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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名為半龍人的鬥士(中)

2.4

      有了程奕琛帶路,眾人的行動也較為迅速和果斷。離開咖啡廳後,他們沿著一個大水池走著,水池的另一邊正正是進入公園正門的列車軌道,可是當中有一大段路已給毀掉了。

      許寧靜見水面風平浪靜,便問領頭的程奕琛:「這個池該不會只是一個裝飾吧!」

      「其實這裡飼養了十數條魚龍,牠們的大小與習性跟海豚相近,以獵食水中的魚類為生,不會傷害人類,所以不會游近水面。但野生動物是不會輕易闖進異類的生態圈,所以我們沿著這條路前進是最安全的。」

      李逸權插口道:「但遊客不就是沒法看到牠們嗎?不符合效益呢!」

      「總之,我們有獨特的方法……」程奕琛忽地剎步和伏下,此舉動令其餘三人也戒備起來,只見他遙指著前方。

      只見三頭渾身白毛的兩足肉食龍正在撕吃一具屍體,幸然牠們還未察覺眾人的存在。他們也摒著氣息、靜止不動,心怕被這群猛獸發現。

      程奕琛緩緩往左邊走去,低身穿過一個掛著「禁止進入」字牌的鐵閘,其餘三人緊隨其後,直至往下走了好一段距離才寬心下來。

      這是一條早已荒廢的迂迴小路,雜草繁多、欄杆充滿鐵鏽,笨拙的李逸權屢次險些失足,不禁埋怨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程奕琛說:「這是一條通往原住民住處的小路,可以轉折到研究所的後門。」

      許寧靜詫異地道:「原居民?公園裡還有原居民嗎?」

      程奕琛道:「聽說還有一些地權問題未解決,但為免令事件受到傳媒關注,弄巧成拙,負責的發展商也只能軟硬兼施地採取手段,不敢強行迫遷。」

      李逸權剎時臉色一沉,突然被一條難以目視的幼索絆倒,伴隨著清脆的鈴聲,引起了其餘三人的注意,只見幼索連接著一個小型土地廟,雖然古舊殘破,但祭品也是新鮮的生果。

      「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真是討厭!」李逸權煩厭地說著,繼續跟著大隊前進,不久便到達平坦的石地,兩旁各有一間古舊的平房。

      「通通別動!」隨著一聲呼喝,只見一名穿著軍用背心、頭繫紅巾、髮型蓬鬆的少年從右邊的平房緩步走了出來。他舉著步槍瞄準四人,道:「你們是什麼人?」

      心驚膽顫的四人立時高舉雙手,許寧靜搶著說:「我們都是逃難至此的平民,你是救援隊的成員嗎?」

      「我還以為有恐龍跑了過來。」少年的後方走出了一名年過百半的大嬸,她皮膚蠟黃、身形臃腫、衣著簡樸,像是深居簡出的鄉下巴。

      少年放下了槍,令許寧靜等人如釋重擔,失望地道:「還以為找到點樂兒。」

      許寧靜問:「你們是什麼人?」

      大嬸道:「自己闖進了別人的家,還敢問主人是什麼人?我叫張巧霞,在這個臭公園還未落實興建時,我已經住了數十年了。至於這小子叫仇志強,只是湊巧經過,我就讓他當臨時保鏢。起初我聽到槍聲四起,還以為又是那些可惡地產商耍的把戲,正想出去罵他們這些王八蛋,卻發現恐龍到處跑了。」

      程奕琛說:「但是,進出公園也會經過嚴密的檢查,你怎可能把武器帶進來?」

      仇志強傲慢地回答:「這是我的秘密,沒必要向你交代。放心!我不是打算傷害別人,只是想享受一下射恐龍的樂趣。」

      「既然大家也是以逃生為目的,那就一起行動吧!我叫許寧靜,他們是程奕琛、倪子淇和李逸權……」許寧靜介紹著其餘三人。

      「李逸權?」張巧霞注視著一直躲在人群之後的李逸權,道:「不用躲了,你就是化成灰我也會認出來,就是這個無良奸商迫使我搬遷的。」

      李逸權見無法隱瞞下去,索性仰然道:「是我又如何?誰叫妳冥頑不靈,為了祖先靈位和神怪廟宇怎也不肯搬走,明明我開出的條件已經很優厚了。」

      「你!仇志強,給我用槍射那傢伙!」張巧霞怒不可遏。

      「什麼?」仇志強有點愕然。

      張巧霞道:「我叫你射那個奸商,別忘了我剛才煮了麵給你吃。」

      李逸權冷笑一聲,道:「區區一碗麵就想人家替你賣命?妳倒想得美。小子,我叫你一萬塊,你替我狠狠教訓這個潑婦。」

      「你!」張巧霞見仇志強沒有依照她的命令,氣得衝上前揪打李逸權,二人互相推撞。

      許寧靜立即隔開了二人,道:「現在大家還未脫險,暫時放下私人恩怨好嗎?我們內鬨,捕獵我們的恐龍就會最高興。」二人只好各自罷手,憋著一肚子氣。

2.5

      研究所的位址原稱欣澳,主要作為通往迪士尼公園或東涌區的轉車站,但該區的鐵路設施早已因配合公園發展而拆掉。

      主翼大樓是一棟五層高的建築物,但要進入地庫的停車場,除了經正門旁的行車路外,就只能經室內的乘升降機下去。眾人離開了原居民區後,步行了三分多鐘便來到研究所的後門,駐守的保安早已不知所終。

