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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凰羽》

章三《凰羽》

夜央走後,莫華安靜的坐在夜央羽化的那片地上,他抱著那件紅色宮裝,似是在緬懷著什麼。他面態冷靜,整個祭台安靜的連風吹過都被放大數十倍,莫華就坐在那兒,不發一語。

外頭的那個大洞早已被他以仙力補起,甚至下了禁制,誰都進不來。

他想,這裡是夜央走的地方,是他和她的地方。

他環視祭台周遭,乾乾淨淨地彷彿這裡本就是沒有人的,沒有那個聰慧的女子,沒有時而如春風溫雅,時而霸道蠻橫的笑聲——夜央的笑聲。

也罷。

妳若願為天下蒼生犧牲,我便去陪妳。妳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不等下一世,下一世太久,我這就去陪妳。

說完莫華長袖一揮,右手祭出霄虹槍,便要往心口刺去,卻聽見熟悉的那個聲音忽在耳側響起:

「這麼久,莫華也該到了罷。哎,那我這就開始說了哪。」莫華心一驚,這是夜央的聲音,可夜央已經……難道她想著自己不會趕上她羽化前回來,所以便用自己身上的某個東西給他留了這些話?

當莫華用神識蒐羅祭台時,夜央一邊繼續道:

「莫華,你別生氣,雖然我這也是為了——好罷,我的錯。」

「我走後,別記掛我啊,都活了這麼把年紀了,我知道,我知道你還是一副玉樹臨風,風華絕代的模樣,可你說說,也該找個姑娘好好生個孩子了罷。你爹霄榭在你這年紀都有你了,你還在這廝混。」莫華聽至此,不禁青筋曝露,這傢伙還敢說他,雖與天地幾乎同壽,可他還是記得,這傢伙只比他晚兩百年誕世,要說老,他們可不相上下。

「我知道你一定也叨念我也很老,可我現在沒這煩惱啦,哈哈!」她笑道。

「我也許不會回來了罷,所以有件事想告訴你,其實……」

「其實我……」

「還真有點喜歡你呢。」

莫華聽至此,微微勾起唇角,夜央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慢慢地停止了。莫華最終沒有找到那只傳聲筒,可他有著一種感覺,夜央會回來,只是那一天會晚一些。

-

後來,莫華離開了祭台,可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有人說,莫華去尋夜央了,因為不相信夜央真的仙逝了。

有人說,莫華閉關了,要行逆天之舉將夜央強行召回。

還有人說,夜央死了,莫華也死了。

那天以後,瑒陌來過幾次,沒有人阻攔他,但等到他處理好魔界的事情,急急趕來之時,他欲尋得的人與事,早已人去樓空。

他提了一壺酒,就坐在夜央寢宮外的白玉階上,他等了三個月,卻感覺不到一絲夜央的氣息,連莫華也走了,他寂寞的感覺,這天地似只剩他一人了。

「哎,真丟臉哪瑒陌。哪一次見你不是英姿颯爽,兩眼有神的,怎麼,堂堂魔界之主竟跑到我這天界來喝悶酒了麼?」

瑒陌抬頭一看,原是他那頭號敵人鳳殷然,他朝鳳殷然慘淡一笑,此時他可沒有心思與他相鬥,他右手一拂,算是與他打了招呼,紫色衣袂隨風翩然而飛,從遠處看來,倒是一幅良景美人。

「來罷,我陪你一起喝。」鳳殷然從背後摸出一個酒甕,仰頭便灌下一大口酒,輕嘆一聲。

「你說,夜央會回來麼?」瑒陌轉頭看向坐在他身側的鳳殷然,問道。

「會罷。」

-

我是一隻羽毛,品種不曉得,從很高很高的九重天上落下來,落在了東海旁的一塊石頭旁邊。我沒有名字,一開始還看不見,後來聽得見了,便每日聽這東海的海浪打在了礁石上,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偶爾還會有幾個仙童來這裡玩耍,他們笑得可開心了,聽見他們的聲音,我很高興,所以我也笑了,如果我也能笑的話。

時間一久,我便看的見了。我常常看見有一個男人,站在我落的這塊石頭旁邊,一直看著東海,也不說話,一站便是兩個時辰。

我一直想他是不是在等誰,不然站這麼久,腿不酸麼?

