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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現身

      江璥元發現秦潚今天好像有點奇怪,他們幾乎都一起上課,但今早秦潚竟然沒等他,手機也關機,等他到學校後,才發現秦潚已經在教室了。

      江璥元從進教室到現在,已經叫了秦潚四次,但他好像都沒聽見,托著腮看著窗外,面無表情的他,不知在想什麼。

      以他敏銳的推斷,感覺又不像思春,江璥元瞇起眼睛,嘖了一聲,不對勁。

      江璥元離開座位,邊啃著早餐,邊朝秦潚走去,拉開秦潚座位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下,伸手在秦潚眼前揮了揮,喊道:「喂喂喂、秦潚大人回神了!」

      沒有反應。

      江璥元皺眉,是怎樣?

      將最後一口早餐吞下,江璥元拍了拍手,看來他只能來狠的了,雖然他也不想這樣做,但是,他也是迫於無奈啊!雖然微微上揚的嘴角,似乎洩露了他真正的情緒。

      「原諒我,好友。」看著秦潚的側臉,江璥元一臉痛苦的說,他用左手捂著眼,將右手高舉後,突然朝著秦潚的臉揮下——

      啪,江璥元的右手手腕落入一隻手掌內,秦潚轉頭看向好友,皮笑肉不笑的說:「一大早就這麼熱情好嗎?」

      「呃.……嗨,潚!」江璥元抽回手,在秦潚眼前揮了揮,「你終於回神啦?你都不知道我多擔心你,擔心到早餐都沒胃口了。」

      江璥元一副心痛到深處無怨尤的樣子,令秦潚忍不住笑了,他低笑出聲,罵了聲白癡,說:「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才剛剛吃完一份培根蛋土司。」

      「什麼嘛,原來你並不是完全在神遊嘛!」   

      謊言被無情戳破,江璥元大笑兩聲,回座位拿了他喝一半的奶茶,又回到秦潚的面前坐下,「來,說吧,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一副老婆跟人跑的鳥樣?」

      「去,少在那邊詛咒我未來的老婆。」秦潚給了江璥元一個白眼。

      「那你到是說說,你到底怎麼了啊?」江璥元一臉八掛。

      「……」秦潚先是看著好友,然後垂眸,手指在桌上輕敲,不知在想什麼,不發一語。

      「喂,我說大哥!你以為你在辦案?還是在詮釋殺人犯自白?這種表情是要嚇死誰?」

      秦瀟一臉沉重的樣子,讓江璥元差點把手中的奶茶捏爆。

      「你話還真多。」秦潚又被逗笑了,這傢伙還真是個寶。

      猶豫了一會兒,秦潚還是決定把昨天遇到的事告訴江璥元。

      江璥元從一開始的看好戲心態;到最後的目瞪口呆。

      當秦潚說完後,江璥元將已喝完的空杯放下,他推了推眼鏡,臉上沒有半分戲謔的看著秦潚,說:「潚,看來,你是真的遇到了。」

       秦潚有點驚訝的看著江璥元,他知道當他露出這個表情時,表示他這時的情緒是非常認真的。

       「你如何確定?我當時也沒看到像傘女那樣的……東西?」

       「你不是有上網查過資料嗎?遭遇傘女並不是只有她顯像才算,現象也算是一種。」

      「現象?就算沒看到傘女,也會遭遇不可思議現象?」

      「正解。」江璥元打了個響指。

      秦潚吹了聲口哨,「挺像一回事的嘛,看來有認真做過功課。」

      「別太崇拜弟,弟也只是在哥身邊久了,沾染了那麼一點屬於天才的氣息,因此產生了質的躍進而已。」

      江璥元甩了甩頭髮,一副大器晚成的惋惜樣,完全不想理會起身想直接走人的秦潚被江璥元拉住。

      「偶爾讓我帥一下會怎樣?坐下來啦!我們正經事還沒講完。」

      重新坐下後,秦潚無言的看著他,「真感激你還記得有正經事這回事。」

      江璥元嘿嘿笑一聲,整理了一下情緒後,收起了笑容,說:「既然你也查過關於傘女的資料,那你應該知道遇到傘女的種種情況,例如失蹤、受傷、不要回話、捉弄、不要偷看她、不要跟她交談……等等之類的,其中還有一個例子正好符合你的情況。」

      江璥元話打住,看著秦潚,秦潚眉頭輕皺,開始回想著他昨天上網查的資料內容,沒錯,元說的他都有看到,好像還有一個例子是——

      秦潚抬頭看著江璥元,眼裡有著一絲異樣。

      傘女似乎會將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

      本來江璥元是堅持要翹掉晚自習,跟著秦潚一起去公車站瞧瞧的,但是,被秦潚拒絕了。

      「既然你堅持,那好吧,回去小心點,要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記住我跟你說的,不言不理不看。」   

