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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鬼王

宮門早已大大敞開迎接鬼王的回歸,王熠騎著黑馬直直進入皇宮。

宮中。

大殿內空蕩蕩的,只有皇上坐在主位上,旁邊陪侍著皇上的心腹於公公。

王熠一進殿就筆直地朝皇帝走去,朝著已經為他準備好的軟榻,豪不客氣地坐了上去。

「收穫南湖城,我方損失三百二十一兵力,殺敵四千三百,得南寮兵糧萬石。」王熠面無表情,語調低沉且平穩,就像在聊家常似的報告軍情。

「賞!」王沄弘十分高興:「皇兒想要甚麼獎賞?儘管說。」

當今天下四分,其中以東齊最為強盛。氣候適宜、靠海、資源豐饒,其中,皇帝王沄弘用心的執政也有不小的功勞。

當然,被稱為東齊戰神的鬼王爺王熠,也在對鄰國的戰爭起到最大的嚇阻。

南寮這個有狼子野心想統一天下卻沒有實力的國家,以及神祕封閉的西越,都在鬼王的兵力駐守範圍。而北昭則是由謝璟珞的爹,也就是謝將軍派遣的軍隊防守。

雖然王熠被百姓稱為戰神,受到人民一致推崇,在外地人面前可說是走路有風,以身為東齊人為傲,大多數人私底下也都在說,東齊遲早是要統一天下的。但是那個騎在戰馬上,身姿凜然、氣勢磅礡的那個東齊戰神王熠,卻也不是人人追捧的英雄人物。

人無完人,他的性格嗜血殘忍,冷漠駭人,讓人們總希望鬼王最好一直待在戰場不要回來。

因為每次鬼王回城,總是免不了有血案發生。

今天可能是鬼王府的丫環被吊在樹上活活餓死,又有可能是哪家名門小姐被鬼王一個不爽直接殺了。皇帝給他「鬼王」這個稱號還真是不辱其名。人們談起鬼王時總是要顧忌許多,怕一不小心這些話被鬼王聽到似的。

王沄弘對王熠這個四皇子也可說是既害怕又欣賞。更何況他還得依靠這個兒子去鎮壓鄰國邊境。

二十一年前,渝妃懷上王熠時,被宮中一位算命的高人算出這個孩子命中帶煞,以後不是走上帝王路,就是走上亂世之路。

要踏上哪一條路,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當渝妃分娩的時刻來臨,風雲卻陡然變色,轟雷震震。而突然一道金光乍起,飛向高空後轟雷閃電齊鳴,金光猛地爆開散落。

渝妃一生下四皇子,也沒了呼吸,就這樣去世了。

小王熠不哭也不鬧,完全沒有一個小嬰兒該有的樣子,只是閉著眼睛自顧自地睡覺。因為剋死了渝妃,被王沄弘認為是不祥的孩子,心存芥蒂,對他也並不關照。

然而更湊巧的,小皇子出生沒多久,東齊竟然出現了瘟疫!瘟疫持續肆虐東齊整整一年,甚至京城也受到不小的影響,造成人心惶惶,邪門歪道四起,屍體堆積如山。王沄弘本就因為王熠的出生害死了渝妃而有所介懷,雲山高人又預言了王熠的命格終會成為滅世之災禍,皇帝更加忌諱。這場瘋狂的瘟疫更是讓人傳言,是四皇子的誕生才帶來的這場災難。大臣們紛紛連署上書,讓王沄弘一度鬼迷了心竅想廢掉四皇子,想著把他丟到荒郊野外讓他自生自滅。

但最終王沄弘還是捨不得,因為這是他和渝妃唯一的兒子。

王沄弘把四皇子託付給吟妃照顧。渝妃和吟妃關係還算不錯,平時沒甚麼事也都會到對方的院內串個門子什麼的。也因此,王熠剋死了渝妃這件事,對吟妃而言更是不小的衝擊。可想而知吟妃多有忌憚這個被成為災星的嬰兒。這個不祥的四皇子,吟妃一邊視為燙手山芋,一邊卻又因為是渝妃的遺孤而接受了照顧他的責任。

王熠就這樣被平靜的養大了,沒有受到特別的疼愛,卻也沒有受到什麼欺負。從小就失去了母妃,父皇也並不疼愛,宮中的人看這四皇子就是個孤僻的。性情冷漠也不知道是天生,還是這種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環境所造成的。

直到王熠十歲時,宮中的雲山高人又預言,應該讓四皇子到雲山去修行,由雲山上的師祖親自教導。王沄弘對於宮中的雲山高人一向是頗為信任,聽他說了讓四皇子出宮避個幾年,才能減去他年僅十歲就全身散發著的戾氣,又能預防東齊出現王熠再次帶來的糧荒,不再多說,立馬決定送四皇子上了雲山。

