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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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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一、死鬼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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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日麗,淡藍的廣闊天空飄著幾片雲朵,就算煩悶也會因為此景放鬆心情。

一身淡雅的裝扮,黑白相間的蝴蝶結髮飾固定在腦後杓,長髮隨風吹,飄盪在空中,簡郁書把垂下的髮絲塞進耳後,視線回到眼前的福德祠。

入口上方掛上一幅用金色墨水寫得匾額,匾額上大大的「祈安宮」三字。四根龍柱撐開坪頂,龍柱上浮雕的金龍栩栩如生,入口右方有一顆綁著紅繩的老榕樹,一旁則是燒金紙的石金亭,廟的中央擺了一張墨綠色的大理石長桌,長桌上有一個插香的小金爐,再過去是神龕,神龕除了白鐵柵欄圍住之外,還隔出一個大約一人寬的空間,一張紅色的跪墊擺在神龕前,供信徒祈願。從簡郁書的視線望過去,神龕左邊是擺放金紙的鐵櫃,右邊是一間休息室,裡面有飲水機、沙發和玻璃桌。

她走近神龕跪在紅墊上膜拜。

前幾天看電視到一半,液晶螢幕裡的鬼魂張大嘴嘶吼,被道士手握桃木劍斬下,然後那顆不會噴血的頭顱掉了出來。從螢幕掉到她住處的雪白磁磚上,兩眼睜的大大,滿臉不甘心,簡郁書見怪不怪的捧起頭顱塞回液晶螢幕裡。

「你掉錯地方了,有冤情去找土地公吧!找我沒有用。」她好心抄了張最近發現的福德祠地址,貼到頭顱額上,順道一起塞回去節目裡。

在心底念誦原因,「就是這樣需要土地公爺爺幫幫忙。」簡郁書拿走大理石桌上的筊杯擲了十多次,半月型的筊杯一律同面朝上。

怎麼都是笑杯?

簡郁書又在心底念了一次,「懇請土地公爺爺幫忙,我只是看得到而已,什麼事也做不了。」

她天生看得見鬼靈,聽母親的意思,在她還是嬰兒的時候,一旦進入夜晚,陰氣至濃時刻就會嚎啕大哭,淒厲的哭聲好比雞被宰殺前的哀鳴。不過她雖然能看見「他們」,卻不像除靈士可以對抗惡靈,所以每當發現新的福德祠,她就會去拜拜求平安,福德祠供俸的是土地神,而土地神負責管理轄域上的大小事,她當然來請土地神保平安。

效果還不錯,好好的活到二十二歲,被騷擾肯定會有,不過卻沒遭到什麼攻擊。

民間信仰的土地神又被暱稱為「土地公爺爺」,字面上的意思表示土地神的形貌是德高望重的年長者,慈祥的面容,還有一搓很長很長的白鬍鬚。

簡郁書仰頭看向神龕內部,木雕刻而成的神像居然是一尊年輕面容的土地神!

她詫異地起身近看,土地神帶著柔和的笑容,一手握住神杖,另一手自然放在膝蓋上,仔細瞧著瞧著,怎麼感覺祂只有高中生的年紀啊?

簡郁書咬住下唇思考起記憶中有哪間福德祠是這樣的,但祈安宮詭異之處不只如此,她歪著頭,斜斜的盯著神像,這輪廓,低垂的雙眼、鼻子、嘴型……怎麼看都好像一個人,她的表哥李家佑,那個早在十二年前去世,按理說是不可能的事……

「啊、書書好久不見,沒想到你也長這麼大了啊!」神像笑著跟她打招呼,簡郁書當下禮貌性的回一個淺笑。

不對,簡郁書用力搖頭,祂、祂居然講話了!

這樣的幻覺真的……沒有問題嗎?

天氣很好,涼爽的秋意伴著陣陣涼風,讓待在床上的人更不想起床。

「啊──該起床了,小凱!趕快起來,太陽都曬屁股了!」細細的女音伴著的鬧鈴聲響起。

簡郁書伸手拍掉尖叫的鬧鐘,人聲卻沒停止,一直要小凱起床。

怪了、是新來的鄰居在叫小孩嗎?這附近聽說風水不太好,常常更換房客。不過……怎麼感覺叫聲離自己特別的近?

「再不起來,媽媽就不理你了喔!」

絲絲涼意,有人嘲她耳邊吐氣!