      江璥元站在教室門口,像個老媽子似的對著秦潚耳提面命。

      秦潚點頭,雖然他還是覺得似乎有點反應過度,但是感受到江璥元的關心,也就沒說什麼,道別後,秦潚離開了學校。

      在校門口停住,秦潚看向前方通往回家的那條路,這條路,他已經走了3年了,站了一會兒,才又繼續邁開了腳步。

      今天的心情跟昨天相比,少了那麼一點輕鬆,但也沒到恐懼,他也不知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就像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吧,那是一種微妙的感覺。

      就在思緒翻轉間,秦潚已經走到了公車站,人潮依舊,一陣冷風吹來,秦潚拉了拉外套的領子,今天他穿的是另一件厚外套,昨晚母親看到新聞報導說會有寒流,便將這件外套交給他。

      像是想到了什麼,秦潚將外套拉鏈拉上,管你什麼不可思議現象,今天要是能再一次從他眼皮子底下讓他外套消失,他就相信真有這麼一回事!

      秦潚往公車站走去,站了一會兒,覺得好像又不太對,難道他要像個傻子一樣一直在這裡等?

      傘女在這公車站出現過的目擊新聞,真的就代表會在這出現嗎?

      想了想,秦潚決定先回家。

      晚上吃完飯,他再來看個究竟。

一   

      在家門口,秦潚對自己全身做了個檢查,外套、制服、書包、褲子、內褲、襪子、鞋子、手錶、手機,他還打開書包確認了一下裡面的書與物品。

      最後,他伸進外套裡摸了摸自己的背,乾的。

      「一切正常。」秦潚滿意一笑走進屋內。

      直到秦潚洗完澡開始吃飯時,他才發現父親不在,他看向母親問道:「爸呢?」   

      見秦潚碗空了,洪美玥又幫他添了一碗飯後,說:「你爸說他今天加班呢。」

      「這樣啊,知道了。」

      父親已經好一陣子沒加班了,上個月,還聽他憂心忡忡的說著擔心會不會失業,想不到這個月就開始加班了,看來,父親暫時不用掛心此事了。

      「對了,晚點我要出門一趟。」

      「要去哪?是跟元有約嗎?」

      「不是,放心啦,我很快就回來了,只是要去確認點事。」

      「好吧,你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注意安全,媽吃飽了,你慢慢吃。」

      洪美玥溫柔一笑,起身收拾善後去了。

      在距離秦潚大概十步遠的地方,就是傳說中傘女會出現的公車站。

      最後一個乘客下車後,公車末班車駛離,剛下車的男子似乎帶著酒意,邊打著嗝邊搖晃著身子逐漸走遠,直到消失在秦潚的視線裡。   

      閃爍的公車進站提示燈也已暗下,只剩一旁的路燈,鵝黃色的燈光灑在公車站已空無一人的長椅上,秦潚先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了過去。

      公車站後方就是偌大的夜市空地,今天不是營業的日子,空地黑漆漆一片,只有一些小垃圾隨風而起的窸窣聲。

      這時間店面什麼的也都打烊了,馬路上沒有人車,整條街靜悄悄的,連隻狗都沒有,靠,現在是在拍鬼片還是黑色星期五?

      感覺氣氛有些可怕,秦潚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著。

      站在空蕩蕩的公車站前,秦潚左右看了看,確認周遭沒有人後,他坐在長椅上,心情有點緊張。

      他這算是什麼?可笑?還是愚蠢?

      還是,其實這算是可敬的實事求是的實驗精神?

      感覺像是網路上YT主播;在驗證什麼都市傳說的感覺。

      看了一眼錶上的時間,十一點半,秦潚打了個哈欠,覺得有點無聊,因此,他決定打電話跟江璥元實況報導一下。

      當他拿出手機,才發現他的手機從早上關機後,就一直沒開機過,正當他準備開機時,一道輕微的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

      秦潚往聲音來源看去,發現是從旁邊的路燈傳來的,雖然很小聲,但他確實聽到了,就像是有東西敲擊路燈的聲音。

      看了很久,沒看到什麼異樣,也沒再聽到什麼聲音,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秦潚將視線收回,當他低頭繼續想把手機開機時,卻被他身旁憑空出現的東西給嚇到!

