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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妳可聽清?

就這樣上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車?沈韶有些混亂,卻還是打開車門,而且很自然的坐進了前座。顧簡兮睨了她一眼,沒說什麼。他拿著她遞過來的紙,看著上頭的地址,將方向盤往外打去,骨節握在上頭格外好看,修長的像是一雙鋼琴手。沈韶從小就崇拜會音樂的人,因為她是一點資質也沒有的,雖然歌聲還不錯,但卻是長了一顆聽不出音高的腦子。

「你會鋼琴嗎?」盯著他的手,沈韶像極了要撲食的小狼,還一邊舔舐著嘴唇。

「嗯。」顧簡兮的爸爸是國內知名的小提琴家,小時候本來想手把手教顧簡兮,無奈顧簡兮卻更喜歡鋼琴,後來大學在國外念書時同時雙修了鋼琴專業和經濟,回國因為顧爸爸的關係自帶了小小知名度,開過幾場演奏會,在國內也算是出名的鋼琴新秀。這些要是讓沈韶知道她還不興奮死,可惜沈韶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接觸自己不熟悉的領域,即使崇拜,也很矛盾的不主動去關注,所以對這個男人可是一點印象也沒有。沈媽媽常嘆息這個女兒沒半點不好,就是任何事試了水溫後,知道自己的能耐就再也不碰了,這性子不知讓她錯過了多少機會,讓他們有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很厲害嗎?」像極了拿到新玩具的孩子,如果她有尾巴,肯定已經甩到了自己的臉上。

「略懂。」沈韶看顧簡兮的眼神已經從害怕變成了閃閃發亮,像是眼裡鑲了星空一樣,燦爛卻不浮誇。顧簡兮對於這個女孩的注視,一點也不陌生,從小就被身邊的人賦予很高的期待,這樣的眼神對他來說,總是很熟悉的。

幾句小聊之間,車子已經慢慢的停了下來,一路上雖然沈韶將很大一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顧簡兮身上,卻也時不時關心著窗外,雖然車速不快,她認不得路,但有一點她是知道的——這裡離顧簡兮家,真心滿遠的呢!她真不得不佩服自己看導航的智商,竟然能把北邊認成南邊,連畫面上有箭頭指向都能走反方向⋯⋯

「是這?」顧簡兮看沈韶神神叨叨不知道在想什麼,就先一步下了車,從另外一邊繞了過來,敲敲副駕的窗,看著沈韶像隻兔子一樣的捲下車窗,冒出一顆頭來笑著點頭:「嗯!」

顧簡兮挑眉,這女孩怎麼從開始就傻得讓人莞爾,本來害怕得大氣不敢出,現在倒是看起來和他挺親近的?他用眼神示意她門口那兩道人影,她才想起來要推開車門,推了半天車門怎麼也沒有要開的跡象,顧簡兮才將手伸進車窗裡解了暗扣,沈韶這才成功推開門,臉卻是紅到了連耳朵都微微泛紅。

「姑姑⋯⋯」小小的人影已經朝她奔了過來,眼裡蓄集了不少水氣,精巧的小嘴也抿在一塊微微顫抖,看得沈韶很是心疼。

將沈諾的身子一把撈進懷裡抱了起來,沈韶走向站在門口的鋼琴老師,沈韶這才看清楚她的面容,原是一個約莫四十歲上下的中年婦人,不知是不是因為擅音律,渾身都散發出一股貴氣來。她臉色微沉,等到沈韶站定在她面前,她才憤然開口:

「這孩子我斷然不會再教了,他資質明擺在那,根本不是學琴的料!」

態度這麼強硬?看來應該也不是第一次給來接諾諾的人這種臉色看了,嫂子讓沈韶來,大概就是要讓她這軟進土裡的性子給鋼琴老師求情,拜託再教教這孩子吧?這時候沈諾已經安順的從沈韶身上蹭了下來,只是依然捉住她的衣角,可憐兮兮的。這孩子自小就對鋼琴有興趣,兩歲才牙牙學語就指著電視說想要,越來越大了便會自己轉電視聽樂曲和鋼琴家的介紹,後來有一次沈韶的大哥沈毅問諾諾以後想做什麼,這孩子依舊堅定的告訴父親,他要當鋼琴家,彈世上最美的曲子。

沈韶看著臉色難看的鋼琴老師,又低頭去看沈諾的表情,實在不忍心拒絕他,但這已經是第五個鋼琴老師了,再被開除,沈韶真不知上哪找了。沈韶一直是家裡最支持沈諾學音樂的人,可如今連她都有些想勸他放棄了,有時候,興趣和專長,真是兩回事啊。

雖然覺得這樣的地步,求情只能凶多吉少,但她還是捨不得拂了孩子還在成長的夢想,她牽著諾諾的手,彎腰就朝鋼琴老師一鞠躬:

「老師,不知道我們諾諾是不是惹您不高興了,我讓他給您道歉,您別趕他,這孩子真的很肯學的!」

沒有立刻起身,沈韶一直弓著背,想著她這麼低聲下氣,老師多少會給點面子吧?卻不想沒過三十秒,卻感覺到那鋼琴老師將自己扶了起來,語氣比剛才更不善:

「他沒有學音樂的天分,音感差的連音高都聽不出,就連最簡單的黑白鍵,我已教了數十次仍記不好,這孩子你還是帶走吧,我教不了!」沈韶何曾聽過自己心尖上的寶貝被人如此言辱?她有些僵硬的拂掉鋼琴老師來不及挪開的那隻手,她蹲下來摸摸沈諾的頭,溫和依舊得道告訴他:「諾諾,沒事,跟姑姑回家吃飯了,鋼琴老師這麼多,總會有的。」再站起時眼裡已經染上一層霜,她看了那鋼琴老師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她數著階梯往下走,卻看見有人正和她反方向的走了上來,她抬起頭才發現是那個男人,她還以為他早已經走了,沒想到他剛才卻是倚在石虎上看戲。她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想說至少道個謝,萍水相逢的還送她過來:「謝……」

「樂界之恥。」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那個男人有些諷刺的聲音,朝著那鋼琴老師說道。

「你說什麼?」女老師瞪大了眼睛看著顧簡兮,似乎很不可置信。

「說你。」他有些不屑的為皺眉頭。

「我可是寇蒂斯音樂學院畢業的,你憑什麼這麼說我,瞧你樣子也沒幾歲,毛頭小子才是口出狂言!」

「嗯?會幾個音符就狂妄說人沒資質,這還不是樂界之恥?」

「會幾個音符?你又是什麼東西?你懂音樂,這孩子你教得了?」

沈韶有些懵,就這麼把人給摻和進來了?這個女老師聽大哥說好像是挺厲害的,曾在國內辦過不少場個人演奏會,好不容易才請到她教諾諾……雖然她嫌棄諾諾,可要是把她得罪了,她朝她那圈子丟一兩句話,以後要是沒人要教諾諾了怎麼辦?

「東西?」

空出的另外一隻手,像諾諾捉住她的一樣,她也捉住了顧簡兮的衣角,想用眼神讓他不必再與女老師吵下去了,卻發現那人只看了她一眼,便有些生硬地朝已經張牙舞爪的女人道:

「家父顧白鳴,我姓顧名簡兮……妳可聽清?」

顧白鳴,首席小提琴家,於國內辦過大小不下數千場演奏會,目前任於皇家演奏團指揮。顧簡兮,顧白鳴之子,被譽為音樂才子,畢業於伊斯曼音樂學院,剛回國不久,被以黑馬之姿聘以高薪,任皇家演奏團顧問。

這東西的來歷,妳可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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