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想不到呢。」書書輕笑，看了我一眼：「蘿賽兒居然真的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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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書一如往常坐在貞德的後座。而我一如往常踩著貞德，只是，這次要去的是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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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妒嗎？」我淡淡的笑。卻沒聽到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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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幾秒，書書才開口：「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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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有些斑斕的鐵門前，我一直以為蘿賽兒給我的住處是高級住宅什麼的，可是，想不到白夢會住在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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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的地方，是白夢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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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下電鈴，等著人來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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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有些慵懶的聲音從裏頭傳出，門開了，門內的那少女有些懾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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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樂？」白夢穿著水藍色的帽T和牛仔短褲，跟那天來店裡時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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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幹嘛？要錢喔？」白夢瞬間恢復成無奈神情，故作輕鬆問：「怎麼樣？有沒有照顧好蘿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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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輕應，直接從半開的鐵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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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你幹嘛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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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隨便便就付的出十萬的人，為什麼會住在這種破房子？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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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夢語塞，想要打哈哈帶過：「什麼東西啊！我、我都有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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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騙我？」我坐在白夢的小沙發上，示意白夢過來。環伺白夢住處，一個小小的套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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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夢大小姐她啊，最近好像跟她老爸一言不和吵起來了。吵架原因？就是她的那個枕頭啊！很莫名其妙吧？為了一個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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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夢斂下眼，放棄反駁：「你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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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想獲得幸福嗎？」書書輕聲問著，即使知道她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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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複了書書的話，仔細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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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夢揚起有些悲傷的笑容，「好吧……如果是書書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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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從小就是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很多人都很討厭我，包括同學啦、老師啦、礙於我爸的關係都需要縱容我，所以呢，我覺得這世界好像是以我為尊。有一次，班上要演話劇的時候，我理所當然選了自己要當的角色，而且也很認真練習，然後，蘿賽兒大概是在那時候誕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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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主人是真的把我當騎士看，所以那段時間我過得很幸福。』我想起蘿賽兒說的話，再度看向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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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來發現，戲劇真的是好好玩喔！所以我在高中的時候加入了戲劇社，社團裡有個權力比我大的學姊，所以她常常惡整我，不讓我上台，要是我反抗她，我可能會……被迫退出話劇社啊！我一點也不想離開我最愛的話劇社！所以只好默默的隱忍下來，我當時還想……那種仗著權力的賤女人，為什麼不去死？可是後來我就想到了，我自己之前就是那個樣子的。從小被形形色色的人圍繞，可是沒有人是真心的……」白夢說著說著落下了淚水，淚水從臉頰上滾落：「我很後悔很後悔，根本不知道人生的意義是什麼。甚至想要去死，欸，我是不是死一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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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書的頭搖的跟波浪鼓似的，她心疼的伸手擦拭白夢不斷滾落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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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啊、或者是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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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後來知道我一直在話劇社，他說我在那邊瞎攪和也搞不出什麼名堂來，所以就叫我不准再去。我當然很生氣，可是卻只能隱忍，和那個學姊一樣，他們不懂我，所有人都不懂我……就好像、就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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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接話，看向震驚的白夢，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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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或許都有這種時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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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好像永遠也無法體會似的，就像是每天陪在身邊的大人，他們忘記了自己小時候的脆弱，不懂為什麼我們會因為小事而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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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對於我們來說，我們的全世界其實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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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夢，對她來說她的全世界是戲劇。她不求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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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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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會軟弱，會自卑，永遠無法從對於他們來說的地獄深淵爬起來。因為每個人都有噩夢。可是別人只有嘲笑、貶低、還有落井下石，就算爬起來了，還是會掉回去。然後，我們困在世俗的眼光走不出來。人類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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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討厭這個自私的世界，所以我才喜歡物靈們純淨的世界，沒有鬥爭，只為別人付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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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來一直對蘿賽兒出氣，用力的砸她，或者是對她罵些不入流的話。我想她也很不好受吧？明明、只有我才能察覺到她的存在……我卻……」白夢抹了抹眼淚，但眼淚依然不斷掉落，落在她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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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話。這不是白夢的錯，她卻全攬在自己身上，這都是、這都是我所討厭的，自己的同類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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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是這麼認為的，直到遇見了你。」白夢一笑，燦爛裡有著一抹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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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因為想去上戲劇大學才跟我爸吵架的，啊，還有蘿賽兒。你應該有聽說吧？」白夢似乎覺得自己哭太久了，語調輕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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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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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一直知道我很珍惜這個枕頭，所以告訴我說要是我把枕頭丟了，就答應讓我去讀。我很迷惘，可是兩邊對我而言都是重要的，所以我就到了遠一點的地方走走，沒想到遇到了王程，我忍不住向他問了要如何才能幸福，我以為他會認為我是瘋子，想不到他卻笑著回答我：『我認識一個，感覺很幸福的人。』你知道他當時的微笑，讓我覺得他說的都是真的。可是，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幸福的人呢？」白夢再度笑了笑，看向我：「但是我想他說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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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看向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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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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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我想確實是有幸福的人吧。」白夢笑得燦爛，這次，她打從心底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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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哭過的她，又笑得和蘿賽兒一樣了，雨後的驕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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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樂掰掰，我會變得幸福的！」白夢對我吐了吐舌，笑的和她身後的陽光一般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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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後還是把蘿賽兒還給了白夢。白夢這次要到別的城市的戲劇大學上課，所以得離開這個小鎮，來送行的有我和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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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賽兒甚至表現出了不捨，呃……我想我還是比較喜歡清純可人的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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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阿樂，我想我看上你真的沒錯，謝謝。」蘿賽兒湊過來，悄聲道，然後揚起了少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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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再見了。」我輕笑，看向書書：「妳有什麼話要跟他們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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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書微笑，輕輕搖了搖頭。悄聲在白夢耳邊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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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過去，想聽聽她說了什麼，卻看到白夢的眼淚，她顫聲道：「我、我有聽見！這次我聽見了！謝謝你們，再見了！」她揚起笑，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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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陽光有些刺眼，但是比不上白夢最後的笑，雖然掛著淚水，卻相當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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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這麼多忙碌的午後，終於有了個懶洋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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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一旁露出滿足笑容的書書，問道：「妳剛剛跟白夢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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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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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也笑了，莞爾道：「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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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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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再見面的，白夢、蘿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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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個，如同白雲般溫柔的好女孩，這段時間有妳很幸福，謝謝妳。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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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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