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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3章 第一夜

      待醫生注入的藥劑消退後,鞏念文在疼痛中昏昏沉沉的過了三天,才再次遇到她殷殷期盼的人。

      鞏念文開懷地頻頻開口呼喚父親,可是傳到耳朵裡,卻只有呼呼的氣聲。

      鞏念文想到可以做出些動作,引起父親的注意,這樣父親就會知道她已經醒了……直到鞏念文發現自己右手、大腿、以及身體,都遭人用皮帶牢牢給固定在病床上。

      此時此刻,鞏念文能動的大概就只剩右手的手指頭了--因為鞏念文的左手已經被截肢了。鞏念文覺得難以置信!她是什麼?把她當成什麼了?一隻帶有狂犬病的狗嗎?

      嚴政文這次是在秘書陪同下前來。

      嚴政文現正焦躁地在病房裡來回走動:「……其實她何必這樣呢?我也不願意啊!把人…綁的…跟個粽子一樣!總之,是她逼我的!你明白吧?你會明白吧?」

      「是!董事長!您說的都是!」一旁的男秘書漫不經心地檢查起指甲細縫。

      嚴政文看上去是一臉焦慮,但要說他是在擔憂女兒病情,可從他嘴中正吐露出來的話語卻像是在為事件所帶來的影響犯愁。嚴政文的嘴巴更因此數落個沒完:「她是要睡到什麼時候?怎麼還不醒來?這醫生是幹什麼吃的?鎮靜劑是打多少啊?他以為我很閒嗎?我哪有辦法這樣天天來?這些人吼,老把我逼得像是個壞人一樣!我是壞人嗎?不是嘛!我根本就是讓他們這些人給逼的!就像她媽當年一樣!我說女人啊,你濃我濃的時候都說一切心甘情願,事後卻又不情願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要男人負責?你不曉得,當年她媽頂著個大肚子北上鬧場時,我有多難堪啊!惹得我岳父多不開心啊!幸好我岳父就這麼一個獨生女,心疼董娘的他只得恩威並施的幫我打發了鞏念文她媽,這才有驚無險的讓我和董娘完婚。而現在,這個賠錢貨跟她媽當年一個樣!盡會挑關鍵時候來給我找麻煩!公司的股票正要上市,現在要是讓媒體知道我有個私生女,這股價不知道會跌成什麼樣子!就是會給我製造麻煩!這回因為醫療費的問題,又讓我和董娘之間關係緊繃了!母女倆一個樣!我前輩子是欠了她們母女什麼啊?老愛這樣惡整我?就會破壞我和董娘之間的關係!她們都不知道這個社會有多殘酷,就是處心積慮的要破壞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切!外邊的人看我很威風,嚴政文,尊爵企業的董事長,聽起來好威風是吧?但我是董事長嗎?我真的大權在握嗎?不是嘛!我不是嘛!」

      「是!董事長!您說的都是!」男秘書瞄了一眼手錶,嘴裡繼續頻頻稱是。

      嚴政文也是繼續叨唸:「我只是個掛名的傀儡!根本沒有實權!真正掌控整個企業體的,依舊是我那個岳父,表面上我所享用的豪宅、別墅、跑車…等等,全都是掛在董娘名下!離開了董娘後,我嚴政文便一文不值,什麼都不是!這些她明白嗎?她不明白嘛!她根本就不明白生存有多困難!就只會製造更多的麻煩來浪費我的時間!她都不曉得我胼手胝足…」

      嚴政文終於瞥見鞏念文已經轉醒。

      而鞏念文原本熱切望向嚴政文的目光,現在只剩下哀怨。

      嚴政文心虛的倒退兩步:「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幹!跟妳媽一個模樣!一個模樣!她死前也是這麼看我的!不要這麼看我!不要!」

      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高調地響起:『嚴!政!文!你死哪兒去了!』打斷了嚴政文的歇斯底里。

      這次男秘書終於有了激烈反應的趕緊將手機奉上。

      嚴政文顫抖著雙手,滿是驚惶的接起電話:「老婆大人!是!是!在處理了!快了!快了!老婆,妳別餓著了!先吃!妳先吃!總之,我很快就好了!」

      嚴政文滿是諂媚的語調,讓鞏念文深覺痛惡的別過頭去。

      「咳!咳!」掛掉手機後,嚴政文覺得有些尷尬的清咳了兩聲,然後才繼續對女兒說道:「總之,別再瞎鬧!今天我又跑來看妳,搞不好已經讓有心人士起疑了!記得吧?我交代過!絶對不能讓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妳也當著妳母親的牌位前發過誓了!妳還記得吧?這是當初我願意讓妳北上的條件!雖然我已經跟醫院要求對妳的個資保密,也交代護士不能讓任何人進來探視。但是誰知道還有什麼意想不到的狀況會發生?那些記者總是神通廣大!總之,記得,不準亂說話知道嗎?不然別怪我連口罩都給妳戴上喔!」

      (有呼吸器在啊!)鞏念文悲愴的在心裡頭回道:(不然你早幫我戴上了吧!)

