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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老實說,我很不願意去回想我在神里月道場的那段往事。

      很無聊,而且很無趣。

      而且對我個人來說,充滿了不願意回想的,卻又可以短短幾句話就說明的黑歷史。

      當然,我不可能,也不想短短幾句話,就把那段黑歷史說完。

      不然怎麼騙錢呢?

      好歹,我也是個作家;作家,作家,作一點、加一點。

      作家就是這樣蹭飯吃的。

      □

      「工藤。」中午午餐的時候,一個穿著釣魚背心,脖子上掛著兩台單眼相機,兩台傻瓜相機,兩台微單眼,年約二十出頭的同學,拍著我的肩膀。

      「這個暑假有沒有空?想不想打工?」

      我看著那傢伙,老實說,他是我們學校『影子很淡』的排行榜中,排行第一的『相機怪胎』。

      沒有人知道他的本名是什麼,只知道他叫做『長老』。

      --他就一副看起來未老先衰的樣子。

      其實,他並不是什麼『相機怪胎』,對於相機,他只知道該怎麼拍照,把照片從記憶卡中讀取出來。

      對他來說,相機只是工具而已。

      --拍攝『未確認生物』的工具而已。

      是的,他是個UMA(未確認生物)迷;他相信這個世界上絕對還有沒有被發現的生物。

      我相信,如果有個女人頭上有隻角,屁股上有個尾巴,長老絕對會追著那女人的屁股後頭跑。

      「打工?不想。我媽和我爸根本不懂怎麼照顧小孩,我不在家的話,小妹會被他們活活餓死。」

      「拜託,你妹幾天沒吃飯餓不死的。」

      「是嗎?」

      我看了看長老,再看著我坐在我身邊,年約六歲大的小女孩。

      先說好,這個女孩不是我的女兒,絕對不是。

      她是我們家最小的妹妹,也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工藤蘭。

      --幸好她老爸不是『武藤』,不然她這輩子就悲劇了……

      呃……這個……

      --如果我說我沒看過A片,那一定是騙人的。

      「喔,這個妹妹……」

      「嗯,沒有人照顧她的話,她可是會夭折的。」

      「那不重要。」

      --不是你妹,你才覺得不重要。

      「我收到消息,有個地方有未確認生物的出現,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出錢請你和我一起去。」

      我看著長老:「我就說不行。」

      「小鬼可以一起帶著。」

      我頓了一會兒:「那沒問題。」

      長老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就這麼說定了,老弟。」

      「喂,你沒跟我說在哪裡。」

      長老回頭,點了個頭說道:「名古屋。」

      名古屋?

      我看著懷裡的小蘭:「台灣有地名叫做『名古屋』嗎?」

      小蘭搖頭:「沒有聽過。」

      □      

      在長老離開之後,一個女孩在空位上坐了下來。

      「長老找你做什麼?」

      巫悅樂,一個我認識了幾乎一輩子的青梅竹馬。

      「他說要我去打工。」

      「去哪?」

      「名古屋。」

      悅樂抹了抹臉:「他到底知不知道名古屋在哪?他以為走路或是搭個公車就可以到了嗎?」

      「所以我沒當他說的是一回事。」

      悅樂摸著小蘭的額頭,逗著小蘭笑。

      這時,悅樂笑了起來:「我想,全校……不對,全世界都不相信小蘭是你的妹妹。」

      「唉~~」

      說來也很無奈。

      我媽和工藤銀這對芭樂夫妻……六年前我光看到他們抱著小蘭的樣子的時候,我就嚇得臉都綠了。

      工藤銀抱得很隨便,那也最少是用『抱』的,我媽是直接抓著小蘭的腳,頭下腳上的『抓著』。

      --當時她辯稱她是要幫小蘭換尿布,才會這麼做。

      出生兩個月,小蘭瘦的像個瘦皮猴,身上又長了一堆疹子,還不斷咳嗽。我嚇得從那對笨蛋夫妻的毒手之中,搶過了小蘭的養育權。

      在我細心的養育之下,不到一個月,小蘭才變得比較健康。

      --那對笨蛋夫妻……竟然瞪大雙眼看著我,問我是施了什麼樣的魔法。

      國小還好,那對笨蛋夫妻還會盡一點責任,但是當我十三歲,還在念國中的時候,那對戶長就消失了。

      搞得我每天都得帶著小蘭上學;有人能想像那個畫面嗎?一個國中生帶著小女孩上學?

