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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CP-圖倫拔〉

『……你所走的路全都充滿了邪惡。你這不知感恩的養子,亡命之徒,殺害朋友的兇手,奪人之愛的小偷,納國斯隆德的竄奪者,有勇無謀的將軍,拋棄親人的不孝子。』

當進入一個惡夢時最先聽到的是這句話,通常直覺會有兩種反應:

第一種,理性地無視。

第二種,感性地認為這惡夢很不歡迎自己。

第一種的代表是九號,第二種則是系氏。當然稍一想就知道這只是書中某一段的節錄,可能一點意義也沒有。進入惡夢聽到「我肚子餓了」或是「該去上學了」等沒有意義的句子也完全有可能。

相較於句子本身,獵手更應該在意的是「聽到一個句子」這種較為不尋常的狀況。

無重力似地掉進惡夢中,屬於正常範疇;被蛀蝕的是一本小說,也是常見之事;但類似旁白的存在?這通常意味著一件事:惡夢更難解決。

有個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就是直接讓白兔搭檔使用能力,然後誘出蛀書蟲。但這樣的風險就是惡夢會完全扭曲,他們無法預期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也不確定蛀書蟲會採用什麼手段。

因此在還有時間──即外頭的蛀蝕狀況還在可容許的範圍內──的情況下,一般採用的都是照著書中的劇情走,順著脈絡找出蟲。

系氏和九號落地後查看四周,很快地由高聳入雲的古木和不見邊際的森林中得出結論:要在這裡找到蛀書蟲,恐怕只能循著小說的情節走。

一名獵手再學識淵博也不可能看過世上所有的書,這本便是其中之一。聽說是上了世紀一位相當傑出的小說家在生前未能完成的故事,之後在其子女的努力下編寫後出世,但是名字兩人還沒來得及看就被吸進惡夢中了。

這本書位於於某位愛書成癡的的收藏家家中,當傳出那裡有蛀蝕現象時,收到任務通知的九號甚至皺起了眉頭。

這人愛書是出了名的,因此其收藏量可想而知是相當驚人的。

等他們到達後,該怎麼找出被蛀蝕的那本呢?

幸好收藏家為他們提供了答案──蛀書蟲選擇寄生的,是他前一天拿出來當睡前讀物的書本。

知道了這件事,至少是省下了找書的麻煩,然而進入書中後他們發現此處世界之龐大,簡直和真實世界沒什麼兩樣,令人不知該從何找起。

「九號,怎麼辦啊?」他們爬到了附近的小山丘上,然而放眼望去仍然是一片鬱鬱蒼森,只能確定這附近絕對沒有人居住。

九號想了一下,指著某個方向道:「剛剛聲音的來源應該是那邊,可能會有什麼線索。」

「欸?喔……」剛剛聲音是有方向的?系氏沒有仔細聽,他全副心神都放在「這本書有旁白」這件事上。雖然不知道聲音的源頭和聲音主人的所在有沒有絕對的關連,不過至少是個感覺比較值得信賴的開始,因此兩人穿過樹林,開始往那頭奔去。

一路上他們仍然注意著有沒有蛀書蟲螢綠的光芒出現。然而對方卻像是打定主意不出現似的,連頭都沒露一點,更加令人困擾的是他們的環境無論是地上地下甚至是樹幹上都是深淺不一的綠色,看到最後都頭昏眼花了,就算蛀書蟲有出現大概也不會發現吧?

系氏這麼想後乾脆也不左右張望了,只留意著前方是否有建築或人煙。

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塊空地,兩人本著走近路的心態直接穿越過去,不料這時卻出現了意料之外的對象。

「哇啊──」前一刻還只發現了地上的影子倏地變大,心中那點不妙才剛剛萌頭系氏就突然被從雙肩抓起,整個人離地,拿在手中的槍因為姿勢的關係一點用場也派不上,一眨眼他已經被──猛禽?系氏抬頭發現對手遠比他看過得任何鳥類都更加巨大──帶至空中十幾公尺高。