      一個被截肢的孱弱少女被這樣綑綁的限制行動,就算那人不是自己的女兒,看了還是不舒服。

      「咳!」嚴政文假借咳嗽就此別過頭去,細聲說道:「我…有跟醫生交待,等妳的情緒穩定些,會給妳鬆綁!」

      鞏念文閉起了雙眼,她什麼都不想看,不想聽了。

      只可惜她的耳朵無法自行塞住。

      「董事長!該辦正事了!」男秘書拿出一疊文件。

      「對!辦正事!總之,讓我們趕緊把正事給處理處理吧!」嚴政文費力地看了秘書交給他的病歷報告後,才緩緩的講述:「總之,那個我是要跟妳說…這個…妳知道自己出了車禍嗎?然後…就是…醫生說妳什麼…左下臂粉碎性骨折,軟件組織也嚴重受損…總之,醫生幫妳截肢了。另外…就是…那個…還有那個肋骨…斷裂氣胸…那是什麼東西啊?有誰知道嗎?總之,都已經一併開刀處理了!我說啊,這一切都要怪那個闖紅燈的傢伙不好!偏偏又找不到肇事者索賠?妳又沒醫療保險…要花一大筆錢呢!總之,幸好妳媽大發慈悲,這次沒有跟妳計較,還願意支付妳的醫藥費!妳要好好感激她的大恩大德啊!」

      (我媽?我媽?我媽?別再說她是我媽了好嗎!真的夠了!我媽早就死了!)嚴政文的說詞再次令鞏念文激動了起來!鞏念文氣憤地握拳,這讓她已遭斷肢的左手又開始引發記憶性地抽搐,劇烈的疼痛讓那斗大的汗滴不斷從她的額上滲出。

      「真是!不會賺錢,就會花錢!總之,是個賠錢貨!」一提到錢,愛財如命的嚴政文就忍不住要叨唸一番後才繼續說明:「啊!對啦!還有更麻煩的!就是那個顱內血塊…醫生是說,不開刀的話…雖然現在血塊沒有繼續擴大的跡象,但要是之後去壓迫到腦神經,會變成植物人還是半身不遂的可能性相當高。可是開刀的話,就是因為那血塊太大,位置又接近腦幹…我和妳媽商量過了。她的意思是說,家裡雖然有閒錢,但也不會去養個不知哪天會突然倒地的殘廢!這話是她說的!她說的!我只是轉述而已!可我想,妳也不希望自己成天擔心腦血管受到壓迫的突然倒地不起,就這麼膽顫心驚的過日子吧?總之,十九號的腦部手術,執刀的…秘書!那醫生是姓什麼?」

      男秘書只在乎趕緊把董娘的交代完成,催促著嚴政文趕緊把文件簽妥。

      嚴政文也就自問自答道:「姓蔡吧?蔡嗎?對吧?我記得是這樣的!我記得他姓蔡,是待過國外大醫院的腦科專家!總之,妳該知道,我們這邊對妳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總之,那醫生會盡力…雖然會有風險,但這是沒辦法的。妳都明白了吧?」

      等從氣憤中回過神來,鞏念文這才發覺嚴政文剛剛似乎是再跟她說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攸關她性命的事。

      (什麼?什麼手術?開腦?會死嗎?)鞏念文難以置信的望著嚴政文,想從他那裡得到肯定的答覆。

      嚴政文總算是有人性的嘆了個氣:「總之,十九號…加油吧!」

      畢竟,按照醫生的評估,手術成功機率小到嚴政文連偽裝會成功的表情都做不出來。

      只是緊接著,嚴政文又說了:「另外,因為當天…咳!我有個跨國會議,所以,我在前一天就會飛往法國…」

      (什…麼?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逃跑?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萬一我就這麼死在手術台上呢?你連來都不來?連臨別一眼都沒有?你是我爸耶!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我跟媽媽自始至終都只算得上是你的負累嗎?我們不是你的家人嗎?還是在你心中,你的家人就只有那個富家女跟錢?)鞏念文想要大聲的控訴,讓呼吸器所阻的她卻只能發出『呼、呼』的氣聲。

      終究存在著一種叫做『良心』的東西。瞥見女兒無聲滑落的淚水,嚴政文勉強補充了兩句:「她會不高興。我堅持要親自跟妳說明這事,已經惹得她不快了。」

      「是啊!董事長!再耽擱下去,董娘會很不高興的!」怕回去跟著挨罵的男秘書再次把文件推向嚴政文。

      心慌意亂的嚴政文,胡亂嚷了幾個不成句的字眼後,強硬地拉著鞏念文的拇指在手術同意書及放棄急救書簽名蓋印。像是這樣做便代表這一切都是出自於鞏念文自己的意願,足以安慰嚴政文這一切與他沒有絲毫干係,他再不必付任何道德與義務上的責任?