四皇子離開的這五年,宮裡人像是忘記了一樣,沒有任何人提起他,應該說根本沒人在乎一個從小死了母妃,父皇又不疼愛的皇子。反倒是皇帝時常想起渝妃,也跟著想著了這出宮避災的皇兒。

王熠在五年後準時歸京了。這時的他已經是武功高強,身材壯碩挺拔的男人。他身上的戾氣不減反而更加駭人,年紀輕輕全身散發出的氣息讓四周的人都備感壓力。

王沄弘也被四皇子全身不祥的氣息給震住了,看著自己的皇兒,好似不認識,好像多年以來都未曾正視過他。

但真正讓皇帝心驚的,卻是王熠那狹長的鳳眼裡的冷漠,眼中並沒有他這個父皇的位置,明明兩人對視著,王沄弘卻感到自己的渺小。

聽皇兒主動請命帶兵去邊塞,王沄弘驚愕於他的提議之下,卻鬼使神差的把兵權給了他。也不知是王熠眼中那不容人說不的壓迫感,還是做為皇帝卻有的恐懼感。

捷報一次次傳回宮中,王沄弘彷彿忘記四皇子是災星的傳言,對自己的兒子自豪不已,也因為王熠於戰場的勝利,讓東齊一下子躍升為東土大陸上最為強盛的國家。

南寮和西越都是王熠的手下敗將,不僅割了地,還送了和解白銀和物資等等。四皇子王熠卓越的戰功已經震驚天下,年僅十六歲就被賜封為鬼王。

而今天又是王熠功成歸京的日子,不僅大敗南寮軍隊,更是收獲不少東西。王沄弘高興的同時,也不忘巴結這個厲害的兒子,東齊有今天的東土霸主地位,也是靠著這個兒子的功勞。就算他們平時關係不親,王沄弘還是不放棄和這個兒子拉近關係的機會。現在在皇帝眼中,王熠已經不再是災星、禍害、或是不詳之人,而是一個難得且珍貴的寶。

想到這,王沄弘再次揚起笑臉。

「如何?皇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他也曾忌憚過鬼王的勢力和名聲,會威脅到他現在的地位。

王熠身上總透出冷冽的氣息,使人備感壓力,王沄弘完全不敢想,這個兒子如今擁有多少神力了?

做皇帝的,王沄弘當然曾想過透過練武來達到那種接近「神」的存在,追求還未有人達成的「長生不老」的境界。但是他似乎沒有練武的天分,到了聖主級別後就再也上不去了。他也曾派人出去找過冰山雪蓮或是五色花等能提升神力的東西,但卻一直沒找到過,光是吃煉丹師煉出來的丹藥,根本沒有幫助。

面對王沄弘面色和藹的問話,王熠的面上沒有一絲改變,心中卻有些不耐,每次他進宮皇帝總是會問這些問題,但他並沒有想要的東西,就算有他自己也能得到。

王熠不是不知道王沄弘心中所想,不管是對他滿意的地方,還是不滿的地方。

皇帝會重用他,無非是因為自己的能力和皇子的身分,另一方面又怕他一時興起搶了皇帝的寶座。他對皇位可是完全沒興趣。整天坐在那把龍椅上,被關在這雖然看似華麗,卻像籠子一樣的皇宮中,他想不出到底那兒有趣。

培養了自己的勢力,無論是商業還是江湖上他都有參一腳。但還是並未找到一樣東西,能掃除他心中的空虛和那無聊勁兒。

除非是──

突然間,王熠的腦中浮現出了一張白皙的臉蛋。

那雙深紫的桃花眼,一眼不眨的看著他,裏頭像是有漩渦般,讓他忍不住沉醉了,卻沉淪得甘願。遇見那個女人時,他腦袋裡只想著面前的她,好似想了千年似的深刻。

他好想扯下她臉上的面紗,看看那張臉蛋是多麼的魅惑人。

他想一把抓住她,將她塞進他的身體裡面,讓她活在他的世界中。

但另一方面他又想吃了她,撕了她,讓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像是他毀滅了一切,獨自徘徊於虛無。

「本王要她。」

「誰?」王沄弘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鬼王這次竟然開口說有想要的東西?

王熠一言不發。

「你想要什麼?」看著皇兒不發一語,王沄弘微微挑眉,再次開口試探。

「……」

還是沒有人回話,王沄弘疑惑地轉過頭與一旁的於公公對視了一眼,眼神似在詢問:「他怎麼了?」

坐在下位的王熠,倒是有些遺憾的垂下眼。他可惜自己連那個女人是誰都還不知道,甚至長相也沒完全看清,除了那雙令人沉迷的紫色眸子。

「本王想好之後會再進宮的。」他突然說。

說完,王熠馬上起了身,不再看皇帝一眼,徑直往殿外走去。

王沄弘對鬼王無理的態度習以為常,所以未對他的無禮發難,可想再挽留他說幾句話,卻只是伸出了一隻手。

也不知道為什麼,開不了口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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