      不過,也幸好小蘭是個很安靜的孩子,最少,每當小蘭哭鬧的時候,都很剛好在下課的時候。

      熬過了國中,也熬過了高中,就算上了大學,我也得每天帶著小蘭上學。

      不知道為什麼,教授們不是很在意我這個『帶子狼』;反倒是很在意小蘭的身世。

      基礎日文教授莊千煙問過:『這孩子很可愛,媽媽是誰呢?』

      日文會話教授于心藍問過:『我是不反對你帶著小孩,再說這個小女孩在上課的時候也很安靜;但……最少也得告訴我們,這個孩子的媽媽是誰?』

      通識日本史教授錢元遙就比較直接一點,用著不是很滿意的眼神,板著臉問我:『這女孩的媽是誰?』

      我的答案都是:『小蘭是我的妹妹,不是我的女兒。』

      而我得到的回答都是:『拜託,別開玩笑了,說實話,你是和誰生了這個女孩?』

      --拜託,六年前我才十二歲,我和誰生孩子啊!想也知道這不合邏輯啊!

      久而久之,我就不想回答這種問題了。

      「那妳最好少接近我,不然妳會被誤會成小蘭的媽。」

      悅樂笑著:「那樣最好。」

      我皺著眉,看著悅樂:「好妳個頭,難道妳想就這樣單身度過你的青春期嗎?」

      悅樂沉默了一會,說道:「我是說,最近覺得感情遊戲玩得有點膩了,所以想休息一陣子。」

      「又分啦?」

      「嗯。」悅樂從我懷中抱過了小蘭:「應該說:我甩了他。」

      悅樂是少數幾個可以抱著小蘭,而小蘭不會哭鬧的女人。

      --男人就別提了,一碰就會哭。

      「這次又為什麼?」

      「對他沒感覺。」

      「我說……悅樂,我必須幫身為男性的同胞們說句話:不喜歡他,就不要答應和他交往。」

      「一開始誰知道啊!一起出去幾次之後,我就覺得有點沒意思了;我是有好好的跟他說就是。」

      我不是很信任的看著悅樂。

      「我真的有好好說啦!」

      --妳知道為什麼我對妳那麼不信任嗎?因為過往的歷史中,每個和妳分手的男人,沒幾個有好下場。

      算了,那不關我的事。

      --就算在明天早報上看到哪裡出現浮屍或無名屍,那也不關我的事。

      「那現在呢?妳打算怎麼辦?」

      悅樂看著我:「什麼怎麼辦?」

      「打算當一輩子的老姑婆嗎?」

      「我說……阿一,你這樣說好嗎?」悅樂看著小蘭,笑道:「你妹妹在我手上喔。」

      「……」

      「道歉。」

      「對不起。」

      「吻我。」

      「辦不到。」

      悅樂瞪著我。

      --我認識悅樂很長一段時間了,我一直猜不透她那種眼神,到底是憎恨、厭惡還是討厭。

      因為之後每次的反應都不一樣,完全沒有任何準則可言。

      有一回,悅樂那樣瞪我之後,給了我一耳光。

      另一回,悅樂那樣瞪我之後,卻笑了起來,好像沒事一樣。

      在一回,悅樂那樣瞪我之後,面無表情的說:「喔。」

      那個眼神……到底代表什麼意思?

      悅樂將小蘭丟給我:「阿一,我建議你一件事。」

      「什麼事?」

      「多瞭解女人在想什麼。不懂就要問。」

      --問了妳就會說嗎?