      當他們步上階級時,忽然聽到後方傳來一陣怪叫,回頭一望,驚見一頭兩足恐龍從樹叢中跳了出來,落在距離他們不到五公尺的位置。牠們長身兩公尺、身高一公尺,灰綠色的身軀長了一層薄薄的白毛,四肢均有三根鋒利且細長的趾爪。

      「糟糕!是迅猛龍。」程奕琛說著,只見仇志強舉槍射向恐龍,子彈雖然射中目標,牠卻顯得不痛不癢,別說傷口,連半點哀悼也沒發出來。

      李逸權從槍聲的細小辨出了虛實,道:「媽的!原來是氣槍。」他見除了仇志強的同伴已衝進了研究所內,連忙尾隨其後。

      程奕琛本想直奔升降機大堂,但見另一頭迅猛龍竟從前方的轉角位走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慌不擇路下只好帶著眾人走回頭路,用員工證打開了電子鎖,躲進一間房間內。可幸的是這裡的供電仍然正常,任憑兩頭迅猛龍怎樣撞擊也無法把門撞開。

      許寧靜點算人數,發現不見仇志強的縱影,便問最遲進來的李逸權,道:「仇志強呢?」

      「我哪知道?自己也顧不了,還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許寧靜打量著房間的佈置,見這裡中心放置了一張大床,旁邊擺放了不同類型的手術工具,還連結著好幾台電腦,而房間的右邊則擺放了三個冷凍倉。

      許寧靜在好奇心驅使下走到最左邊的冷凍倉面前,透過圓形的玻璃看到裡面竟然擺放了一個人,怒道:「你們竟然拿人類來做實驗?」

      「砰!」的一聲,眾人皆把注意力放在聲音來源,只見兩頭迅猛龍正在使勁地破壞掛在牆上的玻璃窗,或是用身體撞,或是用利爪刺,玻璃出現碎裂跡象。

      如果大伙兒一起逃出去,尚有一部份人可以逃避迅猛龍的攻擊,但誰也不願意冒險。萬一隨後的人怯場,那麼率先衝出去的人定然成為攻擊的對象,必死無礙。在各懷鬼胎的情況下,誰也不敢貿然行動,只能眼瞪瞪看著玻璃窗逐漸被破壞。

      「沒辦法了!賭一次吧!」程奕琛操縱著一台電腦,只見最左邊的冷凍倉緩緩打開,裡面竟藏著一個一絲不掛的人,僅有一層白霜披著。

      但嚴格來說,他並非一個正常人,他的皮膚呈灰綠色,修長的白髮長及他那結實的胸膛,身上各處均有毛髮尤其以手臂最是濃密,四肢各有五根帶有利爪的細長趾頭,胸口則印了「VEL17」這組黑色大字,令許寧靜想起在叢林中發現的屍體。撇除這些奇異的特徵外,輪廓鮮明、肌肉飽滿的他也算得上是一名俊男。

      「VEL17,你快醒來!」程奕琛向那人大聲呼喝,但對方仍是一動不動。

      眼看玻璃窗已裂開了一個細小的缺口,一頭迅猛龍的嘴巴已然鑽進來,鼻孔發出了令人心寒的氣息,李逸權更是嚇得瑟縮在一角,抱頭顫抖,等待奇跡的出現。

      「VEL17,我命令你立即醒來!」程奕琛說畢,只見VEL17突然睜開了雙目,黑色的眼珠在黃色的眼白上滾動了數下,然後站了起來,目無表情地掃視著眾人。

      程奕琛喜道:「VEL17,快給我擊殺外面的迅猛龍。」

      VEL17向窗外的兩頭迅猛龍發出一道叫聲,牠們竟然暫時停止了衝擊行動,一臉狐疑地看著VEL17,像是等待在對方的命令。

      「VEL17,你還不依照我的命令?快……」程奕琛話未說畢,已被VEL17那條藏在身後的長尾巴狠中腰膀,立即倒在地上,不斷咳嗽。

      只見VEL17一副可恨的表情,道:「都是你們害我!」遂舉起右手,準備向程奕琛痛下殺手。

      「慢著!」許寧靜搶到VEL17面前,並張開雙手,去勢甚急利爪在她的眉心前停下。她緩緩睜開雙目,便聽得VEL17道:「走開!這事情與妳無關。」

      許寧靜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但求求你,可以拯救我們嗎?我們只不過是逃難至此的無辜市民。」

