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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祕記>

襁褓中嬰兒多半吃飽睡,睡飽吃,

餓了,拉了什麼的就哭,

然而,小小年紀的武照卻不是這樣,

當小巧的眉頭皺起,一臉哀怨,

奶娘便知道二小姐是肚子餓了。

要是小嘴兒一扁,哼嘰哼嘰個幾聲,

那便是二小姐尿濕了。

不輕易哭鬧,不輕易給逗笑,

這就是武照,小小孩兒就相當有個性。

或許平凡與不平凡存在著天生的差異,

嬰兒武照懂得利用表情與動作表達需求,

照顧久了,底下人總是知道她想些什麼,

都說這位二小姐實在太奇特了,

未來不知道將會是多麼的與眾不同。

小武照漸漸長大了,家人有時也都叫她如意。

才五、六歲年紀的武照已經長得結實許多,

粉琢似的皮膚白裡透紅,讓見到她的人回頭駐足,

小女孩的水靈盡現於那一對水汪汪的,無邪的大眼,

惹的人總想多疼她一些。

小武照不僅長得好,精明與聰慧也不曾少過,

兩個同父異母哥哥心甘情願的俯首稱臣,

讓她差來遣去毫無怨言,

姊姊武順也對她呵護備至,什麼好的東西都往她屋裡塞。

為數不少的那些堂兄弟們更是不遑多讓,

恨不得掏心掏肺的給她做牛做馬,天塌下來也要幫她去達成願望,

全世界彷彿因她而存在,全以她為中心繞著轉。

武照的童年是幸福快樂的,

那給捧在手掌心的感覺令她無限滿足,

這時的小武照並不吝於展現她的笑顏,

明媚的笑靨從臉上漾開來時,

一顰一笑牽動了周圍的氛圍。

武照天生麗質,一頭尚未及腰的長髮烏黑、輕盈,

齊眉的瀏海遮去了她的寬額,

圓潤的臉龐像蘋果似的,粉嫩白皙,正符合當時人口中的美,

可跟時下一般女孩不一樣的,她並不那麼溫順安靜,

越是長大就越不願意乖乖待在府裡。

她喜歡往外跑,嚮往自由自在像鳥兒似的,

她時常跟鄰近的一群男孩子玩在一起,當然也包括她那些堂兄弟,

武士彠沒有特意阻止她,因此他們奉命保護她。

姊姊武順是正常的女孩,

從小養尊處優,不喜出門,不與野男孩混在一起,

雙手不沾楊春水,

生怕髒了衣角,粗了手指。

小丫頭卻反其道而行,

不搞得一身汙泥像個野小子就渾身不舒服,

頭髮常弄得亂七八糟,沾滿草屑什麼的,

姣好的臉蛋兒上給弄黑了幾塊也不是什麼稀奇的,

肥嫩的小手往額頭上一抹,登時炭汙又多了幾條,

她這行徑著實讓跟著她的丫環、小廝倍感壓力,

不知道她哪時會傷了自己,

雖說還有一群武家男子在,

可當下人的那還是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小武照一般不太多話,

雖然只小小年紀,當她將那小嘴兒緊抿成一線時,

總令人有種錯覺,

彷彿她正陷入什麼複雜的思考,

感覺上有著超齡的成熟味。

武家除了武士彠,並沒有其他人知道袁老道的預言。

武士彠對於袁老道的話其實不免存疑,

畢竟女主天下在當時太過不可思議。

加上他擔心女人家頭髮長了見識就短些,

怕聽了多做遐想反倒引來禍端,

因此他不曾對妻子楊琯說起預言一事。

可看著小武照不禁意顯露的一些氣質,

武士彠心裡隱隱有種感覺,

也許……那老道所言真有那麼回事。

然而,即便入唐之後民風逐漸開放,

但根本上仍奉行男尊女卑,

雖不至於女子無才便是德,也決不會容許牝雞司晨。

武士彠對預言、對如意的未來都不敢多所期待,

反倒是擔心更多一些,

老道的話如果傳了出去,

不用等到她成為天下之主,流言蜚語恐足已令女兒遭遇不測。

更有甚者,

最近市井之中傳言,民間流傳一本<祕記>,

<祕記>裡記載不少預言,

其中有一則竟然是

「唐三世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祕記>作者已不可考,然唐朝建立至今才幾年時間,

做此書者如何得知有唐一朝?

此疑一也。

女主武王?

莫非是女人做主天下?

此疑二也。

女主武王者,與其說是女人做主,更多的人寧願相信另一種說法,

他們一廂情願的解讀成長相或行動偏女態的武將或武姓之人,

只是如此一來,天下武姓豈不遭殃?

也不知將有多少人將因此受到牽連。

然武士彠則是聞言心驚,

這<祕記>的記載暗合了老道士那一番話……

女主武王,

必若是女,當成天下之主,

照兒,那說的會是你嗎?

這些傳言遲早會流入長安皇宮之中,

武士彠心裡的擔心更甚以往,

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那將是多麼危言聳聽的一句話!

每個皇帝都忌諱這種民間的流言,

皇帝一旦扣住這「武」字,

那肯定是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的,

除了軍隊裡比較女態的武將,天下武姓之人也將難逃一劫,

自己姓武,覆巢之下無完卵,

屆時哪還有人能有活命的機會?

照兒如何逃得過?

每思及此,

武士彠都有種天將塌下來的疑慮,

這可不只是杞人憂天那麼簡單。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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