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破浪，那小船在洶湧的海水中漸行漸遠，上頭的燭火忽明忽滅，照耀了滿天滿際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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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那年，我爸走了，你也這樣教我放小船，說是這樣，在海中死去的亡者便可以再見上生者一眼，不會在海底寂寞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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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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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到死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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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驀然一笑，低垂眼眸，想起那年，他們仍是這般的要好，總是有著天不怕地不怕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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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你過的好嗎？」他輕聲地問，聲如細紋，幾乎被浪潮聲給蓋過，但那人仍是聽見，輕笑出聲，他抬眸，仍是記憶中的溫暖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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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錯，你也過得不錯，上次聽阿祥說你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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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他要結婚了，對方是個有著與那人一樣溫暖笑顏的女子，笑起來微瞇的眼總有點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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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吧，打自那次我們大吵，你一去不復返後，已經七年了。」那人嘆息，混著海風，讓他激起起絲絲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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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那年，他幾乎是承受不住家中的質疑與社會的輿論，毅然決然地離去，那人就如以往，雖是盛怒，卻仍是笑著替他收了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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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極為細心，他所有的東西在一夜之間半分也無落下，他離去時，那人窩在客房，始終沒有見他一眼，他也沒有語氣與臉面去道別，只是脫下手中的戒指，頭也不回地離開，一次聯絡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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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戒指，他看著自己指間的銀戒，在望向那人，瞳孔奏縮，一抹藍光在眼前閃，過，他仍是帶著那枚戒指，但他知道，那枚是自己的，帶著暗藍的流光，那人的是帶著暗綠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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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至少會有點在乎我的近況，總是有意無意地向阿祥說著，可你卻是一次也無問起，打自那時，我便知道你我之間是在沒有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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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不問，而是不能問，問了就在乎，在乎就想念，寂心徹骨，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回頭去愛，可他不能，沒有勇氣，只好選擇這世間的正理，選擇遺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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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如今，他到底是後悔，後悔沒能拋棄一切與他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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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得好麼？」那人問著，幾乎讓他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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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還不錯，工作也挺好的。」故作輕鬆地說起，眼角卻不爭氣的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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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若能重來一次，你回選擇留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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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噎，轉頭看向那人，那人一是回望，眼中沒有半分星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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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嘴許久，卻是半個字也吐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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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輕晒，抬掌遮去他的雙眼，指縫間他似乎喵見遠處的小唇晃了晃，幾乎就要被大浪掩沒，燭光搖曳，竟是虛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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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說的，我知道，知道。」那人語氣帶著哽咽，微微透明的掌心讓他得以窺見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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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是笑著，笑的心碎，這是他第一次知道，笑臉原來也可以這樣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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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大風吹起，那人傾身將唇落在摀住他眼的手上，隔著一片手掌，他感覺不到他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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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這樣冰冷，可再見你卻暖上許多，」那人笑語，如同初見，「再見。那年沒說的話，再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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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要再見，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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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亂揮去他的手，卻落了空，下意識地向大海遠處望去，卻是燭火熄滅，小船轉眼被大放給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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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轉視線，那人卻不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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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何！」遠處有人呼喊，他茫然回首，見那人笑著的向他走來，他張唇正要呼喚，卻見到那頭被大風吹起的烏黑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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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眉眼，此生，他只能望著那雙眉眼眷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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