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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海市蜃樓(3)

「來!A車,烤肉組別和闖關組別都是A-3哦。」管芝琴穿著補習班的背心,在人群中忙碌著穿梭來穿梭去,在我手背上貼上一張貼紙交代清楚後,又跑得不見人影,以往腳上的高跟鞋也替換成方便行走跑步的運動鞋。

唯一的共通點,一樣招搖。

螢光色系的黃色勾勾在底色為亮橘的上面,透過燈光反射出亮晶晶的光澤。

我想她買這鞋的目的絕對不是為了運動。

抓好包包,我將貼紙貼到上課證掛牌的後面,擇了一個位置坐下來,趴在桌面上打盹。

下雨天的陰溼令人渾身濕黏不舒服,這樣的天氣還要出去烤肉玩闖關,興致也被消磨了一半。

鬧哄哄的教室擠滿來自各校的學生,吵雜的打鬧和追逐映入眼裡,我幾不可聞的嘆口氣,自高一在這裡上課,怎麼一個能說話的對象也找不著?

過了十多分鐘,總算集合好同學,管芝琴和另一名助教領著A車的我們搭上遊覽車。

就說了,沒有朋友是一件很可悲的事,儘管是泛泛之交也好,可是沒有。

後座被十幾個女生坐滿,沒有我的容身之地,耳邊滿是導遊的催促聲,我抑下想回家的衝動,困窘的走到前排的男生領域。

每一班約有快百位的學生,然而能不能記得其中十個人的名字,對我而言近乎是天方夜譚,我想,至少五個應該行,可惜整群男生除了與我同校的范懿羲我稍微有印象外,絕大多數都是我喊不出名字的。

我停在原地進退兩難,餘光瞥見一個男生頭戴著連帽外套的帽子,手撐在窗戶的框架上正在睡覺,我小心翼翼地走去並且坐下,動作一氣呵成,不敢驚動到他,想像自己只是在搭一般上學的公車就行的,沒事的。

遊覽車不一會便啟程上路,我戴上耳機闔上眼簾,阻隔一切令我腦子亂哄哄的聲響,旁邊的男孩依舊我行我素的睡著自己覺,彷彿我倆和其他人分成不同的區塊,處在不一樣的空間。

不久行經上高速公路,引擎的轟隆聲大過手機的音樂,我壓下胸中的不快,將耳機及手機收進背包,偶爾聽著同學間的大呼小叫和領隊的笑話。

大大小小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窗戶及車頂,奏出不和諧的曲調,我開始後悔報名這項活動,與其在這一句話都沒有對象說,還只能放空,不如回家開電腦和草草聊天。

在我無用的懊悔當中,也終於抵達目的地。

地面上滿是坑坑巴巴的泥濘,經過一場大雨的洗禮,清新的草香溢滿鼻端,盛夏的季節一片綠意盎然,天空仍下著綿綿細雨,管芝琴領著我們一群人爬上坡,走到一個空曠的廣場。

濕冷的水泥地面建設起一個簡單的舞台,旁邊擺了一個大型的記分板,因上頭有屋頂,地面勉強還是乾的。

舜然高分貝的音量竄進耳裡,下意識我摀住耳朵,看著台上的主任、導師、助導和領隊站在舞台前揮舞雙手,身體隨著音樂搖擺,嘴裡含著口哨要大家跟著一起尖叫和跳舞。

愚蠢,除了愚蠢我不知道要說什麼。

除了幾個互相慫恿打鬧的朋友,大家還真的是面有難色的被迫揮揮手臂,僅此而已,一首歌的時間過去,眾人的遊興更是大減,老師之間面面相覷看著尷尬,決定提早舉行闖關活動。

說是這麼說,充其量也只是在這一塊小小的範圍裡,以班級為單位玩一些拔河、兩人三腳的小遊戲,剔除被老師抓上台的同學,剩下的也只是待在原位聊天、滑手機。

我看眼手機上的時間,還要再過個三個小時才能烤肉,便開啟記事本寫起小說。

這是一個新故事,關於三個人之間的,友情。

故事裡的女主角,其實也算是我的,另一種寫照。

有一句話是那麼說的:「三人行,必有一人孤單。」

第一次聽見時,我不以為意,單純認為因人而異,我太相信我們的友情,相信我們之間不會變質。

第二次在書上看到,我停留了三秒隨即移開視線,或許,關係就是我駐足在書頁的那一刻起,改變的吧?

三度看見這句話時,不知何時已成為了我心中的真實想法。

我們曾經很要好,曾經。

要好到會因為一方的生氣難過,而想方設法讓對方開心起來。

要好到會因為一人的彆扭吃醋,而開玩笑的逗逗彼此接著一笑置之。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下去,五年,五十年,一輩子。

一輩子太長,長得我們永遠不知道下一秒的自己會發生什麼事。

說好未來有人結婚要當對方的伴娘,結果到頭來,我們連陌生人都稱不上。

有什麼事情在我們之間起了化學變化,我想不透,究竟什麼事改變了我們的最純粹。

隱瞞。

我到最後才明白。

直到我了解我是被妳們拋棄在原地的人,才懂。

可是,來不及了。

有些事情總要錯過了,才知道。

澄澈的湖水,微波蕩漾,掀起圈圈漣漪。

樹葉上殘留的雨珠,順著葉脈順流而下,最後滑落至湖中。

我坐在石椅上看著湖面,拿起一根根的竹籤串起小香腸,耳邊滿是女孩間的嘰嘰喳喳和不顧形象的吼叫聲。

我們這一個烤肉組由管芝琴負責,包含我共兩男五女,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兩個男生被管芝琴抓去烤肉,而我則和其他女生負責烤肉的事前準備工作。

我將串好的香腸裝盤,起身走到烤肉架旁。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同車坐在我旁邊的那個戴著帽子的男孩,也和我在同一組。

當然,也有范懿羲。

嚴格說起來,我和范懿羲並不算熟稔,但他卻是班上唯一一個會主動和我說話的人。

原因無他,我是班上唯獨和他同校的人。

在旁人的眼裡,我很孤獨,我很安靜,獨來獨往,記憶中沒露出過幾個笑容,也難怪我到現在依然是一個人。

等我回過頭凝視過去,才發現我的存在似海市蜃樓般。

宛如陪襯,太陽背後的雲朵,月亮旁點綴的星星,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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