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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話 以暴制暴

      將我從「阿魯巴」的苦海解救出來的,是眼前這名六尺男兒─游助。

      我目前只看到他的背影,但光是他的背影,就給了我一種氣蓋山河的壓迫感!而學校還未換季,這游助卻已然換上夏季制服,瞧他短袖下那雙裸露的手臂,微鼓的肱二頭肌,四、五條分明的肌肉線條,顯然有鍛練過的痕跡。

      金黃般的斜陽,照耀他整身,兩條黝黃的壯臂油光煥發,汗珠閃動,彷彿釋放出強烈的異光!配合這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的高大身軀,鋒芒欲發,似乎已掩藏不住?

      「幹!什麼幽助?你看漫畫看到頭殼壞囉?看《幽遊白書》看到起笑(發瘋)啊?你以為自己是浦飯幽助喔?」王大寶持續叫罵,露出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

      那游助左手舉起,掏一掏自己的耳朵,看來不把王大寶放在眼裡,聽他一口不屑道來:「靠!你的耳朵塞滿屎啦?還是國語沒學好?連名字也會聽錯……我姓游,單名一個助字,不是什麼浦飯幽助!不過說到《幽遊白書》,我倒是有翻過幾集,那漫畫還不錯看,大摳呆(大癡肥)!」

      「大‧摳‧呆?」王大寶額貌青筋,兩條豬手舉起,緊握拳頭,全身顫抖,很明顯怒不可遏!他最忌諱有人針對他的身材指指點點,更不能容忍有人以類似名詞去稱呼他。

      只聽游助打了一個很大的呵欠,冷言冷語地問聲:「幹嘛?大摳呆!」

      「幹你娘!老子看你是活膩了──」王大寶衝向游助,直拳揮出,正攻往游助的正臉。這拳快又狠,大概一百磅左右(約四十五公斤),來勢洶洶!

      就在剛才,我已分析出游助的狀態!雖然少了眼鏡,但好在我近視度數還不到二百度,洞察力還不致於下降太多,目測起來還是能瞧出一二:游助,身高一百八十六公分、體重七十公斤,肺活量二千至二千五百毫升,體脂肪率百分之十五。他的重量雖遜色於王大寶,但細聽他的呼吸頻率,比王大寶健快穩定,且嗓音宏亮,精神與體力的持久力肯定勝過王大寶,加之他體態輕盈,若打迂迴戰,較為有利!

      可如今看游助正面迎敵,王大寶猛拳將至,讓我不得不又為他捏一把冷汗!暗想:「慘嘛!那頭豬如此突襲,游助八成躲不過,肯定破相……」

      正閃過此念頭,卻見游助後仰一彎,王大寶的直拳剛好越過!再看游助翻身轉過,側身近靠王大寶,幾近相黏。游助右腳一踏,勾住王大寶右小腿,半身往右力壓!王大寶一聲驚呼,整隻肥胖的身軀朝右一跌。

      游助見他快倒,右掌上提,托住王大寶油膩膩的雙下巴。左掌則提住自己的右臂關節近處,往上一送──王大寶下顎頓時上凹,面上橫肉抽動,整張臉就如變形一般!而他整個人仰身飛起,又急速墜落,「轟」的一聲,重摔於後頭的一小片草叢中。

      我身旁的四隻猴子俱目瞪口呆,張大口傻在那邊,連自己口水流出來都渾然不知,更別說他們已經忘要抓我的事。而我也甚是驚訝!但也看出一點門道:游助看準王大寶重拳揮出、收勢不及,躲過後便即刻欺身而上,趁他拳未收回,以腳攻腳,就此絆住他!再將力道集中於一點,他那笨重的身體會因為重心不穩而傾倒。

      然而,這還不算成功!王大寶一倒,黏著他的游助勢必遭殃,連身帶人一同倒地,甚至還要承受王大寶的重量級壓力,游助的肉身恐怕會吃不消……不過,游助似也已算好?於是他不假思索地動用到「柔術」──「柔術」是源自於日本的傳統武技,主要是守住或避開對方的攻勢,並加以轉化、反擊的武術。它的概念類似中國的「太極拳」,採用「借力使力」、「以柔克剛」的求勝法門。現今的柔道、合氣道均演變自「柔術」。

