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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03

 

陳學康一臉震驚加上憤怒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好眠時分讓不知哪個無禮室友的大力關門聲給吵醒,心情已很不好,要再睡下,還存爾蝸的那聲卻令他心裡頭直發毛。

將有事情發生!什麼事,他不知道,可這莫名的預感令他沒法子入睡。輾轉反側將近一個小時,三點鐘,起身走出房間,要去浴室尿個尿。

真憋不住了,不然不會出來。東張西望,一步一步,他走進浴室。

腳趾!

拉鍊還沒拉下,望見腳趾的瞬間他拔腿衝回房間。

「想嚇我啊!」他忿忿不平地大叫。「他們太無聊了吧!」

冷靜下來,心裡頭有想法。「假的吧……」

嘴裡這麼說,卻沒膽子再進浴室再瞧一瞧。

「為什麼整我?」一時無法確定室友們的壞心眼所為何來,他感到困擾。「難道是……不會吧,那些蠢蛋怎麼可能想到是我?」

事出必有因,他做過什麼,心裡是明白的。他這麼想的,室友們整他,因他先整了他們。

為何整室友,因他們先譏笑他。

雖同住一屋簷下,但他始終與室友們格格不入。他和他們不一樣,很不一樣。他們三個自認長得帥,他認為他們是醜陋的。他們三個是笨蛋,他聰明絕頂。他們一個酒鬼、一個色鬼、一個毒鬼,不知為何而活,而他是不平凡的、背著天大的使命在身!

如此不凡,為何要與這三個在他眼裡屬於卑劣的人住一起?

這房間在半年前原本由他一個同鄉居住,後來同鄉自己買了房子,於是把這房間交接給剛好要上台北工作的他。

陳學康現在沒工作。事實上,從鄉下到這城市以來,他根本沒找到工作過。

「我大學畢業呢,怎麼可以做這種工作!」、「薪水太少了吧,我可是大學畢業呢!」對於徵才版上的徵人啟事,他拿出這兩種心態便不再多瞧。

他總是掛在臉上的驕傲,旁人看來莫名,可他自得其樂。找不著合適的工作,他不介意。龍困淺灘罷了,遲早將躍上龍門飛黃騰達。他信心滿滿,何況他的母親也沒有積極催促他要趕緊找到工作。

從小沒有父親,母親一個女人家含辛茹苦把他拉拔到大,他多少也知道母親的辛苦。從小,母親就說他是最好的、最優秀的,他清楚母親對他的好,也期待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報答母親的恩澤,讓母親不必再四處打零工賺錢養他,但也不能為了這樣隨便找個工作就做,這樣可是會埋沒才能。工作,要自己滿意才行。母親現在也不老,還能撐著。

日子不甚好過,但面子得顧著,沒工作可不能讓人知道。

他的室友們個個過夜生活的,原本以為可以輕易地避開生活上的交會點。但白天時他們幾乎都待在房子裡,且他們不會睡上一整個白天,沒工作的他如果也待在屋子裡一定得和他們有所接觸。不願意,便想了個好辦法。每早八點起床,盥洗後著裝出門,找間茶飲店或咖啡廳打發時間。有時也上網咖,飲料便宜又有電腦可以上網,但在那裡出沒的人口實在複雜。

這樣過了一陣子,但沒工作所以身上總沒多少錢,雖鄉下的母親至今仍給予金錢資助卻也微薄。手頭不寬裕如果每日都要在外頭待上一整天會很花錢,此外越來越不喜歡待在外頭,他喜歡獨處在私人的空間裡。苦思數日,想著了更棒的方式。

他一出門便繞到屋子後方他的房間窗外,打開沒鎖的窗戶爬回房間裡。有時他不會趕著爬回房間,先去超商逛逛買些吃的和喝的或上租書店挑選幾本漫畫、小說,這樣便可以整天不出房門。下午六點左右,他再從窗子爬出去,一身西裝筆挺、拎著公事包裝作下班回家。

這讓他快要相信自己真正是個高級的上班族,只要沒被揭穿。

一個月前,爬窗時好像讓隔壁的太太看見。隔壁的窗前處於必經路線上,那天他正思考要吃些什麼,一個小小的呼聲讓他回過頭,剛好看見隔壁的窗子正快速關上,一張女人的臉孔應是因他的注視而縮進窗子後。他嚇著了隔壁的太太,那一張優雅素淨的面容高貴地令他印象深刻,不認為那位太太會多事得跑到這邊跟他室友們說長道短,也不放在心上了,之後爬窗時盡可能放低音量且會留心觀察周遭一番。

陳學康每週五天上下班的戲碼大多演給自己看而已,上班時,室友們通常都在睡覺,下班時,他們已出門去了。沒觀眾,他卻也樂此不疲。因這樣的舉動不但讓他增添自信心的來源,更發覺了那三個室友私下的惡面目。

他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分辨他們使用酒鬼、色鬼、毒鬼這樣的名號。

酒鬼似乎不愛出門,他下班時遇到幾次酒鬼正好休假。酒鬼通常都是躺在沙發上不省人事,姿勢像極了茶几上也躺著的空酒瓶。酒鬼一向將電視頻道轉至電影台,但不知重播幾次的電影中演員搞笑的台詞說得再大聲也吵不醒酒鬼與酒瓶。酒鬼偶爾也有清醒的時候,會和他說上幾句話。

比起色鬼,酒鬼算是個安靜的人。色鬼很愛說話,沒人可以說話時便講電話,內容皆為挑逗煽情或說這女人好、道那女人不好等品頭論足的言詞。他發現色鬼常說「幹」這字眼。果真是色鬼一隻,說的、做的,全是「幹」字。