九號自然是立刻就發現了系氏的狀況想回身相助,然而前者在後者的慘叫未絕時也被以同樣的方式抓離地面,兩個人同時被帶上了高空。

「九號!怎麼辦啊!我們是不是要變成鳥飼料了!」系氏驚恐地朝搭檔喊著,風聲幾乎讓人聽不出他在說什麼。

九號卻是不理,絞盡腦汁在想該怎麼讓兩人脫離眼前的困境。

「要丟下去嗎?」

「他們似乎不是半獸人。」

抓著他們的兩隻鳥突地開始對話,雖然不太明白他們怎麼會說話,不過系氏立刻就看出了一線生機,趕緊喊道:「我們是人類!」

「人類?那你是哈多族的?還是比歐?哈麗絲?我從未在中土大陸見過你們這麼小隻的人類。」抓住系氏的那隻問道,語氣聽上去是相當狐疑的。

「我們……」獵手很少和故事中的人物進行實際交流,系氏想著他該怎麼解釋兩人的來歷時靈機一動,說:「我們是從其他大陸來的。」

「其他大陸?」兩隻大鳥聽上去十分吃驚,系氏正揣揣不安地想著是不是說錯話時兩隻鳥又快速地進行交流:

「難道是維拉派來的使者?」

「未曾聽吾王索隆多言及。」

「帶回去讓吾王看看吧。」

「說的是。」

「喂!你們要帶我們去哪!」又是維拉又是鷹王的,除了他們大概在這個故事中大概頗為重要之外,系氏不完全明白他們在說什麼,聽起來是要帶他們去見什麼索隆多,估計也是一隻大鳥,問題是現在他們趕時間啊!

「別吵,到了自然就到了。」載著系氏的巨鳥說道,系氏看向自己的搭檔,對方從頭到尾都靜悄悄地,該不會是有什麼主意了?然而系氏又沒有什麼特殊能力能夠看穿對方臉上的防毒面具,看不到表情的情況下,現在也不好直接問出來,他只能安慰自己地想著到了目的地之後再逼問對方吧!

九號的想法卻很簡單,既然兩人只能照著書中的劇情走,那麼或許這位索隆多能夠給他們一些提示,相較之下從這裡往下摔幾十公尺便一點也不實際,何況還可能又被抓回來,還不如以靜制動,看看索隆多究竟是何許人物。

兩人又安靜地飛了一會,系氏無聊之餘欣賞起腳底的風景,從森林底部完全看不到的樹冠從這裡全是一點一點的綠色,遍布了幾乎整個視野,猶如一望無際的翡翠汪洋,一直住在城市中的系氏還是頭一次在一本書中看到如此場景,不由得屏氣凝神,就怕一眨眼錯過了什麼。

這時底下有些動靜吸引了他的視線,因為飛行中的關係不容易對焦,好不容易發現了底下是什麼,系氏剎時驚得瞠目結舌,連叫九號看都忘記了。

在底下走動的,除了動物之外,還有高聳如參天古木、緩緩移動的樹人。

從這個高度看不出他們的形體,但系氏腦海中立刻勾勒出了一張張長在硬樹皮上的人臉,有各種樹木、有各種高矮粗細。

樹人。雖然系氏從學校中輟,但他對於這類生物首次正式出現在書中還是有點印象的。

雖然作者的和書已經不記得名字了──畢竟上次接觸到也是好幾年前了──但是他卻記得對方寫的奇幻作品至今仍在全世界出版。

有些人──尤其喜歡這位作者的書的人──知道有機會進入這個奇幻世界或許會開心地放聲歡呼或直接昏過去,但系氏卻深深地嘆了口氣,沮喪地看著腳下的風景。

記得這種事有什麼用呢?如果是進來觀光旅遊的,或許他會很高興吧,可惜他的目的是解決一隻偷跑進書中的蟲,而且是隻小到從這個高度絕對看不到的蟲,這要他不沮喪都難。

雖然隔了些距離,不過九號大致也將搭檔的表情變化都收入眼底了,從一開始的專注到目瞪口呆,然後是恍然大悟之後難過沮喪,雖然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但至少感覺到什麼還是不難得知。

他們接近了群山,在遠處看著只覺得似乎高聳入雲,近看發現山坡更是陡峭,若不是特別善於攀爬或有翅膀的話,恐怕難以登頂。

兩隻九號判斷是巨鷹的鳥類將他倆一路往上帶,山頂倒沒有穿過雲層,但空氣明顯地比較稀薄,隱隱看得見霧氣。

兩人被放到山頂的平面上,稀疏的草木從岩縫中不屈不撓地長出,倒也不至讓此處顯得寸草不生。這裡的風不算大,嗚嗚作響的風聲環繞在側。

那兩隻巨鷹降落在邊緣處,收攏了羽翅後彎下頭,似乎是等著某個尊貴的人士來臨。

應該是他們剛剛提到的索隆多吧。

耳邊的嗚嗚聲愈來愈大,九號一下變了臉色,他發覺,那並不是風聲──是拍動翅膀的聲音。

猶如從雲中所生,一隻比剛剛承載他們重量的兩隻巨鷹更大的猛禽落在他們面前,雙翅張開似乎有五十多公尺長。他的羽翼豐滿,體態雄健,一雙獵食者才有的銳眸中透著歲月累積而成的睿智,渾然天成的氣勢足以嚇退任何心有不軌者。

