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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莉莉絲

嘖,哪個該死的竟敢動我的人,還害我不能睡覺了。這是妮克斯之女莉莉絲看到黑帝斯小屋裏頭慘狀的第一個想法。

「妳對琳恩做了什麼?」

艾希,也就是艾莉希亞,踏出一步,冰冷的憤怒蔓延在她臉上,一把匕首霍地出現在手裡,大有將對方撕成碎片的凶狠,莉莉絲以手擋住她,順便用眼神制止也要衝上去的玥罌,她小聲地對玥罌說:「先去看小琳恩的狀況。」,然後才懶懶地打量裡面那個剪影。

嗯,略帶透明的銀白髮我喜歡,身材也不錯,尤其是那雙光滑、裹著膝上襪的長腿,可惜有點太高了(這當然是以莉莉絲自己的身高為標準),不過是個擁有「絕對領域」大美人,就給她83分吧。

意識到自己似乎大偏題了,莉莉絲也不以為意,她就像是感到很有趣般瞇細鳳眸,銀髮少女戒備地回望她,從對方重心微低的姿勢就可以知道她並非混血營那些只會在營區耍耍劍的混血人,銀髮少女已經為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任何事做好準備,劍尖雖然保持無害的下垂,但對眼前擁有驚人容貌與經歷的女子而言,從滿是破綻的站姿到攻擊恐怕不需要一秒吧。

真是有趣,她大概就是那個玥罌口中的蕾緹亞。莉莉絲輕輕一笑,她的表情惹得蕾緹亞眉頭一皺。

莉莉絲率先開口道:「所以,是妳傷了小琳恩嗎?」

她的語氣聽似無所謂,但藏在語氣的質問與威脅是貨真價實的,莉莉絲在講話同時不忘環視案發現場,拜她的母親之賜,莉莉絲可以輕易的看穿深藏在黑暗中的事物,將發現的細節記在心中後,她挑釁瞟對方一眼。

「怎麼?你是啞巴說不出話嗎?」

「我只是很驚訝罷了,原來只是持劍剛好出現在這裡,就是兇手嗎?」蕾緹亞不慍不火的回對方一句,「現在追兇手還來得及,妳不去追嗎?」

「兇手就在我們眼前,妳以為我們會被妳戲弄嗎?」赫蓮娜站出來,碧藍的雙眼燃著跟艾希相同的怒火,「妳果然是『反叛者』,奇戎真不應該讓你進來的!」

「反叛者?那是什麼?」

「『反叛者』是指那些試圖跟奧林帕斯天神敵對的混血人,總之就是天神敵人的走狗,沒想到妳也是。」

玥罌站起來,冷澈的聲音聽不出半絲情緒,但莉莉絲知道,那是玥罌要爆發前的徵兆,但她沒有想阻止對方的意思,只是叫住她的友人。

「艾希,先帶小琳恩去醫療室,這裡先交給我們處理。」她得先支走最容易爆發的艾希,不然事情會很難收拾,她很清楚黑帝斯女孩們的性情,儘管看起來冷漠無溫,但無論艾希或是玥罌,甚至橆沁、艾薇拉、伊姆萊特等人都是內心剛烈、關心他人的女孩,看到自己的姊妹受一點皮肉傷就大驚小怪,更何況像這樣的傷勢,對她們而言這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艾希表情微微扭曲,遲疑一下後還是照著莉莉絲的話去做,她背起軟倒的琳恩,快速奔出小屋。

另一方面,蕾緹亞與玥罌、赫蓮娜的對峙才正要開始。

「你們聽清楚了!那個女孩不是我傷的,我原本在跟蹤一隻怪物,那隻怪物溜進你們小屋傷了妳們的同伴,我正要追上去的時候門就開了,我連她都不認識,怎麼會想傷害她!」蕾緹亞聲音拔高,比起憤怒,話裏頭的震驚比較多,她毫不示弱的瞪著玥罌,她們就像兩頭發怒的牛,隨時都要衝上去幹架。