      二人對話的同時,外面的兩頭迅猛龍已再度行動,牠們撞破了玻璃窗,輕輕躍進了來,緩緩向眾人迫近。

      「求求你吧!」許寧靜再度哀求,只見VEL17緩緩轉向兩頭恐龍,並發出人類無法聽懂的聲音。

      兩頭恐龍立時停止了步伐,以叫聲回應VEL17。他們隔著一段距離溝通著,發出的聲線越來越大,而VEL17卻發現露出了一副厭惡的表情,並擺出了戰鬥的架式,看得其他人一頭霧水。

      其中一頭迅猛龍忽地撲向VEL17,後者低身避開牠的咬擊,順勢使出一記右勾拳轟向其腹,害牠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著。

      另一頭迅猛龍向VEL17發出尖銳的叫聲,反被對方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蓋過,然後竟轉身躍過玻璃窗,逃之夭夭。

      VEL17走近兀自在地上抽搐的迅猛龍,卻不是施以致命一擊,反而把牠抱在起,然後輕輕扔出玻璃窗外。那迅猛龍好不容易站穩了陣腳,拐著身子離開。

      「你就這樣讓牠離開?若牠回來吃我們怎麼辦?」李逸權發出抗議,卻被VEL17橫了一眼,便不敢言語。

      許寧靜見危機解除,連忙上前扶起程奕琛,見他被擊中的腰膀又紅又腫,但沒生命危險,但見VEL17再度走近,便說:「多謝你救了我們。」

      VEL17冷冷說道:「別誤會,我留你們活口只是有事情要問你們。」

      許寧靜問:「你究竟跟他有什麼仇怨?為何要非殺他不可?」

      VEL17悻悻然地道:「就是他們這些研究員製造我們、勞役我們、折磨我們,雖然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但絕不會放過任何復仇的機會。」

      「製造你?」許寧靜問程奕琛:「這究竟是什麼回事?」

      程奕琛道:「到了這個地步,我也無法隱瞞太多了。他是我們製造出來用以控制恐龍的人形生物,我們稱之為『半龍人』。」

      迅猛龍,英文為「Velociraptor」,又稱盜伶龍,存活於白堊紀晚期的中國、蒙古、俄羅斯。牠的腦袋和身驅比例在恐龍中相當大,以靈活的身手、凶猛的攻擊、狡猾的捕獵方式見稱。由於同伴意識相當高,所以經常聯群結隊地攻擊獵物。在經典電影《侏羅紀公園》中,迅猛龍就像一頭巨型的蜥蝪,是繼暴龍之外形象最鮮明的恐龍,但科學家指出屬於馳龍科的牠不但有濃密的毛髮,手臂還有類似翅膀的構造。

      「你說控制恐龍?控制這些凶殘成性的恐龍?」許寧靜感到匪夷所思。

      程奕琛說:「沒錯,他們是介乎於人類似恐龍之間的生物,可以作為兩者溝通的橋樑。而VEL17的職責就是跟迅猛龍溝通,知道牠們的所需,命令牠們做出各種表演供遊客觀賞,所以我們亦會稱呼他作迅猛龍人。」

      倪子淇笑說:「表演?難道他教曉恐龍跳火圈嗎?」

      程奕琛說:「不是開玩笑,這也是目標之一。恐龍這種生物太危險了,萬一失控起來,造成的傷亡比獅子、鱷魚大好幾倍。所以與其用武器去壓迫其野性,倒不如透過軟性控制,效果事半功倍。」

      許寧靜道:「那麼,之前發生的逃犯事件……」

      「沒錯,他們都是企圖逃走的半龍人,我們把他們抓住之後會送回研究所進行肢解。」程奕琛直認不諱。

      那迅猛龍人忽地揮動尾巴,把一盤金屬盤掃下,鋒利的手術刀落在許寧靜的身旁,十分凶險,只見那迅猛龍人滿不耐煩地道:「我沒閒情聽你們聊天,妳讓開!不然連妳也一併幹掉。」

      那迅猛龍人的態度雖然極不友善,但許寧靜卻一點也不退縮,因為從那迅猛龍人救了他們和不隨便濫殺無辜的舉動,就知道他並非毫無人性的野獸,便道:「我知道你很生氣,我也很痛恨這些科研人員的所作所為。但這個島嶼已經被一群失控的恐龍支配,如果你殺了他,那我們就很大機會沒法離開這裡。」

      那迅猛龍人道:「你們的生死與我無關。」

      「但是,畢竟是我們打開了冷凍倉,你才有機會甦醒過來。難道你就只懂向仇人報復,而不會報答恩人嗎?讓我們死在這裡,豈不是跟親手殺了我們一樣嗎?」許寧靜的一席話彷如一塊大石般壓止了那迅猛龍人的殺機。

      那迅猛龍人躊躇了一會,跟程奕琛說:「好吧!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但有一個條件,把被困在另外兩個冷凍倉的半龍人也給放出來。」

      「什麼?不可以的!我擅自放你出來已經違反了員工守則,公司定會嚴厲懲治我的!」程奕琛鐵青著臉。

      許寧靜插口道:「這個時候就別在意這種事了,活命要緊。」

      程奕琛看著那迅猛龍人挺拔的身軀、那對足以開膛破腹的利爪,自知根本沒談判的籌碼,只好依照他的意思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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