      「會喔。」悅樂吻著我的臉頰:「只是要看我的心情怎樣,高不高興回答你就是了。」

      悅樂離開之後,我看著小蘭。

      「先說好,她是錯誤示範,絕對是錯的!妳長大以後絕對不能和那個女人一樣,知道嗎?」

      小蘭雙眼大大地看著我,不是很懂我在說什麼。

      --不,她應該不懂我在說什麼。

      □

      我一共有六個兄弟姊妹,一個大哥,一個二姐,我排行第三,老四妹妹(也是三姊的親妹妹),老五是弟弟;第六個就是小蘭。除了小蘭,其他的年紀都還蠻相近的;尤其是二姐、四妹和我,我們的年齡只差一年。

      然而,除了我和小蘭以外,其他的孩子都不是我媽親生的。

      我媽是天生剋夫命,結了十二次婚,當了十一次的寡婦(換句話說,她害死了十一個男人);然而第十二任繼父工藤銀,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黃金鑲鑽外加鈦金屬命格,硬到我媽不管怎麼剋都剋不死,所以他們才能恩愛到現在。

      「我回來了。」

      我自己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家裡一個人都沒有。

      不,有人,只是都不在客廳。

      大哥章思雲在他的房間看書,或是看什麼案例等等;玄關那邊有他的鞋子和他的公事包。

      他會把公事包放在玄關,就代表他在家,除非要吃飯,不准吵他。

      二姐和四妹,令狐春豔和令狐夏豔這對雙胞胎姊妹,不到十點不會回家;就算過了十點也不見得見的到人。搞不好她們現在人在巴黎、米蘭還是佛羅倫斯,還是什麼風景優美的地方。

      --對了,春豔是電影演員,夏豔是平面模特兒。

      「如奇,我回來了。」

      我對著樓梯口又喊了一次。

      一分鐘之後。

      『嗯~~』

      他在家。

      聽說念醫科很累,不過我怎麼看都看不出來四弟江如奇很累的樣子。

      --他一年到頭都是那張憂鬱的死人臉,真的很難看的出來到底累不累。

      好,除了春、夏豔,大家都在?那……我們家的那兩個戶長呢?

      我走到了廚房,人不在廚房;到了主臥室,床舖完全沒有睡過的痕跡(我媽和我繼父都是那種不會折棉被的人,而他們的棉被都是我折的,床單也是我洗的。);浴室沒有人,客廳也沒人。

      ……

      算了,對這個家來說,那兩個戶長不在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把小蘭放在幼兒椅上,開始準備今晚的晚餐。

      □

      好像算準了我快準備好晚餐的時候,大哥章思雲來到了廚房。

      「媽不在?」

      我點頭:「找不到人;不知道她和工藤銀又跑哪去了。」

      「我本來以為生了孩子以後,他們倆會安定一點……」

      「有啊,定下來三個月。」

      我把一碗稀飯遞到了思雲的面前。

      「謝了,我已經二十五了。」

      「餵你妹妹吃晚飯。」

      「你妹不是我妹。」

      「去你妹的。我妹沒吃飽,你就別想吃晚飯。」

      「……」

      思雲不是很滿意的拿過了碗,餵著小蘭吃飯。

      「老規矩,如果你膽敢把我妹給嗆著了,今晚就吃青椒拌飯。」

      --都已經二十五歲,人稱冷血檢察官的章思雲,竟然連青椒都不敢吃……

      『我才不是不敢吃青椒。』他的說法是:『只是我對青椒沒有好感,再說,不吃青椒又不會怎樣,還有其他替代性的食物……』

      --以下省略五分鐘雄滔大論的演講。

      那篇演講稿,是他在十七歲寫的,為了不吃青椒,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寫了一大篇的演講稿,說明不吃青椒也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傷害。

      我娘親聽完之後,說道:『我很佩服你的理論,以及你不肯吃青椒的決心;但……我給你個選擇:Eat   or   Die?』

      當時,思雲哭著生啃了一顆青椒。

      或許也因為這樣,把思雲給嚇的對青椒有了恐懼症。

      如奇無聲飄到了廚房,看了看今晚的菜單。

      「三哥……」

      「閉嘴,坐下,等下就吃飯了。」

      「……」

      「昨天說好的青椒鑲肉呢?」

      我回頭看著面無表情的如奇,以及一臉慘綠的思雲。

      「如奇,你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如奇聳聳肩膀:「都有。」

      --我真搞不懂他是在說笑還是認真的。

      如奇沉默的坐在他的位子上。

      「媽呢?」

      「不知道,回到家他們就不在了,也沒留個字條或是什麼訊息。」

      「工藤銀又帶她去哪了?」

      「誰知道。」

      --搞不好還是她把工藤銀給帶壞了。

      『我們回來了。』

      我看著手錶,才七點半。

      --她們回來早了?