「妳現在講這些也沒有用,妳自己去跟戴先生說吧。」

赫蓮娜語氣森冷道,任誰都看得出來熱情的她真正的生氣了,她轉動手上的墜鍊,也就是她的武器,看到她的動作,蕾緹亞也架起劍,提防對方的行動。

現場的氣氛一觸即發,緊繃得連一絲風都不被允許吹入小屋中,就在這時莉莉絲大聲乾咳兩聲,三雙眼睛同時轉向她身上。

隱約地,莉莉絲覺得這件事有古怪,她不認為蕾緹亞就是殺傷琳恩的兇手,哪有攻擊被害人之後還留在現場的道理,甚至連武器都不收,武器上也沒有血跡,雖然這些不足以證明她不是「反叛者」,應該說玥罌她們的說詞,無論在邏輯與現在有的證據下幾乎是合理的,但她就是有信心自己不會錯。

畢竟她可是莉莉絲,論直覺誰都比不過自己的。

「咳嗯,玥罌、赫蓮娜冷靜一點,妳們現在就算把那個美......不,那個宙斯的小姑娘宰了對小琳恩的傷勢也於事無補,現在該做的不該是去通知其他管理員跟老.…..不,奇戎嗎?」莉莉絲揚起細長的金眸,她勾起迷人的微笑,手指捲著髮絲。

「雖然現在很想吐槽妳難得如此正經,但妳不覺得很奇怪嗎?先是艾薇拉,之後換橆沁受傷了,現在則是琳恩,這些事都是在蕾緹亞來到混血營後發生的,這也太巧合了!」

玥罌深深吸口氣,看得出來她很努力忍住怒氣,連皙白的臉都泛著紅。

「別忘了剛剛怪物群起追薇諾娜他們的事。」赫蓮娜難得的話少,但字字都飽含強烈的情緒。

相對她們的義憤填膺,莉莉絲卻笑得更燦爛動人,她帶著甜美的笑靨,走到蕾緹亞的面前,詭艷的雙瞳緊盯宙斯之女靛藍色的眼。

「反正無論妳是反叛者,還是琳恩的仇人,抑或妳真的是無辜的,妳都必須到主屋一趟,我這麼說可是為了妳好唷。」

下一秒她瞇起雙眼,如蛇般的目光攫住對方的視線。

「要是妳不小心脫隊或者妳確實是兇手,我會好、好、的料理妳的,大美人。」

紫藍的眸目回視著莉莉絲,蕾緹亞依舊是昂然無懼的臉色,她傲然的繞過莉莉絲,走到門口,「那就走吧。」

「我絕對沒傷妳們的同伴,如果妳們相信著天神們的正確性,那就由天神為我裁決吧!」她背對著赤紅如血般的陽,宣告著謎樣的話語,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天神的正確性......嗎?」

莉莉絲看著往前走的三人,揚起神秘又深沉的微笑。

「妳果然很有趣呢,蕾緹亞﹒迪奧斯洛。」

                                                                                                                                           

當她們抵達主屋時,外面已經人滿為患,年紀各異的混血人們爭相目睹那個疑似是「反叛者」的宙斯之女,

「嘖……人好多啊……真是令人、厭煩。」莉莉絲把自己藏在陰影中,吐出不甚耐煩的話語。

「那也是沒辦法的啊。」一旁的赫蓮娜低聲說,「畢竟很少人會敢在混血營傷害人。」說著說著,她又瞪向前面的蕾緹亞。

「這個嘛……結果會如何很難說喔。」莉莉絲望了眼天色,感覺自己的精神逐漸亢奮起來,夜晚永遠是她的主場,好戲才正要上場呢。

「但事實不是很明顯嗎?就是她幹的!」赫蓮娜一甩長髮,忿忿不平地說。

「你們終於到了。」

半人馬奇戎從主屋走出來,嚴肅的神情讓正想繼續抱怨的赫蓮娜閉上嘴巴,他環顧其他的圍觀者,緩緩說道:「其他人先回去吧,請各主神小屋的代表到主屋裏頭,我們要開「眾神審判」。」

此話一出,群眾便如沸水般陷入嘈雜,莉莉絲煩躁地瞇起眼,就因如此,她才不喜歡跟這群毛頭小鬼們相處,任何事都要驚訝一番,人生可沒這麼多時間,浪費在驚訝上只是愚蠢罷了。

奇戎的視線轉向莉莉絲,對她朝了手,「妳是第一目擊人對吧?」他悄聲說道。

「算是吧。」她也只是聳聳肩,「第一個趕到現場的又不只有我,你可以問別人。」

奇戎沒有因她幾乎無禮的態度而生氣,他端詳她一會兒,發出無聲的嘆息。

「黑帝斯的子女通常因為他們的力量常常遭到排斥,但也因此,他們很重視彼此。雖然這是優點,卻也是他們最大的盲點。」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黑帝斯的所以會比較置朋友生死於度外嗎?」莉莉絲輕輕一笑,眼中卻無半絲笑意。

「正好相反,你絕對會在意這些事。」奇戎搖搖頭,「但你會冷靜地替朋友『處理』這些兇手,對嗎?」

莉莉絲瞪著這「隻」老半人馬(雖然很可靠),發現自己怎麼到現在才發現對方根本超討人厭,尤其在看穿他人想法這點,她突然考慮起哪天去試試做掉奇戎,就用個除心頭大患之類的名堂,眾神應該不會介意吧?