突地睜開雙眼,簡郁書看見一雙清澈的眼,那張俊秀的臉還離她特別的近,僅僅五公分的距離。

「表哥,你在做什麼?」簡郁書溫柔的嗓音如沐三月春風,溫和中帶著幾絲涼意,語尾飄渺不太真實,永遠是帶著一點慵懶,不急不徐地聲調。

聽不出情緒。

害怕情緒起伏太大會再次害死重要的親人,她很少哭也很少笑。最常出現的畫面就是小簡郁書對著鏡子練習微笑,無論說話還是任何時刻,嘴角都能自然帶著淺笑。

「啊、哈哈,沒事,想說看書書你什麼時候醒來,絕對沒有想做變態的事,真的,相信我。」被稱作表哥的「祂」迅速後退,直到退離簡郁書有一段距離才開始拼命解釋。

「變態的事,嗯?」語帶威脅,話出口,聲音卻是同一種懶散的調。

對方原本就白皙的臉頰泛著淡淡紅暈,好看的淺棕色眼眸心虛瞥向它處,薄唇抿的緊緊,一副做錯事被當場抓包的窘樣。

簡郁書垂下肩,「算了,表哥你下來,一直飄來飄去看得我很煩。」

「哪會啊!欸、書書你也來試試,像這樣咻──飛起來,從上面往下看的感覺超讚的好不好!」

對方碰了碰簡郁書的袖子,隨後自顧自浮在空中。

「如果我能飄,你認為我還會在這裡?」簡郁書白祂一眼,繼續道:「你擅自離開崗位真的沒關係嗎?少了神庇護的廟還算是廟?」

李家佑無所謂地擺出攤手的姿勢,「沒差,廟裡還有若黑跟若白守著,不會發生什麼事。」

「對對,那兩尊守護獸都比你還懂規矩,搞不好還可以處理信徒許的願。」簡郁書抬頭看,就算親眼為證,她還是很難相信他還活著。

已經逝世的表哥還好端端在她眼前,她伸手想摸他的臉頰,卻橫生穿過去。

「我已經死了。」

也對,已經不是人類的祂,又怎麼碰觸的到呢。

小四,還處於天真浪漫的她最喜歡搬過來一起住的表哥,李家佑。大她十四歲的哥哥長得很高,外表好看又特別善解人意,還時常帶著沒什麼朋友的她到處亂玩。

是他告訴還小的簡郁書,不要把自己的秘密隨便跟其他人分享,除非是和她同類的人,不然很容易被當成怪物看待,看身旁那些同年齡小孩的表情就能了解,他們怕她。

從小就看得到一般人看不見的靈體,她知道靈體分為鬼靈、妖靈以及神靈,人死後會變成鬼靈,動物或植物死亡則是妖靈,至於她瘋狂拜的廟裡面住的都是神靈。她到處向親友還有師長說這些,得到的卻是難以置信的反應──

「小孩不要亂說話!」

「那是什麼啊!你好恐怖喔──我不要跟你玩!」

「愛說謊的小騙子!」

所以當表哥相信她所說的,表示他也看得見靈體,簡郁書開心地抱住對方的大腿。終於,有一個人曉得她在說什麼,有一個人可以和她一起守住秘密。

那一次的意外讓她到現在都無法釋懷,僅僅因為自己幼稚的想和那些彼岸的東西一起玩,表哥才會被牽連。她不該有貪玩的情緒。

那是一隻通體烏黑,長得很像狗妖的生物(應該是狗吧?),雖然身形龐大,讓她感到些微害怕,不過眼神卻像一般的小狗一樣楚楚可憐,希望有人能注意到牠們,認同牠們。她拉著表哥,要他跟著玩你追我跑的遊戲。

結果,李家佑牽著她跑到馬路中央,被失控的砂石車攔腰撞上,當場橫死。簡郁書還記得鮮血濺上她臉頰的溫度,燙的她無法呼吸。

她沉痛望著靈柩上頭,笑得如此溫柔的臉龐,大哭之後,性格就此沉默,成為同儕口中溫柔嫻靜、說話溫柔的簡郁書。她的聲音好比被刻意打磨過的珍珠,雖人溫潤卻經不起嗑碰,說出來永遠是同一個調,沒有太大的起伏。

升大四暑假,她到出事地點──葉城國小附近的福德祠拜拜,出乎意料在供桌上看見滿臉笑意的表哥……

「還是不能接受嗎?」李家佑嘴角噙著笑意,白皙的手在簡郁書面前搖晃,眼前的簡郁書與小時候相比差異極大,常掛嘴邊的燦爛笑容變成氣質的抿笑,豎起防護,散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廢話!又不是在寫靈異小說,簡直比死而復生還扯。」

「死而復生比較誇張吧?我很難接受欸──」

「閉嘴。」簡郁書看見李家佑試圖撈起她新買的內衣,氣憤地衝上前阻止,「走開,你這個變態!明明碰不到還想偷摸!」

「雖然說碰不到,但是當作貢品,把它的魂吸起來就可以了啊!只要是萬物都有魂,你不覺得很特別嗎?我死了以後才知道。」

瞪著眼前不斷發廚的變態,這種傢伙居然是保護人民的福德神,這世道是不是扭曲了啊!丟下守護神獸擅離職守,現在求神真的有用嗎?