      春豔來到了廚房,我問道:「夏豔呢?」

      「她先把剛買得東西放到房裡去。」

      「妳不是說要拍片?怎麼這麼早回家?」

      --幸好多煮了兩人份……

      春豔嘆了一口氣:「沒辦法,我還滿二十歲,如果要出國,需要『家長』同意。」

      「到垃圾山去找找,或許找的到類似的『生物』。」

      「媽媽不在啊?」

      如奇說道:「三哥在。」

      --言下之意是:有三哥就可以了,三哥就是『家長』。

      「那……就拜託你了,阿一。」

      我愣了一會兒,回頭看著身為『老大』,也是目前家中最年長的那個人:「為什麼你不說話?你是大哥噯,你是目前家中最年長的一位,決定家中大小事情的人,不是應該是你嗎?」

      思雲看著春豔說道:「需要家長同意是吧?」

      「嗯。」

      「我說過,妳和妳妹要踏足那個大染缸,我是無所謂;但……」

      「我知道,不准吸毒、不准販毒,在二十歲之前不得有性行為,不准參加任何飯局,吃免錢飯或是收任何的非廠商提供的供品。」春豔翻了個眼:「聽到我都快會背了。」

      「嗯,除了這些以外,剩下的,去問阿一吧。」

      我瞪著思雲:「你就這樣把球給丟回來啦!」

      「這間屋子正統第一順位繼承人是你,我們都只能算寄宿者。我們之間唯一的羈絆就是你媽是我們的繼母,曾經和我們的父親結婚的女人。」

      「所以?」

      「只要媽媽不在,你就有義務代替媽媽的地位。」

      我沒有說話,轉身切菜。

      「大哥。」

      如奇說話了。

      「怎樣?不對嗎?」

      「三哥已經開始把青椒切絲了。」

      --有種說那種話,就有種不要給我吃飯。

      □

      我媽是個奇女子。最少,我是這麼看的。

      她向來很疼愛『別人的』小孩;我們家六個兄弟姊妹,除了我和小蘭,她並沒有最疼愛的一個,每一個都很寵。

      --至於自己生的……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她好像半遺棄我和小蘭似的。

      反正我也大到不需要母愛,也不需要什麼父愛,他們愛怎做就怎麼做吧。

      洗好了餐具,我洗了個澡。

      都已經十一點了,『戶長們』還沒有回家。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

      「您好。」

      『阿一。』

      是工藤銀。

      「我記得你自己說過,我們家的門禁是晚上十點;我現在打算鎖門關燈。」

      『啊,我就是因為這件事打電話回家的。今晚你不用等門了。』

      「誰要等你們啊!」

      『我們在這邊有點棘手的事情,一時放不下,所以這陣子不會回去了。』

      「什麼事情這麼嚴重?」

      『吃角子老虎……嗯……不對,主要是二十一點……』

      「什麼意思?」

      『總而言之,你媽現在下不了台桌。』

      我深呼吸一口氣:「你們現在在哪裡?」

      『拉斯維加斯。』

      「你讓我媽賭博?」

      『呃……對不起。』

      「你現在馬上把那個女人拉出賭場,快。」

      『幹麼那麼著急?玩玩而已。我們已經說好了,只玩一百塊美金。』

      「那家賭場會倒閉的。」

      『啊?』

      「我媽上輩子是賭神,上上輩子是賭聖,她只要逢賭必贏;就算閉著眼睛也可以把對方殺的亂七八糟。」我揉著額角:「你沒讓她喝酒吧?」

      『沒有,怎麼了?』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工藤銀先生,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媽嗎?」

      『不是。』

      「你和她喝過酒嗎?」

      『從來沒有。』

      「我建議你,現在最好不要再回到那個賭場。」

      『為什麼?』

      「我媽喝了酒之後會發酒瘋,而且只要一杯香檳就可以讓她喝醉;要是這時只要哪個不長眼的笨蛋,膽敢找我媽碴,那一定會變成一場大亂戰。」

      『呃……阿一。』

      「怎麼了?」

      『太遲了。我看到一群賭客好像看到酷斯拉一樣,從裡頭跑出來。』

      「……」

      「那隻酷斯拉是你老婆,你自己想辦法。」

      我掛了電話。

      看來,未來一、兩個月是看不到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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