊,整天都要背書背書的,你要不要聽我彈琴?等等我們還可以一起下棋"

"我..."

"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翎悠,翎是一個令一個羽,悠是悠閒的悠,很不錯的名字吧?"

"安..."

"娘說這是我爹幫我取的,欸?你怎麼都不說話啊?怎麼..."

宵銘突然感覺一個人抓住他的手,正要大罵著用力甩開,卻聽到了這像連珠砲似的問題,原本在心裡的滿心憤怒聽著聽著便全釋放了出來

"你,給,我,安,靜!"

宵銘咬牙切齒的說道

"對...對不起...我太興奮了"

翎悠輕輕用衣袖拂過臉龐,清澈無痕的眼睛含了一層重重的水霧,看著眼前在閃神的宵銘輕聲說道

宵銘微微一愣,自己似乎有點太超過了

清澈如水般的雙眸,前一刻還是快樂的,現在卻佈滿哀傷。不自覺地,一直自視甚高的他心莫名一痛

"沒...沒事,你不要在意..."

思索了會,宵銘不容易地說了這一句,卻一抬眼,只見那自稱是翎悠的女孩已經消失在樹林,地面似乎還有她轉身時的落淚

他也不知為何,抬腳便追了過去

他跟著眼前的水色影子,在樹林裡穿梭,現在是春天,雖不似夏天的炎熱,又有大樹遮住陽光,但跑著跑著,從小練武的他也一身是汗

終於,在一處風景雅致,波光粼粼的池塘,那水色影子停在岸邊的一棵樹木旁

"翎悠,剛才對..."

宵銘跑到翎悠身後,剛鼓起勇氣想開口解釋,話未說完,卻聽到翎悠轉頭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又比了個"過來"的手勢

含著半信半疑,輕輕走到翎悠身旁,宵銘見翎悠在一個小小的窯坑前,小心翼翼的燒著類似玻璃,散發瑩瑩光澤的透明結晶

"這是...?"

宵銘想發問,卻見翎悠淺淺一笑,又作了個禁聲的手勢

"剛才的事情對不起"

見翎悠正開心,宵銘突兀的說道

卻見翎悠淺笑著,向他的眼睛灑了粉末

宵銘感覺眼睛一陣刺痛,接著流出了眼淚

原來...

"一開始只是好玩,想讓你有點罪惡感,但沒想到你還真的道歉"

翎悠笑指著他說道

長這麼大,宵銘還是第一次如此,以前在皇宮裡每個人都對他畢恭畢敬,突然有個人毫無顧忌的和他玩起來,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

"翎悠..."

宵銘低頭咬牙著從池邊掬了瓢水,就往翎悠身上潑去

可他看起來憤怒,眉眼間卻滿是笑意

清澈池邊,蒼翠綠林裡,一時間,充滿了歡聲笑語

*

潺潺溪水邊,有兩個人臨岸而坐

"為什麼我偏要學這些東西啊?唉…又多又煩又雜的,真討厭"

抱著一本毒術調配集,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一邊嘆氣一邊玩著手裡的樹枝,高雅的水色裙子上全是枯枝落葉

"少廢話,趕快背一背,便去試藥吧"

她身旁坐著一名正在專心研讀的,約十七八歲的少年,頭也未抬,只淡淡說了句

少年全身散發出一股沉定的氣息,平和,卻孤獨。端坐著,眼睛一面看,嘴裡似還唸著什麼

那名少女隨手將樹枝扔了,傾身便靠在身旁少年身旁,湊到書前,睜著清澈的雙眸,也看著書,跟著少年一起背了起來

少女輕柔滑順,帶著淡淡清香的髮絲落在少年的身上,看似專心一致讀書,並沒有感覺的少年,向來泰山崩於前而不亂的他,被少女靠著靠著,卻不禁有些定不下心,眼神不斷飄乎,心煩下,再也背不下去,書往旁邊一放,便罵道

"翎悠,你不好好背書,一直靠著我做什麼啊?"

"你的書感覺比較好看,比我的書有趣多了,而且一起讀書不是很好嗎?你幹嘛這樣?"

少女一臉無辜的說道,似乎是少年錯怪了她

少年有些氣結,他們的書根本一樣,只是少女在為想和他讀書的事情找藉口而已

想和他讀書...

難道就只是他一個人在在意嗎?他的雙拳緊握,她好得也是個女孩,就這麼隨便靠在他身上,雖然他們從小就玩在一起,但一點顧忌也沒有,就不怕他哪天把她拐了去賣掉

只是他一個人在意...

"你...算了算了..."你,翎悠,再不准靠近我,好好念書"

少年說完拂袖而去,留少女一臉受傷不解地看著他的背影

最近宵銘哥哥很奇怪,很反常,以前他們是很好的,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她什麼事情做錯了

自從秋梅在兩年前去世,宵銘就是她唯一除了動物能說話的人了。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樹林裡,眼眶隱隱有了淚水

樹林中,宵銘胡亂走著,也不知到了哪裡,似乎走了一個下午,腳很痠,長吁口氣,宵銘靠坐在樹幹旁,書隨意擱著,樹蔭下的陽光零散,蟲鳴鳥叫,胸口的玉佩冰冷,似在嘲笑他,父母的死他沒忘記,在這裡的生活很快要結束,待他在這和翎悠學完最後一本毒術,便要離開這裡,重返那令他厭惡的京城

前幾日,他父親以前的隨從來,告訴他再一個月就要離開,他知道自己喜歡翎悠,但不可能的,他和她是不同的世界,他的身分是她永遠不會想到,他無法給她什麼,只有透過遠離她,才能讓他的心稍稍平靜,警惕著自己必須為母親的死做出報復

伸出手,在眼前晃著,想一手遮天是不可能的,唯有去面對才是選擇

此時的他原本的沉著消失,俊逸風雨流的臉龐上是深深的疲憊,好累,真的好累,想起翎悠的歡聲笑語,心稍微舒服,但想到離別,緊隨而來的痛楚令他無以招架,靠著樹,突然感到迷茫

翎悠,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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