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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遠得要命的親戚關係02

今晚在學校附近的簡餐館吃飯,胡氏姊妹、美美和幾位同學吃飽了再買杯手搖飲料,眾人心滿意足地討論接下來的行程。

「我們有事,不去了。」維如向其他人說。

「什麼事?」美美好奇。

「妳們不會想跟的。」維妤說得哀怨。

維如並沒有跟她說接下來要做什麼,憑雙胞胎與生俱來的心契,她知道維如想找昨天那位女道士。

胡氏姊妹眼神裡各一道隱約的鬼影飄忽閃爍,美美赫然想起她們的鬼興趣,明白她們的事定和鬼有關,不再問便把其他同學帶走。

「我們也走吧。」維如牽起維妤的手。

「去哪裡找那位女道士呢?」維妤這才問,「妳知道她是誰了嗎?」

「不知道。」維如吸幾口飲料,「我想去夜市找。」

「道士和夜市是兩回事。」維妤提醒。

「道士和夜市有關係喔!」

維如難得指正,維妤好生驚訝,「哪裡有?」

「道士是捉鬼的,鬼都晚上出來,跟夜市一樣!」維如得意洋洋地解釋。

「喔……好吧,我們去夜市找那位女道士,」維妤同意是因:「順便逛逛,我想吃鹽酥雞!」

而她打的算盤無法如意,夜市竟如昨晚冷冷清清。

姊妹倆吸著飲料,一臉無辜地站在路邊。

「這個夜市到底怎麼了?」維妤看看時間,「八點多還不熱鬧的夜市,要不真是半夜市,要不就是假夜市。」

「都沒看到什麼道館,要找那位女道士原來很難。」維如掛心的仍是見鬼。

兩名路人經過她們,講著話。

「怎麼今天陳家又送肉粽?」

「聽說昨天沒成功,夜裡陳家鬼影幢幢,左右鄰居還有人被鬼嚇,所以又找劉道士幫忙。」

胡氏姊妹互望一眼,馬上牽起手往大孝河出海口跑去。

一路上她們沒碰到陳家送肉粽的隊伍,已心生懷疑,到達後又沒見著如昨夜的景況,她們又無辜地站路邊。

「昨天的馬路消息還很準,怎麼一天就不行了?」維如苦悶得嘆不了氣。

「會不會我們誤會了什麼……」維如吞下的檸檬綠茶化作滿腹苦水,嚴重影響思路。

兩人的飲料喝完了,準備走時,兩名路人經過她們。

「不早說陳家送肉粽改地方了,我以為還在這兒,剛才都不敢過來。」

「陳家人覺得這大孝河出海口太窄,改到較寬的小孝河出海口。」

「大孝河應該比較大才對,居然小孝河才是條大河,為什麼呢?」

關於大孝河和小孝河的矛盾,胡氏姊妹不感興趣,牽起手跑往小孝河出海口。

她們到達時,送肉粽儀式已接近尾聲。

今日陳家來送肉粽的人較少,不必擠往人群前方,站在側邊的堤防,維妤就能清楚看見祭壇上的情況。

不知燒著什麼的火化爐裡焰光微弱,女道士雙手合十,閉目站在一旁,嘴上只喃喃,不像昨日嘰哩咕嚕地唸咒,也沒有燒符、揮劍。

和昨日相同的是祭壇上仍有鬼,不過非長舌鬼,也不只一個,好多好多,圍觀般地繞在祭壇邊,面無表情,往常猙獰醜惡的面容猶若心靈得了平靜的理由而安詳許多。不一會兒他們列隊,毫無自主意識地僵直行走到水陸交會之處,那兒有座常人見不著的陰陽閘口,他們輪著上去,讓兩根大彎釣穿過皮肉,勾住鎖骨子,吊上連接至黑暗海空之間的繩索,一個接一個,在颯颯海風下,搖搖晃晃地輸送往不知名的幽冥異地,從此告別人間,能證明他們曾經存在的,恐怕只剩祭壇周圍凌亂的腳印,即便那些將在晨曦迸現的瞬間消殞成無,彷彿圍觀的意識型態會令祭壇上的人一張眼就嚇得心驚肉跳……