「我歡迎學員們跟我練練身手,只不過我比較擅長射箭。」奇戎慈藹一笑,隨即面容一肅,「走吧,差不多該準備開始了。」

「『眾神審判』是什麼啊?」赫蓮娜在奇戎步入主屋後小聲問玥罌,「不會真的是眾神來審判吧?」

「那指的是十二主神的子女們派出代表來進行類似陪審團的審判制度,但其他神的小孩也可以參與就是了。」玥罌小小聲地說,「我也是聽橆沁她們說過,通常派出的代表是指導員或年紀比較長的混血人,不知道我們小屋的會是誰就是了……」或許是想到負傷的橆沁,玥罌神色更是不好看。

他們踏進主屋,平常一派休閒的屋內風格一掃而空,取代的是類似帝國大廈上神座大廳的布置。各個小屋的代表陸續入座,主位是由奇戎、戴歐尼修斯所坐,兩旁除了宙斯、希拉、阿緹蜜絲的位置是空的外,其他均坐了兩個混血人。令人驚訝的是,坐在黑帝斯位子上的除了茉莉   愛外,另一個竟然應該在休養的橆沁。

「橆沁妳沒事了嗎?」玥罌馬上衝過去,抓住對方肩膀。

「我已經勸過她了,結果沒用。」艾莉希亞的表情只能用無限無奈來形容。

「我很好啊!」橆沁一如往常嘻笑,除了臉色有點蒼白外,她看起來狀況良好……好到撲上去應該沒問題!

「親愛的——」二話不說,莉莉絲直接撲向對方,跟橆沁抱個滿懷。

「好想妳喔——沒事真是太好了!」一想到自家寶貝被該死的怪物抓傷美好的背,她都想拿武器去問候對方全家了,「我原本想做好吃的帶給妳吃,結果我還沒做好妳就來了。」

「噢……我覺得我很好啊,應該不需要了。」橆沁露出異常燦爛的笑容,立馬回絕了莉莉絲恐怖的提案。一旁的艾莉希亞、玥罌跟赫蓮娜心照不宣地投以同情的視線。

「真的不用?」莉莉絲睜大眼睛,無辜地望向對方。她當然不會放過玩她親愛的的時機。

「真的不用,親愛的瞳。」橆沁豎起拇指,以免還沒開審判自己就被親愛的「老公」毒殺於現場。

掛著詭異的笑容,莉莉絲收回手,「那麼,我就先去證人席那裡混了,你們對這事件的兇手有人選了嗎?」

「也只能是她了吧?」赫蓮娜說道。

「還不能確定,我認為要看證據如何。」茉莉   愛不輕不重地開口。

「我……」輪到玥罌時,她難得露出遲疑的表情,說道:「我不知道。」

「怎麼了?」艾莉希亞關心地握住她的手,鼓勵似地捏捏女孩纖細的指尖。

「我不能確定。」玥罌抬眼望了艾希一眼表達她的感激,「但那時我跟蕾緹亞並肩作戰時,我不覺得她有對他人不利的念頭。」

「不過怪物異常的行動是在她來後才有的喔!」莉莉絲淡淡一笑提醒,「而且她也沒理由突然出現在黑帝斯小屋。」

「這點我很清楚,但我剛剛冷靜想過了,我們所作的推測也只是推測,沒辦法證明甚麼。」

「況且,」她認真說道:「我認為她那時真的是想幫助橆沁她們。」

莉莉絲仔細觀察她的神色。她當然很清楚玥罌所想表達的,她也不認為直接宣判蕾緹亞是對的,但身為當事人的琳恩不醒,審判可以說是很難進行……

那為何審判要這麼早舉辦呢?

意識到這點,莉莉絲輕嘖一聲,老半人馬一定有什麼計畫,不然他不可能在倉促下作出開審判的決定。但,到底是為甚麼呢?

