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這東西，有時候就是這樣，要麼不來，來起來就接二連三，這並不是什麼危言聳聽。當葉逍一路鳴笛開車到案發現場的時候，看到那具從十九樓墜落下來的屍體，滿腦子只想說一句話：這世界簡直太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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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看到了那條似曾相識的光禿禿血淋淋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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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雖然這個人是跳樓致死，但是他在跳樓前吃掉了自己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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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仍然很鎮定，神情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有條不紊地做著現場勘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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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已經陸陸續續聚集了不少圍觀人群，大家又是吃驚又是害怕，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對著屍體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當然，眾人的議論焦點不外乎兩點：這個人為什麼要跳樓？他的右手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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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兩點，也正是警方最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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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基本可以排除他殺，這是個獨居的單身男人，命案發生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在家裡，所以不會是別人把他推下樓的，是他自己選擇了跳樓。可是自殺前，他為什麼要吃掉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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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逍百思不得其解，正傷腦筋地對著地上那具摔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屍體發愣，一抬眼，倏忽間瞟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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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個女人！那個之前曾在案發餐廳遇見過的白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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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穿了一身粉藍色的長袖連衣裙，挎著一只價值不菲的名牌包，正畏畏縮縮地隱藏在圍觀的人群之中，不知道是因為吃驚還是害怕，她一只手捂著嘴巴，瞪大眼睛，直直地望著地上的屍體，精緻的妝容下，面色有點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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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都在案發現場見到同一個女人，這，應該不是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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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逍站了起來，大步走向人群，剛走到一半，那個女人也看到了他，突然間轉頭就跑。還好這次葉逍早有防備，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女人踩著細高跟鞋，跑著跑著腳一崴，差點跌倒，還好葉逍及時扶住了她。可是就在葉逍拉住她衣服的同時，女人突然間高分貝地尖叫了起來，就好像對方在當街非禮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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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逍無奈地舉起雙手，安撫道：「別緊張別緊張，我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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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驚魂未定地喘了幾口，花容失色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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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這位女士，我有點事想問問你。」葉逍撓著頭，說，「請問你是不是能協助警方調查，跟我回局裡做個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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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愣了一下，隨即臉色變得更加慘白，一邊後退一邊搖頭，驚慌失措地說：「不，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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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逍苦笑了下，根據他的經驗，說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最後往往是知道得最多的那一個。雖然對方極不情願，不過最終，他還是把這個女人帶回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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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秦霓，今年三十二歲，不過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她保養得非常好，看上去仍然像個二十多歲的妙齡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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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裡，秦霓坐在對面，喝了口葉逍遞給她的茶水，問：「我能抽根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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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逍做了個「請便」的手勢，於是，秦霓從挎包裡取出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動作嫺熟地點燃，深吸了幾口之後，長長地出了口氣，終於，緩緩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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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問什麼就問吧。」她向後靠進椅背裡，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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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逍尷尬地抓抓頭，笑著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問你什麼，但是你知道，我是個刑警，刑警天生就有一種直覺，呃……或者說，是職業病吧，兩次在命案現場遇到同一個路人，多少總會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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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抽了口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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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逍停頓了下，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認識今天的死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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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錦平是我以前的男友。」秦霓很爽快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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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歐陽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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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霓沉默了一會兒，說：「歐陽是我的老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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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答案並不意外。葉逍看著她，她的神情很坦然，不像是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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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錦平，歐陽碩，分別是這一次和上一次的死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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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為什麼會在案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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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魏錦平打電話約我，說有事情要和我談，可是等我趕到的時候就已經看到……」秦霓頓了頓，眼睛裡閃現出一絲痛苦，「……看到他躺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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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沒有說要和你談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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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說這件事一定要見了面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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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沒有大約猜到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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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霓微微一怔，垂下視線，動作不自然地抓了抓脖子上的圍巾，搖搖頭，說：「我猜不到，我們已經好多年沒見過面了，之前彼此也沒有任何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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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在煙灰缸裡摁滅了手中的煙，神色明顯黯淡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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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逍注視著她，沉默了片刻，問：「那麼上一次呢？你為什麼也在案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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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霓咬著略顯蒼白的嘴唇，目光遊移不定，想了好一會兒，最終說了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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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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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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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天我恰巧經過那家餐廳，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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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霓低著頭，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不再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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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逍蹙起雙眉，看著她，顯然，他知道她在撒謊，卻也無可奈何。那一個案子早已經結案了，歐陽碩的的確確是自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不管是不是與這個叫秦霓的女人有關，他都無權再追究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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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秦霓說：「葉警官，你都問完了麼？我還有事，趕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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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逍沉吟片刻，實在找不到其他理由把她扣留下來，最後只能笑笑，說：「多謝你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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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霓乾笑了一下，應道：「哪里，協助警方調查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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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拿起挎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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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有線索麼？」蘇沐抱臂靠在審訊室外的牆壁上，看著葉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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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逍歎了口氣，搖搖頭，說：「沒問出什麼結果，不過，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奇怪，可又說不出來哪里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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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轉過視線，望著秦霓漸行漸遠的背影，緩緩道：「是圍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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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巾？」葉逍愣了一下，半秒後，突然間恍然，打了個響指，道，「對啊，是圍巾！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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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餐廳外面見到秦霓的時候就覺得她怎麼看怎麼不舒服，第二次見到，這種違和的感覺更加強烈，葉逍一直沒找到原因何在，現在被蘇沐一語道醒夢中人，沒錯，就是因為圍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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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遇到秦霓，她的脖子上都圍著一條厚厚的圍巾，雖然花紋和款式也都參照著衣服搭配過，但是現在這種天氣，還不至於冷到要裹圍巾的程度吧，而且剛才審訊室的溫度是恒溫在二十五攝氏度的，葉逍都已經熱得脫了外套，秦霓卻仍然用厚圍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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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來，這一點的確是非常之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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