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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日前,瑜若蘭與君笑湮終於進入昆明。

昆明果然不負「春城」美譽。夏無酷暑,冬無嚴寒,中秋將至,還繁花似錦,豔麗出眾。聞說北郊的龍泉山腳下有兩潭池水,一清一濁,相通卻不會相擾,清不變濁,濁不變清,蔚為奇觀。而銀光粼粼的撫仙湖,晚上是天河抖落星宿,早上則是一座安靜的墓穴,埋葬古滇國的遺蹟。

良辰美景,小妮子早已嘖嘖稱奇,趁此機會,她怎會不到黑龍潭一探究竟?

於是他們便在黑龍潭唯一的客棧打尖。

可是慕名而至的旅客不止他倆,所以當掌櫃笑容滿貫地跟他們說房間只剩一間時,君笑湮並不感到出奇,然而瑜若蘭的反應就忸怩地惹人生疑。

「甚麼?只有一間?」瑜若蘭沒有儀態地驚呼,引來不少食客的注目。君笑湮識破她是女生後,她並未有換回女裝,原因是外貌招搖,怕吸引一堆狂蜂浪蝶。

「是。」掌櫃皮笑肉不笑地對她冷瞟,當她憂心會被人揭穿是姑娘時,他旋即堆砌出虛偽的笑靨,客氣地說:「兩位都是哥兒們,就屈就一晚,明個兒小的必會再作安排,務求讓兩位舒適。」

甚麼屈就一晚?甚麼明個兒?她是芳華正盛的黃花,怎能夠不識禮儀與男子同房?倘若消息傳出,她顏面何全?

這些都是廢話。

瑜若蘭並不拘泥小節,最壞的情況就是她嫁不去,反正是不會香消玉殞。

真正讓她退避的是自君笑湮教曉她羞赧,她每每走近他不是意馬心猿,就是寢食不安。有時候看向他,白晢的臉頰便會赧紅熾熱,星星之火蔓延去耳畔,久久不散;又有時候凝睇他的微笑,心坎裡的小跳豆會如同萬馬千軍,勇猛地進攻不停,害她懷疑會不會傳入他的耳朵。

她有嘗試將他從腦海趕走,卻落得雙眼如走馬燈不停浮現君笑湮的各種姿態,揮之不去。

嗚……她快要被君笑湮逼迫成瘋子。

「請問掌櫃會否有柴房?」看瑜若蘭的幼眉不住往內攢,君笑湮負手淡笑詢問。

這次換掌櫃眉目皺成一團。「有是有,但不適合公子的。」

「那麼給我們一間房間和──」

「不用!」瑜若蘭投降了,「就那一間好了!」她不得不退讓。君笑湮的體貼入微已經在她遼闊的心田播種,他有空還來插插秧,施施肥,看怕瑜若蘭未及斬斷情絲,君笑湮已經大獲豐收,滿籮瓜菜。

這個男人,可真辛勤。

的確,她硬著頭皮都不好意思要君笑湮睡骯髒冰冷的柴房,她臉皮再厚都不想君笑湮和蟑螂晚上來個爬行比賽,她心腸再狠都不想他睡地板以致腰酸背痛。因此她還自恃聰明地建議仿傚梁祝,同睡一張床只在兩人之間放下一碗水。可是,瓷碗沒碎,她卻抓破臉皮都沒辦法無視君笑湮的存在。

「我睡不著啊。」他可不可以撤回柴房?

不然,茅房也可。

瑜若蘭側身看見君笑湮。

她未曾試過與男人如此親近,在咫尺之內,她甚至呼吸著他沉重的鼻息。柔荑枕頭,她睜著一雙稚拙無辜的水瞳,安靜地欣賞他的秀雅,情愫如煙如霧,如詩如歌,默然無聲地掀動她的心扉,優美流麗地縈迴她的心坎。

他應該是睡得沉了。

瑜若蘭翻身下床,隨便拿了件披風便坐在客棧前的空地,抬首收納寒星攬月。她舒適地躺了下來,黑油油的青絲自然地流瀉一地,溫服地貼在背上,突顯她巴掌般細小的嬌靨;素裳並未映襯出蒼白,反是徒添她的典雅清純,澄澈如水的氣韻。

「晚空很漂亮……」在驚嘆的同時,她想的卻是他。

一抹淡然清逸的黑影。

君笑湮比這更美。

「真是罪過。」瑜若蘭噘起櫻唇,不悅地咕噥著。想她堂堂蘇湖瑜府么小姐,如誤闖凡間仙子,多少才子儒士拜倒石榴裙下,她都無意睞一眼,卻為君笑湮動情。

緩緩地,嬌俏的唇畔綻放了一縷芙蓉出水。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抬眸,無垠的飛星載月包圍著她,夜色醉人,傾聽著蟬鳴蛙語,粉融的眼皮垂垂墜落,徐徐晚風,飄盪一股熟悉幽寂的氣息,她卻疲憊不已,睜不開眼探查究竟。

美人眠鷗宿鷺,安詳平靜的畫面饒富詩意。

老邁的古樹上,月印灑落,儒袍裊裊,烏絲淹沒在黑夜,笑意愈發深邃。

不言不語,佳人娉婷綽約。

君笑湮瀟灑地乘風而下,昂然脫俗仿如乘鶴駕雲,落地無聲卻穩如泰山。兩泓猶勝子夜的黑瞳映照她恬靜的純美,蘊釀出難以言喻的漣漪。他輕輕地撥開遮蔽明月的髮絲,素淨的臉透出溫潤,不施脂粉,卻勝百媚千嬌。

他喜歡美麗的東西,因為多是靜物。他生性好靜,不容半分喧鬧。

然而,他發現,她不笑不動,彷彿有形失靈,沒了神髓。

君笑湮的笑彷有若無,又沁心入骨,撲朔迷離。面對瑜若蘭,他著實大意了。

他攔腰橫抱她,沒有帶她回房,只是迅間躍返古老的樹梃,猶如飄忽的鬼魅。她依偎著他,他讓她在自己溫暖的懷抱裡安眠,怕她著涼,遂以深厚的內力保持她的身子暖烘烘,以免她感染風寒。

所做一切,意為何人?

幽深的眼睛流連在淒冷的皎月,驀然地,他開始領略到三師兄寒十夜的話語。

「入我相思門,方知我相思苦。」

「可是,三師兄,既知相思苦,何入相思門?」嘴角逸出一絲淡淡的哀慟,君笑湮無聲地呢喃。

夜深,情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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