她還沒理出頭緒,坐在主位、看起來像中年頹廢男的戴歐尼修斯懶散懶散地開口。

「好了,你們這群像麻雀一樣吵鬧的小鬼們,趕快把人處死還是驅逐都隨便你們,最好是把她當成葡萄藤的肥料更好,然後就趕快去睡覺去,不然明天讓你們每個人鼻孔都長出葡萄。好,開始審判吧。」

「真是振奮人心,是吧?」

回過頭,莉莉絲看見從窗外翻進來的歐文,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旁邊,悄聲說:「真的搞不懂他到底想找出真相還是覺得我們很煩。」

「絕對是後者。」莉莉絲太清楚酒神亂七八糟的個性了。

她將視線轉向坐在主位對面的蕾緹亞。靛藍色的眼眸如一泓湖水般沉靜,但緊握的雙手洩漏她真實的情緒,蕾緹亞就像一隻隨時可以戰鬥的獵豹,緊繃而戒備。

就在同時,奇戎開始主持審判的開頭,也就是要各小屋的代表們宣誓在本次判決中,自己的決定是代表天神、保持公正不阿。形式歸形式,莉莉絲從來不覺得天神是公正的就是了。

首先站起來的是三號小屋的秋洺﹒洛飛以及艾利克斯﹒懷特,他們將拳頭反置於胸膛,異口同聲開口:

「我秋洺﹒洛飛/艾利克斯﹒懷特,以波賽頓之名,在祂的威名下進行審判。」

接下來每個小屋的代表都依序站起來宣誓,主屋內迴響著一道道聲線不同,卻流露嚴肅的聲響。

「我維斯特﹒克達爾/菲﹒馬修斯,以狄蜜特之名,在祂的生息下進行審判。」

「我崔麗﹒狄拉/蓋爾﹒羅德法,以阿瑞斯之名,在祂的勇猛下進行審判。」

「我露希安﹒伊蘭迪爾/薇亞﹒櫻翎,以雅典娜之名,在祂的智慧下進行審判。」

「我德蘿緹雅﹒艾弗/傑安特﹒萊斯伊德,以阿波羅之名,在祂的光明下進行審判。」

「我夏爾﹒雷納茲/西西莉亞﹒萊利,以赫菲斯托斯之名,在祂的熾焰下進行審判。」

「我黛安﹒卡珊卓拉﹒伊莉莎白/卡洛琳﹒佐伊,以阿芙蘿黛蒂之名,在祂的情愛下進行審判。」

「我希絲緹雅﹒萊諾克/傑米﹒阿爾多,以荷米斯之名,在祂的靈敏下進行審判。」

「我安德莉亞﹒瓊斯/史塔克﹒福爾摩斯,以戴歐尼修斯之名,在祂的狂放下進行審判。」

「我橆沁﹒黑烙斯/茉莉   愛,以黑帝斯之名,在祂的權威下進行審判。」

就像古老冥河中的低喃,眾人完成了誓言後紛紛坐下,空氣中剩下的是火焰劈啪的爆裂聲,以及沉重的呼吸聲。

「首先,露希安,妳先為大家說明這次的事件經過吧。」奇戎點名坐在雅典娜之位的褐髮女孩。莉莉絲認得她,她是雅典娜小屋的指導員,雖然外表嬌小年輕,但她與莉莉絲都已是混血營的老成員,更是奇戎的好幫手。

「了解。」露希安站起身,環顧眾人,「我想大家都知道這次被攻擊的成員是黑帝斯小屋的琳恩﹒奈特,原本她是待在小屋中,大約是在這個位置。」她拿起一根粉筆,往黑板上畫好的十三號小屋俯視圖作上記號,正好是近窗邊的位置。

「據第一目擊人們的說法,她們進去發現已經倒在地上的琳恩跟手持武器的蕾緹亞﹒迪奧斯洛。關於這部分,請問第一目擊人玥罌、艾希莉亞、赫蓮娜、莉莉絲,有任何需要修正的地方嗎?」

「沒有。」艾希莉亞代眾人回答。

「好的。那再來是蕾緹亞﹒迪奧斯洛的說詞,她當時是在宙斯小屋後方練習——據她的說法她從小就有這樣的習慣,然後她聽到一串不太像人類的聲音,她循線過去後發現那是一隻奈米亞獅子,但她在準備出聲警告時,獅子突然撞破窗戶,當她跟著跳進去時琳恩已經受傷了,她試圖攻擊,但普通的攻擊對奈米亞獅子起不了作用,她被獅子撞開後,獅子便跳出屋子往森林方向跑走了。」露希安轉向蕾緹亞,「請問有誤嗎?」