「好恐怖。」維妤顫抖著。

「哇!」維如掩嘴驚叫,「應該有十年沒聽妳說恐怖這兩個字!有多恐怖呢?」

「太恐怖了,我現在說不出來。」長長吁口氣,維妤撥撥汗濕的瀏海。

「唉唷,妳的額頭好濕喔,我知道有多恐怖了!」維如發起抖,不忘幫維妤擦掉汗水。

「妳知道就好。」維妤再說:「好多鬼被送走,其中幾個我有印象,包括昨晚飄到舍監寢室的那一對鬼男女。」

「那就是說學校沒有鬼了?」維如並不希望。

維妤用手把瀏海梳順,再聳眉一笑,「怎麼可能?哪間學校沒有鬼?沒有!」

給那堅毅不能拔的語氣震懾,維如不敢嘻笑,只得問:「昨天有一堆鬼,今天都被送走,代表什麼呢?」

維妤深吸一口氣,「昨天的送肉粽真的出了問題。」

維如繼續推論:「那就是說今天的送肉粽成功了,陳巧芸也被送走了。」

「我不知道有沒有成功,」維妤苦惱地將頭歪向右側,「剛才沒有看到那個長舌鬼喔……」

「那……」思考起來,維如頭歪向左側。

姊妹倆苦思之際,送肉粽儀式正式結束,陳家人向女道士致意後散去。

維如立即拉起維妤的手。「我們過去找她。」

維妤有意見,「總覺得她不是很行。」

「都把那麼多鬼送走,有什麼不行?」

維如的話也有道理,維妤雖仍有疑,還是陪維如過去。

女道士有幾個助手,上上下下把祭壇上的物品搬走,女道士則一直在上面。

站在祭壇旁邊,維如向上喊:「道士阿姨妳好!」

「有什麼事?」女道士忙著收拾,沒看她們。

她四十五歲,身形削瘦,長臉型上頰微凹,眼型下垂、眼神混沌,探不出她什麼心情,但感覺是心事重重,眉間的皺紋深,使她看起來好似一直在皺眉煩惱,整個人散發的氣質是憂鬱。

「我們可以上去嗎?」維如問。

女道士這才看向她們,一見她們身上的制服就顯露緊張。「妳們是瑰園女子高校的學生,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面?」

「我們是特地來找妳。」維妤說。

驚訝一下,女道士招個手,同意她們上祭壇。

兩人上去,維妤好奇地看看祭壇上的擺設和物品,維如則興奮地向女道士自我介紹。

待她說完,女道士也簡單介紹自己,再給她一張名片。「維如小妹妹妳好,這是我的名片,上頭有我道館的電話和電郵地址,有事可以打電話或寫信給我。」

「哇!我今天才知道道士也有名片,還有電子信箱!」維如大驚小怪地看著上頭的資訊,「劉佳宜阿姨,我們校長也姓劉,他說可以把他當爸爸、當伯伯,那我跟妳也算有親戚關係!」

被攀親附戚,劉佳宜靦腆地笑一下,「我跟妳們校長還真有親戚關係。」

沒問他們什麼關係,維如講起袁晨和吳依珊之間遠得要命的親戚關係。

「劉阿姨,請問一下,」維妤過來,「今天送肉粽成功嗎?」

這突來的專業問題讓劉佳宜吞吐好一會兒才說:「成功了。」

「劉阿姨,昨晚我們也有看妳送肉粽,後來好多鬼跑我們學校!」維如不可能不開這話題。

「妳怎麼知道好多鬼跑妳們學校?出事了嗎?」劉佳宜憂心忡忡。

維如指向維妤,「她有陰陽眼。」

看向維妤,劉佳宜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加速的心跳音猛烈得強過海和風的聲。

正雀躍的維如沒發現,問:「劉阿姨應該也看得到鬼吧?」

「是。」她答得忐忑。

「太好了!」維如向前跨一步,雙手握在胸前,誠心請求:「可以教我看到鬼嗎?」

打量一下她,劉佳宜露出抱歉的微笑,「不是天生陰陽眼,想看到鬼只能靠天眼通,而要學天眼通得有學道的資質……妳應該沒辦法。」

頓感人生一片黑暗,維如抱頭傷悲。

「就跟妳說過,別再想著見鬼……」

「不要說了!」打斷維妤說話,維如摀住耳朵還猛搖頭,「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感受到維如的真悲傷,劉佳宜覺得是自己惹的禍,只好說:「也許這裡光線不好,改天妳來道館找我,我再好好看看妳有沒有資質。」

維如感動地抱住劉佳宜,「劉阿姨果然是校長的親戚,都是好人!」

劉佳宜欣慰不已,「妳們校長的確是好人,要聽他的話,認真讀書,知道嗎?」

「是!」維如拉劉佳宜的手,「我們現在就去妳的道館吧!」

「不行。」拒絕的是維妤,「學校門禁十二點,現在十一點了,該回去了。」

「對,趕緊回去,不然校長會擔心妳們。」劉佳宜拿兩張符給她們,「妳們參觀了儀式,為防惹煞,回去把這個燒了泡洗澡水。」

維如開心地收下,「謝謝劉阿姨!我好喜歡這個泡澡符哪!」

「泡這個好無聊,」維妤抱怨起來,「又沒香味,又不會起泡泡。」

維如拍拍她,「不要這樣嘛,我們泡澡的東西都在家裡,沒帶來,不泡這個就沒得泡了。」

維妤看開了,「也是,泡澡總要在浴缸裡放點兒東西。」

眼前這一對雙胞胎姊妹思想怪異,聽她們的對話,劉佳宜是哭笑不得,只好抬頭看看天空。

天空灰濛濛的,但她知道,這夜還不會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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