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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言從前〈1〉

在田壟邊上的几上擱下手上的鐮刀,陸展春直起身子,額上的汗便順勢滾落,流淌過他大半張臉,才沒入衣襟,沁上一點深黑。

少年初初長開的五官已有了些許凌厲的線條,給攪著熱意的汗水刷過,卻猶不見柔化,直叫人瞧久了就是莫名心懾。

「今天的份。」將手上的稻子遞了出去,少年視線掃過正掂量著手中稻作重量的地主,不帶一絲一毫情緒的說。

給少年清冷的視線盯著,地主不自覺地顫了下,本是打著要刻意說輕些重量的小心思也沒敢給用上,連忙從荷包裡拿起幾枚銅板,便往少年手上放去,「給,今兒個的份幹完就趕緊走吧。」

「……恩。」細緻的將銅板攏到懷中,陸展春向地主行了個禮,卻只是讓地主手揮得更快了點,只想著讓他快些離去。

旋過身子,直到背對地主走出一段距離,陸展春這才騰出手撫上自己的臉。

他從來都是明白的,自己的臉與身子同尋常中原人士似是略有所差,是隱約帶著外邦人士深邃五官的影子,便是連身形也是較同年紀的孩子多上一些。

若是他時,他這樣略異於常人的模樣許是會讓他困擾不已。

可擱到眼下,他倒是慶幸他較常人怪上一些,要不是他這樣高大的身形,以他這樣無父無母,又甚為孤僻的性子,該要如何能好好生活,還不給欺凌麼?

這樣思慮著,少年一晃神,便驀然憶起這村上他僅然熟悉,也不嫌他怪模樣的兩個女孩,嘴角才剛淺揚些許,便聽聞不遠處傳來一陣躁動。

冷淡的目光不經心地偏過去,卻是立時凝結,冷厲的寒意頓時在他那對眼眸激盪而起。

「……你們在做什麼?」

少年嗓音還未全然長開,便是不多壓抑,也自帶著粗礪的沙啞,裹著少年渾身翻騰的怒火,只是那般短短一句話,再襯著少年高大的身子,便讓不遠處圍攏成一圈,正對著中心捲縮在一團的女孩拳打腳踢的孩童們駭得急竄而去。

牙根咬的格格作響,少年不及追擊四竄的孩童,便急衝衝的跑向著倒臥在地的女孩,手臂一勾即將她攬入懷中。

兩人這一貼近,當即讓陸展春驚駭於懷中女孩帶著涼意的體溫。

渾身肌肉繃緊,少年一點都不敢鬆懈的收緊懷抱,便向著那個記憶中少數之一能讓他安心的地方闊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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