      做完這些該做的手續後,嚴政文便匆匆離開病房--就像是要逃離什麼毒蛇猛獸似的。       (過份!真過份!這算什麼?這什麼父親!我怎麼會喚這種人『爸爸』!)憤怒的情緒整個充滿了鞏念文,讓她覺得腦袋像是快要炸開了一樣。

      一絲冷意突然地傳來,讓鞏念文的腦袋迅速降了溫。

      不知何時,一雙黑色的眼眸,就這麼出現在鞏念文的眼前,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鞏念文給這人嚇了一大跳,心裡納悶著:(他是…打哪來的?剛才病房門有開嗎?我沒有聽見有人走進來的聲音啊!)

      這名突然出現的青年,相貌清秀,年約二十光景,那對黝黑的眼眸想要傳達什麼?是敵是友?鞏念文解讀不出來。

      黑衣青年也只是一語不發地繼續站在病床旁,當他那藍紫色的秀髮也因此垂落下來的觸及到鞏念文的臉龐時,那種奇異舒泰的感受就更為強烈了!就像是憂傷被抽離出來的透過鞏念文的臉龐,流向黑衣青年的髮絲……適才那讓鞏念文悲憤到要爆炸的心情,就這麼倏地化為烏有!

      (?)鞏念文對此感到吃驚不已,吃驚到甚至忘記要叫這黑衣青年滾出病房。

      雖然鞏念文此時要叫誰滾,恐怕都是有心無力吧?可是她右手還在,手指還可以活動,還能夠按下緊急呼叫鈴!

      畢竟,這名黑衣青年就這麼不請自來的出現在單人病房裡,可算不上是什麼值得表揚的好市民行為!而且,父親不是說有限制探訪嗎?

      黑衣青年就這麼維持著巴掌的距離凝視著她。

      看著黑衣青年清秀的臉龐,鞏念文突然意識到這應該是讓人臉紅心跳的光景,可是她卻怎麼也不覺得尷尬,反倒興起莫名地熟悉感。

      (那眼中的黑,好深邃,好溫暖!有一種好熟悉的感覺啊…是什麼呢?為什麼讓人覺得這麼安心呢?)鞏念文迷惑地盯著那名黑衣青年。

      「小心啊,孩子。」一個中性的聲音突然自鞏念文的右邊發出。

      鞏念文的思緒讓這發自右邊的聲音,硬生生給拉了回來。

      柔美的語調將鞏念文的視線拉至右方,這次出現的人物再次令鞏念文傻眼:(誰?她!她什麼時候出現的?剛剛她就站在這邊嗎?)

      再完全沒聽到任何進房的聲響下,病房裡像是變魔術般的憑空出現兩個人。這種無聲無息的出現法,自己卻還沒有被嚇死?鞏念文開始堅信起自己的心臟強韌度。

      「別讓黑暗給吞噬了。」右方的聲音帶著訓誡地口吻說。

      鞏念文癡迷的看著這名站在右手邊的訪客:(這女人--這個人應當是女性沒錯吧?這個人簡直美的亂七八糟!將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字眼全都套在她身上,也不為過啊!如果這個人是男生的話…有沒有這麼漂亮的男生啊?)

      不同於青年的一襲黑色軍裝展現出嚴謹及俐落,『她』身上那套寬鬆但織法講究的白袍,讓『她』臉上的慵懶,昇華為隨興的優雅。

      金髮的『她』湊近鞏念文輕笑。

      就這麼一個小動作,竟會讓鞏念文無端臉紅,耳根子發燙。

      (怪、怪了!這就怪了!如果她是女的,我幹、幹嘛會臉紅?所以、所以她是男的囉?可是她的聲音太柔美了,男生的聲因也能夠這麼柔美嗎?這個人真的是太漂亮了!而且,是錯覺嗎?感覺這個人的身上似乎有某種『亮光』籠罩著。讓人無法真正盯著她瞧,感覺上比較像是在看著一團霧霧的『光暈』…)