「沒有。」莉莉絲可以感覺蕾緹亞的聲音因緊張而浮現一絲沙啞。在場的小屋代表低聲討論一會兒,直到有人站起來打斷嗡嗡的低語。

「我有個疑問。」如果莉莉絲沒記錯的話那個人好像叫傑米來者,他嘻皮笑臉的模樣頗有荷米斯的風格,「奈米亞獅子這麼大隻,黑帝斯小屋那麼灰暗的地方會有這麼大的窗讓牠跳進去嗎?」他特地在「那麼」跟「這麼」加重語氣,讓同場的黑帝斯小屋成員皺起眉頭。

「看來你不知道呢。奈米亞獅子擁有變化大小的能力,敢問你的腦袋裝的是你偷來的垃圾嗎?荷米斯小屋是沒人了嗎?」橆沁冷笑一聲,吐出一連串火藥味十足的反擊。

站出來面對的是同小屋的指導員希絲緹雅,「我代表傑米為方才的話對黑帝斯小屋的各位說聲抱歉,他還是年資尚淺的學員,今天帶他來是為了見習。」她瞪了傑米一眼,「還有,我們可不偷垃圾。除非妳們想要在旅行中,身上的行李一件件的消失。」,她揚起狡詐甜美的微笑。

橆沁吐吐舌頭,眼中閃爍不明的光芒:「抱歉,我知道了。」

「但我們要怎麼知道是不是真的?」阿芙蘿黛蒂之女黛安‧卡珊卓拉‧伊莉莎白怯生生地舉起手發言,她的視線剛好跟轉頭的蕾緹亞撞上,黛安唰地整個臉都紅了,結結巴巴地說:「沒有要懷疑妳的意思,只是……」

「只是我們不知道妳有沒有說謊。」接著黛安話尾的是雅典娜之女,薇亞‧櫻翎。她雙手抱胸,銀灰色的眼睛就像貓頭鷹直盯獵物,凜冽的印象讓大家視她同指導員,一直以來莉莉絲對她很有興趣。薇亞說:「如果我們有目擊者會好辦得多。」

「不如我們問森林精靈們如何?」

安德莉亞‧瓊斯站起來,環視眾人,身為戴歐尼修斯之女的她跟大她一歲、同父異母的哥哥福爾摩斯‧史塔克不一樣,就莉莉絲淺薄的印象中,她常常提出常人注意不到的細節,在臭酒鬼(戴歐尼修斯)的小孩中,算是很奇特的。

安德莉亞的提議獲得大家一致的認可,但阿波羅之子傑安特‧萊斯伊德卻搖搖頭說道:「我問過了,他們那時發現森林的另一頭燒起來,大部分的精靈都去那邊關心情況了。」

「你怎麼會突然跟森林精靈這麼熟?」傑安特的女朋友卡洛琳‧佐伊挑起眉,質疑他。果然阿芙蘿黛蒂的小孩對這方面很敏感。

「呃……她們人很好嘛。」

「好個鬼,不准接近她們,尤其是水精靈!」

「喂喂,話題歪了啊!」歐文支著下巴小聲說,好看的臉上充滿無奈。

事發當時,能成為目擊人的精靈們卻剛好不在現場,但蕾緹亞沒辦法提供更多的證據。而這時負責醫治琳恩的阿波羅子女卻提出驗傷報告:琳恩的傷勢為不明利物所傷,狀況往對蕾緹亞不利的方向發展。

「吶——玥罌,表情別這麼死嘛,怎麼了?」莉莉絲趴上玥罌的背,戳了對方的臉頰,玥罌的臉頰好軟好好戳喔!