「我乃索隆多,鷹中之王。你們不是半獸人,但也不屬於這片中土大陸。聽說你們是從遠方而來?」

雖然多少有點心理準備了,不過對方遠大於他們原本的預估,導致系氏愣了神沒能回話,只好由九號回答。

「是的。」

「……我感覺不到你有說謊,然而你身上纏繞著與你血脈相連之惡。若是由維拉派來的,不該如此。」

連在這裡斷頭臺的力量都能被察覺嗎?九號駭然,這回系氏倒是緩過來了,趕緊說出他們的目的:「這個不重要,我們要找一條可惡的蟲,你有沒有看過啊?」

雖然知道對方聽懂他的話的機率微乎其微,不過至少要能達到轉移注意力的效果。不過這個索隆多感覺很聰明,不知道會不會被拆穿──

「蟲?難道是欺詐者格勞龍?」索隆多的語調突地嚴厲起來,不禁讓系氏站得更直了些。

「呃,對,應該是?」他瞄向身旁的九號,九號也配合地點頭。雖然他們要找的不是格勞龍,不過既然對方都問了,那順著說下去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格勞龍奸詐且無惡不作,噴出的火能燃上十幾里。你們二位……」

索隆多沒有明說,但那看著兩人的眼神卻充分地表現出了他的懷疑。或許是礙於另外兩隻巨鷹提過的「維拉」所以不敢直接表達出自己的想法,但在兩人眼中說了和沒說也差不多。

「請放心,我們雖然形體不大,但力量強韌,足以對付一條惡蟲。」九號站出來說話了,不過索隆多對他的反應卻是動了動身子說道:「一個連真面目都不願示人的人,何以能叫我相信?」

被對方這麼一反駁系氏也不知道怎麼幫九號出頭,看著對方應要求拿下面具,臉上一如以往地沒有表情反而讓他比較放心。

至少沒有生氣。系氏忖度,然而九號想的卻是這或許是這本書中的一個設定之一,因此照做才有機會跟著劇情往下走。

似乎是對九號的作法相當滿意,索隆多向另外兩名巨鷹吩咐了幾句,轉回來又和他們道:「我的族人會送你們到格勞龍的所在。願你們旅途順利,劍所到處必見血光。」

語畢他張開雙翼,朝山邊衝刺而後遨翔,在兩人的注視下消失在雲端中。

交談進行得比想像中順利,不消片刻已經再次回到空中,不過這回是朝著不同的方向而去。

此時系氏才發覺自己有點在發抖,背後也出了一身冷汗。剛剛對答時全神貫注,一是因為索隆多的眼神所逼,二是下意識地不斷注意到對方銳利的爪子和鳥喙,對方甚至毋須見血,只要大力地拍動翅膀自己就有可能跌下山頂,成為惡夢中的一個肉餅。

那畫面光是想像就讓人不禁顫抖,系氏趕緊甩開了這些可怕的畫面,將心思放到接下來的任務上。

據索隆多所說,那個什麼格勞龍大概是這片土地上最邪惡的存在了吧?而根據多數蛀書蟲的習性,他們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大魔王的身邊,因此找到了格勞龍,找到蛀書蟲的機率也很高。

他們在惡夢中每多花一秒,就是讓惡夢外的真實世界多受蛀蝕一秒,萬物化為沙的畫面系氏並不想看到,因此能愈快殺掉蛀書蟲愈好。

這次系氏不再是賞景,他機警地察看著四周,想看看能不能早些發現格勞龍在哪。

既然被說得那麼邪惡,那應該是條大龍吧?就算是從空中,應該也能看到吧?