      「切!是小心光明才對吧!」黑衣青年不高興地反駁。

      「喔?」白衣女子饒富興味地看著黑衣青年。

      「光明腳下才是真正黑暗之處!蠋台下往往最黑暗不是?」黑衣青年不滿的吐槽道。

      像是不開心鞏念文的注意力完全讓白衣女子所吸引,黑衣青年手腳俐落地跳過病床,橫身在白衣女子與鞏念文的中間。

      黑衣青年模樣俏皮地對鞏念文搖指說不:「不要飛蛾撲火喔!小姐!」

      鞏念文實在弄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卻又避不開黑衣青年像是要央求什麼的炙熱眼神,向來不喜歡好管閒事的鞏念文索性閉上雙眼。

      「別這樣!妳看得到?對吧?不要否認啊!」黑衣青年著急地央求著,他搖晃著鞏念文的右臂。

      (看得到什麼?)鞏念文心中很是疑惑,她不明白那名黑衣青年指的是什麼。

      「我們啊!」黑衣青年笑嘻嘻的指著自己跟那像是渾身發光的白衣女子。

      鞏念文讓他們兩個給搞得一頭霧水。

      「對了,忘了先自我介紹一下!」黑衣青年稍稍退後,立定長靴後姿態優雅地鞠躬。

沒有一絲不必要的動作。就連黑色風衣飄蕩地幅度,也像經過計算後才優雅落下,整個就是一股濃厚高貴的氣息,完全震攝得鞏念文移不開視線。

      「惡魔見習生,優介!很高興能為您這麼美麗的女士服務!」惡魔實習生優介迷人的說。

      「喔?原來你就是優介?」白衣女子像是早有所耳聞的輕展笑靨:「那個萬年實習生?」

      「切!關你屁事!」惡魔實習生優介的臉漲得通紅:「臭天使!換你囉!天使不用上禮儀課喔?」

      白衣女子笑說:「雙翼天使,潔淨。」

      惡魔實習生優介對這個天使的名字啐了一聲。惡魔實習生優介打從心底覺得,這著實幼稚的很!(還潔淨咧!好像用了這個名字,自己就顯得乾淨又高尚?天使就是喜歡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名目上耍花招!無聊透頂!)

      天使潔淨無視惡魔實習生優介的反應,老練的輕喚:「鞏念文,我是天使。」

      天使潔淨不僅讓人感覺身上帶有光暈,光是讓天使注目似乎就能帶給人潔淨,鞏念文有一種彷彿要融化在光裡的奇妙感受,好像自己就將要被淨化……

      「犯規!犯規!還沒完成『宣告』,臭天使怎麼可以先出手!」惡魔實習生優介抗議。

      「喔?你剛剛不就已經先露過一手了嗎?」天使潔淨一副早看穿惡魔把戲的表情與自信。

      「吼!」天使潔淨的模樣令惡魔實習生優介抓狂!

      多少次,至今有多少次,惡魔實習生優介就是敗在天使們那副『無所不知』的表情下啊!惡魔實習生優介最恨天使這點!

      天使潔淨發出銀鈴般的輕笑:「呵呵。別氣了。」

      天使潔淨起身離開鞏念文的床舖,改坐到一旁的病房會客椅上。

      天使潔淨友善的提議道:「這樣吧,實習生,這回讓你開場。」

      (開場?)鞏念文疑惑偏頭,她看到惡魔實習生優介的手上像是變魔術般的憑空多出了一疊資料!

      惡魔實習生優介氣急敗壞的翻閱著那堆資料。

      他實在是太氣憤了!

      與天使們的陳年舊帳,讓惡魔實習生優介完全無法心平氣和的翻閱。不僅沒能順利地找到想要的資料,還讓許多資料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

      「OX天使潔淨天使潔淨XO……」惡魔實習生優介一邊咒罵著鞏念文聽不懂的話,一邊氣憤的撿著資料。

      天使潔淨也不生氣的只是調侃著:「你是找到了沒啊?實在不行的話,就讓我來示範給你看?來吧!我的孩子,鞏念文,我現在要對妳進行宣告。妳的人生…」

      「找到了啦!」惡魔實習生優介將那份資料大聲的唸出來,彷彿這樣便能將怒氣給宣洩出去:

      「鞏念文,出生於地球曆第一二三一一一九八七年的第二十三個自轉日,父親為陳政文,母親是鞏宜靜。為宜蘭縣羅東鎮人。兩人住的接近,打小就認識,並且時常一同上下課……

      「日久生情的兩人探索彼此的身體。陳政文青春期的宣洩,卻不平等的換到鞏宜靜的愛情。在聽聞鞏宜靜懷有身孕後,沒有打算在這鄉下地方過一輩子的陳政文要她拿掉孩子,更安撫鞏宜靜的說等到他當上律師後,再帶鞏宜靜一起去過好日子……