後來,他站的近些了,我便能看的見他長什麼樣子了。

原來,他的髮是銀白的,像霜雪那樣純粹的,他從不束冠,只簡單攏了一些髮絲,再用玉簪插上。他的雙眸是墨黑色的,有時候像是沒有溫度,有時候卻會笑,我常常看傻了眼。他喜歡穿白衣,我也喜歡他穿白衣,雖然他穿白衣的樣子,恍若仙人,很是晃人眼睛。

他長得真的很好看。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修成人身還要多久,可是我已經決定了,我以後也要找一個這樣好看的人當相公。

啊,你說我為什麼能知道什麼是相公麼,是我的朋友告訴我的。她是一隻狐妖,自從她發現我聽得見之後,便常常來與我說話,時間一長,我便也不那麼無聊了,她說她叫茀芝,狐茀芝。

她常常告訴我一些他們族裡的事,起初聽不太懂,後來常常聽了,便清楚多了,原來她住的地方叫青丘,而她是族裡的公主,因為身分太尊貴,所以沒有什麼人肯聽她說話,常常她一笑,便把所有人都嚇跑了,所以她才來這東海解悶,所以才遇見了我。

就在我終於要凝成人身這一天,茀芝圓滾滾的眼睛骨碌碌地盯著我,兩只爪子在空中晃了晃,似比我還興奮,我問她為何這副模樣,她只說她想看看我人身生得好不好看。

雖然我也很期待自己的模樣,可我卻只是說,一隻羽毛能多好看。

我有點沮喪,因為這天白衣服的美男子沒有來,我真想讓他看看我變成人的模樣,如果能和他說上幾句話,我也高興,可惜,他今天恰巧沒有來。

半晌後,似是時機到了,我渾「羽」發出紅光,我晃了晃自己的身體,卻發現映入眼簾的是兩隻如青蔥般細長漂亮的手,往下看去,是兩隻潔白,呃,什麼都沒穿的……腳。

後來我終於意識到自己哪裡不對勁,雖然看久了也能習慣,有仙力護體自然也不覺得冷,但是一直光著身體似不太好。

我看向一旁的茀芝,她仍是一隻狐狸的樣子,她看著我,微微張開的嘴巴裡還有唾沫正垂下地面,我蹲下來摸了摸她背上的毛,她舒服的瞇了瞇眼睛,我對她道:「妳也能化成人身了麼?」

她抬起小小的狐狸頭,驕傲地道:「當然可以,而且我可美了,雖然差妳一點兒。」

她本以為我在乎的是她的相貌,可我只是認真地道:「那妳有衣服麼?」

她怔了怔,隨即往懷裡拿出一個錦囊,小爪子往裏頭掏了掏,一套紅色的衣裙隨即掉了出來,訝異完一個小錦囊竟能裝下這麼大的東西之後,我拾起那套衣裙翻了翻,一件粉藕色的布料便露了出來,我循著旁邊的繩線將它舉了起來,問道:「這是什麼啊,茀芝?」

她用她的小爪子撓了撓頭,臉上疑出現兩團紅暈,羞澀地對我道:

「肚、肚兜啊。」

唔,肚兜麼。

原來往日茀芝給我講的那些話本裡面,男女要做些風月之事前要先解開的就是這個麼,還真麻煩,穿了還得脫掉。

我雖這麼想,卻也是老老實實地將它穿好,而後又套上那套衣裙,茀芝一直在一旁讚嘆我長得有多好看,可我自己無法看見,就也沒理她了。

後來我想起來還有一件事情,我便問茀芝:「哎,茀芝,我現在也能化作人身了,可是妳說,妳叫茀芝,那我,該叫什麼啊?總不能一直叫我阿羽罷。」

「雖然我覺得叫妳阿羽也挺順口的,呃,要不再像我一樣加個姓罷。」

「哎,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的尾羽啊,怎麼能有姓哪。」

「不知道有什麼關係,取的霸氣些就是了。」

「那妳說叫什麼才霸氣啊?」

「九重天上有一族類乃鳳凰,要不妳就叫凰羽罷,哪天出頭了,上九重天或許還能和那鳳族搭上什麼關係。」茀芝促狹地笑了笑。

「行,就叫凰羽!」

取好了名字以後,茀芝說她終於等到了我化成人身這一天,高興得很,所以要邀請我去青丘玩,於是兩人便喜孜孜地往青丘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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