      那是一件折的方方正正的衣服,那款式那顏色,都讓秦潚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看著看著,秦潚忍不住伸出手,為了確認心中所想,他想把它拿起來好好的看個究竟。

      突然,一股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伸出的手,就這樣僵在那件衣服的上方,那是一道視線,秦潚能清楚的感覺到有人正在他的身後看著他...…

      心跳逐漸加快,那種詭異的感覺讓秦潚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額上的汗,是冷的。

      吞了口口水,秦潚在心裡暗罵自己沒用,你就這點程度嗎?怕個屁啊!

      在心裡心理建設了一番,秦潚牙一咬,猛地回頭一看,沒有人,連隻貓都沒有。

      他站了起來,仔仔細細的把附近找了一遍,如果是惡作劇,那對方從在自己轉身之前;到他逃跑的時間根本只有短短幾秒,以這附近空曠的程度來說,想在短時間躲人根本不可能,就算是飛毛腿等級的人,有把握能在短時間內跑到對街或是巷子裡躲藏,那也總會有點腳步聲吧?

      可是他根本連蚊子聲都沒聽到。

      剛才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實在是太過真實,秦潚很確定那絕對不是錯覺!

      難道,真的出現了?

      這個想法才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身後又有了動靜,跟他剛剛聽到的聲音一樣,很小聲,但秦潚確實又聽到了,他馬上回頭看向剛才的路燈,依然什麼都沒有。

      神經緊繃的有點惱火,秦潚低咒了聲,大步走向路燈,站在路燈下,仔細推敲著可能造成聲響的原因,但結果卻是令他失望的,周邊也沒樹,排除果實掉落什麼的,得到的結果是-除非是狂風夾暴雨,不然根本就沒有會令路燈發出聲音的可能。

      「這到底是...…」當秦潚還在思考時,他的眼角餘光似乎瞥見了什麼,頓了一下,他慢慢的將頭轉向他右手邊公車站的地方,慢慢的,一抹紅映入他的眼裡。

      原本空無一人的公車站,此時竟然有人坐著,藍色的制服上繫著紅色的領結,藍色的短式百摺裙,半截的白色長襪,黑色娃娃鞋,手中撐著一把擋住樣貌的大紅傘。

      完全跟傳說中一樣的裝扮,瞬間意識到自己遇到了什麼,秦潚倒抽一口涼氣,傘女!

      視線往下一瞟,秦潚呆住。

      他剛剛覺得似曾相識的那件衣服,此時就攤開在傘女的大腿上,剛剛折好好的還無法確定,現在是攤開的狀態,可以看的很清楚,也讓秦潚確定了心中所想。

      那件衣服,就是他昨天離奇消失的那件外套!

      也許是長的一樣的外套?但那也太巧……

      傘女就這樣坐著,一動也不動,而秦潚也不敢動,但是他的腦袋卻轉個不停,他是該拔腿就跑,還是...…

      他看向重新出現的外套,又看向就像雕塑般靜止不動的傘女,江璥元的警告不停在耳邊響起,掙扎了許久,秦潚作出了決定,他朝傘女走了過去。

      秦潚走到了傘女前方的稍遠處,他偷偷打量起眼前這位傳說中的傘女,過肩的長髮,不僅凌亂且都糾結在一起。

      沒有繫好的紅色領結,身上的制服有點眼熟,但卻一時想不起來,既然想不起來那就先不想,視線繼續往下,半截白色長襪只穿了一只。

      在秦潚打量傘女的同時,傘女仍是沒有任何動靜,彷彿她只是個擺飾,而她與秦潚的距離大概只有五步。

      娃娃鞋非常髒,沾滿了許多的泥土、枯葉與綠色植物,而鞋身與前端有一些損壞,看起來像是磨破的,難道傘女平常出沒都是用走的?

      不知不覺,秦潚又入神了,當他回過神想正眼看向傘女時,卻發現他的眼裡只剩一種顏色,紅色。

      嚇!不知什麼時候,傘女已經站到他的面前!

      被大紅傘傘緣擋住的臉龐,只看的到一點點下巴,一股惡臭向秦潚襲來,他皺起了鼻子,靠,這什麼鬼味道,有夠臭的!

      秦潚發現,那股惡臭似乎是從傘女身上傳來的,站在眼前的傘女有了動作,她緩緩抬起右手,不知她要做什麼的秦潚,轉身就想跑,卻發現他根本就動不了!