      「送愛人前往大城市求學後,鞏宜靜並沒有依言拿掉肚子裡的胎兒,就算備受家人責難,仍要固執地生下鞏念文……

      「前往大城市求學的陳政文愛慕虛榮又吃不了苦,臉蛋姣好的他處心積慮的搭上了尊爵集團總裁的獨生女嚴嫵曲,開始販售身體,販賣情感……

      「鞏宜靜未婚懷孕,始終堅持相信愛人會回家鄉娶她。直到看到新聞報導說自己的愛人將與尊爵集團的獨生女成婚,才驚覺自己被騙的帶著女兒北上找陳政文要討公道……

      「鞏家收下尊爵集團總裁的五百萬後,帶著鞏宜靜母女回去,鞏宜靜卻始終無法接受多年的等待化作泡影的一病不起……」

      (記者嗎?現在的記者真不簡單啊!還得搞這些怪力亂神?)經歷連番震驚後,鞏念文總算是回過神來了。

      雖然父親是不夠好,但是在人屋簷下、看人臉色的滋味鞏念文嚐得可沒有比自己的父親少。要鞏念文做出不利於父親的證詞,她實在辦不到。

      (出去!)鞏念文的嘴唇微動,並且用食指按下右掌中的紅色按鈕。

      惡魔實習生優介還在說:「鞏家長輩相繼去世後,鞏宜靜的哥哥和嫂嫂都沒有想繼續照料鞏念文的意思,所以將鞏念文帶去給她的生父--入贅給嚴家並捨棄原本姓氏的嚴政文。並且索討了二百萬封口費、三百萬養育費……

      「進入嚴家後,自小期盼能見到生父的鞏念文還未能感受到親情,就被以遠房親戚的身分被安置到嚴家位於郊外的一間別墅……

      「後在校門口發生車禍入院,預定於八個自轉日後殞命。翻譯成你們的話語就是:妳活不過十九號。」惡魔實習生優介總算朗讀完畢,他手上的『資料』憑空消失了。

      (十九號?又是十九號?)鞏念文想起了父親剛剛說的:『…十九號動手術』、『十九號,加油吧…』這個時候再再聽到這個敏感的數字,讓鞏念文感到一陣暈眩。

      像是呼應鞏念文的想法,惡魔實習生優介點頭重述:「是的,十九號。」

      (我不想聽了!我不想聽!)鞏念文的食指死命按著紅色按鈕。

      為了表示友善,惡魔實習生優介刻意地露出潔白的牙齒,閃亮的笑著:「所以在這之前,妳可以好好考慮,究竟要選擇我族呢?還是墮入天使之途!」

      「喂!喂!」對於惡魔實習生優介不公道的說法,天使潔淨稍稍發出聲音的略表不滿。

      (人呢?緊急呼叫鈴不是已經按下了嗎!為什麼護士們還沒過來呢?怎麼這麼久?外面有沒有人啊!救命!快來啊!)鞏念文著急的眼珠不住打轉。不管惡魔實習生優介在說什麼,她都不想聽、不想面對、不想知道。

      「要我說啊,當然是選我族好囉!妳只要,在十九號那天--」惡魔實習生優介還在自顧自的說著。

      惡魔實習生優介輕輕一躍便跳上了床緣,蹲身靠近鞏念文的面前,可是鞏念文卻絲毫沒有感受到病床有傳來絲毫震動。

      為了顯示友好的惡魔實習生優介再度展露貝齒,更像業務員兜售保險般的賣力鼓吹:「記住,一定要在十九號那天喔!因為妳命中注定要在那天殞命,所以絕不能早死││講白話一點,就是妳早做也不會死,徒增不必要的痛苦而已啦!不過,當然,如果妳個人有這種興趣,我們也不是很介意啦!總之,十九號,自殺。看妳是想要割腕、剖腹、吞藥什麼的,統統沒關係!我們很開明的,怎麼樣的死法都OK!我們統統可以接受!只要妳高興就好啦!妳看看,妳看看,這條件十分優惠吧?別再遲疑啦,現在就在這紙合約上簽名…」

      惡魔實習生優介左手上方,突然出現一卷泛黃的羊皮紙之類的東西懸空飄浮著。

      鞏念文只覺得自己有股不可遏止的欲望,是如此、如此想要探究那卷羊皮紙上的內容。雖然有一種不知道叫羞恥還是什麼的感受在阻止她,可是鞏念文覺得自己無法克制那股強烈的衝動,要是鞏念文現在左手能舉,她會幫右手撐起身體,然後……