九號則是閉目養神,為即將而來的戰鬥養精蓄銳。

似乎是不久後──飛行中對時間的感覺也變得鈍了──兩人同時注意到了前方一些不尋常的東西。

最先注意到的是系氏。遠處一整片森林出現了焦黑的空洞,徐徐濃煙從那處冒出,將天空也染上了一層灰黑。

九號聞到了陣陣焦味,那是混雜了草木、建築物和某些他並不想去想像的東西的臭味,睜眼後也看到了系氏發現的地區。

「看啊!那是曾經屹立於河川一端的王國,納國斯隆德。如今被格勞龍搗毀得面目全非,國王歐洛隹斯也已戰敗身亡,他的子民也遭俘虜,財寶被惡龍佔據。」

載著系氏的那隻巨鷹似乎話稍多一點,以哀嘆的語調說出了此處慘境,他的乘客卻有些不適時宜地問:「既然你知道,為什麼不去幫他們?」

抓著他的巨鷹沉默了,另一隻巨鷹離得稍遠,因此九號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否則他肯定會為搭檔的問題而無奈不已。

正擔憂著是不是會被巨鷹往下丟一了百了時,對方卻開口了,口吻相當地哀傷:「這是精靈與人類的戰場,還未到我族出力之時。」

他怎麼知道什麼時候該出力?雖然想問,系氏這次卻沒有開口,畢竟書中的劇情是如此,他就算問了又能怎麼樣呢?

確實有那種就算有力,也不該馬上動手的時候,系氏知道,但卻經常做不到旁觀這種事。

他們離那處更近了些後,兩隻巨鷹飛得靠近了些,他聽到九號的那隻開口說話:「格勞龍的視力極佳,嗅覺也相當靈敏,若太過靠近必定會被他察覺而失去先機,我們會將你們二位放在遠些的山丘上,之後就靠你們自己了,明白嗎?」

兩人確認過後行進路線開始有所改變,兩隻鳥類盡可能地低飛,似乎是不希望從空中飛近引起格勞龍的注意。

他們被放在一個小山丘上,與兩隻鷹類道謝告別後,又回到一開始的狀況。

「走吧。」系氏拿出在見索隆多時收起的槍枝,與九號確認完身上的物品後朝「納國斯隆德」前進。

此處焦味更濃,地上也出現了斷掉的箭矢和大批人馬踩踏過的痕跡,又往前走了些後他們看到了散落的屍體和屍塊,雖然知道都只是小說中的場景,並非真實,逼真的視覺和嗅覺效果卻讓系氏不得不轉頭裝作沒看見,連九號也皺起了眉頭。

雖然有戰場的地方必定會有屍體,在和愛麗絲或蛀書蟲對戰時有時也會出現犧牲,這仍不是他們慣於面對的場面。

他們來到了河邊,看得出原本搭了一座堅固的石橋,現在卻不知道被什麼砸得只剩碎塊,兩人研究了會覺得河不算太深,應該能走過去,正思索著該從哪邊過去時,系氏突然意識到一件極為不妙的事。

「九、九號……」系氏指著兩人面向的城門,語氣中有難掩的驚恐,九號抬頭,那一瞬間還沒找到是什麼讓系氏失去語言能力──直到他對上從城門中看著他們的細長眼睛。

那時他們才發現,原本在濃煙中以為是城的一部份的深青「城牆」其實是龍的背脊;當格勞龍彷彿慢動作似地弓起身軀,朝天伸展並漲大胸腔,九號回神,拉過系氏就跑。

「啊啊啊啊──」猛烈的火焰追在兩人的背後燒,系氏驚叫著死命奔跑,兩個人撒腿狂奔,嚇人的熱度幾乎要把兩人的背都烤焦了,九號眼見是跑步出火焰的範圍,乾脆拉過系氏滾到一旁,兩個人一直滾滾滾,滾了不知道多久後才停下,幸好火也燒不到他們這了,兩個人從地上爬起,看著那熊熊大火留下的慘狀,都有些變了臉色。

「什麼大蟲啊,這根本是魔蟲了吧。」系氏喃喃自語著,第一次在惡夢中面對這麼可怕的敵人,如果可以,他一點也不想再回去面對了。

「我──」

「蛀書蟲在格勞龍的頭頂。」九號截斷了系氏的發言,說出了剛剛匆匆一瞥下所見。

「頭頂……」

這位置倒不新奇,只恨蛀書蟲挑的是格勞龍的,系氏相信這世界中肯定有比格勞龍好對付的邪惡生物。

「這樣的話,我們要怎麼弄死牠?」如果硬上,兩個人死於烈火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但智取不是系氏的強項,因此他把問題拋給了九號。

