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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Chapter 1

「凌辛!」

突如其來的撞擊差點將我撲倒,好不容易奪回重心回頭一看撲在我背後的人,她繫著簡單的馬尾,臉上沒有畫什麼妝就很清秀了,大大的眼睛和英挺的鼻為她增添一點男孩子氣。

「紀曉藝,嗨……好久不見?」我咬著久沒用而有些生硬的中文,嘗試說了一句成語,她不說話反而瞪大雙眼讓原本已經很大的雙眼更是大得快要掉出來,我微微低頭看著她,想說難道是我太久沒用中文,把成語說錯了嗎?還是應該是好不久見?嗯……

「What   happened?(怎麼了?)   好不久見?」

終於,她笑了。  

還是大爆笑那種。

「白凌辛!你到底在耍什麼白癡!好不久見是什麼啦!哈、哈哈哈哈——!」

「誰叫妳都不回應我!」

紀曉藝抱著肚子大笑,爽朗的笑聲在人來人往的台北車站吸引不少人不目光,我連忙把她的嘴巴堵住將她拖去一旁,對她低聲斥喝:「當一個好女孩,好嗎?」

她完全不領情的把我的手揮開,「Be   a   good   girl,   okay?   你的中文真生硬!在美國這六年把你的中文磨光了是不是,想當初你還可以超流利的跟老娘吵架,沒想到現在——」

越來越多的人目光投向我們這,我決定放棄辯駁直接把這個大嗓門的女人拖走比較快。

她邊被我拉著走邊大聲說話,我邊叫他小聲點邊把她拉去人相對少一點的地方。但是身為CBD中心的台北車站根本沒有所謂「人少」的地方,我感到有些惱怒地壓低聲音叫她閉嘴,雖然她很給面子的稍微降低一下音量,但是習慣別人輕聲細語的我還是覺得這女人實在是太吵了。

終於,她發現有很多人在看她,她決定當個收斂的良家婦女。

「嘿,凌辛,你怎麼突然回來了?」紀曉藝掙脫我的手,直接轉身擋在我面前,睜著她的招牌大眼發出問號光線攻擊我。周圍是著名的考生南陽書街,比起台北車站人少了很多,而且剛好這個時間不是開學潮也不是下課,現在會在書店的人大多是大專生居多,所以她這一個堵路很顯然不會造成交通障礙。

真是的,都已經離開美國,怎麼自己還是改不了愛分析的毛病?我難掩失笑地搖搖頭,罷了,真的都罷了!過去的已經過去,它不會回來死巴著你不放,只有擁有感情的動物會巴著過去的記憶不放……無視她的問題,我直接伸手巴在紀曉藝的臉上往後壓,當她把我的手甩開時,我已經踏入一旁的三民書局。

這家店以前就很大了,算是南陽街上平面佔地最大的書店吧?比起以前它翻新了不少。稍微在四處環繞了一下,找到了通往二樓的地方,意外發現它居然變成手扶梯,我嘴角抽了一下,坐上手扶梯前往二樓。

原來台灣的書店也變了呀?全都改成手扶梯了?

後來聽紀曉藝說才知道,只有少部分是,大部分的書局還是樓梯。

聽到她這麼說我忽然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我不希望六年前記憶中的回憶被更改,但是怎麼可能呢?世界一直不斷地進步,哪怕是未開發國家也被迫演變成開發中國家,不斷被已開發國家牽引著腳步不斷向前走,過去的痕跡會不斷被地抹去,抹去後再建立新的痕跡,無止盡的向前行。

我邊思忖邊將手遊走在書櫃上的新書上,雖然不是不懂中文,但是這些年已經習慣讀英文,依舊下意識地走到三民的外文書櫃。雖然沒有像101大樓內某間書局整層樓都是外文書,但是比起其它的中小型書局,三民的外文圖書設櫃算是多了。其實特地進來書局也不是說懷舊什麼以前還是受台灣教育霸凌的苦逼高中生時期,只是純粹在這種很顯然要保持肅靜的地方時,紀曉藝那女人會有自知之明的閉嘴,安靜一陣子。

突然指尖碰到一個熟悉的書名。

《Othello:   The   Moor   of   Venice》。

奧賽羅,英國伊麗莎白時期偉大劇作家William   Shakespeare的四大悲劇之一,也是裡面唯一一部不是描述皇室貴族因家庭或心理因素而導致國家衰亡,《奧賽羅》的結局和國家滅亡無關,它的結局談的是多疑導致家庭婚姻的破碎。劇中奧賽羅是個黑皮膚的摩爾將軍,他和白人世界的威尼斯權貴之女黛緹結婚,奧賽羅無私、寬大、奉獻,而黛緹也是,兩人的個性相仿也是他們走上紅毯最大的原因。

