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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那消逝的純潔

明峰無助地躺在雪地中,眼淚不受控制的留下。他早掙脫了麒麟結地維前縛住他的龜息,但他卻像是失去了生命,掛著頰上雙淚,躺在雪中。

討厭的麒麟!該死的麒麟!但……那蠻不在乎的麒麟……

明峰抽噎著,憤恨地將悲痛丟給上天,朝天怒吼。

天地是那麼的寂靜,末世的交響曲似乎剛剛結束,末世被停止了!明峰蠕動著身體,解開了姑獲鳥英俊的冰封。

英俊醒來後,溫柔地幫牠的主人接骨,主人被麒麟打到脫臼,主人受殘,這應該要憤怒才對……但是…牠卻有種…感謝?

本來要結地維的其實是明峰。

「快,英俊,去麒麟那兒!」明峰心急地催促,他還抱著一股希望。

飛抵阿爾卑斯山,甚麼都沒有留下,雪覆蓋住麒麟若隱若現的足跡,而足跡的盡頭,只有麒麟的小扁酒瓶。明峰顫抖著跪爬到酒瓶旁邊,巍巍地拿起小扁酒瓶。空了,裏頭是空的,就像他的心,血淋淋的被挖空了一大塊,眼淚止不住下滑,溫熱的悲傷融化地上冰冷的雪。

走了…他那不像樣的師傅真的走了……只留下一個喝乾的小扁酒瓶。明峰將臉貼在酒瓶上,去感受麒麟留下的餘溫,但什麼都沒有,只有冰冷的霜。

「主人……」英俊怯怯地將翅膀撫上明峰不斷啜泣的頭,「麒麟大人還沒有說讓你畢業。」

明峰愣愣地看著英俊,這溫柔九頭鳥的話語,讓他的心又燃起了一把火,「對…對對!她還沒讓我畢業!她別想擺脫我!她一定就在某處,我要去找她!」

明峰像是發了歇斯底里,執意要去找她,卻完全不知道要去哪裡找她,只有一個啟程的執念。而英俊只能憂心地看著略為發瘋的主人。

幾個禮拜以來,明峰都坐在麒麟家裡,茫然地瞪著那個酒瓶發呆。雖說是要去尋找麒麟,但地維如此廣大,從何找起?他們也去了秦皇陵、崇家舊址……諸多麒麟曾經履足的地方,尋找麒麟可能殘存的意識,但毫無著落。

明峰已經二十幾天沒吃飯了,但他的外表卻完好如初。英俊擔心地看著發呆的主人,他的完好只是外表,他的心,卻已經鏽蝕了。

麒麟在哪裡?她不是還沒讓我畢業?她這是去哪兒了?我買了好多好多酒在等她,她怎麼還不來?

明峰的心已經成了蜂窩,心中只有麒麟。

朦朧間,他好像看到麒麟那酒鬼般的身影從大門衝進來,歡呼著撲上他準備著一大堆的酒,拿了一瓶薄酒萊,就這樣灌了起來。

明峰的嘴唇漾起微笑,她回來了!她回家了!

麒麟看著他,「看甚麼看?不來歡迎一下?難得師傅回家了!啊!我知道了,愛上我了齁!我就知道大家都會愛上我!」

面對麒麟久違的令人無奈,明峰一反平常的暴跳,溫柔微笑地看著她。

麒麟有些薄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幹嘛!你轉性了喔!你這水泥腦袋終於開竅了嗎?嘖嘖嘖…真難得,不知是何方神聖挖開你的水泥腦子啊……