「去看附近的地形。」這裡和他們原本的世界相差甚遠,九號除了索隆多給的那點線索之外也不知道什麼關於格勞龍的訊息,因此只能先從環境著手。

兩個人這次不走正面,試著從側面觀察,卻發現這裡是天然的堡壘,除了從河的那頭走過去外,沒有其他可以到達那座城的方法。

至此,他們只有兩個選擇:一,將格勞龍引誘出來。二,直搗黃龍。那麼剩下的就是決定哪個方法比較可行──雖然系氏個人認為兩個都不怎麼可行。

但是他們也沒有本錢在這裡乾耗,勢必要做出一個選擇。兩人商量過後決並分別從兩處渡河,這樣至少格勞龍就沒辦法同時攻擊他們兩個。接著就各憑本事進入城中,看誰能先殺到蛀書蟲。

九號看了看河床,經判斷後以跳石頭的方式迂迴地到達了對岸,再看另一邊的系氏──

「嘿──呀!」只見他的猴子──不對,是搭檔──已經靈敏地爬上了樹,雙手抓著粗大的樹枝來回擺盪,抓準了盪到最高點的時候放開雙手,整個人在劃過一個拋物線後咚地落到了草地上。

兩人彼此點頭確認狀態後開始前進。根據巨鷹的說法,他們從一開始就在格勞龍的視線範圍內,因此奇襲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的目標只是單純的干擾後伺機而動。

格勞龍已經離開了城門的位置,九號琢磨著巨鷹說的「財寶被佔據」,猜測對方已經撤回寶藏的所在處。而且從對方只朝他們噴過火焰後便消失而不是追上這點看,他們在他眼中大概毫無威脅性,而就納國斯隆德的現況來說,從這場大戰經過還不很久,對方肯定是消耗了不少,因此急需休息。

財寶最多的地方通常是一城的城主宅邸,九號指了指最高的樓房,系氏意會,兩人便分頭走了,從這裡開始因為通訊器無法使用,他們只能憑著對搭檔的瞭解猜測對方的動向。

九號很快便抵達目的地,稍一估計便確定這處廳堂的大小絕對裝得下格勞龍。

大門很顯然被破壞過,呈現不規則的缺口,不過和城外不同的是這裡沒有任何屍體,大概是被抓走當俘虜了。

迅速判斷完後,他發現系氏也從另一個街口冒頭了,看到自己後朝他比了個拇指,比較近的九號先進去了。

不難看出這裡曾經的高雅富麗,壁上除了掛畫還有各式武器,不過此時畫已遭到燒毀大半,原是擺武器的地方也只剩空架子。

或許是因為有條龍在裡頭,屋子裡遠比外頭要熱,已經習慣戴防毒面具的九號此時也難得地覺得有些悶,但還是耐著性子繼續找。

九號自然不瞭解這裡的建築物結構,但既然這裡是因格勞龍而熱,那愈熱的地方就愈靠近龍的所在,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繞過了幾間房後,他來到了大概是屋子後半部的位置,原本該有雙扇木門的位置此刻空蕩蕩的,而從裡頭流洩而出的珠光寶氣和熱度讓九號知道自己走對地方了。

此時那裡頭傳出了聲音,低沉而沙啞,猶如從地獄深淵傳來的惡鬼低吼。

「卑鄙的小偷,躲藏是沒有用的。我已經看到你了,你無所遁形。你和你的同伴的努力是白費的,想從我的眼皮下偷走一塊金子都是無用功。」

顯然對方是把他們想成了偷盜的竊賊。九號沉住了氣沒有回應,對方是否真的知道他的所在並不能確認,但自己和系氏的行蹤多少是暴露了。

接著又聽那裡頭傳出幾聲怪聲,九號想了下發覺那是龍在笑。

「人們說我貪婪,然而有哪種種族比人類更貪?名利、權勢、財富,所有種族中最短命卻也是最貪心的。」

沒有理會對方的話,九號依然在等,這裡位於走廊的中間段,自己是從左邊走過來的,一路上沒有遇到系氏那對方理應是會從右邊出現。

這點格勞龍或許同樣清楚,但如果兩人能同時進入,或許會使對方的攻擊產生遲疑。

「出來吧!你躲得了我兩次,卻躲不了我第三次!」

第三?

