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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當沒有無數的明天。(下)

03

      從家裡到兩人同居的地方約要一小時,黃苡昀到時黃苡錚已經收拾好不少東西,屬於兩人共同購買的、界線模糊的她一併不拿,將所有權留給了他。

      黃苡昀難得連妝都沒化匆匆忙忙趕到姊姊那,第一句話就問,「姊……妳沒事吧?」

      黃苡錚見她擔心的模樣搖搖頭要她放心,又問,「妳有開車來嗎?」

      「有,妳半夜打給我只交代這件事,我怎麼可能做不好啊。」黃苡昀放下一路上懸著的心後,才露出往常地微笑放鬆下來。動作熟悉的像回家似,自個換鞋入內,關上大門才看見玄關地板上一箱箱收拾好的物品,頓在原地沒能搞懂這究竟怎麼回事。

      「我和風擘提分手了,明天早上以前得走才會把妳半夜挖起來,對不起。妳幫我一起把東西搬回去好嗎?」黃苡錚簡單解釋,臉上毫無分手後的悲傷情緒反而平靜的嚇人,黃苡昀傻住好一會還以為姊姊在跟她說笑,只是眼看黃苡錚還要再封箱子,她才確定姊姊是認真的。

      「等、等一下!他、他打妳了嗎?還是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突然?」黃苡昀搶下她手上的紙箱,拉著黃苡錚仔細瞧著確定她沒受傷,又仔細追問。

      「他沒打我,我們很好。」黃苡錚微笑否認,怔了幾秒才發現往後連我們都不能用了。

      「那為什麼?」黃苡昀想不透的問,黃苡錚和風擘的感情一向很好,交往三年早已磨合的差不多了,如果什麼都很好那為什麼要分手呢?

      「妹,上週我去做了子宮切片沒告訴妳,我確定是子宮頸癌了。」黃苡錚深吸一口氣沒打算隱瞞妹妹,黃苡昀緊皺的眉瞬時鬆開,眨眨眼一時無法吸收姊姊丟出驚人話語,好不容易逼自己開口,「怎麼可能?」

      「是真的。」黃苡錚伸手輕撫妹妹的髮絲,能明白妹妹的心裡有多震撼,在黃苡錚剛滿二十歲那年兩人的母親也是這樣走的,儘管這病到今天已經有百分之百能痊癒的機率了,可是又有誰敢跟她們保證百分之百就不會有萬一。

      黃苡昀不敢置信的搖頭,不願意相信同樣的病要再將她帶離自己身邊,如果記憶裡冰冷躺在棺材裡的母親換成了姊姊她會不能承受!她還記得喪禮那日再見母親最後一面時,她的淚水始終停不下來,媽媽因為關在冰櫃而凍紅的手腳讓她連看都不敢再看一眼,就怕那樣的心疼會讓自己心痛到徹底死掉。

      她不要再來一次!黃苡昀緊抓住她的手腕慌亂的說,「姊、一定會好的!一定會好的!現在醫學這麼發達。」

      眼下這些話已經不曉得到底是要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妹妹無法避免的傷心情緒讓黃苡錚心疼的緊抱住她安撫著,就怕自己讓妹妹再次體驗一次生離死別,「沒事、會沒事的。」

      「妳是因為這樣才跟風擘分手嗎?那個混蛋不想陪妳度過?」黃苡昀稍稍冷靜後想起兩人原來交談的話題,急忙退開黃苡錚的懷抱先是困惑的提問,接著氣憤的大吼出聲,想拿手機去痛罵那個敢拋棄姊姊的傢伙。

      「苡昀!苡昀不要這樣,他不知道!」黃苡錚一見妹妹要打給他趕緊搶過手機阻止,黃苡昀錯愕的對上姊姊的雙眼確定她沒說謊,不確定的又猜測起其他原因,「他不知道?妳該不會是想偷偷自己治病才跟他分手吧?」

      黃苡錚雙眸蒙上了一層茫然,許久才淡淡道盡真正的原因,「我和他分手不是因為我得病了,我沒有那麼偉大,我是得病了沒錯,剩下的日子也不會有任何一個男人像他一樣愛我了。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更應該把接下來的日子留給我自己過,不是繼續虛耗在他身上。」

      黃苡昀沒料到會聽見這番答案,眼看就快天亮了不再多問其他問題,選擇尊重黃苡錚的想法幫忙收拾回家。

      直到兩人準備離開時,黃苡昀才看清姊姊終究沒有嘴上說的那麼輕描淡寫,她最後將手上的戒指拔下連同鑰匙放上玄關的櫃子上,簡單的拔下卻讓她握著手指顫抖許久才緩緩拔出,就像誰硬是從她手指底搶奪似。

      與其他手指比起略顯白的戒痕,一再提醒風擘慎重交付給她鑰匙和戒指的那日,他說他希望她能成為這間屋子的女主人,她以為這就是一生的承諾,卻沒發現他的承諾裡不包含婚姻,她也該清醒了……

      只是理智夠清醒、感情不夠,她怎麼能清醒?這屋子看的見的每一處都有他們相愛的痕跡,望去廚房就能看見過去彼此互餵水果玩鬧的模樣、望去窗台前的桌椅能看見她靠在他肩上安靜休息的甜蜜、望去沙發也看的見她慵懶躺在上頭甚至放肆到把雙腳壓在他大腿上,享受悠閒的假期。

      她要怎麼清醒?戒指在櫃子上敲擊的聲音如同提醒她,再放不下走出這個門也得放下,視線漸漸模糊只能嚐到嘴裡酸鹹味。

      「姊……」黃苡昀不放心的喚了聲。

      「我沒事。」黃苡錚慌張擦去臉頰無意沾上的淚珠,提著手邊最後一箱行李,讓妹妹先走,最後環視一眼帶上門無聲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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