「莉莉絲,妳覺得真的是她嗎?」

莉莉絲挑挑眉,笑了。她笑是因為她知道玥罌跟她一樣想到這次事件果然沒這麼單純,她笑也是因為她很喜歡看對方有點不確定、有點煩惱的模樣,就像迷途的小羔羊般可人。

「小玥罌妳不是認為蕾緹亞不是兇手嗎?」她抬起玥罌的下巴,迷人一笑,「那妳又為何迷惘呢?」

「我當然知道,但我不知道怎麼證明,除非琳恩清醒,不然根本沒有證據證明蕾緹亞是清白的。」

「玥罌說得沒錯,莉莉絲妳有頭緒嗎?」走過來的是秋洺。她皺著眉的樣子,跟玥罌莫名有些相似,「是說奇戎竟然這麼早開眾神審判,真是不尋常。」

「妳說到重點了小秋洺。」莉莉絲打個響指,「臭人馬一定隱瞞了甚麼,不然最近發生這麼多事,他怎麼會選擇先處理這件事?恐怕臭人馬隱瞞的事跟蕾緹亞有關。」

「有道理。」艾莉希亞贊同道,「不過……妳別抓玥罌的下巴不放,她是我的!」

「不放——」

「妳們兩個夠囉,那是我的下巴好嗎?」玥罌嘴角一抽,看起來很想用長槍把她們兩個串起來。

她向來擅長觀察他人,從表情、眼神,甚至肢體語言都會洩漏一個人的情緒。但從剛剛就開始觀察蕾緹亞,莉莉絲看到的是緊張、苦惱,卻不見對方有任何不安,是相信自己是清白的嗎?還是她另有計畫呢?

就在她們無視審判進行打鬧時,原本應該在位子上的薇亞居然從外面飄揚著棕色美麗長髮、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她無視若干人的驚訝眼神,對主持會議的異父姊姊露希安使個眼色,朗聲道:「我覺得你們大家應該看看這個。」她搖搖手中的單眼相機。

薇亞借了赫菲斯托斯之子夏爾‧雷納茲的自製三百六十度投影機秀出相片,那是關於事發現場的詳細照片,從地板、窗台、家具一應俱全,薇亞拿出雷射筆,指了某張一堆腳印的照片。

「這個、這個跟那個是莉莉絲、玥罌跟艾希的腳印,而這兩個是琳恩跟蕾緹亞的。」她又指一團幾乎混在一起的腳印,然後把照片放大,圈出一個很模糊的印子。

「恐怕在妳們三個進來前,黑帝斯小屋內不只兩個人。」薇亞掃過深為目擊者的莉莉絲她們,最後停在蕾緹亞的臉上。

「妳知道什麼,對吧?」看著兩個女孩幾乎快迸出火花的互視,莉莉絲有種山雨欲來的預感,這件事似乎往懸疑的方向發展了呢。

蕾緹亞看了牆面上的投影,又轉回來,她帶著一股深思的神情,些許時間後她啊了聲,迎向薇亞的目光,「我想起來了。」

「獅子想逃那時,我的確是被撞開的,但撞到我的感覺不像是被獅子本身撞的,那感覺就像……」蕾緹亞看起來像努力思索而低下頭,「就像被在它身側的某個『突起物』撞到的感覺。」

「妳怎麼如此確定?」橆沁開口,卻沒有咄咄逼人的語氣,反而像是鼓勵她說下去。

「因為……被撞過,所以還算有感觸……吧?」蕾緹亞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卻沒看到其他人見鬼般的表情。

「看來,有人跟奈米亞獅子一起行動,那麼動手的嫌疑犯就有兩個人了。」薇亞手抵著額,有點頭痛地說。

「虧妳能從這麼多腳印中找出來,薇亞名偵探。」總是被大家戲稱為「大叔」的夏爾笑著稱讚對方,「不過這樣反而更複雜了,對另個人,我們連基本的情報都沒有。」

「小秋洺,在可能對付混血營的嫌疑犯的人選中,妳覺得誰比較有可能?」莉莉絲湊到秋洺耳邊細語,她家秋洺視混血營為她的家園,任何想破壞她的家的敵人是一律殺無赦,其餘沒被她殺掉的都被她整理成通緝對象,牢牢記在腦海裡。某方面來說,她跟薇亞一樣,對被劃在自己範圍的事物有著驚人的執著。