而卡西歐和伊阿古是奧賽羅的兩個手下士兵,在一場打仗後卡西歐被奧賽羅提拔成副官,此舉引起同樣追隨奧賽羅以久的伊阿古卻沒有被奧賽羅提拔而懷恨在心。當土耳其部隊進攻賽普勒斯的消息傳到了威尼斯,他們立刻出發前去支援,這一路上伊阿古刻意設下陷阱害卡西歐,使奧賽羅撤銷他的職位,並不斷假裝好人透過黛緹向卡西歐求情,一方面又在奧賽羅面前搬弄是非,談論黛緹和卡西歐的關係令人匪夷所思。

奧賽羅深信著妻子與他之間堅定的愛情,也信任與卡西歐的友情,卻又認為追隨自己已久的士兵沒有理由要造謠生事,因為英俊瀟灑的卡西歐曾經幫忙他追求過黛緹,同時他對自己感到否定,在那個被認為「黑」總是和罪惡、死亡聯想在一起的年代,奧賽羅依靠戰功在白人世界立足,看似自信與驕傲,實則充滿恐懼與不安。對於白人世界的威尼斯,黑人始終是一個外來客,當時的威尼斯人認為,威尼斯的年輕女子若愛上了黑   人,一定是不正常的愛情,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能夠吸引年輕貌美的黛緹,產生害怕失去的恐懼。毫不知情的黛緹深信著自己丈夫與自己性格一樣,夫妻倆人之間沒有猜忌,只有濃厚的信任與愛,他對自己的兄弟——卡西歐也是全然的信任,因此不斷的替卡西歐說話讓奧賽羅更是反感,腦中不斷迴盪伊阿古的謊言。

終於,伊阿古一場又一場的設局使奧賽羅崩潰,在強悍的將軍也禁不起嫉妒的折磨,認為黛緹背叛他的愛,與她不斷地爭執,逕自將她掐死。當伊阿古的陰謀被識破時,奧賽羅的世界崩塌,無法接受自己親手毀掉曾經的美好,最後自刎身亡。

比起Shakespeare以前那種大格局的的作品,像是為了替自己父親復仇而牽引整個王室破碎的《哈姆雷特》,或一個國王任性而為地分封領地讓家庭陷入權力糾紛而沿伸到國家衰亡的《李爾王》,《奧賽羅》的格局相較起來小了很多,從頭到尾談的就只是一對夫婦家庭的碎裂,國家仍然是國家,威尼斯仍然是那個威尼斯,但是奧賽羅與黛緹共組的家庭卻徹底地粉碎了。

但是,正是因為這麼小的格局,將所有焦點聚焦在人性的操弄上,讓品味它的人更深刻地體會到人心的複雜,嫉妒與多疑引發的毀滅。

……真是的,又犯分析的老毛病了。

大學時在美國主修外國文學,而論文研究我選擇了莎士比亞。說實話,主修這種系,研究那種東西,說好聽點可以結合歷史與當代文化去推敲作者成作年代,學習到當時的背景與隱藏在字裡行間的濃厚寓意,但是這種東西除了自己念得爽以外實在是沒什麼用,談現實一點——除非你念到博士當學者,不然學文學、歷史或藝術的東西他媽的根本填不飽肚子。

我搖頭失笑將用指尖半拉出來的那本《Othello:   The   Moor   of   Venice》推了回去。這一趟回台灣,我已經不在是以前那個被人供養起來的白凌辛,可以依照自己的任性在美國花幾百萬去念沒什麼用的外國文學只圖自己一個歡喜,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人會養我了,我必須要靠自己生活。

走出三民書局,往前走幾步離開有騎樓遮蔭的區域,抬頭看看藍天白雲,感覺台北的雲總是比其他地方跑得特別快,而且天空似乎有些灰濛,感覺快下雨了。舉起雙手伸個懶腰,台灣夏日的暑氣果然還是一樣那麼悶熱黏膩,穿著牛仔長褲的內裏已經被薄汗附了一層,看著午後三點路上車輛人群並不熙攘,我回頭坐回騎樓下三民書局的階梯,果然不出所料,很快傾盆大雨降下,原本在路上還有一些人現在都急急忙忙的跑到騎樓下避雨。

坐在階梯上的我閉上眼仰著頭,嗅著很久沒有體會過的梅雨,果然還是一樣的濕黏,但是空氣似乎沒那麼停滯了。

「白凌辛!出來幹嘛不順便跟我說一下!」

耳邊傳來那女人的喧嘩聲,我沒有睜開眼,等著有個物體會在我旁邊坐下。

「……紀曉藝。」

「嗯?」那個聲音像托著腮所發出有點壓扁的單音。

「可以麻煩你幫忙我找一份工作好嗎……我需要錢來生活,而且我現在沒地方去……」

「靠!你不是凱的要死!你不是跑去美國後還每年我生日會寄禮物來給我——!」她雙手打上我的臉頰強迫我正視她的臉,我的臉被她用手擠的吐出來的聲音都怪怪的,「窩線災根那邊鬧歡了……(我現在跟那邊鬧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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