乾脆拜自己比較快,簡郁書心想。

「我說表哥……」

「嗯?」

「你可以不要盤旋在我頭上嗎?這樣很有壓力。」簡郁書朝天花板翻白眼,她拿正在她頭上享用貢品的傢伙沒轍,這樣要她怎麼打報告啊!

「我又沒發出聲音,你只要當我不存在就好了。」

「有壓力好嗎……再說,你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乖乖待在廟裡當一座神像被供奉不好嗎?我看你那間廟香火不斷,還有吃不完的貢品。」說不定還可以偷信徒的內衣,不要說她壞,反正只要不是偷她的就好,管李家佑偷誰的。

「我覺得對不起你啊、還沒好好保護你,我就死了,現在有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李家佑淺棕色的眼睛泛著光芒,祂自信地拍胸脯向簡郁書保證,絕對不會讓惡鬼接近她。

「要是等你保護我老早升天了。」簡郁書盯著電腦螢幕,手繼續敲打鍵盤,「你上司肯定腦袋壞掉,還是遊魂沒人才可以用了,才會選你當福德神。」更正,兩光的福德神。

「嗚嗚、還我以前可愛的書書,現在這種怪裡怪氣的語調好可怕喔!」李家佑雙手環抱胸口,作勢害怕的反應,隨即又悔恨地說:「以前書書的臉頰很好捏,成天繞在我身邊轉,還會甜甜地叫我表哥,這種幼女要去哪裡找,現在居然變成我的表妹哪有這麼病嬌了,不過沒關係,我可以!」

可以個屁!你才病嬌,你全家都病嬌!

她才想請老天還她記憶裡正常的表哥,眼前這性格扭曲,極度愛幻想,特別中二的傢伙是誰啊?

「還有啊、為什麼我們的故事不命名成──什麼?我的表哥是土地神!這種超有魄力的書名,瞧瞧多吸引人──」

「大概是某作者覺得你不是重點。」

「嗯嗯。」李家佑順勢點頭,點完才意識到簡郁書的意思,「什麼!」

李家佑外表停留在死亡時的年紀,十八歲,最幼稚又叛逆的年紀,難怪腦子裡塞的只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表哥你變成鬼之後發生什麼事?該不會腦袋被同類打壞了吧?還是那台砂石車不是輾過你的身體,而是你的腦袋……」

「才沒有!」

李家佑沉默好一陣子才開口,「剛死的時候,我的靈魂被綁在原地,沒辦法馬上去找妳。」

簡郁書閉上眼,不敢看祂。就算閉上眼也無法阻止李家佑的聲音侵入她腦裡。

「我是枉死鬼裡,年紀最小的一個,街上的凶惡的游鬼也是這個原因放過我一馬,反而還處處保護……直到書書你偷偷幫我安了一個墓碑,剛好有個大嬸把我當成有應公,希望女兒可以成功嫁出去,結果還真的成了,大嬸到處炫耀,結果附近的人都來拜我,希望我幫他們結好緣。」李家佑飄下來,輕輕地摸上簡郁書的頭,「因為有了一些人的信仰,我拿到神格,村長花了錢蓋起土地公廟,就這樣養成……我曾經最討厭的廢物。很好笑吧?明明我什麼都沒做。」

一旦虔誠信仰之力越多,祂們被稱作神的能力會越強大。

聽出對方語氣裡的嘲諷,簡郁書睜開眼,「所以,除了福德公,你也是結緣神?」

「對、女孩子最愛的月老。」李家佑眼底的落寞一閃而逝,很快又換上欠打的笑容,「要不要我也幫書書找一個好男人啊?」

「去死吧!」

「我已經死了喔──」祂繼續盤繞在簡郁書頭上干擾。

李家佑帶著簡郁書到福德祠外頭。

的確如李家佑說的,當地村民在車禍附近蓋了一間小廟。

神龕前方的香爐插滿香,濃濃的白煙向上飄,不難看出祈安宮人氣很旺。

當初,她就是神龕裡望見李家佑盤腿坐在上面,簡郁書一度以為自己腦子燒了,但是事實比腦袋燒壞還扯,該去枉死城找城隍爺報到的人居然變成福德神,然後她居然還很鎮定地站在這裡跟李家佑對話,她一定在作夢,睡飽就會醒了對吧?

