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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十七歲他結婚了

再見章尹默已過數月,大腹便便的她跟之前的纖細判若兩人。第一次在書店,無可否認,他即是被她高挑漂亮外表吸引。那次她輕盈的走過他面前,神態優雅地停在置放樂譜的書櫃前,翻閱爵士鋼琴樂譜,稜線優柔的白皙側臉,在他一向冷傲的心間,激起了一道炙熱的火花。

那個雨天,他又遇見她,她正站在書店外等雨停……

他把手中那把折疊傘遞給她,他看見她驚愕後臉上漾開的甜美笑靨,柔美得令他什麼話都不敢說,怯怯走向來接他的私家轎車,再回頭,她已經消失在雨中。

這一場邂逅,他以為會是生命中初次綻放的煙火,在記憶中不斷回味的初戀。然而,這一場煙火熄滅之後,原來代價即是燃燒後的灰燼,無能為力收拾的殘局。

兩家人在台中某高級飯店訂了一桌酒席,當作他們的結婚喜宴。沒有正式隆重的排場,只是簡單的儀式,就是兩家人一起吃吃飯,誰都不想此事貽笑大方,雖然很像躲起來辦婚事一點都不正大光明。可是,這也是不得已的作法,兩家都算名流士紳,儘量低調不讓家醜外揚。

章家人只想女兒平安生下有名有姓的孩子;毛家人也不想將事情鬧大,所以,讓他們結婚也算是權宜之計。

章尹默的母親見到俊秀挺拔的毛子文略感安心,覺得這孩子斯斯文文還算有禮貌應該不至於會欺負女兒,雖然板著臉一點笑容都沒有,她給他臺階下,這個小女婿一定因這件事被父母痛斥,心情不好、悶悶不樂,所以她並沒在意毛子文對她這個丈母娘只喊一聲「媽」後悶不吭聲。

結束尷尬的這一餐,章尹默坐上毛家氣派的大轎車,帶著簡單行李隨著毛家人一起北上,住進毛家座落於台北郊區有著偌大花園的豪華別墅。

可是,章尹默一點都不開心,平常時間幾乎都關在房間裡,無所事事的發呆,或看電視。

毛子文只有她去的第一天晚上到過新房,後來都沒再踏進房門一步,仍然睡在他原來的房間。

章尹默住在三樓的新房裡,毛子文原先的房間在二樓。

第一天晚上,毛子文在她母親半勸半遊說之下,心不甘情不願的到房間陪她,他一進房即臭著一張臉,拿被子往房間一隅的貴妃椅躺下,根本不理她,她不知道他進來做什麼,他的冷漠反而使她更難受,更不能壓抑一整天鬱積的淚水。

黑暗中傳來章尹默哭泣的聲音,他再也忍受不住從長椅上跳了起來。

「妳以為這是古時候嫁人上花轎還得哭哭啼啼,哭得這麼大聲要我怎麼睡!」語畢又倒頭睡,心煩的翻來覆去。她難過他也很難過,但現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想了。

章尹默想止住淚水,止住抽噎,可是毛子文的態度、心中湧起的思潮卻不饒過她,她蒙著被子愈哭愈激烈,毛子文不耐煩的爬起來,語帶威脅說:「拜託妳別哭了好不好,妳再哭我就回我房間。」

這樣的冷漠,她並非沒有預期,陌生環境的不安,毛子文冷言刺傷,受傷的心靈無限蔓延,無止境的像要將她逼入絕境。

毛子文翻身抱起被子作勢往門外走,眼睛瞄著昏暗中床褥上的突起物,「我真的下樓去了……」他內心交戰,為何不能回到邂逅的時候,那麼單純,難道這錯,錯得無法彌補?

痛楚與煎熬凌遲她,原來那是一個錯誤的時間,做的錯誤的夢,夢碎了,十七歲,她沒有了織夢的權力了。

毛子文氣得將手上的被子往床上扔,走過去掀開她的被子。「夠了吧!我比妳更想哭,都將妳娶回來了,不然妳還想怎樣?我現在很睏只想睡,我已經半個月沒睡好,能不能讓我高枕無憂,不要第一天就讓我不得安寧。」

章尹默坐起來,漆黑中淚眼朦朧的望著他。「你這麼討厭我嗎?一定要兇巴巴的?如果你不想娶我你可以說,不用整天板著臉,誰都看得出來你不情願跟我結婚。」

拜託讓我睡!毛子文渾身的瞌睡蟲都在說這句話。

他睏得不經大腦繼續胡說八道:「妳有自知之明最好,要不是妳大著肚子硬說孩子是我的,不然我這輩子根本不想再見到妳。」

他大吼大叫,整個房間充斥他憤怒的聲音,好像要將壓抑半個月的憤怒對她一股腦發洩完。可是當他說出最後一句嘎然而止,黑暗中看見她滿臉的淚,發覺自己說錯話了,一下子瞌睡蟲全跑得精光。

「你以為我想再見到你嗎?你少臭美了!」章尹默跟著提高音量。

不想再見到就不想再見,他也不稀罕。「我……我……」他氣得說不出話。早說嘛,早說就不用娶進門了;早說不喜歡他,他也不會衝動得促成大錯。

「不知道妳到底是什麼居心,竟然把肚子放著這麼大,才來指著我的鼻子說,孩子是我的,一定要我承認,還直接找上我爸爸,妳真厲害。不想再見到我就別說孩子是我的。」

「毛子文你好過份……」章尹默聲音顫抖,一種想一頭撞死的念頭激烈的吞噬她。愛上了他什麼?現在她要看清嗎?最殘忍的曇花一現,也是只有一夜的癡傻,這經歷足夠了!

「我怎麼知道那天妳是不是故意的。」毛子文希望自己趕緊閉嘴,讓她的眼淚停下,讓自己的話不要再像斧頭向她砍過去。

是章尹默那張哀怨的臉彷佛萬分不情願嫁他,讓他實在吞不下這口氣,害自己還擔心她擔心的睡不著。

「我故意什麼?」章尹默淚流不止,開始後悔自己怎麼就這麼糊裡糊塗嫁給這個小惡魔,當初怎沒發覺他高傲外表下的冷酷不可一世。

「故意引誘我跟妳上床!」

毛子文話未說完,房門突然被打開,房外走道光線瞬間從門縫照射進來。

「你給我住口!」毛顯彰斥喝,開啟室內燈光。聽見他們兩人在房裡爭吵,毛顯彰夫婦穿著睡衣焦急趕過來。

「子文,做人要厚道,敢作敢當,不是發生事情只會遷怒別人。」累了一天的毛顯彰看著兒子的改變,傷透了心。「事情都發生了,我們現在是在解決問題不該再製造問題,你必須坦然接受,而不是把責任全歸咎默默,這件事情你也要負起一半責任,甚至全部責任,所以你根本沒資格對默默發脾氣,跟她道歉。」

道歉就道歉,毛子文覺得他們是「夫妻」無所謂了。

「對不……起……」說著,鼻頭突然酸楚哽出了鼻音,多日的隱忍在心底翻攪,他揮起手臂擦掉倏忽流下來的眼淚──為他傷害的父母、傷害的女孩。

十七歲的他今天結婚了,要是晚個十年,也許,今晚會是快樂而甜蜜的夜晚。

但是,今晚,格外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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