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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1 越悲傷的故事越療傷

嚴格來說,事端其實是我好無聊喔那五個字引起的,但那實在不值一提,硬要提也太過不要臉。於是最終決定,就從那個祕密說起吧。

話是這麼說,前頭還是不免來些廢話好引出事因。

我念的學校非常偏僻,晚上經過的時候活像一二十年沒人活動過的廢墟。會在這樣的地方參加晚自習,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家中影響唸書氣氛的狀況異常多,老弟一天到晚找我聊遊戲,不自覺投入遊戲話題便會忘了自己正唸著書。又或者老媽愛買零食,念到一半感到飢餓就會想拋下課本出房覓食。最重要的一點,我的房間有筆電,那才是最大的誘惑。

打從國小五年級班上開始風靡看小說,我便戀上寫故事這件事。剛開始手寫,用完一本本的筆記本,頗有成就感,後來才意識到電腦打字才是更省時省力的創作方法。

晃眼過了四年,國二時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國中生涯了無遺憾,加上突然發現自己的混,於是我封了半枝筆便開始和十二年國教搏鬥。

參加晚自習是第一步驟。

晚自習是學校給人加強功課辦的,參加的人通常來自認真上進的資優班。班上幾個交情要好的朋友紛紛損我這種程度跟人家參加什麼鬼晚自習,不如回家洗洗睡。

那些損我的朋友們最後各個坐在我旁邊和我一起晚自習。先說我可沒強迫,不過是威脅威脅就召喚出共患難的好同學,青春真是熱血。

廢話結束。

現在時間接近晚上九點,晚自習的最後一堂,坐在我右前方的捲髮女生只留了本筆記本在桌上,已經開始小動作收書包。我左邊頭髮及肩的女孩是我們班上的好同學,晚自習實行兩周後,我們班就只剩下我和她堅守崗位孤軍奮戰。

這麼好的女孩子讓我不得不介紹出她的大名───

「喂。」

我輕聲對她喊了聲,她轉頭看我了。請各位相信我,她並不叫喂,會對喂有反應大概是因為她把喂當作小名,希望各位大人大量,別太介意這種不合理的小事。

「陳郁彤,拿去。」我遞出一張上面寫著「我好無聊喔」的紙條給她。(真沒想到不知不覺還是先從這句話提起了,念在這話挺有喜感也蠻多人常說的分上,就別計較了吧。)

她無聲接過,之後紙條便一直沒有回到我手上,我只好死盯著手錶───別問我幹嘛不讀書,那真的很無聊。

再十分鐘就要九點了,陳郁彤總算把紙條傳回來,上面寫了滿滿的字,我的五字箴言相較之下語氣敷衍許多。

劈頭一句「我也很無聊」,看到這開頭我不禁感覺欣慰,傳廢話騷擾她而產生的罪惡感也少了些。

後面緊接著一句話:我跟妳說一個祕密好不好?

整張滿滿的紙條顯然是不給我回答的機會,讓我頗想幫她將問號改成句號。

她已經將秘密寫在「我跟妳說一個祕密好不好」的下方了。

洋洋灑灑一大堆字,都快可以是一篇作文。我耐著性子讀完,大致理出了重點部分:班上的某個男生喜歡陳郁彤。陳郁彤原本把他當作朋友,得知這件事後竟然開始對他產生反感。

我是覺得,強迫別人聽祕密什麼的就已經很沒道德了,好歹表達一下歉意,名字千不該萬不該給他馬賽克的啊!

「由妳處理感情的態度看來,妳一定是處女座的,準不?想看大師分析請先報上當事人名字。」

陳郁彤接過我遞去的新紙條後,先看了前段,倒抽了一大口氣,估計是患有眼病,沒看見處女座的座,可憐的孩子。

接著她抬頭以複雜的眼神看著我,像在看待一個神經病似的,眼底情緒飄出,盡是「妳有病」這類話。

我瞪她,並用氣音發問:「幹嘛啦?」

「白痴。」她用唇語回我。

事實是我也挺白目的,明知她的生日,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是處女座。

好在陳郁彤也夠果斷,我瞎鬧,她沒跟著起鬨,迅速寫了幾個字,特意把紙條折了兩折丟回我桌上。

看時間也差不多,我戴上手錶,抱持著刮刮樂的心情打開紙條,裡面明明有我寫的那長串白目句,底下那簡潔的三個字卻捉住我的視線。

看見我呆掉的反應,陳郁彭臉夠臭的,倒是我幾秒後恢復思緒,冷靜的看著那個名字,就這麼看著,直到九點的鐘聲響起。

我怎麼也想不透那人會喜歡陳郁彤。

李祐羲。

「妳怎麼知道他喜歡妳?」我邊收拾書包,邊向陳郁彤八卦。

「聽說。」她的表情看來冷淡,讓我莫名有些生氣。

「哪聽說?」

「回家再傳截圖給妳看。」陳郁彤不瞧我一眼,轉身先走出教室。

我知道她大概正心煩,或許正在懊惱怎麼會輕易對我說出這件事之類。我也挺心煩,自覺能理解她心悶的感受,於是不要臉的加快速度到她身旁,巴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走。