簡郁書動手捏自己的臉頰,痛──

「若黑、若白快出來!」李家佑朝廟入口處輕喊,兩抹影子從入口處的兩尊石獅裡頭竄出,簡郁書詫異的睜大眼。原來廟裡除了神明還有神明的寵物?

先飛到面前的是一隻通體雪白的貓,唯有四爪似套上黑色襪子,銳利的眼神由上往下檢視她,簡郁書抬起胸膛,表示自己並不怕。

「區區人類為何不懼怕老子?老子可是大妖!」白貓開口,尖銳的聲音聲稱老子,這落差萌讓簡郁書笑出聲。

「笑什麼?」

「我連這間廟的福德神都不怕了,我為什麼要怕你?再說,土地公廟不就是為了保護人民而存在,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那更不需要害怕。」簡郁書忍住想奔上前玩貓的衝動,繼續緩緩解釋,「有時候人比鬼或神可怕多了,所以我不怕你們。」

白貓哼了聲。

是萌貓啊!可不可以抱回家養?

簡郁書自幼就喜歡小動物(若黑不小,所以不算在內),尤其是全身毛茸茸,看起來就很好摸的動物(例如若白)。

「第一次看到若白說不出話,實在是太爽了!」不同於若白的尖銳聲,另一個音量很小的發聲。

朝聲源處望,簡郁書看見另外一隻老鼠?烏黑的牠蹲在大理石桌上,體積幾乎占滿整張桌面,差點掃落桌上的香爐,這也太大隻了吧!

大黑鼠自己介紹,「小的是若黑,鼠妖,那隻死貓妖是若白。我們是跟在福德公身邊的守護獸。」

還真的是貓……簡郁書關注點集中在若白身上,她對恐龍體型的若黑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是簡郁書,算是福德公生前的表妹吧?」自動忽略若黑鼠,她朝著白貓點頭,手指向李家佑,「我先替表哥造成二位的麻煩道歉,有這麼沒用的主子,真是辛苦你們了。」

「欸、幹嘛這樣!」

「習慣就好,老子想問你,看得見我們多少?」白貓舔舔前爪,睜著明亮的眼睛直盯著簡郁書。

「多少是指?」

「看得多清楚?」

「嗯……好難形容,這樣說吧,我能清楚分辨出你身體的顏色,除了四肢黑色的毛之外,全部都是乾淨的白色,沒有夾雜任何一絲其他顏色的毛。」

「這孩子靈視力也太高了吧?小的可以改認她為主子嗎?」

「你們兩個不要在我面前誘拐書書啊!」李家佑大叫,完全沒有神明大人應該要有的理智與沉著。

「靈視力是說我看得見神靈或鬼靈程度的意思嗎?」

「當然!連腦袋都這麼聰明……你說老子現在立刻殺了你,然後來當我們的主子?」

簡郁書搖頭,「不用了,謝謝你們的好意,我還想活。」雖然日子不一定全是歡樂,不過仔細去看,還是有許多小美好。尤其她離不開咖啡廳那些人,她還想跟他們一起過日子。

「對了,我可以請教若黑跟若白,為什麼你們會跟著表哥呢?」

白貓撇過頭不願回答,黑鼠看了李家佑一眼慢慢解釋,「我們之前跟著另外一位大人,不過自從香火漸漸變少,最後再也沒有人到廟裡祭拜,大人失去力量,那間廟跟著荒廢,我們無處可去……結果這裡出現新的神,卻還沒有守護獸,小的就來卡位了。」

「老子真後悔。」

後悔選了表哥當主子嗎?簡郁書暗自想著,這句話要是講出口,表哥會很傷心吧,雖然祂變得再怎麼認不出,祂還是曾經拯救她的表哥,還是別說好了。

見簡郁書滿臉困惑,白貓尖銳的聲音說著:「一旦認了主子就不能離開,除非祂失去神格。當然失去神格表示祂正邁向死亡。」

「那你們還想殺……」

「有人來了,別說話。」李家佑的身形擋在簡郁書眼前,一如以前,不希望她能和靈體溝通的特殊能力被一般人發現,祂還是下意識保護她。

簡郁書意思意思朝神龕膜拜,向上瞄了一眼之後轉身離開。

時間到,該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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