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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南天】第一回 回城

殘夜未退,天色才染上淺白,昇龍城裡已然甦醒,宮人們忙碌的身影穿梭城門與宮殿之中。

「阿芸。」躺在架子床上的女孩兒,用越語喚了自己親信的宮女,沒急著起來,只是慵懶的伸了伸腰,揉揉鼻尖。

宮女拉開粉色紗簾,輕輕的問:「公主要起來了嗎?可以再睡一會兒的,天甫亮的,三太子殿下沒那麼快到……」

「知道的,本公主只是睡不住,給我打水洗臉吧!」一雙小手搭上宮女的肩,作勢要起身。

朝陽柔和地灑在這位公主的頰上,但剛起床有些畏光的她瞇了瞇眼,睫毛閃動著細碎的光線,臉部細微的絨毛也跟著浮上光暈,加上半咬著如同莓果般的嫩唇,讓人更想一親芳澤。並非刻意騷首弄姿,只是剛甦醒起身而已,少女特有的純真風情卻流瀉整間內室,能有此威力的,除了大瞿越公主─玉嬌公主就沒有別人了。

都說女大十八變,這近一年的光陰,讓當初那個在孤獨宮殿中長大、鮮眉亮眼的女孩,已然長成鶯慚燕妒、一顧傾城的超級美少女了。今年十七歲的她,議親的人都快踏破昇龍城皇宮玉階,一年過了卻也不見皇帝李佛瑪有所表示。

名義上是女兒的玉嬌公主,終究不是親生的,長得再美,李佛瑪大概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皇后更是樂得當沒玉嬌公主要議親這回事。

但玉嬌公主還是長成了如此艷麗絕倫的少女,憑著這張臉兒,玉嬌並不害怕自己的歸屬,畢竟皇上哪天想起來要賜婚,都會是當臣下無上榮幸,就是怕李佛瑪思考的不只是公主的婚姻,而是國與國的利益,送去給大宋、大理當妃子,才會是她頭疼的。事實上,去年李佛瑪就動過這個想法,當時想把她指給大理國王段思廉,只是當時段思廉才還俗,而且一即位就娶了王后高飛寶,根本來不及讓李佛瑪介入,不然如今的大理王后大概是她,而非那隻母豬了。

想到這個,正在打水洗臉的玉嬌公主忍不住嘆息。

她聽說了奉戰聖女的事。

那一個總是笑得沒心沒肺,好傻好天真,又在眾人面前為她解圍跳健康操的大姐姐凌雉靈,這一路多災多難,簡直除了命運弄人沒別的詞可以概括雉靈的遭遇。

誰搭個馬車也可以遭遇刺客?誰遭刺不被一刀斃命還會滾落懸崖?

就算大難不死了,自己都受傷卻莫名其妙照顧一個斷腿的太子?

然後又是誰有這般倒楣,傷才剛好就被強制通靈?

又是誰通靈之後,訂婚了又真的要結婚了,最後給人搶婚還中毒了?

盧太醫還說了,雉靈姐姐此後不老不死,這麼悲催的命運還求老求死都不能,這天下第一可憐人,玉嬌本以為是嫁了三太子差點被謀殺的太子妃,卻萬萬沒想到,苦主雉靈榮登第一名。

一面思索著,阿芸才替玉嬌換好衣裳,外頭就來報。

「公主殿下,三太子殿下已經進城,官家要直接會面,就連許久不出宮殿的二殿下也要一起接風,請問公主殿下您……?」

這就讓玉嬌公主更感興趣了,她這個二哥哥,可是神秘人物來著,在幾年前和儂家軍的戰役中刺傷心臟,就不是很愛出門,本來李佛瑪可是有意要培植二太子當儲君,但二太子這動怒、動情都傷心的病歪歪模樣,讓李佛瑪只能打消這個想法,轉而培養原先不那麼喜歡的三太子李日尊。

如今這個二太子要出來見人了,還真是不能錯過的大事。

「那還等什麼,本公主也瞧瞧去,三太子殿下回國了,做妹妹的當然要迎一迎。」玉嬌脆聲說道,也不等阿芸挑玉簪了,自己抓了個簪子插上,邁步就走。

雖然她長得傾城,骨子底依舊淘氣,還是個女孩兒。

而馬車內的光景不是很美妙。

「噁……」一聲驚天動地的嘔吐,又讓整個車隊停了下來。

李日尊皺了皺眉,嘆氣:「唉。」就掀起自己的車帘,走向對伍最後的馬車,說:「還好嗎?還是你再和吾共乘一車吧?不然這樣停停走走,天都黑了也進不了內城的。」

一旁的車伕點頭如搗蒜,天知道他的駕車技術人人稱好,一碗水放在馬車上頭也紋絲不動,從來沒人搭他車暈車的,這也是李日尊高薪聘他來駕車的理由,卻沒想到車內那位,馬兒一走她就犯暈,這一路吐的,車伕覺得自己的嗅覺早已麻痺,耳朵也要長繭。

「不要,上次跟你共乘,完全沒有好事發生。就說你直接藥暈我,或者先前你不是都點我穴嗎?讓我昏睡了我就解脫啦!」車內的女子虛弱的說。

「這一回吾可沒辦法藥暈你和點你的穴,盧太醫說了,你的體質異於常人,中毒後的損傷修復頗慢,又沒有拿到所有的解藥,再藥暈你、硬點穴,或許你會一睡不醒,吾不想……」

不想冒著失去你的任何風險。

李日尊把話吞回去,因為站在馬車旁的善善,不,他曾海誓山盟的倚蘭正直視著他,彷彿知道他的變心,雖然沒有任何責備的眼神,李日尊卻還是感受到她的心碎。如果倚蘭知道接下來他要實行的計畫,或許會更傷心吧?但娶了一個女人是娶,他都娶太子妃了,身邊再多個奉戰聖女,對倚蘭來說,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而且這個計畫也不能再拖下去了,李日尊把視線掃向前方領隊的儂智高,他可記著這傢伙先前臨陣倒戈幫著雉靈嫁給段思廉的事。

想到這,他也是一心的鬱悶,搞不懂父親李佛瑪為什麼要放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一顆早就爛透的果子在身邊,難道儂智高他們的金礦還有沒挖掘的?或者是父親打算把壯族當作問鼎中原的跳板?

父親究竟打算幫他鋪怎樣的路呢?還是說……幫他的二哥鋪路?

不管如何,命運的轉輪既然已經轉動,無論雉靈如何嘔吐,這條路還是要走完的,縱然她不願意,也必須同意他的安排。

李日尊忍不住輕輕地笑起來,走回自己的馬車,說:「就別停下來了,加快速度,早點到皇宮吧!」

「李日尊!停一停!」車內的雉靈大吼。

他才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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