      「呵呵!」天使潔淨從會客椅上起身。

      自稱天使的天使潔淨終於主動介入。

      天使潔淨才向著鞏念文的床位踏出一步,鞏念文對那張羊皮紙卷所產生的莫名欲望就全都消失無蹤,在頃刻間蕩然無存。

      「媚惑是犯規的吧?」天使潔淨淺笑了一下。

      「哼!在妳面前不算吧!」惡魔實習生優介悻悻然地將羊皮卷給收起,臉上盡是『這種小把戲哪會讓你們這些大天使給放在眼裡』的不置可否。

      「呵呵,」天使潔淨輕笑,走近鞏念文緩緩說道:「孩子,別緊張。妳只要平靜的度過這人生的最後旅程,就可以了……」

      「嘖!」惡魔實習生優介打斷:「別聽她瞎說!還是自殺有前途啦!來吧!現在就選擇來到我們的國度吧!只要妳現在就肯簽署,我甚至可以讓妳直接跳過這幾天不必要的苦楚與煎熬!」

      「沒有什麼,是不必要的。」天使潔淨搖頭嘆氣。

      「切!」惡魔實習生優介坦言:「她現在是在等死耶!多無趣啊!等死有什麼必要啊?而且還是像個朽木般的腐爛!超無聊!」

      「世事又不是有趣就行了。」

      「切!不有趣搞屁啊!」

      「這就是你們惡魔邏輯錯誤的地方……」

      「這種事輪不到妳來說!就算我們是屁!你們天使也是個屁啊!還是無聊透頂的屁!」

      「喔?你這個說法相當有趣。讓我不禁想要跟你一起探討,研究研究那屁都不如的是什麼……」

      「切!誰要跟你一起探討研究啊!」

      (護士呢?怎麼還不來!)鞏念文又急又氣。

      「切!她們不會來啦!」

      「她們不會進來的。孩子。」

      惡魔實習生優介跟天使潔淨異口同聲,篤定的說。

      惡魔實習生優介抗議道:「切!不要和我同時說話啦!」

      天使潔淨依舊是以一貫的笑容回應:「呵呵。」

      惡魔實習生優介不爽的再說:「妳死心吧!這位美麗的女士最後一定會選擇歸屬於我王的懷抱!」

      天使潔淨笑著調侃:「喔?那你現在就可以安心的離開了,讓我們好好獨處吧!」

      惡魔實習生優介:「切!妳想得美咧!」

      天使潔淨:「呵呵。」

      鞏念文只覺得天旋地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天使跟惡魔只是稱呼,是世人片面的斷言,才說天便是善,地就是惡。可實際上兩方並不代表著善惡之分。充其量只能區分為光明與黑暗的存在,黑跟白的對比。但又並不表示兩者之間是絕對衝突……」天使潔淨為鞏念文再次進行解釋--以著比較公道的說法。

      惡魔實習生優介滿意的點頭稱是。

      「我們會法術,他們會魔咒。」天使潔淨說:「一個不能更動時間,一個無法改變意念。能量不衝突,但是也不相容。我們有共通之處,都追求『完美無暇』,都需要吸取能力才能使用出更美好強大的力量。只是一個吸收的是你們所謂的『善能』,一個仗持著是你們所稱之『惡念』。我們目標是『崇高』,他們要的是『至上』。我們等待人們引發『善力』,他們主動誘使人類產生『慾望』。能力的本質不同,邏輯也不一樣。但同是虛無空間裡的兩股主控力量。舉個例子來說吧……」

      天使潔淨右手輕點惡魔實習生優介的衣袖,後者發現不對勁後尖叫一聲,倉皇跳開!

      可是已經太遲了,惡魔實習生優介被天使潔淨所觸碰到的那片衣袖,已經被光明能量所溶解,溶蝕出一個碗口大小的洞孔。

      「搞啥!」惡魔實習生優介驚慌的看著袖口:「被天使摸過的地方,是無法進行『逆轉』的耶!」

      天使潔淨繼續笑著對鞏念文解釋道:「就是這樣,我的孩子。這惡魔實習生的衣服壞了,在一般情況下,他們可以用魔咒輕易使物體回復到未破壞前的狀態--除非去遇上天使之力。也就是說,我們可愛的惡魔實習生優介,現在有件永遠無法『更動時間』進行『逆轉修補』的實習衣了。」

      天使潔淨又要伸手,這次惡魔實習生優介很機警的跳開了。

      「還來啊!再玩我翻臉囉!」惡魔實習生優介粉憤怒地瞪視著天使潔淨。

      「嘖!嘖!不錯的眼神!可惜,你這個萬年實習生還不夠能耐從我手中奪走人選--比起你三十九敗的可恥戰績,我的紀錄,至今是『完勝』。」天使潔淨甜美的對惡魔實習生優介笑著搖動纖指。

      惡魔實習生優介羞憤到身上開始冒出紫色的煙嵐!因為天使潔淨居然在他身上彰顯『神力』?這足以讓優介成為魔界的笑話!