「他怎麼可能喜歡妳先不提……」我咳了一聲,當作潤潤喉,冷風卻趁機灌進我的口腔,一時間說不出話。

「嗯?」陳郁彤奇怪地看著我。

我說:「妳怎麼可能討厭他?你們之前處的挺好啊。」

「也不全是他的問題。」陳郁彤說:「想到被他喜歡著,就覺得很反感。」

「他得罪妳什麼?」我問。

「他的喜歡就是得罪。」

「真想代替女性同胞們揍妳一拳。」語畢,我看見陳郁彤聳聳肩,當下還真差點揮了拳頭過去。

「蘇映怡啊。」陳郁彤在校門口停下腳步,並喊了聲我的名字。

「做啥?晚上別那麼大聲叫我全名,等等有非人類的不科學物體靠近,我叫祂們找妳去。」

「只是覺得,如果我討厭他,妳應該會很為難吧。」陳郁彤皺眉,就在我幾乎要猛點頭對她說「妳真善解人意」時,她又殺出一句:「但我現在就是討厭他。」我半邊臉瞬間掛上三條黑線。

「有向他本人確認嗎?」

「當然沒啊。」陳郁彤以鄙視眼神看我,「妳夠不夠了解我?我看起來就不會做這種事。」

「為何不問問?說不定只是誤會?那不就白討厭了?」

「蘇映怡,妳到底還是不太了解我啊。我就是那種,寧願白白討厭對方,也不想冒險讓雙方都受傷的人。」

「不過就是自找麻煩之後又要找別人麻煩。」我嗤之以鼻。

陳郁彤大概不想理我了,當她爸騎機車到達校門口,她上車,沒和我道別,連個揮手的動作也沒,就這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好在不久之後我老媽也到了,我不至於太無聊。

只是李祐羲這三個字無時無刻衝擊我的思緒,我沒辦法再好好思考。

李祐羲喜歡借我帶去學校的那些小說來看,所以我們不知不覺就稔熟起來。他是屬於那種平時很調皮、讓老師頭痛的學生,幾次還在上課時看小說,害得我借給他的小說差點被沒收。好多人都跑來跟我說別借他書了,不過我覺得他一個人安靜看書時看起來特別好相處,不同於平時一臉惡煞,於是就沒太在意。

我對李祐羲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藏青色。

他的鉛筆盒很特別,是藏青色的,大部分的人第一次看見時,總會認為那是黑色,我也是那大部分人的其中之一。

之所以會知道那不是黑色,是因為某天下午發生的事。

那天李祐羲利用午休時間把我借給他的小說看完,午休結束後他把書還給我,卻忘了把夾在中間頁的書籤拿起來,直到放學我整理書包時才發現。當下我立刻叫住正要離開教室的他,把書籤還給他。

那是一個「黑色」的書籤,由於黑色的書籤太特別,我下意識問了句:「你是不是喜歡黑色?」鉛筆盒也是黑色的。

李祐羲先是瞪大眼,最後把書籤拿到我眼前讓我看個仔細,還拿出鉛筆盒,解釋書籤和鉛筆盒的顏色都是藍色───海軍藍,又名藏青色。他喜歡藏青色。

而陳郁彤是個很好的人,缺點就是待人冷漠習慣,常讓朋友產生是被她討厭的錯覺。好在我挺善解人意(?),她越冷漠我越熱情,她越是淡定想與人維持適當距離我越是靠近。

長期下來我們成為彼此最重要的存在。

那種重要並不是非得形影不離,而是當妳正無助、正難過,回過頭總有那麼一個人默默陪伴妳。

因為個性難以捉摸的關係,使得許多女同學都不太敢過於接近陳郁彤。倒是男生們總把陳郁彤當作老大一般,莫名的尊敬她。

這也是我為什麼會如此訝異李祐羲喜歡陳郁彤的原因。加上李祐羲不久前才剛跟女友分手,讓我更無法相信,甚至打從心底懷疑是陳郁彤弄錯了。

李祐羲跟女友分手後的這段時間向我借了近二十本的小說,前幾天當我問起他需不需要特別把悲劇的書挑起,他卻搖頭回答:「越悲傷的故事越療傷。」

剛才陳郁彤傳給我的紙條,裡面冗長的字句在我腦中都變得模糊,只剩下李祐羲的名字。

我想起李祐羲告訴過我某本內容在描述朋友變成情人的書寫進他的心坎。他還笑著說故事的結局是好的,他的結局卻沒有任何希望,弄得我一頭霧水。

好像一瞬間有那麼一點理解,說不定陳郁彤是對的,說不定李祐羲真的喜歡她。

但陳郁彤是我的知己,李祐羲是我的朋友,如果陳郁彤討厭李祐羲,我著實為難。如果李祐羲真的喜歡陳郁彤,我也會因為陳郁彤的態度而無法給予他祝福。

大家都在準備考試,我卻因為陳郁彤分給我的祕密而感到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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