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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今晚沒事幹,來說個故事吧

      古董街美其名是街,還不如說是一條巷子,夾在兩棟廢棄的大樓中間,專賣一些走私的古物,或是從墓裡面挖出來的陪葬品,也就是俗稱的黑市。

      我在古董街待的時間不長,也就五年多,可是在這五年的時間裡,我把一輩子份量的怪事都遇見了。

      現在,就讓我來跟各位說說,我在古董街的那些年。

      我姓梁,名字不重要,反正人家都叫我小梁。我賣的是金飾,但本業其實是當舖,來我這裡當東西的人往往比買東西的人多,所以跟別人比起來,我的生意相對忙碌。

      在古董街工作,每天都能接觸到形形色色的客人,觀察他們是我的樂趣,我喜歡從他們的穿著、相貌甚至說話時的小動作來猜測,他們平常究竟是幹什麼的。無論扒手、毒販、財團老闆甚至警察,都有可能來光顧。

      我總對人家說,幹我們這一行的,什麼人都有可能遇見,可我沒有想過,能遇見的不只是人。

      那件事發生在我入行的第一年。

      那天已經很晚了,跟今天一樣下著大雨,我正準備收攤,突然有個人跌跌撞撞地跑到我攤子前,什麼也沒說就把一支煙斗丟在櫃檯上。

      我問他是不是要把煙斗當掉,他點了點頭,不停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我才知道他是個啞巴。

      我仔細端詳他帶來的煙斗,雖然當時的我學識尚淺,仍一眼就認出來這煙斗不一般,少說也可以當個七、八千塊。

      我不免對這啞巴的身分好奇起來,看他穿得破破爛爛,長得也不怎麼樣,一看就是尋常百姓的人,竟然有一支這麼高檔的煙斗,實在奇怪。

      這時啞巴突然握住我的手,好像想說什麼,我趕緊拿了紙筆給他,他先用右手拿筆寫了一劃,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把筆換到左手,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

      不要告訴別人我來過。

      我狐疑地看著啞巴,他擺明不是左撇子,卻故意用左手寫字,這樣的手法簡直就是欲蓋彌彰。再說即使他不這麼要求,我也不會隨意向他人透露顧客隱私,這是基本的職業道德。

      啞巴似乎很急,不斷用手勢催促我快一點,因為疲倦,我也懶得去追究,簡單地把當票寫好後連同現金一起交給他,啞巴感激地走了。

     

      我本來不特別在意啞巴,可隔天早上我一到古董街,就發現自己的店毀了。

      櫃檯被砸出了好幾個大窟窿、眼所能見的物品都被破壞,甚至有些流當品也不見了,其淒慘狀況用「一片狼藉」已經不足以形容。

      當下我完全沒時間去思考別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檢查店舖後方的保險櫃,出乎意料,裡面的現金完好無損。

      我雖然欣喜,卻覺得有些奇怪,古董街這地方不一般,經常有小偷光顧,但還不致於破壞人家的店。畢竟那些賊講求的是神不知鬼不覺,要是弄得這麼誇張,反而會增加自己行蹤敗露的風險,所以,砸我店的人不是小偷。

      再仔細檢查,所有的金飾、顧客的物品都沒有閃失,被破壞的東西似乎只有外面能一眼看見的部份。

      為什麼?

      我重新思考了一次,得出一個結論,不管那些人是誰,他們砸我的店,目的是為了給我一個警告,而失竊的物品可能只是個幌子。

      那麼,有沒有可能是流氓混混?這也很奇怪,因為我年紀雖輕,跟這裡的黑道都保持著相當好的關係,他們沒錢時需要來我這裡周轉,我自然不可能去得罪。

      我努力地去想,自己究竟是招誰惹誰了,才會弄得這般下場。

      最後,我想起了昨晚的啞巴。

      啞巴昨天讓我不要告訴別人他來過這裡,這是不是代表有人正在追蹤,或監視他?

      想到這裡,我的目光飄移到保險櫃裡的那支煙斗上。

      這恐怕不是啞巴的東西,我把煙斗從牛皮紙袋裡拿出來,又仔細端詳了一遍,發現在煙斗內側,刻著一行小小的字。

      昨天啞巴把煙斗交給我的時候天色已暗,所以沒特別去注意,這些字不是我認識的任何一種語言,有的像中文,有的像藏文。

      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強烈的念頭在我心中升起──我要弄懂這些文字。

      雖說要弄清楚,但這東西我不在行,又不想告訴古董街裡的人,於是只能先擱在一邊。奇怪的是,那之後的每天晚上,只要一過十二點,家裡的電話就會准時響起,可一接起來就斷了,也從來不知道是誰。

      這會跟啞巴有關連嗎?我不曉得,總之先靜觀其變吧。

      又過了幾天,有一場大型的古董拍賣會,前輩硬是拖著我一起去。

      「你還年輕,應該多見見世面。」前輩這樣跟我說,我只禮貌地點點頭。

      這位前輩的名字我不曉得,就知道他姓馬,長沙人,大家都喊他馬軍爺。據我所知,馬軍爺的「軍爺」之名,有一半是沾了他爺爺的光。他的爺爺是從前打抗日戰爭的將軍,一生幾乎都在戰場上度過,貢獻匪淺,在當時沒有人不認識他。

      但如果你以為,馬軍爺只是個純粹的官三代,那就大錯特錯了,他會被這樣稱呼不是出於消遣,而是真真正正的尊稱。他年輕時幹過土夫子,也就是所謂的盜墓,他賣的這些古董有一半以上都是他自己弄來的,所以馬軍爺在古董街的地位,也就跟將軍差不多了。

      我會入這行有一半就是因為馬軍爺,對我而言,他與其說像個前輩,更像是父親,他說的話,我自然不敢違抗。

      說實話我對古董沒啥興趣,比起那些土里土氣的老東西,我更喜歡白花花的金銀珠寶,所以這種場合我還真提不起勁。

      不到二十分鐘,我就開始坐立難安,便藉故到外頭去抽菸。

      菸才剛點上沒多久,有另一個人走到我身邊,與我並肩站著。

      「好冷哪。」

      我吐出一口菸,試著跟那人搭話。

      對方沒有回答,也掏出一根菸,卻沒有點著,就這樣拿在手裡。

      「你也來參加拍賣會?」

      我又問,那人長得很清秀,卻穿著一件皺巴巴的棕色長大衣,看著很邋遢,也完全不像是會來參加走私古董拍賣會的人。

      對方依然沒有回答我,用兩隻手指夾著菸,遲遲不點上,我想莫非是沒有打火機?便問需不需要我借他,他用眼尾瞄了瞄我,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你真走運。」

      這什麼意思?面對這沒頭沒腦的話,我只覺得很尷尬,便隨口答道:

      「是挺走運的,做這麼久也沒被抓,幹這行,不靠點運氣可不行哩。」

      那人收起笑容搖了搖頭,然後朝我伸出手,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這是要點菸,便把打火機遞給他。他點上菸之後依然沒有抽,反而蹲下來把菸直直插進地上,什麼也沒說就把打火機還我。

      我覺得他這舉動另有蹊蹺,但因為對方是陌生人也就沒再過問,那人做完這個動作就轉身準備離開,臨走前特別回頭看了我一眼,說:

      「記住了,遇水莫停留,聞聲莫回頭,否則,三天後你就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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