      「一定要!」惡魔實習生優介怒吼:「我一定要從臭天使手上搶下這個人選!」

      至此,鞏念文總算是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幻像!對!這一切都是幻覺!一定是這樣的!沒錯!就是這樣!所以護士不會來,因為現實中,我根本就沒有壓下緊急呼叫鈴!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為了逃避讓父親給徹底拋棄,所產生的性格分裂及意識上的幻覺!)

      憶及父親的無情,鞏念文又開始陰鬱了起來。

      (閉上眼睡吧。睡醒後,一切就不存在了。)鞏念文哀戚的想著:(說不定,我從頭到尾都在作白日夢,爸爸自始至終都沒來看過我,他總是很忙的…)

      「喂!喂!」惡魔實習生優介跳下床鋪,著急的直跺腳,「喂!喂!妳別睡啊!妳要是這麼消極的逃避下去,就落入那個臭天使的圈套了!」

      天使潔淨輕笑著。

      「喂!快給我醒來!」惡魔實習生優介抓著鞏念文的肩膀搖晃著。

      (唉!這惱人的幻覺真是吵死人了。)鞏念文無可奈何的想著。

      「快給我醒來選個死法!」惡魔實習生優介抓狂的吼著。

      「喔?」天使潔淨愉悅的坐回會客椅。「看來,有人掙脫了你王的懷抱囉?」

      「切!那是這個小妮子不懂事!」惡魔實習生優介不放棄的搖晃著鞏念文的身體,搖到她覺得骨頭都快讓他給搖散啦。「給我醒來!告訴我妳要什麼?我讓妳見識一下我王的厲害!」

      「證明…給我…看!」鞏念文隔著呼吸器一開一闔地張動著嘴唇,但在他們耳朵裡,『聲音』充滿了整間病房:「證明你是惡魔!」

      甫愣了一下,惡魔實習生優介便一口答應:「好!我證明給妳看!」

      空氣中隱隱有一道絲線在剎那間亮了一下,僅僅在串連惡魔實習生優介與鞏念文之後便消失無蹤。

      「如果你真的是…那你就一定做得到。」鞏念文艱難的嚅動嘴唇。

      「好!」這挑釁的說法更讓惡魔實習生優介鬥志滿滿,躍躍欲試。

      「這很愚蠢。」天使潔淨皺眉。

      這個反應讓惡魔實習生優介很樂,因為這表示事情開始超出這名完勝天使的預料。

      「鞏念文!做的好!嘿嘿!臭天使!知道了吧!我們這邊也不是省油的燈!所以不要再給老子擺出那副死樣子!」惡魔實習生優介得意忘形地宣告著:「接下來,事情不會按照你所想的下去進行!我要讓你吃驚到說不出話來,再也無法『無所不知』!再也無法那麼自大!以為一切都在你們的掌控之中!」

      但天使潔淨只讓惡魔實習生優介開懷了三秒鐘,就立刻讓他從天堂跌回地獄。

      「就是這樣,所以你才會是萬年惡魔實習生啊!」天使潔淨聳聳肩。「駱駝要如何證明自己是駱駝?就讓廢話去證明廢話吧!」

      「什麼駱駝?」惡魔實習生優介怒目圓瞪。

      所以他才會這麼討厭天使!

      天使總是說些魔、人都聽不懂的話!總是一副跩個二五八萬,一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討厭模樣!對一切事物都處之泰然,彷彿能直接聽到命運之書所言,彷彿他們就是能洞悉世事,他們就是高人一等的優越種族!他們就是知道下一刻的走向是什麼!就算是現在,天使潔淨還能一副:『無所謂,反正事情最後還是會往我希冀的方向下去發展』的死樣子!最、最可惡的是!歷經三十九次的交鋒,不論遇上哪個天使或天使實習生,還真的每次都敗在對方的算計中!每次惡魔實習生優介都是處於下風地被耍的團團轉!

      (天使最奸詐了!)惡魔實習生優介的內心在哀嚎,(一定又有什麼詭計了!肯定是這樣的!特別這個傢伙甚至不是實習生!這次居然讓我遇上個正牌天使?他肯定比天使實習生奸詐上千萬倍!)