他最不喜歡的是那個毒鬼。沒親眼看過毒鬼吸毒嗑藥,但毒鬼的房間與他的房間僅一牆之隔,常聽見牆壁那頭傳來怪異的狂笑及狂叫,初聽聞時十分納悶。毒鬼常打電話給兩個人,一個是毒鬼的前女友,另一個名叫喬琪。原以為喬琪為毒鬼與前女友分手的第三者,前兩天他才證實喬琪是賣藥給毒鬼的藥頭,也才知道毒鬼怪異的叫笑聲為毒品所致。兩天前,毒鬼邀喬琪到家裡,他們以為酒鬼與色鬼上班去了,沒其他人在屋子裡,聊起迷幻藥的事不像在電話中以代號呼之,毫不遮掩避諱。喬琪臨走時跟毒鬼說她的親戚正好住在隔壁,要過去看看他們。隔壁的太太也是條毒蟲……這讓他感嘆,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遑論隔壁的太太,還有他的室友們,他們要爛,那是他們的事,他不管,除非他們惹到他。

那三人有時會在家一塊兒用午飯。既然是室友,閒聊的話題很家常,相關於這房子的事物,包括陳學康在內。

「那個我們的室友叫什麼來著?陳……什麼的,他到底做什麼的?」

「他叫陳學康啦,但我不知道他是幹嘛的。」

「有一次我遇到他剛下班回來,有問過,好像在什麼外商公司上班,可是他滿好笑的,我說不錯,他說……因為他是大學畢業……」

「幹!白痴!現在沒大學畢業很難吧,我也是大學畢業哪,誰不是!」

「看他長得那麼蠢,我還以為他是大樓管理員哩!」

「不要這樣講人家啦……不過他的確很像大樓管理員!」

「呵呵,他有沒女朋友?」

「幹,那副尊容怎麼可能有女人會喜歡!找妓女都會被嫌吧!」

「既然他像大樓管理員,搞不好掃地的歐巴桑會看上他呢!」

「哈哈,那個歐巴桑應該是死老公的,那裡都長蜘蛛網,找他只是想清理一下……」

有一天他聽到這樣的對話。

他覺得難過,也難堪。關於大學畢業那段比較沒那麼在意,他認為他們是自卑所以謊稱和他一樣是大學畢業生。他受不了的是──和他們三人一樣二十五、六歲正值活力年少,竟還沒談過半場戀愛。

之後,他更加注意聆聽他們的對話。他向來很安靜,當室友們陸續起床後,待在房裡的他更加安靜,靜得好似他真的上班去了。他們並不常談論他,直到小芬的衣物和鞋子陸續出現在公用空間裡。

「鞋櫃上怎麼有女人的高跟鞋!」

「我也看見晾衣場有曬女人的內衣,好幾次了。誰帶女人回來住?」

「我知道啦,是陳學康。前天我遇到他,他說他女朋友小芬搬來一起住。」

「幹!他那張蠢臉怎麼勾得到女人!……那女的長得怎麼樣?」

「不知道,沒看過。」

「我也沒看過,不過……後面曬的胸罩款式很性感,顏色多是桃紅色,重點是……罩杯尺寸……好大哪!」

不見其人只見其內衣的小芬讓三個男人議論紛紛。自此,他們沒再譏笑陳學康的長相。縱然如此,他們的的確確譏笑過他。「小芬」只是讓他們知道他的厲害,他仍找尋著機會要確確實實地惡整他們一次。

上個禮拜鄉下的母親來電問他找著工作沒,他去了一趟網咖,上網逛逛人力資源網。工作依舊沒找著,但撿回來一樣東西。隔壁座位的兩個毛頭小子聊著在夜店把妹的經驗,說到了「下藥」,他覺得齷齪骯髒正想換位子,那兩人忽然離座。眼睛一瞥,隔壁電腦鍵盤邊一顆小藥丸,他迅速地拿起放進口袋裡,接著馬上離開。不確定這小藥丸是否就是那兩名不良少年口中所說易溶於水、無色無味,會使女人不省人事的東西,雖然很想瞭解藥效如何,他不會拿自己做實驗,便一直放在口袋裡。昨天上班前到廚房後面要拿曬好的衣服,心血來潮,將那藥丸丟進沒剩多少水的涼水壺裡。

想到這兒,陳學康不由得讓嘴角牽起傲氣的線條……陡然浮現腦海的腳趾卻硬生生止住他的笑。

「陷害!一定是這樣!」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顯示他的驚懼心情。「他們根本沒想到是我在水裡下藥!不知是哪個可憐女人喝了水以後昏迷過去,他們強姦她,然後殺掉她,切下她的腳趾頭企圖陷害我成為強姦殺人犯!」

倘若讓他們陷害成功,就算是大學畢業的優秀人口,也得去坐牢或者……死刑!想像出含冤而亡的橋段,他全身發抖,連體內的器官也抖了起來……

膨脹至極限的膀胱抖洩出尿液。

「可惡!」他咬牙切齒,「我可是大學畢業呢!不會束手就擒!」

尿液的溫熱消散得快,他兩條腿上涼颼颼的。尿味強而濃,他卻也沒急著換掉褲子或擦拭地板。

單邊嘴角挑起使他削瘦的臉頰歪向一側,蹙起的短粗的眉毛下不協調的細長眼型瞇了起來,寬扁的鼻頭上毛孔順勢張開。

要如何逃過這一劫?

逃!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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