聽到這數目九號頓時覺得不對,自己在外頭也不過和對方打過一次照面,這麼說──

地面突然開始震動,伴隨著龍的怒吼和金銀珠寶嘩啦嘩啦大幅移動的聲響,九號也顧不得躲藏,往裡頭探身,看到的就是被龍到處追著跑的系氏。

對方也是狼狽得很,從柱子和寶箱後不斷翻滾躲竄,一秒都不敢停,龍也是跟著他扭轉身軀,可以的時候伸長了脖子朝前一咬,好幾次系氏都差點被咬到,只因為靈敏的身手和此處複雜的地形才沒有被咬中。

不過這倒是給了九號機會,趁著系氏吸引住了龍的注意力,他則跑到格勞龍視野的死角,畢竟他們的目的是及殺蛀書蟲而不是龍。

果然還在頭頂……這個認知一點也讓人開心不起來,九號心中一沉,思索了一下便有了個大膽的主意,從躲藏處飛也似地衝出後一躍!穩穩地落在了龍背上。

而格勞龍自然也不是毫無所覺,大吼著「小賊」,激烈地甩身就想把九號甩下去。不過有著頭號白兔獵手之稱的九號並非浪得虛名,矮身抓住了龍背上的凸起穩住身形,等到對方停下後又開始往頭的方向跑,目標直指蛀書蟲。

但格勞龍肯定不知道這點,他直接放棄了系氏,開始用各種方式滾動、甩身、撞牆,就為了把九號從身上甩下。

系氏自然也發現九號了,知道他的目的後也開始配合他行動,在格勞龍轉頭時朝他的頭開槍,一方面進行干擾,一方面也是看看能不能矇中蛀書蟲。

被這麼兩邊糾纏的格勞龍自然是極其憤怒,一個極大的轉身又長又粗的尾巴就甩了過來,系氏一看不妙立刻朝旁猛滾了好多圈,然而對方體型大速度又出奇地快,仍然不慎被掃中,身體不由自主地飛了出去撞上牆壁,落到地上後卻是一動不動,生死未卜。

九號看得心裡喀噔一聲,知道此時格勞龍只要上去補上一腳或咬上一口,一切就毫無轉圜的餘地了,立時顧不得其他,力求迅速,腳下張狂地鋪蓋而出絢麗而致命的黑色薔薇,帶刺的藤蔓迅捷地衝向蛀書蟲,後者此時要逃已是不及,一聲噗嗤之後瑩綠的身形一顫,已遭斷頭臺透體而出。

惡夢隨著蛀書蟲的死亡而崩解,以蛀書蟲的屍身為中心眼前的景象扭曲變形,九號跑到系氏身旁探他的鼻息,卻聽得身後格勞龍兀自說著:「人類既脆弱又短命,再強大的力量也無法阻擋此等命數。」

確認了搭檔氣息猶存,只是暈了過去,九號冷冷地看向已逐漸失去形體的格勞龍,冷冷地道:「能夠守護他就足夠了。」

格勞龍咯咯地笑了幾聲,最後的話語在風中飄盪:

「是嗎。那倒是可以稱你為他的『圖倫拔』。」

系氏昏迷了半天後在醫院中醒來,被修德烈告知任務成功結束,以及他肋骨斷了兩根。

至於他的搭檔,似乎是先回薔薇真庭替他拿些東西,兩人在書中的大戰造成兩人衣物嚴重的破損,當時沒什麼感覺,此刻看修德烈舉起他那殘破不堪的上衣時才有所體悟。

兩人說了幾句之後修德烈先走了,而他前腳才剛走,九號的後腳便到,抬手就將他的衣服放到他的懷中。

只是肋骨斷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九號因為有些在意格勞龍最後的話語,因此特意將那本書拿來看了看,算是知道了書本的世界觀、背景和劇情等等。

據書中描述,格勞龍的強大是連書中最強大的精靈都難以對抗的,多數人非死即重傷,兩人除了衣服和系氏的肋骨之外沒什麼其他損失是相當幸運的了。

快速地看完之後九號便將書本交給修德烈去處理了,他想系氏對書本應該不會有什麼興趣,尤其那位作者的小說風格屬於比較嚴肅冷硬的,雖然好看但大概不是系氏會想看的類型。

「幹嘛?」穿戴整齊後兩人一同去辦理了退院手續,坐上車後系氏卻發現九號似乎一直在朝他看,不由得問道。

難道他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或是襯衫的釦子扣錯?

「沒事。」

發動了車子,九號驅車開回薔薇真庭。

他當然不可能和對方說,那條龍稱九號為系氏「命運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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