      像是猜中惡魔實習生優介不會醒悟,天使潔淨無可奈何的搖頭笑著。

      「就教你給我收起那副死樣子!」惡魔實習生優介又讓天使潔淨的態度給激怒。「別裝模作樣了!交手那麼多次了!我早看透你們啦!其實臭天使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只會充裝個死樣子,來掩飾心底的不安罷了!」

      「喔?我並不需要什麼都知道啊,親愛的實習生。我只要…」天使潔淨笑著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用信手拈來的面紙擦拭過後,戴回臉上。「知道你很愚蠢就夠了。」

      「哇!」惡魔實習生優介抓狂的現出原型,憤怒地向牆壁揮動冒著青色烈焰爪子,夾帶怒火的尾巴將病房內除了病床以外的擺設全部掃至一旁,燒燃了起來。威力甚至波及到天使潔淨所坐的會客椅。

      天使潔淨那彷彿洞悉一切的雙眼猛然張開,露出湛然精光,瞬間張開的結界將所立之處完全與惡魔實習生優介的攻擊隔絕。

      這電光火石的瞬間,讓鞏念文有些嚇到。她開始相信眼前這兩個『人』,不是單純的神經病了!至少也是會變魔術的神經病!雖然受制在病床上,能轉動的幅度有限,她看不到也搞不懂啥是結界,但是這遠勝過3D畫面的呈現,還是再再震撼了她的感官。

      等宣洩完畢,惡魔實習生優介又『恢復人貌』。惡魔實習生優介口中唸咒,待他左手一揮,紫色的咒術便由掌中冒出,轉瞬間便將破壞殆盡的斷垣殘壁恢復成原狀。

      臉上仍明顯帶著餘怒的惡魔實習生優介,命令似的對鞏念文說:「明天,我會來帶妳。記住!妳最好別在這段時間內,給我愚蠢地先跟天使訂下契約。否則!我會讓妳知道愚弄惡魔的下場有多悲慘!」

      鞏念文緊張的連吞嚥口水都顯得困難。

      沒等鞏念文有所回應,惡魔實習生優介就由窗邊一躍而下。

      (跳…跳下去了!這裡是十二樓耶!)鞏念文給嚇得瞠目結舌。

      「不用擔心,我的孩子。」天使潔淨笑著安撫鞏念文,輕柔的將她的床被整理蓋好。「就這點高度,還要不了那個惡魔的小命。」

      鞏念文怯怯地看了天使潔淨一眼,不知為何,對這名從頭到尾都沒施法張顯能力的『天使』?神經病?鞏念文居然會無端地心生敬畏!雖然她不太清楚狀況,但她知道那紛飛的碎石會被阻攔肯定有原因!還有天使潔淨那面對驟變時泰然自若,假使沒有相當的實力在後,沒有確信自己能夠掌控住整個局勢,是沒有辦法偽裝出那安人心神的笑容……

      天使潔淨沒在多說什麼,只是面露慈愛的陪著她。直到沮喪又疲憊的鞏念文體力不支,再無力多想地昏沉睡去。

      窗門外,惡魔實習生優介展開蝙蝠般的雙翼停滯在空中。他監視著天使潔淨與鞏念文的一舉一動。

      在鞏念文沉睡後,天使潔淨輕蹬窗緣來到惡魔實習生優介面前:「怎麼又折返了?」

      「怕臭天使耍詐啊!」惡魔實習生優介終究無法信任人類,更無法確信天使潔淨不會先下手網羅屬神的子民。「臭天使剛剛在她身上探查什麼?不要以為我沒看到,你在她的心口來回摸了兩下?那是什麼意思?她的心臟怎麼了嗎?」

      「只是在做點人類學的研究。」天使潔淨不知是認真還是陶侃的回答著。

      「什麼玩意兒?」惡魔實習生優介不快地皺眉。

      「想知道嗎?要一起研究研究,交換心得嗎?」天使潔淨滿是喜悅的問。

      天使熱切的態度,讓惡魔實習生優介立馬停止探究。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厭惡讓天使喜悅的任何舉措,更因為那表示這名天使打算跟你耗上許久。這一讓她開了金口,乖乖,不得了!耳根子就沒得清淨啦!就算花上好幾晝夜的時間她都能講個沒完,天使就是有這個本事!他才懶得跟天使一同瞎攪和!

      根據惡魔實習生優介的接觸經驗,天使最少都具備這三大特質:

      一、從容不迫--相對的,這表示天使們壓根沒有時間觀念,一開口就喜歡講個沒完。

      二、熱衷研究事物本質--那是惡魔絕對不感興趣的部分。研究?超無聊!本質?關我屁事!

      三、超然物外--吼!那是優介最恨的一點,臭天使都有著那種什麼都不看在眼裡、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

      反正不管是天使的哪一種特質,都不是奉行享樂主義的惡魔所喜愛。惡魔實習生優介厭惡的回道:「不了,我對天使的研究論文沒興趣。」

      「那就可惜了。」天使潔淨滿臉惋惜地正欲離去,卻因著惡魔實習生優介的提問而駐足。

      「不知道她會怎麼選?」惡魔實習生優介雙手交叉於胸前。

      「呵呵!」天使潔淨挑眉笑問;「一開始就沒自信啊?萬年實習生!」

      「我!她當然會選我!」惡魔實習生優介羞紅了臉,氣的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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