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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山姆

山姆是個胖胖矮矮的小男孩,他住在一個小鎮裡。

這個小鎮不算小,約有四、五百人。因位處在前往首都的必經之路上所以來來往往的人也多,是個熱鬧的小鎮。

每天攤販的吆喝聲和馬蹄聲絡繹不絕,鎮民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大家都因為這和平的年代而開心,戰火延燒了幾年他們就失去笑容幾年,而今,戰爭結束了,活力似乎又回到人們的身上。

可山姆並不快樂。

他的父親在戰場上失去生命,他的母親成天陰鬱寡歡。自從父親死了他就把母親的靈魂也帶走了,成天就是看著窗外,什麼事情都做不了,人也日漸消瘦。

但山姆愛他的母親。

所以他每天很早起床到報社去領當天剛印刷好的報紙,當個賣報小童每天在霧正濃,連微弱的陽光都透不下的清晨孤拎拎的站在鎮中心噴水池那兒賣報紙,賺那一點點的錢,而當報紙賣完時他就到附近的工廠工作,辛苦又疲憊。

但山姆不喊苦,因為他就是個這麼乖巧的男孩子,有些傻有些蠢,胖胖的身材讓他看起來遲鈍。鎮上的孩子們總是欺負他、捉弄他,不跟他玩還嘲笑他,而山姆總是沉默著聽著孩子們的嘲笑離開,心底還有些認同他們說的話。

他小小年紀就覺得內心痛苦,沒有人理解他沒有人愛他,但他總是不放棄一絲希望,他總認為這一切都會過去的,就像他父親常說的話。

他確定他父親確實熬過去了,在戰場上痛苦了這麼多年後,在他斷了一隻手後。他父親最後一次的消息是在醫院裡,被流彈擊中,手臂的傷因為戰場資源匱乏的情況下只用能緊急處理,拖了好幾天才送到醫院,到的時候整隻手都發黑了,緊急做切除手術後的幾天還是因為敗血症過世。

山姆不知道什麼是敗血症,他只知道他的父親是死於戰爭,而他一切的痛苦也隨著他的死去離開,什麼都不剩。

山姆想也許這世間的一切都跟死去有關,不論是鮮花、食物、戰爭或是山姆本人。

他內心痛苦,卻無處可說。

第一次遇到那個東西是在某一天的清晨。他跟往常一樣站在充滿濃霧的噴水池旁賣報紙,人潮稀稀落落,連偶爾的鳥叫聲也沒有,靜的可怕。

但他看到一個男人就站在街道的路口往他這方向看著。濃霧影響了山姆的視線,他看不清楚那男人的模樣,只能模糊的看見那是個身材高挑纖細的男人,穿著黑西裝,就像他父親被送回來的那一天身旁的大人們所穿的黑西裝。

那個男人就這樣一直站在那裡看著山姆,直到山姆因為有人要買報紙移開視線後才消失不見。不要問山姆怎麼不過去問問那位先生要不要買份報紙呢,他才十歲,不大也不小,卻有種莫名的直覺告訴他不要過去比較好。

清晨的人們不會停下腳步看著一個站在濃霧中的賣報小童,他們大多決定買份報紙後就離開了,誰會在意一個矮矮胖胖的小男孩?

後來的幾天山姆也忘了這件事,他仍然每天清晨就去賣報紙,吃完中餐後到工廠去上班。他沒有再遇見那個瘦高的男人,就像他從來不曾出現過。

而山姆的母親生病了,一個憂鬱的女人怎麼能不生病呢。那個女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歲,頭髮不再烏亮光華,皮膚枯黃老態,天天躺在床上可憐可憐地呻吟著,醫生到家裡來為她看病卻只無奈的告訴山姆這是心病,如果他母親不振作那誰也救不了她。

可心病怎麼不能醫呢?山姆想。如果心臟生病了,那就把它剖開後再好好醫治不就好了嗎?就像鎮內的萊斯福太太,有一年她得了膽結石,天天躺在床上哀嚎著,醫生不也幫她把膽拿出來了嗎?瞧瞧她現在活的多快樂,一點病痛都沒有。

醫生聽完山姆的話只是看著他,皺著眉看著他。

「孩子,不是所有病都能醫好的,妳母親是心靈生病了,跟她的身體無關。」

最後醫生走了,帶著他的出診袋和醫療費。他還是開了些藥給山姆的母親,交代山姆每天都要讓他母親吃藥。

山姆站在病床前看著那個吃了藥睡著的女人,好像他從來都沒看過她。

山姆換了一份工作,他不再一大清早就到噴水池賣報紙,而是改成一大早去送牛奶。

他的身上背著一個大袋子,沉重又脆弱。裡頭是滿滿的牛奶,稍不注意就有可能碎掉,而碎了一個他就要賠錢,所以他非常小心。

他每天走路去送牛奶,盡他所能的送越多越好,因為牛奶的工錢是以送出的家數越多他就領的越多。

他走啊走,走到離鎮中心相較遠的一間屋子,他記得這間屋子,裡面住著全鎮最好的裁縫師,連許多經過這裡的旅人都會來找他訂做衣服的裁縫師。

這位裁縫師約三十多歲,住在小鎮的邊緣,離山姆家不算遠,但山姆不曾拜訪過他。

山姆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破舊衣服,還有一些補丁。這些都是別人不要的舊衣服,以前他母親總會去買些便宜的布料幫他縫製新衣服,現在他只能拿別人不要的舊衣服請隔壁的費萊傑夫人幫他改尺寸。

感謝那位慈祥的老夫人總是那麼照顧他,偶爾還能從她那裡拿到一些小餅乾。願神保佑她。

山姆把最後一瓶牛奶放入裁縫師的牛奶箱中準備離開時,突然聽到有人叫住他。

「你好。」他看到一個男人從後院走過來,臉上帶著微笑:「真是辛苦你了,每天幫我送牛奶。」

「你好,先生。」山姆頭低低的看著下方,一雙沾著泥土的靴子:「不辛苦的,先生。」

「怎麼會不辛苦呢,我家這麼遠。」他走到山姆正前方,彎下腰摸摸他的頭:「要不要進來,讓我請你吃頓早餐吧。」

「不用了,先生。」山姆說,他的手緊張的握在一起:「我母親還在家裡等我呢。」

剛想要離開時山姆就發現自己的肩膀被握住了:「別這麼急著離開,我裡面還有些可口的小餅乾,你一定不會想錯過這個的。」

男人用不可抗拒的力量把山姆轉過身,打開門輕輕的將小男孩推了進去。在關上門的那一刻山姆回頭看了一眼,張牙舞爪的黑色樹枝正隨風搖動著,像極了不斷揮舞的黑色觸手。

門被關上了,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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