「碧安卡不可能,她行事張揚,這種造成混血營動盪的事件,她一定會宣告是她的手筆;薩法爾喜愛混亂,但不會跟混血人或怪物合作,如果是……」

「那蕾緹亞呢?」莉莉絲截斷對方的話,似笑非笑望著秋洺,「她也是嫌疑犯之一對吧?」秋洺雖然看似冷然,但其實很好懂的。

「……說真的莉莉絲,我不知道。」秋洺把玩自己的手指,順手抓住一旁玥罌的手,「她幫助過我們,如果真的是要對付我們而演戲,那這齣戲也太犧牲了。」

想單槍匹馬從幾乎淹沒橆沁、薇諾娜她們的怪物群中救人,可以說是瘋子才會這麼做的事,蕾緹亞卻義無反顧地衝出泰麗雅松樹的保護,害得她、玥罌以及歐文只好跟著追出去,那可是一不小心就送命的戰場,怪物不可能為了動搖混血營,在那種場合配合演戲。

莉莉絲看著她,嘆了口氣。她一向引以為傲的直覺告訴她犯人另有其人,但蕾緹亞直接在事發現場被目擊這個事實太過明顯,恐怕在場的多數人還是認為蕾緹亞才是真兇,除非有人目睹……莉莉絲突然有所感,懶懶地轉向主屋幽暗的角落。

「你要躲在那裏到何時啊?」想挑戰處在日落時分,身為妮克斯女兒她的觀察力,再練個一百年吧。

莉莉絲一語驚動在場全部混血人,警覺性好的甚至連武器都拿出來,全部人警戒地盯著黝黑的陰影,就連奇戎也瞇起眼。只聽見軍靴踏在木質地板的規律聲響,一名身形修長的青年從黑暗中走出,一旁的秋洺立即喊出對方的名字:

「薩法爾‧德律瑟斯!你在這裡幹什麼?」

所謂說人人到,剛剛秋洺才提過的人,現在就站在他們眼前,還帶著一抹玩味的笑意,輕鬆環視所有人。

「我比較喜歡妳剛剛說到我時的語氣,『薩法爾喜愛混亂,但不會跟混血人或怪物合作』。」黑髮碧眼的青年惟肖惟妙模仿剛剛秋洺的口氣,勾起以男人來說極為甜膩魅惑的笑,「妳說對一半,我誰也不幫,同時我誰也都不幫,我只是喜歡看你們雙方做上代恩怨與親情糾葛的牽線木偶,重新上演你們父母所作的蠢事罷了。」

「哎呀!這不是我們那個自以為是的異母哥哥嗎?」橆沁瞇起眼,嘴上笑著,眼神卻十分冷酷,「這裡不是流浪漢來的地方,就算你來要飯我們也不會施捨半塊麵包屑給你的喔!」

「哦——沒想到乞予者竟然反過來嘲笑施捨者了,混血營難道沒幾個腦袋好使的嗎?」薩法爾辛辣地回敬橆沁,輕靠在身後的桌上。

「此話怎麼說?」史塔克‧福爾摩斯開口,滿臉警戒地將異母妹妹安德莉亞護在後面。

莉莉絲細細打量對方,視線不期然跟薩法爾撞在一塊,她突然懂了,她懂薩法爾為什麼會在緊急時刻出現,在混血營草木皆兵時介入眾神審判。

「你是為了補充我們的所缺,對吧?」

「哼哼,看來還是有人有腦袋。」薩法爾突然拋出一支手機,露希安急忙接住。

「真是稀奇,混血人帶著手機等於找死,看不出你竟然有這種興趣。」阿波羅之女德蘿緹雅.艾弗冷冷說道,不過她說的也是事實,混血人不適合帶任何能吸引怪物的物品。

「這點妳倒是不用擔心,這只是空機,連訊號都收不到,就算是真能吸引怪物,也要看看食物能不能吃。」

說到此,一旁的蕾緹亞終於忍不住站起來,似乎有很多話想說。

「薩法爾你……」

「妳就像個嫌疑犯安靜就好了,少多嘴。」薩法爾幾乎是粗暴地打斷她的話,連一眼都沒瞧過去。

看來有兩人互相認識呢,該不會大有關係吧,大概莉莉絲猜測別人姦情的眼神太明顯,結果被旁邊的茉莉愛敲頭。

「這是……!」露希安瞪大雙眼,「事發經過?!」

一句話震驚在場所有人,奇戎沉著地指示薇亞把影片放出來,影片從一開始只有琳恩一人,到奈米亞獅子跳進來,他們看得出來琳恩被後面的「什麼」攻擊了前腹部,之後蕾緹亞跳進屋內,跟獅子搏鬥一番,獅子撞開蕾緹亞後跳出窗,隨即莉莉絲就看到自己跟其他人衝進來。