      紅傘往上抬了一些,秦潚看到了她的嘴唇,又是一陣雞皮疙瘩,跟一般正常的紅潤不同,傘女的嘴唇是黑中帶紫的顏色。

      在秦潚驚恐的注視下   ,發現傘女抬起的右手裡正拿著他的外套,而那雙紫黑色的嘴唇也緩緩的打開——

   「找……他樣......的.....死....」

      意義不明的字眼,讓人無法理解,她的聲音沒有抑揚頓挫,聽不出任何情緒,像是機器人般冰冷的說話方式,令秦潚從頭麻到腳。

      她又靠近了一些,他能感覺到她手上的外套掉在自己腳邊,頓時,那股難以形容的腥臭味加倍充斥在秦潚的鼻腔間,一陣反胃,他忍不住乾嘔了起來,突然,一陣冰涼撫上了他的臉,秦潚瞪大了眼。

   「救……否......死......」

      一樣是破碎不整的話語,秦潚看著撫著自己臉龐的那隻手,那是白的像病態般的白皙,紅紫色滿滿的血管紋路滿佈其上,細長手指的尖端是黑色的指甲,細看之下煞是恐怖。

      秦潚緊閉雙眼,不敢再看,與傘女近距離接觸的體驗,實在是比想像中還要恐怖數百倍!

      就當秦潚已經堅持不住,打算拋棄男人尊嚴放聲尖叫時,一道鈴聲卻劃破了寂靜無聲的夜——

      咦?這個鈴聲好耳熟。

      秦潚偷偷睜開眼睛,卻已不見傘女的蹤影,而他也能動了,驚魂未定的左右看了看,終於確定傘女消失了。

      而那道像是救了他般的鈴聲,此時還響個不停,秦潚往口袋一摸,赫然發現是自己的手機在響,難怪他會覺得耳熟了,來電顯示是母親。

      平復了一下心情,秦潚接了電話,手機裡傳來母親擔心的聲音,原來是在秦潚出門後,一直遲遲未歸,秦母愛兒心切才會打電話確認兒子的安全。

      一陣暖意浮上心頭,秦潚安慰了母親後,並說自己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叫母親先睡,然後掛了電話。

      「呼,想不到竟然是一通電話救了我。」秦潚撿起失而復得的運動外套,想起剛剛的經歷,還是不禁打了個冷顫,算了,還是先回家吧。

      進社區後,秦永安的身影出現在前面的電梯處,他背對著秦潚,似乎是在等電梯,看樣子應該是剛下班,秦潚向他喊道,「爸,這麼巧,剛下班嗎?」

      秦永安回頭朝他笑了笑,他按住電梯等著秦潚進來,見狀,秦潚立馬跑了過去,進電梯後,秦潚本來打算告訴父親關於自己遭遇傘女一事,但仔細一想又作罷,父親加班已經夠累了,自己實在是不該再拿這種事情去煩他。

      六樓很快就到了,他們一前一後進家門,秦潚發現只有客廳的小燈亮著,看來母親是聽他的話去睡了。

      跟秦永安說了聲晚安後,秦潚正準備回房睡覺,此時洪美玥卻走了出來。

      秦潚笑了笑,說:「媽,剛剛在電話裡不是叫你不用等我回來,先睡的嗎?怎麼起來了?是我跟爸吵到你了嗎?」

      洪美玥看著秦潚,一臉莫名其妙的說:「什麼電話?在你出門之前,大概十點半左右我就已經睡了,直到剛剛我聽到你們回來的聲音,我才醒過來,怎麼可能跟你講電話?」

      洪美玥此話一出,秦潚只覺得一股冷意從腳底直竄腦門!

      怎麼可能!那剛剛打電話給他的是誰?那分明是母親的聲音!?

      洪美玥走過來,摸了摸秦潚的頭,說:「你啊,是不是最近都太晚睡,所以精神不好?以後要早點睡,知道嗎?」

      秦潚呆滯的點了點頭,關了小燈後,夫妻倆就回房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秦潚拿出口袋裡的手機,奇怪的是手機並沒有反應,這時他才想起一件事。

      對啊,他手機不是從早上開始就關機了嗎?

      在公車站的時候他後來也沒把手機開機,既然他手機是關機狀態,那那通電話是怎麼打進來的?

      而那個人為何有跟他母親一樣的聲音?對方的用意是為了救自己嗎?

      是故意假裝的?但那有可能嗎?

      如果是,那又是為什麼?難道對方知道自己正陷於危險之中?

      突然感受到一股溼意,呼吸間彷彿又聞到那股腥臭味,秦潚有點遲疑的往背後摸去,手指所觸之處溼黏無比,像是被電到般的縮回手,又來了,難道,這是遭遇傘女就會發生的現象嗎?

      秦潚覺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團迷霧之中,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方向。

      手機從手中滑落,秦潚一個人在漆黑的客廳發起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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