來吧!一個人喝也不是滋味,來乾一杯如何?」

明峰也拿出一瓶伏特加,跟麒麟對飲起來。他其實不碰酒,但麒麟回來了,終究是要慶祝一下的。

「英俊!來!麒麟回來了!」明峰的淚潸潸而下,沾濕了他的衣襟,「拿下酒菜出來,哪,麒麟你也餓了吧?」

「對啊對啊……有夠餓的,我都不知道結地維這麼累……」麒麟的身影漸漸淡去,只下一抹微笑,「……好酒好菜通通拿上來啊……」

……

明峰拿著伏特加,對著空無一人的沙發茫然地發呆,甚麼都沒有,麒麟沒有回來,心底有一個恐怖的聲音在告訴他一個殘酷的事實。

不行了,明峰再也止不住奔流而出的眼淚,伏在應聲而來的英俊懷裡大哭,麒麟的歸來只是幻象,那瓶薄酒萊,連動都沒動過。

「麒麟…麒麟她……」明峰嚎啕無法抑遏,英俊也只能靜靜撫摸著主人的頭,靜靜的,陪著他哭。

無盡的悲傷中,明峰想到了春之泉,還有那些獨角獸們。

「她變成無了對吧?」明峰滿懷希望地抬頭,輕輕擦過英俊的下巴,「尤尼肯應該知道些甚麼……」

「那走吧。」英俊溫柔的說。

他們再度踏上春之泉,獨角獸的領土。他們很歡迎這兩位訪客,但卻很訝異,少年真人變了。這個年輕人失去了活力,取而代之的是……瘋狂和悲傷。少年真人的心靈不再純淨透徹,變得汙穢。獨角獸們很想攆走這骯髒的氣息,但,卻又有點不忍心。

明峰虛弱地來到春之泉畔,連日心靈的摧殘讓他支持不住,跪倒在地。「尤尼肯。」他氣若游絲地呼喚。泉水翻騰、灼躍,尤尼肯巨大的獨角獸英靈冉冉從湖中升起,蒼潔而神聖。

尤尼肯睥睨著他,看著眼前曾經是一個開朗純真的少年真人,現在卻被黑暗的悲傷荼毒著心靈。他不再是真人了,麒麟逝去的悲傷導致了他的瘋狂,他不再純潔,這片聖潔的土地已容不下他。「你走吧。」尤尼肯冷冷的逐客,他討厭明峰破碎的樣子,「你找不到她的。」

「那她在哪裡!請告訴我!」明峰嘶啞的吶喊打動了尤尼肯。

真是瘋狂的執念!尤尼肯訝異地笑笑,或許,這孩子還有救,但良藥苦口。

「你這骯髒的東西!」尤尼肯振蹄,春之泉振起如海嘯般的巨浪,幾滴噴上了明峰的臉,腐蝕他的皮骨,但他沒有感覺,他的心中只有麒麟,「你看看你都成甚麼樣子了!麒麟的軀殼已死,但她在我這裡選擇轉生為『無』的眷族,即使肉體灰飛煙滅,即使世界只剩下虛空,她跟我一樣,都會永遠在此徘徊。」

明峰狂怒起來,「她沒有死!她還沒放我畢業!」英俊趕緊勸住他,免得他幹傻事。

尤尼肯卻對英俊搖了搖頭,叫她不要再徒勞無功,「你瘋了,麒麟已經死了,你必須接受這個事實,不要再頹廢於悲傷了!」尤尼肯狂怒的搖搖頭,這孩子對災變後的歿世極為重要,他必須振作!

尤尼肯心中閃過一念,「……但我可以告訴你麒麟的下落。」

明峰的眼中爆出熾烈的火花,「真的嗎?在哪裡?」

尤尼肯滿臉不屑,「不過以你這種令人厭憎的樣子,我是不會透露隻字片語於你的。滾吧!」

一陣狂暴的振蹄,尤尼肯將明鋒震出春之泉的結界外。英俊卻沒受波及。

英俊想飛出去找主人,但尤尼肯留住她,「姑獲,留步。」英俊疑惑地轉過頭,歪著九顆頭看著尤尼肯,「你必須離開少年真人,讓他自己靜一靜,他會悟道的。」

英俊還想辯駁,但尤尼肯直接用神威衝撞她,「你必須走!少年真人必須自己理清自己的現實,唯有靠自己逃脫悲傷,方能迎向未來。」尤尼肯語氣軟了下來,「麒麟並沒有死,應該說,她早就死了,從她跳下春之泉轉生為虛無慈獸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死了。麒麟以意識形態存在於世界某處,就像我一樣,但以她那禍頭子性格,是不會乖乖徘徊的。」

英俊怔怔地看著這悲愴的獨角獸英靈,「那你是說……麒麟還存在著?」

尤尼肯點點頭,「她就在列姑射的根柢深眠著,直到無再度猖獗,麒麟會醒來,在根柢與無蟲展開大戰。」尤尼肯睜著血紅的雙眼,他很想擠出一些淚來悼念麒麟,但他沒辦法。反正麒麟也會漫不在乎地聳聳肩,「尤老大,乾眼症就不要逞強了罷,我又不是去鬧天宮,不會多慘的啦……」

哼……這惹禍精般的慈獸…真令人頭疼。

尤尼肯用火紅雙眼直視姑獲鳥的眼睛,「下次的地鳴,即是麒麟甦醒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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