「原來你那時在現場!為什麼不救她?」玥罌一把抓住薩法爾的領子吼道,然後被橆沁架開,「橆沁別攔我!」

「為什麼我不救她?我有什麼理由要救她?」薩法爾冷笑一聲,「因為這樣才有好戲可以看,看看你們像鍋沸水中的豆子瘋狂跳動,連事實都看不清。」

「看不出來你這惡趣味這麼低級。」如果是別人,莉莉絲可能不想管這種鳥事,但今天受傷的是琳恩,她可就不能沉默了,「把自己噁心扭曲的個性拿去漠視別人的痛苦,想凸顯自己高尚的意圖還真是讓人難以苟同吶。」

「隨妳怎麼說,所謂別人家的小孩死不完,自己家的連半根毛都不能掉,妳還真是偽善。」

「那不是偽善,這是護短。」莉莉絲挺起胸膛,她可是對此引以為傲呢!

薩法爾只是哼笑一聲,沒說什麼,就轉身向外走去,他走到門口時轉身,露出動人心魄的微笑開口:「對了,」

「奧林帕斯那邊好像又出大事了,天神們似乎永遠都學不會教訓呢,不知道這次又會死了誰。」他輕鬆一笑,彷彿在說明天天氣好不好的口吻。

「建議你們,不想死就別接尋找任務,克羅諾斯可是為了防止最後一根稻草壓上來而傾盡所有可動用的勢力來阻止,我已經提示你們,可別怪我只幫怪物囉!」

說完,他便踏出主屋,消失在夜色中。

「我去會會他。」莉莉絲在眾人注意重新回到審判時,小聲告知艾希等人。

「等等,我陪你去!」橆沁站起來,卻被她按回去。

「親愛的,我只是跟他聊個天加套個話,就算要打架他也不一定打得過我。」要知道夜晚可是妮克斯的天下,相信對方也是有腦袋的傢伙,不會來亂的。

說完,莉莉絲就離開主屋,走到森林中,果不其然看見薩法爾倚在樹幹上,似笑非笑盯著她。

「想幽會嗎美女?」薩法爾的笑容讓莉莉絲有股衝動往他的胯下踹去,但現在不適合。

她雙手抱胸,挑眉道:「我眼光還沒這麼差。」

「那可真是令人遺憾。」薩法爾看起來似乎真的很遺憾,但這點伎倆還騙不了她。

「讓我來猜猜,你是來『平衡』的,對嗎?」

薩法爾終於有除了笑以外的表情,他的驚訝只在轉瞬間,迅速地消失在讚賞的眼神中:「真是聰明,妳真的沒興趣加入我嗎?」

「不要,感覺很討厭。」

「好吧。的確,我是來平衡雙方優勢的。」薩法爾攤手,看起來頗無奈,「畢竟這次的審判結果可是會大大影響混血營的氣勢,如果雙方不勢均力敵就不好看了。」

「你的惡趣味真的讓我從身心任何方面都覺得過敏。」莉莉絲鄙棄對方一眼

「謝謝誇獎。」

「那我再問你一件事。」莉莉絲不耐煩的揮揮手,「你是來幫蕾緹亞的嗎?」

「不是。」

薩法爾回答之快速讓莉莉絲愣了一下,她隨即笑開了,「你該不會是愛在心裡口難開吧?」竟然這麼純情。

「不是,我從來沒想幫過她。」薩法爾的神色異常愉快,「她大概不知道吧,她會這麼晚到混血營,是因為我把任何想告訴她混血營存在的人全殺了喔!」

他的話雖然語氣很平常,莉莉絲卻感受到一股寒顫從背脊往上爬,她掩飾內心的僵硬冷哼了聲。

「對了,看在今天跟妳聊得很愉快的份上,給美人妳一點優惠吧!」薩法爾轉身走進森林深處,完全無懼裏頭怪物的威脅。

「就算神已被碎屍萬段了,祂的武器依然蠢蠢欲動呢。」

聲音到話尾時已經有點模糊了,但莉莉絲還是聽清楚對方說了什麼,就當她思考話中意義時,玥罌她們也趕來了。

「結果呢?」她問橆沁。

「蕾緹亞無罪,緹亞說犯人可能用的是荷米斯的東西。」橆沁聳聳肩,「事情變得很麻煩了。」

「是啊……看來會只會越來越麻煩呢……」莉莉絲意味深長地望了森林一眼,喃喃道。

TBC

耶~10601字,勉強找回一點手感了~

2016/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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