      言歸正傳,游助利用「柔術」,紮穩腳跟,一手上頂王大寶的下巴、一手助力再頂,力上加力!頓時形成強大的推力。而已失去重心的王大寶可經不起這麼一擊,百斤以上的體重,加之地心引力的影響,只得摔個四腳朝天。喔,順便一提,有關日本柔術的知識,我也不算太熟!只是在書上稍微瞄過,今日倒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種武術的實戰運用。

      能在片刻之間,想出這一連串的打法,既能迅速撂倒敵手,更免除自身受到波及的風險,那游助委實不是省油的燈──

      王大寶像頭死豬一樣,軟趴趴地躺在草上,他不斷喘氣,呼吸相當急促!看來游助這幾下確實奏效了?游助緩緩走近幾步,淡淡問道:「怎樣?還想繼續打嗎?大摳呆!」

      王大寶咬牙切齒,用力翻身,勉強跳起,他大吼一聲,狂罵:「幹你娘!操你媽!王八蛋!老子非打死你不可──」罵著,再次出拳,攻擊游助。

      這一拳勢道顯然不及上一拳!拳速頗慢、拳風頗弱,照我估算才四十五磅左右。看來王大寶被剛才這麼一弄,體力大減,攻擊力已減弱。游助輕鬆躲過,右拳舉過肩,「唰」的擊出,打中王大寶的鼻樑!王大寶鼻血直流,兩手摀鼻,口裡連聲嚿嚿,傳出殺豬般的悲鳴。

      游助那拳看來一百二十磅,以他才不過七十公斤的重量,能練出如此拳力,純屬不易!而他也很聰明,不攻擊王大寶那受脂肪保護的肚子,而是專打脆弱的鼻子,給予敵人實質的傷害。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打架高手!還是個武林高手──

      怪哉?他到底是何方神聖?說實在的,我入學半年下來,A班的同學都認識得差不多了!怎麼不記得有這號人物?莫非他是轉學生?

      「你沒多少力氣能打了!他媽的給我滾吧──」游助語氣加重,朗聲威嚇。王大寶未動,他手下那四隻猴子早已一溜煙地跑走。王大寶雙掌緊抱血流不止的胖鼻,一拐一拐地踏步,準備繞過游助的旁邊。

      此時,游助突然伸手搭住王大寶的左肩,王大寶不禁打了個冷顫,一動也不敢動,瞪大豬眼,直冒冷汗。只聽游助大聲喊道:「從今以後,阿魯巴這種爛遊戲要從這個學校消失!聽到了沒?」王大寶嚇得直點頭,游助一鬆開手,王大寶腳程加快,繞過我身旁,急忙地逃離現場。

      我從頭到尾趴在原地不動,舉頭目睹整場戰況。戰況結束,我盯著那游助一直看,見他緩緩轉身,正面朝向我!我總算看清楚他的面目:他梳了一頭油黑的飛機髮型,濃眉豎目,霸氣外洩!且看他銳利的眼神,流露出一股凌厲的戾氣,卻不時閃過幾道清澈的正氣,難以言喻的矛盾。

      游助慢慢走過來,逐漸靠近我。我當下深咽一口水,心跳猛烈加速!的確,這人剛才救我脫離險境,但看他那眼神裡濃郁的殺氣,使我還不敢完全信任他。誰敢保證:他不會是一個比王大寶更恐怖的惡霸?

      猶疑未定之際,他已經走到我的面前了!我兩眼無神地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這一眼神交接,我赫然發現他眼中的殺氣漸弱,漸漸溫和起來……

      「你住哪裡?我送你啊──」游助隨口一問,口吻上雖然流裡流氣的,但比起王大寶,總給人幾分親切感。

      「安南區……北安路三段九十七號……」我別無選擇,只能說出家裡的地址。

      游助搖搖頭,難色道:「我看你累壞了!沒力氣走路吧?」說著,忽然矮身近靠,拉著我的右手劃過他的後頸,搭在他左肩上,一步一步地走著,準備離開空地、離開學校。

      唉,我視線漸漸模糊,我真的是累了,就由得他擺布吧!看他是真心要送我回家,還是被帶到什麼不良場所,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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