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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問客從何處來〈壹〉

大漠黃沙滾滾飛揚旋起,打在臉龐有著刺人的粗礪。

陸展春拉攏帽沿,只留下一隻半瞇的眼露出,遠望著身前狀似無邊無際的大漠,不自覺撫了撫腰間的匕首,寒鐵的冷意順著相觸的指尖滾上他的知覺,他的心底才多了幾分真實感。

青年身下駱駝脖頸間繫著的鈴鐺叮鈴作響,在給月色覆攏的沙漠中,像是水波一般圈圈漣漪,緩緩地散在寂靜的空間內,引得不遠處的旅人側首觀望。

向旅人垂首致意,陸展春眼波輕顫,許是在這樣寂然的大漠夜晚,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勾起人的回憶──曾幾何時,他也是同那些旅人一般,那樣一步深一步淺,一路磕磕絆絆走向大漠中心處。

距離他同義妹們告別,獨身踏上大漠,細細算來已有六年光陰。

六年歲月,已足以令他由一懵懂少年,成長為足以替師門解決任務的高大青年。

當年的他剛處裡完田地的雜事,在三人結拜的樹下輕觸著他也不知從何而來,只記得是從小便擱在身邊的匕首,便驀然聽聞一聲驚呼。

「孩子,你這匕首是哪兒來的?」

順著聲響抬起頭,猶為少年的他微皺眉頭向來人望去,神色間是滿滿的防備,周身本是溫和的氛圍,在霎時間陡轉出凜冽的鋒利冷冽,那野狼一般的氣勢,讓來人有些驚愕。

「能讓我看看你手上的匕首嗎?」站在他身前,陌生男子眼珠子一轉不轉的盯著他手上的匕首,讓陸展春有著本能的排斥。

「不要。」冷冷地說,少年帶著厚繭的手掌不自覺收緊。

男子自然注意到了陸展春那渾身冒著排斥的氣勢,只得溫聲說道:「孩子,莫要驚慌,你看看我背後的彎刀,就會明白我這樣驚訝是為了什麼。」

語罷,男子反手一抽背後的武器,銀光躍動,一對透著刺骨寒意的彎刀躺臥在他的手心,那彎弧的曲線,刀柄處點綴的紅綠寶石,竟無一不是陸展春腰間匕首的放大版。

瞠大眼瞳,陸展春驚愕的迎上男子意味深長的視線,喉頭緊縮得乾啞:「你……從何處而來?」

細細地打量陸展春略異於中原人的五官輪廓,男子不禁輕笑:「在問別人從哪來之前,不是應該先跟別人說,自己是從哪來的嗎?」

張口欲言,一向沉穩的陸展春卻發現,自己此時此刻,頭腦混亂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只能用茫然的表情望向男子。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到底從何處來,打從他擁有記憶,便是獨身一人在四處流浪,與他人的格格不入,讓他在每一處都鮮少停滯。

若不是遇見對他從不嫌棄的任春玥與雲酥酥,或許稻香村於他,也僅會是一處風景,晃眼即逝。

而今發現自己真正故鄉的線索,又怎能讓他不激動?

「相信你自己也能發現,你與他人略有差異之處。」少年的目光太過迷惘,讓男子著實不忍心再逗弄,便出聲說:「我從塞外大漠而來,而你手中的彎刀,與我教所用武器,正是一致。」

「所用武器……一致?」無意識的覆誦著男子的話語,陸展春眼神呆愣,只是眼神游移在兩把武器之間。

男子輕笑了聲,說道:「當年我教曾經有群弟子至中原遊歷未歸……彼時教主給予他們聯絡教中的信物,便是此匕首。」

陸展春猛地狠狠收攏手掌,緊握的指尖擠壓,饒是少年給修得圓頓光滑的指甲,都深深鑲入他的掌心,勾勒出半月形的深刻弧度。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孩子,你本該屬於我明教子弟之後……可願回歸大漠?」

讀懂陸展春眼底的試探之意,男子向著少年伸出手,眼底是對於陸展春回答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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